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姓孟的野种。”
“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你现在心情如何?”
听到于景焕声音的那一瞬间,电话这头男人的眼神骤然变了。
如墨般的眼眸中,是浓黑得好似要汇聚成沼泽的狠毒。孟骞尧紧紧握住手机,力道发狠到指尖都在发白,手背上青筋更是突兀暴起。
“于、景、焕。”
这三个字像是被男人嚼碎了般挤着牙缝说出来,恨意如藤蔓包裹着心脏逐渐收**息,孟骞尧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怎么就没能淹死在维伊黎?!”
“很失望是不是?”
回应孟骞尧的是于景焕波澜不惊的声音。男人显然不着急现在就把杀身之仇翻出来算账,所以哪怕是面对曾经朝自己开枪,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仇人,他都能保持着可怕的
冷静。
“可我就是回来了。而且我不仅会回来,我还会……”
“让满满知道你做的一切。”
话音落下,电话这头,孟骞尧的瞳孔骤然一缩。但他没有被于景焕三言两语就唬住,不过几个呼吸,他就平复下想要买凶杀人的冲动,嘲弄着喊出那个讽刺意满满的称呼,他反问他:
“哦,是吗?看来于大少爷这几年来,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你就没想过,满满现在为什么还对你余情未了?”
但很快,连这个称呼孟骞尧也不屑喊了,他冷笑着说道:“还让满满知道我做的一切?于景焕,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带满满走的那天,你又做了什么?”
“……”
贱种。
林骞尧这个贱种!
温暖而又潮湿的浴室里,于景焕看着洗手池上的手机屏幕,那双因为洗过澡而显得雾蒙蒙的、削弱了几分攻击性的桃花眼中,骤然又锋利冷冽起来,皱起的眉心也尽是暴戾之色。
“还是说,于景焕,你很想要看见被你逼疯的林秀芹重新出现在满满面前吗?”
尽管再清楚不过,不管是谁下的死手更重,于景焕都肯定不敢冒险让林满杏知道,但孟骞尧还是不甘示弱,一层层往上加码,想要将于景焕把事情泄露的可能,彻底按死。
“另外,我的养父养母……他们也很想满满,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把人接过来?我想他们和满满,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
话听到这里,于景焕算是明白了,除非孟骞尧死,否则他对他做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不能跟林满杏说。
“……很好,林骞尧,你很好。”
这场没能占据有利先机的线上对峙,让于景焕心头的戾气越积越沉,浓密到好像只需要再来一簇火苗就会被点燃爆炸。于景焕怒极反笑:
“我倒是小瞧你这个野种,真是不得了啊,换了个姓,威胁人的本事也大了。当初我的枪怎么对准的就不是你的脑袋?”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骞尧难得地和于景焕产生共情——共情当时自己怎么就没能开射中于景焕的头,而是只射中了他的左胸口,就让他落了海。
但凡他当时能瞄准了,看到于景焕的脑浆爆出来,他今天也不至于看见这个贱人死而复生。
于是,孟骞尧意有所指地又道:“刚好,最近公司新才买了一批邮轮,什么时候有空再谈一下合作啊?于总。”
“只要你愿意给这个机会……”男人的语气透着阴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定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只是这一次孟骞尧的话却没能激怒于景焕。后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嗤笑出声,他道:
“那还是算了,我这个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点脏东西,所以……”
他一字一句,拉长音调,再清晰不过地说:“我跟……毁了容的丑货,没有谈合作的想法。”
“!”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下,手机那头传来男人似毒夫般尖锐的咒骂叫声。
“于景焕!你这个贱——”
但于景焕才懒得听他破防鬼叫,他干脆利落就挂断了电话,让孟骞尧的骂声彻底消失。再看向手机屏幕时,他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雄性动物成功争夺领地的傲慢。
贱种。
跟他斗?四年前他就被他踩在脚下,四年后他还想赢过他?
做梦。
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讽刺笑声响起,于景焕重新抬起眼,和镜子里头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有些褪色的银灰色头发让他恍惚好像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而还湿润的刘海耷拉下,是一双还带着许多血丝、疲惫却又隐隐透露着亢奋的桃花眼。
至于因为一两个月的囚禁、反倒恢复从前的冷白的皮肤,那些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打孔后留下的痕迹,不久前被应元白开车撞了而磕到的伤口,以及当时落海时,额头撞击到石头愈合的疤痕……
明明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可当它们全都出现在他的脸上时,于景焕看着看着,却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陌生的,又何止是他的样子呢?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真叫他觉得无比陌生。
早在一年前去维伊黎时,于景焕就没想到,竟然会在那艘邮轮上和孟骞尧对峙上,甚至后来还被他暗算险些丢了命。他更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竟然会失忆,整整一年都没能回到于家。
但这还没完。
薛理那身显而易见和他相似的打扮,罗光霁发现他却又背叛他的囚禁,应元白开车对他的下死手……于景焕原本以为,自己活着回来要清算的人只有孟骞尧一个,结果现在……
杀了。
这些人就应该全都杀了!他们就应该全都跟孟骞尧一起去死!
一直压抑在骨子里头的暴虐感在血液中窜动沸腾,促使着主人的杀意蠢蠢欲动,于景焕的神情越发阴鸷,如同面庞笼罩了一层黑雾,阴气森森。
直到——
“于景焕,你洗完澡了吗?”
卫生间门外,少女询问的声音响起。
*
“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满杏还没看清于景焕人,就已经被上身赤裸的男人两步走上前,那像是软体动物的触手般的手臂紧紧勒住身体。她于是落进了一个充满洗发水和沐浴乳薄荷香气的怀抱。
一个让她安心、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的怀抱。
所以哪怕此时,林满杏已经觉得被抱得紧,勒得肩膀和都有些疼了,但她还是同样张开手臂,回抱住面前的男人。
“于景焕,你洗得好久。”
林满杏仰头看他,那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呆呆的,可于景焕却从里面看出了无助和委屈。他听见她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又不见了,就像一年前那样,突然消失了。”
“我不想找不到你,于景焕。”
“满满,是我的错。”
她的话让于景焕的心脏都跟着颤抖,就好像有巨大的惊喜砸下来让他无比心动。他抱着她,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他又一次向她道歉:
“是我没用,满满,是我没能早点回来见你,都是我的错。”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突然消失让你找不到我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满满,你原谅我。”
“才不是你的错。”林满杏认真地纠正他的话,“是让你受伤的人的错。我讨厌那个人,我讨厌让你受伤的人。”
“我也讨厌你,于景焕。”
说着,林满杏话音一转,声音闷闷的,像是个烧开的水壶似的,埋怨得好笑:“讨厌你不见了这么久,你都没有陪我过生日。”
越说越不开心,林满杏像是找到了巢穴的小动物般,用她那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于景焕的脖子,蹭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找到下嘴的位置似的,她张着唇,尖锐的虎牙,惩罚似的地磨着男人那小块肉。
——这其实是林满杏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也是她这一年来对无数个男人做过的动作。
可这个动作却无意间成了男人的定心剂。好似这一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他们一如既往的亲密。于景焕被她啃咬得喉头一紧,喉结都忍不住上下滑动着。也是这一刻,贪婪因此被尽数释放,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身体骤然腾空又回落在柔软的床铺上,林满杏的惊呼声还没能宣之于口,就被男人的唇堵了回去。紧接着,那还戴着舌钉的舌头,就强势地探了进去,肆意纠缠着。
起先于景焕还是有些无措的。一年的失忆和分离,让他生疏了不少,以至于他觉得舌头上的钉子都变得碍事起来。但当他重新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温暖时……
他确信,他还是个禽兽,所以他才会这样无师自通。
但也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禽兽。谁让他的满满还是让他那么喜欢,让他那么着迷,
让他不知餍足地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哪怕只是她的一个眼神、一声喘息,都会让他像发了情的野兽般,忍不住想要,恨不得让她和他。
“满满……”
唇齿分离,带着勾连着的暧昧银丝也被扯断,被男人猩红的舌卷入口中。于景焕注视着面前被他亲吻得迷迷糊糊的少女,他带动着她的手,触碰上左胸口上那形如火山口般的瘢痕。
同时,他绯红湿润的唇张合着,眼神湿漉漉的,他用着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
“这里好疼。”
“真的好疼,那个人开枪射中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满满,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做足了可怜的姿态,于景焕又轻轻地啄着林满杏的唇角,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攀到少女黑裙侧边的拉链上。
“满满,疼疼我好不好?我们已经一年没有做过了……”
“你疼疼我,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