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当九王爷彻底被束缚住,江岑溪的施法结束,她再一次陷入到筋疲力竭的状态。
邱白早就熟悉了江岑溪这个习惯,把江岑溪照顾得周到。
扶着江岑溪离开此地,去安静的地方休息。
在江岑溪陷入沉睡时,其他人并未停止忙碌。
李向渔和右卫这边的情况已经可以收尾,且为了防止这些人自尽,特意提前安排,倒是收了一些还活着的人。
他们打算之后严加拷问,追查最后的余党,全部剿灭。
谢年一直守着九王爷的本体,柳淞则是出去寻人。
寻到了撼林军后,将九王爷的本体交出,他首先询问撼林军的将士:“小仙师和捉妖师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是她们二人救了许多人。”
柳淞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仿佛是真的发自肺腑地觉得骄傲。
他并未立即去寻邱白,仍旧是继续办案:“先去寻两位仙师,老道士的奇门遁甲之术我也有思路了,不过还需要李小将军协助破解。”
“是。”
经过对这些“黑衣人”的拷问,最终两位仙师是在林中被寻到的。
两个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封住了法力,还被囚禁在僻静的地方,给的吃食都很少,导致他们虚弱了不少。
出来后听说事情已经彻底解决,江岑溪也安然无事,他们也跟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事情刚刚发生他们便被抓了,没能帮上什么忙,看上去有些惭愧。
柳淞也不会安慰人,思量了许久才回答:“也多亏了二位,让我们意识到发生了问题。”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苦笑出来,“我们也算是起到了号角的作用。”
“嗯。”柳淞认真点头,态度十分诚恳。
他们也需要回去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被金吾卫护送着回了国师府。
独孤贺正急得团团转,几方的事情他都帮不上忙,只能在家里乱转,就连推算都做了好几种。
见到两位仙师回来了,他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柳淞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很快离开。
谁知他刚离开不久,邱白便来了。
进来后邱白客客气气地行礼:“刘道长,小仙师交代了,之后善后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听说有什么大场面,只有你能应对。”
独孤贺当即懂了邱白说的是什么事情,登时来了精神:“好好好。”
有他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就好,他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于是乐呵呵地前去解决。
想起了什么,他又回退一步道:“柳淞刚走。”
邱白一点也不见外地在国师府里寻找自己爱吃的糕点,同时回答:“哦,我刚才遇到他了。”
“你们两个没叙旧?”
“没啊,我们互相对对方点了一个头。”
“你们两个还真是……”
邱白大笑出声:“都有正事要忙,其他的以后再说。”
“也对。”
*
江岑溪醒来时,已经是满朝的腥风血雨。
首先是早朝能来上朝的官员,已经少了三分之二,大多是告假,在那一次妖兽动乱的期间,府中也受了波及。
还有些则是干脆不敢出门,更有甚者,还有逃出长安城的。
接着就是公布了圣旨,由七公主暂为代理朝政。
一时间朝野哗然。
当年戚溶月素来有贤德之名,名望极高,想要以女子之身登基已然不易。
七公主首先身份尴尬,之前也是鲜少有人注意到她,如今竟然突然让她成为储君,谁又能信服?
有性子刚烈的朝臣干脆怒斥:“国师,是不是你又用了什么妖魔鬼道,使得国家变得乌烟瘴气?从你请的仙师出现,长安城便不得安宁,现在还扶西梦余孽为储君,其心可诛啊!”
独孤贺早就有心理准备,倒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应对:“您可真是健忘,之前说我没有能力的人也有您在其中,怎得如今又觉得我突然有了这般实力?
“你应该知晓,国家危难早在多年前已经开始了。仙师进入长安,引得妖邪不安,主动冒出头来的已经尽数被诛杀。”
柳淞在此刻跟着说道:“仙师出山之后,有大半时间微臣从旁协助,难不成您觉得微臣也有助纣为虐?”
国公爷跟着轻笑:“说起来,仙师请我出兵,我也出兵了,难不成您要怪罪我谋反?”
“……”那人没想到,一个没有背景的七公主,竟然能有他们几位的扶持。
他们三人开口,便意味着国师府、国公府、柳家以及背后的萧家,都是支持七公主的。
就算是太子在世时,都很难得到这几家人的支持吧?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中立的态度。
在众多的反对声中,七公主还是成为了储君。
她一直小心翼翼,严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直到江岑溪醒来。
江岑溪似乎也一直记挂着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寻她。
七公主显然知晓江岑溪恐怕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自然对她亲近,迅速扑过去,正要唤她,却哽住了一瞬,最终也只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仙师。”
“我擅自这般决定,可有给你带来困扰?”江岑溪带着七公主坐下,主动询问。
七公主内心是感激的,如果不是江岑溪帮助,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不会,我知道您用心良苦。”
“当年你说戚溶月优柔寡断,不然西梦不会是那般下场,后来我知晓了全部实情,竟然有一些认可你的想法,戚溶月……当时不该心软。所以你可以总结她的错处,将这件事做得更好,对不对?”
“嗯!”七公主认真地点头。
“我给你介绍两个人,别害怕,他们都是自己人。”江岑溪说着,召唤出两名画中仙来。
七公主惊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静默许久未能出声。
江岑溪介绍道:“她叫时令妤,当年是教导戚溶月的女官,之后的事情都有她指导你。他是季景鸿,可以在夜间给你做一个护卫,也可以助你培养出属于你的精兵强将。”
七公主惊得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行礼。
这都是西梦传奇中的人物,如今她竟然能见到,之后还会留在她身边?
简直像做梦一般。
时令妤仍旧是端庄的模样,柔缓地回礼。
季景鸿笑了起来:“缓缓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声缓缓,让七公主瞬间红了眼眶:“我终于有……自家人了……”
这一句话,也引得其他几个人感慨诸多。
江岑溪慎重交代:“他们二人自愿留下,这也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情,你要善待他们,注意,他们只能在夜里出现,白天保护好他们的画卷。”
“我会的。”
江岑溪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道:“关于这个国家的人,可能在你看来他们是仇人。可如今他们是你的臣民。
“国公府的撼林军可能有攻打过西梦,那也是听从命令罢了。既然国公爷如今摆出了扶持你的态度,你也正是缺少背景势力的时间,就莫要再去计较过往。
“只有你能成就大业,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
这一夜,他们几个人聊了很久。
有关于国家的未来,有如今的情况,甚至是西梦往事,直到深夜才结束。
*
李承瑞蒙着被子,看着老道士留下的书,再根据柳淞提供的线索,两个人终于寻到了老道士留下的秘籍。
竟然是九王爷使用的尸解仙详细修炼方法。
两个人拿到时便觉得这东西烫手,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书给江岑溪处置。
他们寻到江岑溪时,江岑溪正在国师府发脾气:“我喝什么骨头汤啊!乱补,我脸都圆一圈了!让你们国师把这些都扔了,喝得我最近打饱嗝都油腻腻的。”
柳淞疑惑地看着李承瑞突然站定,还以为这是规矩,跟着李承瑞一同站在小院门口。
李承瑞不解地看向柳淞:“你怎么也停下了?”
“你为何停下?”
“我若是再过去,神仙奶奶容易连我一起骂,她和你不熟,不会骂你。”
“哦……”柳淞回应完走进去,正要开口,江岑溪居然瞪了他一眼。
“邱白手臂青的那一块是你弄的吧?”江岑溪居然还是吼了柳淞一句。
原来不熟的人,江岑溪也照样骂。
“……”柳淞没办法回答,那的确是他造成的,可房中的时候没注意……这事没办法解释。
李承瑞见柳淞尴尬得不敢开口了,这才走过去递过去了那本秘籍。
江岑溪还想再凶柳淞两句,没好气地伸手拿过了秘籍,翻看了两页便启用法术,一把火烧了,又骂了一句:“脏东西。”
柳淞赶紧行礼,接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承瑞暗骂柳淞不讲究,也想跟着走,却看到江岑溪盯着他看。
他又乖乖站定了。
江岑溪对他招了招手,李承瑞很快懂了。
二人一起走到凉亭的位置,李承瑞抬起手腕让江岑溪诊脉。
江岑溪探了脉后说道:“虽然虚弱了一些,却也能……苟延残喘一阵。”
“啊?国师没说有这么严重啊!”
“就是你总会觉得累,偶尔咳个血,随便的一阵风都能
让你感染风寒罢了,死不了。也就持续个一两年,这期间少习武,多休息,禁房事。”
李承瑞突兀地将手腕收了回去,似乎也挺沮丧的。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起身准备离开。
江岑溪并未拦他,却在他离开时说道:“李承瑞,你我之间并无恩怨。”
李承瑞脚步有所停顿,轻声“嗯”了一声,最终还是离开了国师府。
*
江岑溪在一个月后,带着几个画卷离开了长安城。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陪同,独孤贺和柳淞都忙得焦头烂额,邱白也已上任,需要处理很多琐事。
李承瑞则是虚弱到骑马都有些受不住,自然不会跟着。
他们首先去了广汉郡。
冯掌柜如今的住处有些难寻,他们还是寻了知府衙门,最终才寻到了冯掌柜住的小院。
位置有些偏,却也雅致,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应该是以前店里的东西改的。
“冯掌柜!”江岑溪唤了一句。
首先迎出来的是白得很,摇着尾巴,走路有些蹒跚,却很激动似的,到江岑溪身边又蹭又扑的。
黑旋风也跟着出来,却没有迎接,只是蹲坐在一旁看着她。
“哎!”冯掌柜仍旧是很有精气神的模样,快步走出来,看到是江岑溪面上一喜,“呀,仙师来了?这是……知道武岁七葬在哪了?您不必亲自来,给我来封信就行了。”
“也不是,带个人来看看你。”
“啊?李小将军吗,还是……”
冯掌柜正问着,也跟着探头去看,却看到院外有人扭扭捏捏的不敢进来。
倒是白得很首先认了出来,扑了过去。
黑旋风这个向来不喜欢亲近人的,也跟着跃了过去,落在此人的肩头。
只看到一道身影,她便认了出来,整个人呆立在原处。
没一会,便红了眼眶。
随跃见冯掌柜哭这才慌了神,赶紧走进来道:“这怎么还哭了?”
冯掌柜赶紧转过身去,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又回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气恼地问:“凭什么……只有你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嗐,死得早呗。”这种事情,他还能说得轻松。
冯掌柜也是个妙人,竟然也能与他聊下去:“那你是变成鬼,被仙师给收了?”
怕什么,道士可在她身边站着呢!
“变成仙了。”
“也是,男人没有了劣根,你也算清净,能当个仙。”
这话引得在院外旁听的安颜卿大笑出声,且笑得极其放肆。
随跃闹了个大红脸,又开始骂:“你、你这个玩巫术的,果然讨人厌。”
“小随跃也有意中人啦!”安颜卿竟然有心情起哄。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走进了院子,或抱胸,或站得笔直,都在看他们两个人。
随跃平时挺机灵的,这个时候却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了半天。
冯掌柜也是个爽利人,偏也跟着局促起来,最终赶紧忙碌起来:“进来坐!哎呀,椅子太够,我去隔壁借几个,也不知道他们睡了没。对了,仙吃饭吗?”
江岑溪代替他们回答了:“给他们上柱香就行了,但是我想喝酒。”
“您大老远将他送过来,我自然给您伺候好了,酒肉管够。”
季景鸿首先抗议:“不不不,我吃肉的,再给我来点果脯。”
时令妤浅笑:“我可以帮你一起做菜。”
安鹤眠还是死气沉沉的厌世模样,道:“我喝茶。”
安鹤眠却掐他耳朵:“装清雅,一喝酒比谁都贪杯。”
随后对冯掌柜示意:“我们俩也要喝酒。”
“好好好。”冯掌柜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去招待。
随跃想跟着她帮忙,却被她拦住了:“我去借椅子,你别跟来,旁人还以为我养了个小白脸呢。”
随跃听乐了:“我都能算得上小白脸了?”
“反正我觉得你好看。”
随跃笑得更开心了。
安颜卿捧着脸,阴阳怪气:“哎呀,牙都酸了。”
随跃往后退了一步道:“那可得少喝酒。”
“你个猴子耳朵,闭嘴。”
许是过了需要叙旧和矫情的年纪,冯掌柜很快接受了随跃以画中仙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二十一年的思念也可以闭口不提,只是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给其他人做了晚饭。
时令妤本想帮忙,最终想到不打扰他们两个人了,便也没再进去。
这一天在冯掌柜家里,他们也算是喝了个尽兴。
一方面是为随跃开心,一方面也是他们再次重聚后,一直忙碌着解决九王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能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冯掌柜是豪爽的性子,也能很快地和他们容到一块。
她喝到了兴头上,突然问道:“随跃在宫里有姘头吗?在你们那里叫什么?对食?”
安颜卿这回没有戏弄随跃,摆着手说:“放心吧,他死得早,他才活几年啊,也就够时间对你动个心。”
冯掌柜跟着感叹:“第一次觉得男人死得早也是件好事,以后旁人都得怕他,敢气我,我就摔他的画卷!”
显然在做饭的时候,随跃已经将详细的事情都说了。
时令妤也跟着说:“他年少时痴迷于偃甲,根本没有闲杂时间想旁的事情。”
季景鸿跟着道:“没错,其他的时间都在照顾公主。”
冯掌柜听完美滋滋地抱着酒壶:“这样啊……”
江岑溪喝着酒,一直是笑嘻嘻的模样:“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在陵霄派,离得近,不到一日路程,我来打他。”
“哎呀!”随跃抗议,“您怎么不向着我呢?”
“我是你大哥!你得听话,不能让她再吃苦了。”
安颜卿看着她喝醉酒就乱辈的样子,忍不住嘲笑:“两辈子喝醉酒都是这个德行。”
“哼。”江岑溪冷哼。
*
第二天夜里,江岑溪只留下了随跃的画卷,带着其他人去了山青村。
路上她特意买了糖,到了山青村附近停下,看到这里正在翻盖房子,不过夜里几乎没了人,显得格外冷清。
这冷清的模样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令妤感叹:“怕是短时间内没人敢来此处住。”
江岑溪认同她的看法:“瞧着翻盖的房子,是田地的主人,偶尔过来照顾田地的。”
时令妤一个人去寻了山魈,给山魈带了糖。
小山魈似乎还没有产生情绪,可看到时令妤后竟然“啊!”了一声,显然是开心的。
它吃了糖,又和时令妤一起并肩坐在山坡上看着山下发呆,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聊天,临近清晨才道别。
“姐姐要离开了,之后可能一年两年才能来看你一次,好在你活得久,你好好生活。”
小山魈竟然能简单地回应:“嗯。”
倒也乖巧。
待时令妤回到画卷中,江岑溪看向安颜卿和安鹤眠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真的能去云游?”江岑溪问道。
安颜卿回答得自然:“自然,白日里让小咒灵保护我们的画卷,夜里我们便到处走走,看看大好河山。”
江岑溪似乎仍旧很担心,安颜卿却安慰她:“放心吧,我们没事的,我年少时便入了宫,入宫之后总是不快乐,如今也该享受生活了。
“那个叫独孤的老头给的银两很多,够我们玩了。”
“那就好。”
安颜卿看了看安鹤眠,让出他们说话的地方,首先回到了画卷里。
这居然是江岑溪难得和安鹤眠单独相处的机会。
许久,江岑溪才尴尬地开口:“我一直不敢面对你。”
“我知你处境,我不为难你。”安鹤眠回答得十分沉稳,语气也好似云淡风轻。
江岑溪静静地看着安鹤眠,最终微笑回应:“谢谢。”
安鹤眠对她还算得上彬彬有礼,对她微微行礼,随后跟着回到画卷中。
*
江岑溪离开长安后,可苦了邱白和柳淞。
柳淞结束了手里的案子,再次被李承瑞叫去喝酒。
第一天时,李承瑞喝完酒一脸沮丧:“我们都没有好好道别,她这次离开长安,就不会回来了吧?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吧?”
邱白这时还会劝说他:“是你钻牛角尖了,其实江岑溪自己并未在意。”
“只是她不怪罪,而我还有什么脸见她?”李承瑞长长地叹息,眼眶微红,因着身体虚弱,倒是给他增添了些许凄楚的感觉。
他长叹道:“我也是遇到她之后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那么放肆那么张扬,那么厉害又那么自由。可她终究不是我的花,我只是侥幸看到过她绽放,却妄想拥有她。
“或者在对感情懵懂时不应该遇到太过惊艳的人,这样就不会再之后的每个日夜里都有她的影子,遇到事情时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一定又是声势浩大又结束得极为完美。”
邱白竟然也听得难过,跟着李承瑞一起哭。
两个人喝了一个昏天暗地,最终还是柳淞背着邱白回府,另派人送李承瑞回府。
后来的几次,柳淞有些烦了。
以前只觉得李承瑞这人固执、傲慢又恼人,现在开始觉得李承瑞烦人。
这日柳淞终
于受不住了,说道:“你若是想小仙师了,就去蜀地寻小仙师,整日里借酒消愁,还叫上邱白一起,真的会让人轻看了去。”
李承瑞被说得一阵委屈,眼眶微红地点头,仿佛听了进去。
谁知第二日便开始寻独孤贺喝酒,且连喝了三日,把老人家喝得眼下乌青,上朝都没了精神。
独孤贺实在坚持不住了,李承瑞再次邀约邱白。
谁知他在雅间里自斟自饮时,来了另外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道:“我陪你喝。”
李承瑞看着江岑溪一怔,回过神来后吓得身体仰过去倒在了地面上。
他仰面躺在地面上许久未动,听到江岑溪不耐烦地问他:“你等着我扶你吗?”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得把时令妤和季景鸿送回来。”
“还走吗?”
“走。”
“哦……”
江岑溪撑着下巴,看着李承瑞躺在地面上不起来,问他:“你要一直以这种状态和我说话?”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喝了这么多天了,想通了吗?”
“……”
“你真是够了,比我还计较此事。”
李承瑞终于起身,撑起身体,重新坐好面对她:“不计较能怎么办?这样我还能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才一直拒绝我的,若是没了这个理由欺骗自己,我……”
江岑溪抬头看向他:“谁说我会一直拒绝你了。”
李承瑞听了一怔。
两个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良久。
李承瑞的眼睛逐渐明亮,问道:“你……”
“给不了你什么名分,若是你还愿意陪我的话……”
“我愿意!”李承瑞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先养好身体吧。”江岑溪说着起身,作势便要离开。
李承瑞有些慌,赶紧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不想看你现在的浑样子。”
“我以后不贪酒了。”李承瑞立即求饶,拽着江岑溪到他身前,让她背对着自己,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不看着我,但是陪我一会行吗?”
江岑溪感受到李承瑞温热的呼吸扑到了她的脖颈上,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答应了:“行吧……”
可惜李承瑞说话不算话,他总是老实不下来。
雅间外喧闹,遮掩了雅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有被李承瑞吞下去的半句拒绝……
*
江岑溪在长安留了不到半个月,便回陵霄派复命去了。
让李承瑞没想到的是,冯掌柜居然在不久后来了长安寻他,模样欲言又止的。
李承瑞还当她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是问:“是遇到困难了?”
“等晚上随跃能出来了,让他跟你说。”
李承瑞也不急,等到了晚上,随跃见到他时也是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有安鹤眠的能力了,能不能给我的画中仙加点东西?”
“加什么东西?”李承瑞很是疑惑。
“就是……我缺的那个……”
李承瑞瞬间懂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东西还能加上?”
“试试看呗,万一行呢?安鹤眠成画中仙,画不了了,你来试试看。”
“行,我试试。”李承瑞拿来了随跃的画卷,打开看了看之后道,“我得看过你身体才能画出来这些。”
“行吧行吧。”随跃只能拉着李承瑞到了屋里,脱了衣服给李承瑞看。
李承瑞还是第一次仔细画一个男人的这个,一边画一边想笑。
随跃急得不行:“别笑啊你!若是一手抖给我画得奇奇怪怪的了怎么办?”
“嗯,好。”李承瑞赶紧答应。
“画大点。”
“好……”李承瑞又想笑了,最终强行忍住。
最终冯掌柜拿着画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长安城。
李承瑞则是在家的时候,每次想起此事都对着空气傻笑了好几天。
*
国家逐渐安稳的第一年,一行人才有时间一同去往黑池河。
由于李承瑞强行画九王爷的画像,如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纵马不足半日便要休息一阵,其他人也只能迁就他。
邱白拎着水囊喝酒时,忍不住对江岑溪挤眉弄眼的:“他现在虚成这样,以后成不成啊?”
“邱白你别以为我听不到!”李承瑞在外间便吵嚷了一句,“小爷十八一枝花!”
邱白这才回神,轻笑着感叹:“我总是忘记你才刚刚十八岁这件事。”
李承瑞气得去找独孤贺,也不说话,直接掏独孤贺的口袋。
独孤贺也不在意,一个劲儿解释:“老朽手里真的没有丹药了,等回去之后再给你炼新的。”
“多炼点。”
“好好好。”
终于将李承瑞哄好了,再次上马时,江岑溪选择和李承瑞同乘一匹马:“我控制马,你能省力些。”
李承瑞的笑容完全压制不住了,连连点头,跟着坐在了江岑溪的身后。
邱白连连摇头:“没眼看……啧啧。”
刘喜轻咳一声:“黑池河一带也不知太平没,末将先到前方探路。”
李向渔叹息一声跟上,在江岑溪同意后,她已经不再管他们了。
只留下两个人纵马跟在最后。
他们要到黑池河给莫辛凡补办一个拜师仪式,还要戏耍莫辛凡一番。
他
们装成是一伙来黑池河捣乱的人,被莫辛凡的手下抓进了黑池河,等待莫辛凡来审问。
刘喜想到见到他们的样子,便想笑:“黑老大得特别威风吧?”
“谁知道呢,过几招试试。”李承瑞跃跃欲试。
江岑溪没好气地数落他:“你歇歇吧,他现在可是武术和法术双|修,你此刻体弱,怕是会受伤。”
李承瑞又不高兴了。
等了一会儿莫辛凡才来,远远地询问:“哪里来的不速之客?”
刘喜的耳朵动了动,第一个出手袭击莫辛凡。
莫辛凡下意识抬手抵挡,尚且没过几招,李承瑞也挣脱了绳索跟着刘喜一起袭击莫辛凡。
三个人过了几招,很快认出了对方。
莫辛凡一改之前阴沉的面容,憨厚地大笑出声:“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再一探头,看到江岑溪和邱白、李向渔、独孤贺等人还在被帮着,赶紧过去松绑:“怎么还把我师父绑起来了?”
刘喜跟在后面问:“最近身手越发利索了!”
莫辛凡一边帮他们松绑,一边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勤加练习,倒是小将军,力道怎么变轻了?手下留情了?”
“啧,小爷前些日子受了些损伤,但是实力不减,不信你再跟我过两招儿。”
“别了……我这洞里总掉石头,我都怕它在哪一天突然塌了。”
莫辛凡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们了,听刘喜说着他留在黑池河后,他们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觉得挺遗憾的。
好在之后都是太平日子,他终于能够时不时见到他们了。
在第二日,他们给江岑溪办了一个收徒礼,也算是让莫辛凡正式入门了。
江岑溪给了莫辛凡早就准备好的弟子本命令牌。
独孤贺和闫决回全程帮着处理各项事宜,最终拜师仪式完成。
独孤贺忍不住感叹:“你真的是入门晚,但是辈分高,我都得叫你一声师叔。”
“这般高呢?”莫辛凡一惊,“您还是称呼我莫辛凡即可,我有些受不起。”
当天晚上,他们聚在黑池河的洞窟里,莫辛凡拿出了好酒好菜招待。
又是不醉不归的一晚。
邱白将一份请帖放在了莫辛凡身前:“我和柳淞的请帖,半年后就要成亲了,请帖我可是送到位了哦。”
“这不是馋我吗?”莫辛凡双手将请帖收了过去,“我也去不成啊!”
“你到不到无所谓,礼金到了就行。”邱白对莫辛凡使眼色。
莫辛凡当即懂了,大笑出声:“我现在可有钱了,这个不会缺的。”
说着,回身便取来了两锭金子放在了邱白面前:“我在黑池河很赚钱,都花不完!这也算得上是肥差了。”
江岑溪大手一拍:“收回去!你给这么多,你让我们怎么跟?”
“唉!不行!”邱白几乎是飞扑过去,拿起金子反复看,又去跟莫辛凡确认,“这么赚呢啊!”
“可不,之前我还在想那些商队为什么会挺而走险来这个地方,没想到啊……真赚。那个镖队的结款我看了,够养几千将士一整年了!”
邱白举着金子对江岑溪感叹:“我不想回长安城了,当官的俸禄可没当土匪多!”
“幸好柳淞没来,不然听说你又要放弃他,他一准儿跟你急。”
邱白美滋滋地收起了金子,举起酒杯对莫辛凡示意:“我敬你一杯!”
莫辛凡也很是郑重地举杯回敬。
这时刘喜和李承瑞到了莫辛凡身边,一左一右地站好,像是护卫一般。
接着将一盘鸡腿放在了莫辛凡身前,刘喜感叹:“我黑老大鸡腿在这呢,我们倒要看看谁敢抢。”
李承瑞跟着点头:“谁也不能抢我们黑老大的鸡腿。”
莫辛凡闹了一个红脸。
其他人也是笑得停不下来,莫辛凡只能挨个敬酒求饶。
江岑溪在黑池河不能久留。
她首先要再亲自教莫辛凡一些法术,每次都是教得气急败坏,莫辛凡急得面红耳赤,才短暂结束。
这个时候江岑溪会去结界边逛一逛,试试看江扶厌会不会出来见她。
在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黑池河时,她也未能见到江扶厌。
江岑溪只能骑马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
距离蜀地比较近的时候,江岑溪和其他人告别,李承瑞更是骑着马一步三回头。
其他人也不忍心说什么,只是慢下马速,等待李承瑞自己跟上。
*
距离镇压九王爷三年后,圣人终于驾崩。
最后这三年里,圣人都只是苦苦支撑罢了。
这三年里,储君节俭爱民、仁厚礼贤,逐渐得到了众多大臣的认可。
皇家子嗣单薄,的确有其他的公主蠢蠢欲动,最终都未能闹出什么大的风波。
储君已然无法撼动。
在圣人驾崩后,储君顺利登基。
这一年她大赦天下,不会亏待每一位贤臣。
同时严格治理民间虚假的道士,民间对道家的怨言逐渐消退。
尤其是这三年里国泰民安,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的确让百姓看到了希望,新帝颇得民心。
为祈求国难退去,就此天下太平,新帝登基后推算出怨念所在,所以封那一年为西梦元年。
陵霄派救国有功,全部内门弟子虽不用进宫,却可以享国师礼。
所有协助官员,官升一级。
邱白作为新婚妇,也得了诰命。
*
又是一场战役的凯旋。
李承瑞一刻不停,将自己收拾整齐后便快马加鞭独自离开。
军队中的小兵不明白李承瑞的举动,忍不住问副将刘喜:“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急着见心上人去了。”刘喜豪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到长安前,他能追上来。”
李承瑞有一个心上人,这件事撼林军内都知道,还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那些曾经见过仙师的,都将仙师夸得像个仙女似的。
小兵不解:“为何不等回长安复命后再去?圣人会给他假的。”
“等不得了呗。”
李承瑞快马加鞭朝着蜀地赶去,去往蜀地的路途他早已熟悉,这些年里已然不知跑了多少次。
江岑溪偶尔闲暇时,也会去边境寻他。
可那边条件艰苦,他不舍得江岑溪总去,便多是他来寻她。
到陵霄派时,门口的道童已经不会拦他了。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看到江岑溪掐着腰在教导小弟子。
这孩子李承瑞如今也认识了,是七师兄的孩子,江岑溪最终还是将他收为了二徒弟。
江岑溪正在发怒,却被人抱了个满怀。
江岑溪一怔,很快意识到来人是谁,赶紧将他推开:“我徒弟还在呢!”
二徒弟赶紧转过身去不看他们,眼不见为净,免得江岑溪更生气。
见他转过身去,李承瑞捧起江岑溪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江岑溪气得不行,这小东西耳朵灵着呢,就算不看也听得到!
“李承瑞!今儿我不打死你,我道心得毁。”说着握住了拂尘便要出手。
“我找师父给我撑腰!”李承瑞已经不怕她了,扭头就去寻张天师。
“你可别再折腾他老人家了,你给我回来!”
二徒弟见他们跑远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扭头准备去翻李承瑞马上的包袱。
这次肯定也给他带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