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小村姑也能和亡夫哥再续孽缘吗?“满……

“哗”

朔风凛冽,吹起满天飞雪。

纷纷扬扬的雪在半空中飘洒着,落在雕刻着姓名和日期的墓碑上,落在参加葬礼宾客的肩膀上,落在……

落在从人群中央走出来的,那留着一头银灰发,有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眼,额头还往下滴着血的男人身上。

在一片黑与白中,鲜红一滴一滴地落下,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他道:“我没听清,重说一遍。”

“裕和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将由谁来担任?””

这一刻,是死一般的寂静,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于景焕拖着疼痛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向墓碑、走向人群的最前方。

“于、于景焕!”

直到第一个人的尖叫声撕裂平静,仿佛百米比赛的发令枪响起,这一刻,场上骤然沸腾。

“是于景焕,他是于景焕!”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是不是假的?”

“就是于景焕,于景焕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

“……”

无数道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汇聚在于景焕的身上,仿佛在无形之中为他加冕。

“阿焕?你是阿焕!”

看清楚他的面庞,老人双眼震惊地睁大。从第一声的不敢相信,到第二声的斩钉截铁,于塍一时间连拐杖也忘记拄着了,步履蹒跚地就朝着于景焕走去。

但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已经上前的男人搀扶住手臂。已经到垂暮之年的老人,第一次生出害怕希望落空的心情,他紧紧反握住于景焕的手,用力到唇都在颤抖,浑浊的眼,眼角是闪烁的泪光。

“活着,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是真的……”

或许是死过一回了,亲情的连结在重逢的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紧密,看着于塍这副模样,于景焕的声音也变得酸涩起来,但他还是笑着说:

“死老头,一年不见,你头发长这么长了啊,要不要我拿打火机给你理个发?”

“……”

他这无厘头的话让于塍先是一愣,但很快,于塍就反应过来之前于景焕对他的头发做了什么。他

抬起另一只手,手背抹着泪,他破涕为笑:

“小兔崽子,怎么就盯着我这头头发?……烧吧,你想烧就都烧了好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回来就好。”

“少爷,您回来了。”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于斯佰站在于塍身后。一向泰然自若,脸上笑容温和隽雅的他,此刻脸上的笑却也牵强极了。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攥紧拳头。

他又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先生他……他很想你。”

只是于斯佰的话,却没有得到于景焕的回应。因为下一刻,他就看见男人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是薛理的方向。

又或者是,林满杏的方向。

怎么、怎么可能?

早在于景焕出现的那一刻,薛理怔怔地看着那个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的人,脸庞就几乎褪去所有的血色。

哪怕他不愿意相信于景焕真的重新活过来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他不会认错的,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想方设法去模仿他,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于景焕他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

一直以来害怕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满满真正喜欢的人,于景焕,他回来了。

“薛理,你这个冒牌货,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赶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冒牌货!你以为满满喜欢的是你吗?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而已!贱人!”

“满满是我的,她是我的!我才是于景焕,我才是她最喜欢的人!”

“……”

在于景焕走过来那短短的几秒内,薛理的眼前闪过无数个零碎的画面,连同着那些在梦境里的辱骂也在他的耳边阴魂不散。

薛理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包裹住林满杏的手的手掌,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而让他更加有种如溺水一般的窒息笼罩着他,是他切身实际地感觉到,身旁的少女那正努力地想要摆脱他的动作。

不,不要,不要!

这一刻,薛理彻底慌了。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慌张和狼狈,他脱口而出:

“满满、满满,别……别去!”

可来不及了。

手被少女无情地甩开,薛理只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乖巧地站在他身边的林满杏,义无反顾地朝着于景焕跑去。

然后——

手臂张开,薛理清楚地看见,他那死而复生的外甥于景焕,将林满杏紧紧地抱在怀中,用力到臂上的青筋如同盘曲交结的树根般凸起。

“于、于,我,于景焕……”

面前是好像比雪还要冰冷的胸膛,可林满杏却从没有感觉这么安心过。男人的怀抱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最柔软的温床,她无法控制不去沉溺在这种依赖中。

于是,她同样紧紧地回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激动喉咙都好像被扼住了一样,明明于景焕的名字都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最后她却还是像牙牙学语的孩童般,磕磕绊绊地才念出他的名字。

“于景焕,我、我好想你,于景焕,我——”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完,因为眼泪早就先语言先一步落下。早在林满杏自己不自知的时候,晶莹的泪珠就已然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落,最后在男人的肩膀上晕开一点温热,仿佛滴在于景焕的心上,让他为之一颤。

林满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于景焕说了,它们全都在她的喉咙争先恐后地要挤出来,结果反倒让她张着嘴失语。

但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了。

因为此时此刻于景焕远比她有更多的话想要讲给她听。

“满满,满满,我回来了,满满,我回来了,我也好想你,我也好想你,满满,我的满满……”

心脏被如同找回了身体里失去的那一块肋骨般的满足感所包裹着,幸福到就连用力到经过碰撞过的骨头传来的疼痛,他都甘之如饴的地步。直到抱住林满杏的这一刻,于景焕才有种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感。

也是这一刻,酸涩的情绪冲上顶峰。从遭林骞尧暗算中枪落海,到苏醒后失去记忆,再到被应元白开车撞伤却意外想起全部事情……

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在他重新回到林满杏身边的这时,彻底爆发。于景焕深深地汲取着那熟悉却又好像陌生的,令他迷恋的气息,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幸好,幸好他还活着。

幸好他还能活着回来找满满。

他的满满、他的满满啊,他整整和她分离了一年的满满啊。

恨不得在怀中的人身上打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烙印,于景焕的唇用力却又克制地贴着林满杏的脖颈。

他终于找到她了,他终于能够把她抱在怀里了。

*

“贱人。”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夹杂着一句不合时宜的辱骂。

穿着黑衣的人群里,卢嘉木死死地盯着面前相拥的两人,眼神如同淬了毒般咒怨。淡红的唇张合,他怀揣着满腔的恶毒:

“怎么就活下来了,命真大。”

——完全让人难以看出,在一年前,他和口中的男人还是有着多少年感情的发小。

“孟骞尧当时怎么就没再补几枪给他?果然,野种就是就野种,杀人也不利索……”

怀揣着满腔的恶意,卢嘉木还在继续毫不掩饰着他对于景焕复活这件事情的强烈不满,他也就因此没有注意到,身旁罗光霁那逐渐猩红的双眼,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于景焕会逃出来?为什么他还……他还恢复了记忆!

明明在他把他囚禁起来的时候,明明在昨天,他还是失忆的状态,为什么只是过了半天,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

心头有太多的不甘和疑问想要宣泄于口,可罗光霁知道,没用了,来不及了。于景焕已经回来了,他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一切都晚了。

*

一切都晚了。

摇摇晃晃地走到葬礼的举办地点,应元白甚至不用拨开两边人,就能通过人群的缝隙,看到最前方那对相拥的男女。

这一刻,讽刺和苦意涌上心头,他不由地就笑出了声,牵扯着好像碎裂的肺部都跟着疼,反呕出一口夹杂着模糊血肉的碎片出来。

晚了。

还是晚了啊。

他还是没能追上他。

于景焕他还是……回来了。

“应元白,你终于——怎么回事?你刚才是去杀人了吗?”

本来还在振振有词地辱骂着泄愤的卢嘉木,余光冷不丁地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想都没想就转头跟应元白说话,却没想到会看到对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应元白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用着死寂的目光看着于景焕和林满杏,平静的神情流露出几分绝望。

应元白承认,在朝着于景焕撞过去的那一刻,他就是抱着送他去死的想法。

可他没想到,在他下车想要走过去试探他是不是还有气息,并且解决掉那个放走于景焕的女人时,于景焕竟然还有力气爬起来,反过来开车撞他。

而当他被他撞得短暂昏迷过去,再苏醒时,于景焕已经不见了。

他会去哪儿?答案显而易见。

他来到了他自己的葬礼,向所有人宣告。

他于景焕,还活着。

想到这里,应元白就觉得刚才那个没有趁着于景焕昏迷而再撞过去直接把他撞个粉碎的自己就是个天大的蠢货。

但容不得他去后悔,下一秒,他的领口被人紧紧扯住,应元白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张暴怒的面孔。

“应元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