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立后!后宫有主!
——特此昭告天下!
官差策马, 行过长街。
燕枝下意识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他们。
身旁楚鱼与一众摊主俯身行礼,迎候传令官员, 静听帝王圣谕。
楚鱼抬头一看,发现燕枝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提醒:“燕枝, 快!”
燕枝回过神来, 在传令官看向他的前一刻,低下脑袋, 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是燕枝跪得太急, 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是燕枝太过激动,按捺不住的心跳声。
陛下立后了!
距离他逃出大梁宫,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以来, 燕枝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陛下带着人来抓他。
梦见陛下一脚踹开小院木门, 走进他的房里, 跟抓小鸡仔似的, 把他从榻上拎起来,最后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燕枝实在是害怕极了。
可是现在……
陛下终于立后了。
那是不是说明,陛下已经放过他了?
陛下的目光,是不是已经从他身上移开,转移到了皇后的身上?
陛下的下属,是不是已经不再忙于追捕他,而是忙着将陛下立后的事情昭告天下?
所以, 他已经平安了,对么?
可是为什么……
燕枝越发低下头,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他听见“陛下立后”的消息,心里会闷闷的呢?
当然不是因为他还喜欢陛下,而是因为……
先前参选的那些公子女郎,在燕枝看来,都是顶顶厉害的人。
这么好的人,本来都应该入朝为官的,却给陛下做了皇后,一点都不般配。
还有,在他日夜不停的许愿下,陛下竟然没有生病,还有力气立后,还有力气充实后宫。
真是过分!真是可恶!
燕枝一边想着,一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官差策马离开,楚鱼回过头,惊讶道:“燕枝,你怎么哭了?”
“唔?”燕枝抬起头,摸了摸脸颊,果然摸到湿漉漉的一片,“我……”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哭了。
“你被他们吓哭了?”
“没有……”燕枝摇摇头,用衣袖擦去泪珠,“是马蹄扬起灰尘,灰尘迷了眼睛。”
楚鱼显然不信,站起身来,朝燕枝伸出手,把他也拉起来:“那两个是陛下的传令官,不常来的,你不用怕。”
燕枝乖乖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传令官原本是在战场上奔走,传递主帅将令的。
但天下初定,大梁各处郡县,还保留着一些战时的传统。
这些传令官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帝王旨意传到各地,帝王指使郡县,便如同指使手脚一般,整齐划一。
不过这法子太惊扰百姓,不能常用。
燕枝跟在帝王身边十年,亲眼看着陛下组建传令府,用传令官把各地郡县串联在一起,却也没见过陛下将传令官派到石雁这种偏僻的小镇子里。
看来陛下是真的很看重这位皇后,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后宫有主了。
“燕枝,你又发什么呆?”
楚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不是那几个无赖打你头了?你是不是被他们打傻了?怎么总发呆啊?估计他们还没走远,你等着,我这就追上去,叫他们再赔你点钱!”
楚鱼一面说着,一面撩起衣袖,就要出去。
“没有!没有!”燕枝忙不迭拉住他的手臂,“他们没打我的头,我也没变傻!我只是……只是……”
燕枝目光一转,落在地上的小竹篮上,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有点饿了。”
“真的?”楚鱼怀疑地看着他。
“嗯嗯。”燕枝用力点头,“反正传令官也走了,我也没事了,我们吃饭吧。”
“行。”
楚鱼把小竹篮提起来,从里面拿出一碗装得满满当当的饭菜,递给燕枝。
两个人就并排坐在小板凳上,一起吃饭。
虽然他们是卖红糖糕的,燕枝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吃腻。
但是连吃几天糖糕,他也有些受不了。
后来就变成楚鱼留在家里,做好饭菜,差不多时辰了,就给他送过来。
其他摊主也都拿出自己从家里带的干粮,或是上午找燕枝买的红糖糕,就着水吃起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闲聊:“诶,你们听到刚才那两个传令官说什么了吗?”
“光顾着磕头了,没听清。总不能是又要打仗了吧?”
“不是。”楚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我听见了,说的是陛下立后了!”
“是吗?”众人都是不敢相信,“立皇后啊?”
“对啊,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真是稀奇,陛下竟然立皇后了。”
“陛下怎么不能立皇后?”
“那陛下今年都——”老大爷掰着手指头,“二十三了。寻常人家的儿郎,二十三岁,早都娶妻成家了,陛下硬是拖到二十三才立后,我还当是陛下他不……”
“诶诶诶!”众人着急忙慌地打断他的话,“老柳、老柳,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快住口!”
老大爷闭上嘴,一群人继续讨论。
“陛下前些年忙着打仗,没工夫立皇后,也是寻常。”
“得亏陛下二十三岁就一统天下了。要是四十岁还没打完仗,岂不是四十岁都没皇后?”
“这也太憋屈了。”
燕枝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虽然陛下没立后,但是他在床榻上,从来都不亏待自己,想咬就咬,想掐就掐。
倒也没有很憋屈吧?
楚鱼也道:“还真别说,就皇帝这个脾气,要不是有规矩,一个皇帝必须配一个皇后,说不准他打完了仗也不立皇后。”
“是嘛?我可不信。都当上皇帝了,能亏待自己吗?”
燕枝轻轻点了点头,他也不信。
陛下还想过立五个皇后呢。
“也不知道皇后是谁,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先前说要选秀,选到后来也没了动静,现在忽然又说要立后。”
“那两个传令官过来传令,是不是会把圣旨抄下来,贴在镇子口?”
“对啊!”
众人一拍即合,把手里的吃食两三口塞进嘴里。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看看皇后到底叫什么名字!”
“得了吧,你识字吗?你就看?”
“楚鱼,走,陪我们去看看圣旨。”
“好啊。”楚鱼把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又看向燕枝。
燕枝心中一惊,忙道:“我……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收拾东西。这些糖糕都不能卖了,我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再蒸几笼,下午再卖。”
“别嘛。”楚鱼扯了扯他的衣袖,“跟我们一起去,就当是散散心。下午不卖糕了,正好休息半天,我回去研究新点心给你吃。”
“可是……”
“走!”
燕枝拗不过楚鱼和相熟众人,只得收拾好东西,跟他们一块儿去镇子口凑热闹。
一路上,众人兴致勃勃,都议论着皇后是谁。
只有燕枝坐在驴车上,拿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赶着驴车。
陛下立后就立后,还非要昭告天下。
陛下是在故意炫耀吗?
真没意思。
燕枝胡乱甩着鞭子,抬头望天。
今日天色不大好,阴沉沉的,还刮着风,凉飕飕的。
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镇子口。
镇口有块木板,是官府立的,平日里有什么赋税徭役的事情,都贴在上边。
上回贴在上边的,还是陛下御驾亲征庆国,要征收军粮的文书。
他们到的时候,木板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楚鱼仗着身形瘦小,带着老大爷挤了进去。
燕枝却坐在驴车上,不打算下去。
反正他不关心这件事情,他不关心陛下立谁为后,也不关心陛下立了几个皇后。
反正……
就在这时,楚鱼猛地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射向他。
燕枝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
下一瞬,楚鱼拨开人群,朝他跑来。
“阿鱼,怎……怎么了?”
楚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揪住燕枝的衣领,把他从驴车上薅下来,然后拽着他,来到木板前。
板上贴着底下小吏抄录的圣旨。
一张绢帛,上面是工工整整的小字——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今有燕枝,容貌出众,德行出众……
燕枝……燕枝!
燕枝不敢相信地睁圆了眼睛,皱着小脸,凑近一些,把圣旨再看了几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陛下驾到!”
大梁疆域辽阔,由北至南,第一个位于南方的郡县,就是从前的安国,现在叫做安郡。
城门外,当地官员排列整齐,垂手侍立。
听见通传,一众大臣纷纷俯身行礼,齐声高呼。
“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马蹄杂乱,如同雷声一般,轰隆轰隆,由远及近。
官道上烟尘弥散,下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从里面冲了出来。
年轻帝王身披盔甲,脚跨高头大马,一马当先。
紧跟着,几个近臣、一众亲卫,才跟在他身后,一同骑着马跑了出来。
片刻之后,萧篡便来到当地官员面前。
一众官员不敢闪躲,只是将头伏得更低:“拜见陛下!”
萧篡一拽缰绳,勒停马匹,马匹嘶鸣一声,前蹄抬起,随后重重落地。
再往前半寸,马蹄就要砸在他们身上了。
萧篡也不下马,只是骑在马背上,微微垂眸,扫了他们一眼:“平身。”
“谢陛下……”
不等他们站起来,萧篡又问:“立后诏书可传下去了?”
“回陛下,都传下去了。”为首官员恭敬答话,“如今整个安郡,下至村镇,人人皆知陛下立后。更南边的淮郡与陈郡,接到陛下旨意慢一些,尚在部署。”
“可有十八岁的白净青年,来到官府,说自己是皇后?”
“回陛下,并无。”
没有,还是没有。
萧篡沉默着,垂下眼睛。
见他不语,大臣又道:“臣等在城中为陛下准备了府邸,陛下是否要稍作歇息?”
“可。”
萧篡攥着缰绳,驱策马匹,绕过他们,径直入城。
他五日前自都城启程,日夜兼程,路上换了五匹马,一路向南,终于赶到安郡。
那天晚上在太极殿偏殿里,他想了很多办法。
他最后的打算是,既然他找不到燕枝,那就让燕枝来找他。
所以,他特意昭告天下,他已立后,并将燕枝姓名,一同告知天下人。
他现在无法掌控燕枝,但他能够彻底掌控大梁疆域。
他有自信,只要燕枝还在大梁境内,就一定能听到这个消息。
萧篡满心以为,燕枝负气出走,不过是为了立后一事。
所以他想,只要燕枝知道,他现在是皇后,就一定会自己找回来的。
他知道,燕枝一开始就不想让他选秀。
为这件事,燕枝还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了好几回。
如今,他已昭告天下,立燕枝为后,旁人看不出来,但出逃在外的燕枝一定能看出来,这是陛下退了一步,喊他回去。
只要燕枝还想当皇后,他就一定会回来。
皇后之位是一个鱼饵,他要这样把燕枝钓回来。
但只要燕枝回来,鱼饵可以给他吃,宫里的点心可以给他吃,系统商城里的点心也可以给他吃。
可是现在,燕枝还是没有踪迹。
萧篡骑在马上,来到落脚的府邸。
他深吸一口气,宽慰自己。
捕鸟要耐心,钓鱼要耐心。
抓燕枝,更要耐心。
他已经到了南边,他已经嗅到风中隐隐弥漫的燕枝的气息了。
他有的是日子慢慢等,等燕枝上钩。
萧篡翻身下马,大步跨过门槛。
帝王匆忙驾临,安郡官员仓促应付,驿馆也是郡守守备的府邸。
一众官员偷偷觑着陛下的神色,生怕他不满意。
萧篡却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大步穿过回廊,厉声下令——
“都城发来的奏章送到朕房里!”
“拿点吃的喝的上来!洗漱用的清水端一盆上来!”
“所有人,补充干粮,休整一夜,明日启程,继续赶路!”
一众近臣与亲卫早已习惯,抱拳领命:“是!”
只有安郡当地官员不明就里,睁大了眼睛。
这……陛下不是说来出巡吗?怎么弄得跟行军打仗一般?
最后,萧篡停下脚步,回过头,正色道:“朕抵达南方一事,不准大肆宣扬,不准走漏半点风声,尔等可明白?”
众臣忙道:“臣等明白!”
南方百姓只知陛下立后,从即日起,辍朝至年后。还当陛下与新立的皇后,正在大梁宫里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呢。
萧篡自然也是故意的,故意掩藏行踪,怕吓跑燕枝。
萧篡推开房门,来到房间。
一众亲卫按照他的吩咐,把吃食热水、奏章舆图,还有他的行李放下,便出去了。
他的行李不多,就两个包袱。
一个包袱里,装的是他的换洗衣裳,还有一些笔墨,由亲卫带着。
另一个包袱里,装的也是衣裳。不过不是他的,是燕枝的。
燕枝留在宫里的衣裳不多,他又一时冲动,用掉了一件。
启程之前,他就把燕枝的衣裳全部叠好,带了出来,由他自己背着。
可笑他背过弓箭,背过长戟,四处行军,御驾亲征。
如今却要背着燕枝的衣裳到处跑。
有的时候,萧篡自己想起来都想笑。
他把燕枝的衣裳放在榻上,自己则站在铜盆前,先洗了把手,再洗了把脸,最后把沾满尘土的衣裳换下来,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才敢伸手去碰。
燕枝的外裳、鞋袜,铺在床上,萧篡犹豫片刻,最后拿起燕枝的小衣,坐到案前。
他左手拿着小衣,按在怀里摩挲,时不时低头嗅闻一下,右手翻开都城那边加急送来的奏章。
他要来南边找燕枝,干脆就辍了朝,让卞英和刘洵留下监国。
反正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朝里没什么事,朝中大臣的忠心都是满的,他很放心。
萧篡胡乱看了两眼,简单批复一番,就将奏章丢到一边。
除了奏章,还有舆图。
萧篡展开舆图,只见安郡再往南的淮郡淮城,被他用朱砂点了一个圆点。
整个南方,以淮城为中心,辐射四周,到其他各州郡的马程都差不多。
萧篡把落脚的地点选在这里,也是为了抓人方便。
他就待在南方中心,不管什么地方传来燕枝的消息,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萧篡一面看舆图,一面又打开了燕枝的好感面板看一看。
好,很好。
这几日来,面板上都没有新人出现,说明燕枝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没有逃跑。
只是面板上这些人,在官府户籍名册上,都找不到名字。
没关系,没关系,他已经到南边了,马上就要找到了。
萧篡低下头,双手捧起燕枝的小衣。
他正准备汲取一些燕枝的气息,忽然,小衣底下传来“刺啦”一声轻响。
萧篡赶忙将小衣翻过来,仔细检查。
怎么就坏了?他又没用力!
萧篡举起小衣,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是他骑了五天五夜的马,手掌被缰绳磨出茧来。
他手掌粗粝,把小衣勾出了丝。
天杀的!燕枝的衣裳怎么就这么软?
简直跟燕枝本人一模一样,摸不得,碰不得的,他还没怎么碰就坏了。
想从前,他与燕枝在榻上,他随手一拽,衣裳都不知道撕坏了多少,哪里会在乎这两件小衣?
萧篡气急,反手将小衣揉成一团,丢回榻上,继续看面前舆图。
下一刻,他沉默着,从腰上抽出匕首,对准自己的手。
不就是茧吗?
他割掉不就行了!
割掉就能继续摸燕枝的衣裳了!
等他找到燕枝,摸摸燕枝的脸颊,燕枝一定会像小猫似的,在他的手掌上蹭一蹭,然后惊奇地问他:“陛下,你的手怎么这么舒服呀?”
不错,就该这样。
一刀下去,手掌鲜血淋漓。
痛感教他回过神来。
不对,割坏了手,留下疤痕,他的手掌岂不是更粗了?
淌出血来,岂不是又要弄脏燕枝的衣裳?
萧篡丢开匕首,攥紧拳头,生生止住鲜血。
完了,萧篡,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蠢?
*
完了!这下全完了!
燕枝站在镇子口,盯着诏书上的“燕枝”二字,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名字怎么会在立后诏书上?
陛下要立他做皇后?陛下失心疯了吗?
从前在大梁宫里,陛下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陛下说他笨手笨脚,呆头呆脑。
陛下说他当最末等的妃子都不够格,他就能当个屁。
陛下还说他的家世是下下等,才学是下下等,武功也是……
对了,似乎是为了呼应陛下曾经说过的“下下等”,立后诏书上,全是“过人”二字。
如今这封诏书上说,燕枝的家世过人,才学过人,武功也过人。
倘若是尚书台官员撰写的立后诏书,不可能会连用好几个“过人”,既没有文采,又不庄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封诏书是陛下亲自写的!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燕枝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凉意升上他的头顶。
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陛下是不是已经找到他了?陛下是不是就在这附近?陛下是不是正盯着他?
陛下是不是又在故意捉弄他?
燕枝望着身边众人,平日里熟悉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变成了陛下的脸。
陛下来抓他了?陛下来抓他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
燕枝双脚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诶!燕枝!”
楚鱼反应过来,赶忙接住他。
“你没事吧?怎么样?”
“没……”
燕枝想要说话,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楚鱼看看他,再看看诏书,最后还是扶住他,带他朝驴车那边走去。
旁边的人连忙问:“怎么了?小燕儿这是怎么了?”
楚鱼道:“肯定是被那几个泼皮无赖打的,他都快晕倒了,我带他回去上药。”
“行,看小燕儿这小脸,白成这样,是该好好休息。”
“这我们也不认字,你再等等,帮我们念念,看看皇后叫什么名字。”
“我也有好些字不认得呢!”楚鱼大声道,“你们都散了吧,摊子还在那儿摆着呢,东西别被人顺走了。”
楚鱼这样一说,他们才想起来,自家的菜啊、肉啊、豆腐啊,还摆在市集上呢。
一群人忙不迭都散了。
楚鱼费劲巴拉地把燕枝拖到驴车上,自己赶车:“走吧,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驴车朝前驶去,经过木板的时候,燕枝忽然跳下车,抬手就把诏书扯了下来,胡乱塞进怀里。
楚鱼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别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就当是传令官没贴好,被风吹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