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想到陈则眠可能会遭遇什么,萧可颂又难过又悔恨。

他本来以为陆灼年对男的没兴趣。

萧可颂抱紧陈则眠,因情绪过分激动,连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没想到他这么禽兽。”

陈则眠完全听不懂萧可颂在说啥,错愕地看向陆灼年,无声询问:“你干啥了?”

咋还成禽兽了。

陆灼年:“……”

陈则眠伸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萧可颂擦眼泪:“那个,那个你先别哭,有事慢慢说。”

萧可颂摇摇头:“这么多天约你不出来,原来是在陆灼年那里。”

陈则眠应了一声:“是啊,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萧可颂红着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则眠:“不是没告诉你,谁也没告诉,他不想让人知道。”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一直被他扣在家里……扣在家里……”萧可颂说不出后面的话,顿了顿才继续说:“你是、是自愿的吗?”

陈则眠理所当然:“自愿啊,陆少给我钱了。”

萧可颂愤恨道:“这是给钱就行的吗!”

陈则眠十分赞同:“你也这么觉得吧,他给我钱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我把他当好朋友,他把这些当交易!”

萧可颂听到陈则眠这么说,更是悲从中来,又抱着人就开始哭:“这太侮辱人了。”

“没错,”陈则眠瞪了陆灼年一眼:“我把他当哥们,他却把我当仆人!”

萧可颂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重复:“还、还当仆人了?”

陈则眠点头:“但他已经跟我道歉了,也认识到错误了。”

“道歉也不行,你不可以原谅他,也不能再为了钱做这种事,”萧可颂说完这句话,狠狠握了握拳,转头看向陆灼年:“我不允许你们这样!”

陆灼年本以为这样显而易见的误会,聊两句就能说开。

没想到萧可颂和陈则眠一人一句,鸡同鸭讲,竟然还沟通得很顺畅,他想找个话口打断都没机会。

看来这两个人能玩得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灼年忍不住开口道:“能先听我说吗?”

萧可颂听到陆灼年装模作样的讲话,更是异常火大,压不住脾气,回手就是一拳。

陈则眠反应很快,一把拽住萧可颂胳膊,将人搂回来,抱着腰控制住:“哎哎哎,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萧可颂更加恼怒:“你还护着他!”

陈则眠说:“我肯定护着他啊,他手本来就受伤了,你再把他哪儿打坏了,不还是我伺候他吗?”

萧可颂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陆灼年看向陈则眠,淡淡道:“手受伤这句下次放在前面说。”

“他手受伤了……”萧可颂终于反应过来了,缓缓转身,看向陈则眠:“你在陆灼年家里……是照顾他。”

陈则眠诧异道:“不然呢?”

萧可颂:“……”

所以情况特殊是手受伤,帮陆灼年脱衣服也是因为手受伤,不想让人知道是怕陆伯母担心,给陈则眠的钱是‘护理费’,需要关上门再说是因为马上要比赛了,不能让对手知道!

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有点晚了。

萧可颂根本不敢看陆灼年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陆灼年倒是没生气,只是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居然没生气!

他这么误会陆灼年,还差点暴露了他生病的秘密。

这都没生气。

萧可颂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没想法陆灼年心情不错,竟然给他判了死缓。

他得想办法好好表现,获得谅解,争取宽大处理。

萧可颂默默用手摸了把脸,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把话挽回回来。

毕竟误会自己兄弟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把陆灼年有病的事透露出去,就算陆灼年不追究,他自己也会以死谢罪了。

萧可颂看着陈则眠,开始往回搂:“陆灼年简直是禽兽,你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这么糟蹋你的兄弟情!”

陈则眠恍然大悟。

原来‘禽兽’和‘糟蹋’是这么理解的。

萧可颂义愤填膺地说:“你对他这么好,他竟然把你当护工,实在太过分了。”

“过分是过分,”陈则眠抬手抹了把萧可颂腮边的眼泪:“但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萧可颂想了一下,说:“我有点难过嘛,你都不跟我玩了,也不跟我最好了。”

陈则眠忍俊不禁:“跟你最好,等陆少手好了我天天跟你玩,能别难过了吗。”

陆灼年出言道:“等我手好了,你就得回来上班了。”

陈则眠说:“那我下班跟萧少玩。”

陆灼年:“……”

萧可颂见乌龙成功遮掩过去,才有机会问陆灼年:“你手怎么伤的,严重吗?”

陆灼年回答:“烫了一下,不严重,别和我妈说。”

萧可颂目光落在陆灼年手上:“难怪一直戴着手套,怎么还烫到了,这么不小心。”

陆灼年没说话。

陈则眠替他答道:“用玻璃锅煮东西,锅炸了。”

萧可颂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看向陆灼年:“你咋想的,热胀冷缩,我一文科生的都知道玻璃受热易炸,你物理白学了?”

陆灼年看了萧可颂一眼:“是高硼硅玻璃,说明书上写了耐高温明火。”

陈则眠迟疑道:“是高硼硅吗?高硼硅不能碎成那样吧,你是不是被骗了。”

陆灼年:“……”

“怎么可能有人骗得了他,要骗也是他骗别人,”萧可颂自以为看清了真相,自信满满道:“那肯定普通玻璃锅,他为了挽尊才说是什么高温玻璃的,怕别人觉得他堂堂陆大少没生活常识。”

陆灼年面无表情:“高硼硅几个字都记不住,你很有常识。”

萧可颂‘嘶’了一声,想还嘴又没敢,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问:“那你有伤还怎么比赛?”

陈则眠听见‘比赛’两个字才猛地回过神,想起来他们到备战区是检查枪械的,赶紧把手枪拿出来。

陆灼年抻过椅子,坐在桌边:“多谢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听到这句阴阳怪气的话,陈则眠抽空瞥了陆灼年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快速拆开伯莱塔92,低头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又装了回去。

萧可颂在一旁看着陈则眠拆枪装枪,惊叹道:“这么快,和灼年的速度都差不多了。”

陈则眠把伯莱塔92推给陆灼年:“我就是陆少教出来的。”

陆灼年说:“他天天拆枪擦枪,玩这些比我熟。”

萧可颂来了几分兴趣:“等你回来上班我找你,你也教教我。”

话音刚落,陆灼年拿起伯莱塔92,示意该去试枪了。

陈则眠只来得及点点头表示同意,就被陆灼年拽走了。

试枪的时候,陆灼年亲自装了一回子弹,速度说不上慢,但毕竟伤了一只手,和陈则眠装弹的时间相比还是有差距。

陈则眠手指灵活,装弹速度应该是和劳埃德不相上下。

甚至更胜一筹。

陆灼年目光落在陈则眠手指上,静静看了几秒。

下午三点二十分,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

教练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宣布规则:

【总共一百个碟靶,分别四个发射器接连发射,其中两个是自动发射器,另外两个由工作人员手动投掷,每个碟靶计1分。

全部碟靶发射完成后,积分高者获胜。】

与第一场比赛开始时的满场寥落不同,这次射击馆里坐满了各国运动员和教练。

万目睽睽之下,陆灼年拿起手枪。

现场爆发出一阵骚动,劳埃德目光也是微微一凝。

陆灼年居然真的用左手持枪!

劳埃德舔了舔后槽牙,视线落在陆灼年右手上。

看来他猜得没错,这只手一定有问题,难怪一直戴着手套。

在众人形色各异的眼神注视下,陆灼年依旧面不改色,从容自若,仿佛听不见那些窃窃私语与纷纷议论之声。

然而,当两个手动投掷碟靶的工作人员上场时,陆灼年的眼神却陡然变化。

其中一人竟然是陈则眠!

陈则眠朝陆灼年挑了下眉,在投掷碟靶的指定位置上站定,手边是25个石灰碟靶。

陆灼年做了个手势,叫停比赛。

“这个人是我朋友。”

陆灼年指了下陈则眠,向裁判报告说:“我认为由他投掷碟靶有失公平。”

劳埃德抬手发言道:“报告裁判,我没有异议,另一个投掷碟靶的工作人员是我的队员,相互配合也是比赛的一部分,这样会更加有趣,既然是娱乐赛,当然是好玩最重要。”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而且两方都有各自的人投靶,在公平性上并无偏颇。

于是,裁判驳回了陆灼年的换人申请。

陈则眠得意扬扬,朝陆灼年比了个V字,气得陆灼年不想看他。

可不看又不行。

劳埃德心胸狭窄,报复心很重,陆灼年不放心由他去射击陈则眠抛出的碟靶,只能自己来。

这个陈则眠,胆子越来越大了。

提示音响起,比赛开始!

陆灼年一枪打落陈则眠抛起的碟靶,而后迅速移动手臂,手起枪落,‘嘭’的一声击碎自动发射器发出的碟靶。

劳埃德那边也是一样。

前十五发子弹,两个人很默契地都只射击离自己距离更近的碟靶。

第一次换弹,陆灼年率先清空弹夹,填弹后举枪速度却慢了半秒。

陈则眠看到陆灼年换弹,就没有着急抛出碟靶,而且掐准时间才扬手抛掷。

故而虽然陆灼年慢了半秒,但也来得及先击碎自动发射器发出的碟靶,再去打陈则眠抛出的碟靶。

见状,劳埃德勾起唇角。

根据陆灼年的换弹速度,他更加确认对方右手不适,在第二次换弹时,劳埃德趁陆灼年还没有装上弹夹的间隙,率先抢射,击碎了陆灼年那边自动发射器发出的碟靶。

于是在这一轮,他成功抢下一分。

确切地说是两分。

因为劳埃德多击碎一个属于陆灼年的碟靶,不仅会多得一分,陆灼年这边还会少一分。

陆灼年泰然自若,并没有因为失分而慌乱,反而是找了一个劳埃德多瞄了半秒碟靶的时机,连开三枪,分别射落自己这边的两个靶,和劳埃德那边的一个靶,硬是把分数抢了回来。

比赛紧张焦灼,你追我赶间变化不断,难舍难分。

现场极其安静,只有枪声不绝。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次换弹的时刻。

现场所剩的碟靶寥寥无几,两个人比分却还没有拉开。

这一次,依旧是劳埃德先换好子弹。

劳埃德连射两枪,陆灼年紧随其后。

在陆灼年换好弹夹的同时,陈则眠将手中的碟靶扔了出去。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陆灼年击碎了自动发射器的发出的碟靶,而劳埃德率先抢射,打碎了陈则眠手边的碟靶。

劳埃德开枪时,陈则眠才刚松开手,碟靶距离他的手只有不到十公分。

根据规则,这个距离还没到允许射击的高度,开枪是会违规罚分的。

可劳埃德还是开了枪。

他是故意的。

被击中的碟靶碎成粉末,灰屑犹如飞雪,簌簌落了下来。

陈则眠拍去肩上灰屑,抬眸看向劳埃德。

劳埃德挑起眉梢,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裁判吹哨暂停比赛,正打算判定劳埃德违规。

下一秒,又是一声枪响。

劳埃德手中的伯莱塔92手枪瞬间炸开!

所有人都向子弹发出的方向看去——

是陆灼年!

现场持枪的人只有他!

打落劳埃德的手枪后,陆灼年也仍未收手。

他举起上了膛的伯莱塔92,枪口直直对准劳埃德右手。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劳埃德纵然再胆大妄为,此时额角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陆灼年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情绪,只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劳埃德,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规矩。”

劳埃德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再妄动半分。

陆灼年注视着他,缓声道:“更不许触碰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