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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溪离开长安时,带走了几幅画卷。
画中仙们斗法能力不强,倒是可以在晚间照顾江岑溪,非常适合和其他人轮班。
李承瑞很想参与照顾,可陵霄派弟子处理完黑池河的事情后,立即和江岑溪、三师姐汇合。
他和江岑溪的关系尚不明朗,他一名男子总在江岑溪身边也不合适,只能交给陵霄派的弟子、画中仙以及邱白照顾。
在此期间,他特意在午间看望江岑溪,看到江岑溪的状态已经平稳,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他不知江岑溪醒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王景云一般没了自我意识?
在他担忧地看着江岑溪时,脑海中的执念侵占了他的身体片刻。
不过季景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岑溪许久,才又在李承瑞的脑海中散去。
李承瑞错愕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找到王景云。
闫决回还在教王景云一些简单的行为举止,可以让王景云更像普通的人。
闫决回见到李承瑞到来,主动说道:“他已经会简单的交谈了,并且在大师伯的帮助下,他已经没有了认主的意识,成为独立的人。”
李承瑞微微颔首,随后问:“我能将他留在黑池河吗?他如今的言谈举止还有些奇特,他和莫辛凡也是好朋友,莫辛凡也会对他照顾,留在这里也合适一些。”
“可以。”
“抱歉,之前对你态度不太好……”
李承瑞主动承认错误。
他知道,他当时对闫决回的不喜,是因为注意到闫决回对待江岑溪的态度有所不同。
因为他喜欢江岑溪,所以敏感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是情敌之间的敌意,并非真的厌烦闫决回这个人。
“无妨,我理解你。”闫决回态度客气地回应,可仍旧没有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他们保持表面客气即可。
李承瑞再次说回王景云的事情:“我今日可以带他去黑池河吗?”
“你稍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陵霄派在黑池河还有事情要处理?”
“不,我之后会留在黑池河,所以要跟其他人道别。”
李承瑞有一瞬的错愕,随后问:“已经有莫辛凡在那里了,陵霄派不必再出人了。”
“我们陵霄派有守护此类事情的责任,知晓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自然要处理。我主动跟我师父说过了,最艰难的这两年我会另外一位师兄一同留下,并不是一直留在那里。”
“哦……”
闫决回走进凉亭,对还在商议事情的师长们行礼:“师叔们,我要去黑池河了。”
几位师长纷纷起身,有人给了他一些符箓,有人给了法器,都是傍身之物。
又交代了一些他要注意的事情。
三师姐沉着脸跟着他走了一段,到了无人的地带她才叹息着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徒儿心意已决。”
“你若是离开两年,怕是要让那小子得逞了,你不是……”三师姐看向李承瑞所在的方向。
闫决回摇了摇头:“小师叔乃是天上明月,徒儿不敢觊觎,只是觉得她美好,向往过一阵子罢了,师父不必再提。”
三师姐知
晓此事不能强求,他们二人算是一同长大的,江岑溪对待闫决回仍旧是长辈姿态,比不得跟李承瑞亲近:“也罢,你去吧。”
“是,师父和师弟、师妹们也保重身体。”
李承瑞和闫决回以及另外一位师兄一同,带着王景云再次去了黑池河的方向。
此时黑池河的情况已经稳定,李向渔一直在此处协助莫辛凡稳定局面,没有离开过。
见到他们到来,李向渔立即带来了一个小男孩。
她对李承瑞说道:“那些奴隶我们也有努力帮忙救治,他们重获自由,有些选择跟随莫辛凡,有些想要出去到处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都默许了。他在人群里很特别,我们想到了寺庙的佛像,问后得知,他确实是那一处寺庙的小和尚。”
小和尚看向李承瑞,说起此事时有些愧疚,仿佛是自己惹了什么麻烦:“小僧是被拐来的,有一位施主说迷了路,希望小僧引路,小僧不过带了一段路却被拐走,卖来了这里。
“师父老人家带着师兄前来寻我,却被……却被那群恶徒杀死了!如今只剩小僧一人了……
“小僧本就是孤儿,师父和师兄也因为小僧……小僧没有其他亲人了,不知道去哪里。”
李承瑞在小和尚身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惦记你的,那寺庙的佛像因为惦记你们,甚至产生了执念,它一直在等待你们回去。想来若是你能回去,它也会很开心。”
闫决回也在此刻说道:“佛道一向不分家,陵霄派会协助你重振寺庙,等待你长大能够独自处理寺庙的事情,我们会离开。”
小和尚很是疑惑地看向他们,似乎不理解佛像产生执念是什么意思。
李承瑞很有耐心,说起了他们来时遇到的事情。
小和尚听得目瞪口呆,泪流不止,又很快止住:“小僧一定不负重托。”
李承瑞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朗声问道:“女镖师可还接活儿?”
女镖师已经要到了结款,如今想趁乱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便宜买到些什么,毕竟来都来了。
她听了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当即说道:“什么活儿?”
“请您务必将这位小和尚送到一座寺庙,在陵霄派的人达到后离开,我给你地图,最后结款可去长安城国公府寻我或者寻我姐姐要。”
女镖师打量着小和尚,觉得这个活儿还挺有意思的,于是点头道:“成,看在我们合作过的份儿上,给你便宜。”
“感谢。”
等女镖师带着小和尚离开,闫决回才去问李承瑞:“为何不让小和尚和我们陵霄派同行?”
“小和尚看起来很内向,你们一群人互相熟悉,只单独带一个他,他怕是会不自在。而且陵霄派这次请了不少援手,此刻仍旧非常忙碌。”
“也对。”
闫决回来了此处后,很快忙碌起来,主动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和神姥姥的部下商量起了后续的细节。
别看他年轻,人却很聪明,也很谨慎,是一个可靠的弟子,之后也会成为黑池河的关键性人物。
李承瑞则是寻到了莫辛凡,交代他:“你照顾好王景云,别一心一意地当你的山大王。”
“嗯,好。”莫辛凡跟在李承瑞身边,显得闷闷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李承瑞瞥了他一眼,随后道:“别露出这副样子,以后你是老大,不能对我低头。”
“小将军……”
“我当初阻止你是因为我自私,你像我的亲人,我宁愿我自己吃苦,你不想你吃苦。可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
“谢谢……”莫辛凡很快又问,“小仙师她如何了?”
“情况已经平稳了,可惜她不能来附近和你道别,你此刻还不能离开黑池河,你们啊……没办法道别了。”
“嗯,我懂。”莫辛凡说着,给李承瑞带路,“你也去见见神姥姥吧,她情况很严重,怕是不行了。”
李承瑞很是重视,立即跟着莫辛凡前去。
他们到了神姥姥的屋舍,站在床边,神姥姥已经到了睁眼都十分难的情况。
屋舍里的药香味肆意,想来他们的人也一直在努力医治,可惜无力回天。
李承瑞在此刻突然一阵晕眩,意识到什么后,他对神姥姥道:“老人家,我将身体暂时让给季将军,你们可以道别。”
听到李承瑞的话,原本还奄奄一息的神姥姥,眼睛突然有了一抹精光。
她努力看向李承瑞,看到李承瑞身体一晃,很快换了一种神态。
莫辛凡知道自己应该回避,于是退了出去。
李承瑞在窗前蹲下身,语气严肃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小……”
“贵妃也死了,我们一起……她临死前很挂念你。”
“是谁害了……你们?”神姥姥艰难地问。
季景鸿神色落寞了一瞬,最终还是回答出来:“肖沐言。”
神姥姥震惊不已。
肖沐言可是季景鸿的表弟,还是戚溶月的未婚夫,怎么会害了他们?
她一直以为,肖沐言怕是跟他们一同遇害了。
季景鸿很快说道:“具体情况我们不知,只知道他在四岁的时候,便派人杀死了我真正的表弟,他真实的身份是如今的九王爷。”
“四岁孩童……怎么会?”
“这其中必有蹊跷。”
“得告诉……”
“我在他的身体里,他能记得我说过的话,他会告诉江岑溪的。”
“好好、好……”
神姥姥也是一阵绝望。
九王爷在四岁起,便代替了季景鸿的表弟,在季景鸿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这表弟其实是私生子,是外室意外离世后,被奶娘牵来家中投奔的。
起初肖沐言也算受尽了冷落,却从小表现得聪慧,且有着军师潜质,自然会被季景鸿这种珍惜人才的人注意到。
谁能设防一个四岁便养在家里的孩子!
谁能想到啊……
季景鸿接着说道:“我们成功了,你也看到了,我也一直挂念此处结界,看到有了可靠的人留下守护,也就放心了。”
“我……也是……”
“再见。”
“嗯。”
两个人的道别极其简短,短到李承瑞只觉得是一个恍惚间。
待他回过神来,便发现季景鸿的执念已经散了。
季景鸿的执念,是这一处结界的安危。
神姥姥躺在床上长长地缓了一口气,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嘴角却含着笑。
便这般去了……
李承瑞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她最后的心情如何。
是如释重负,还是未能见到他们大愿达成的遗憾。
他赶紧招呼其他人进来,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伟大的老人,被众人盖上了白布,就此离开人世。
*
江岑溪醒来后不久,便得知了两件事情。
季景鸿的执念散了。
神姥姥去世了。
周围的人都在紧张地观察她,想看看她的状态如何,神志是否还清醒。
确定她在很多妖丹的滋养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纷纷放下心来,还七嘴八舌地说了事情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她神情恹恹的,像是很难撑起眼皮似的。
随后她苦笑起来:“都没能和我道别吗?”
刚刚醒来,她又永远地失去了一位故人,他们到最后都没有身份相认后正式地聊过一次。
她叫李承瑞到自己身边,很郑重地说道:“我要去义州调查关于西梦和这些人死亡的真相,你要去吗?”
李承瑞没有犹豫:“我去。”
见江岑溪的面色阴沉,李承瑞又问:“你还想见你的哥哥吗?”
“这一次结界刚刚修复,我不能继续添乱了。待之后我恢复,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后,我再回来寻他。我到结界边,他在结界内能够感受到,如果他真的有手段出来,也想见我,自然会出来。不想见……我就多来几次,他烦了,也就出来了。”
“好,我都陪你过来。”
江岑溪又看向李承瑞,郑重地说
道:“你派人告诉莫辛凡,我愿意收他为徒,不过早期我只能用书信的方式教他一些功法,他可以让闫决回帮他讲解。等我来寻我哥的时候,我们再补拜师仪式。”
李承瑞听了这个消息后有些错愕,却还是笑了起来:“我竟然有些羡慕莫辛凡了。”
“叮嘱他,他可是我首席大弟子,多跟闫决回学学,闫决回也是大弟子,别就我的大徒弟笨手笨脚的。”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