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青梅竹马

“奶!我的、奶!妈妈!我的、奶!”杀猪的惨叫声从主卧传出来,林时杰抓住问他哥着急问,“小姑又在生妹妹了吗?我们可以一人一个了,耶!”

他哥总是霸占妹妹,他又打不过他哥,就做梦都想小姑再生一个妹妹。

“傻啊你,小姑肚子那么小怎么又生娃?没听到小姑在喊她的奶奶吗?”林时峰拉着弟弟跪在主卧门口,边磕头边嘀咕:“小姑的奶奶,太奶,找了小姑就别找我们了。”

林时杰不懂,只是一味地跟着念。

“滚边去!”钱春花黑着脸把兄弟俩轰开,进房间后,反手把门关紧,快步上去捂住林子君的嘴巴,“别嚎了,越嚎她越咬你。”

林子君泪眼朦胧,一低头,果然对上闺女那双兴奋地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仿佛在说:妈妈好开心呀,宝宝要再接再励,宝宝是世界上最棒的宝宝,最会哄妈妈开心的宝宝。

林子君无语凝噎:宝儿,倒不用这么懂事。

钱春花赶紧抱走小时年,在林子君上药的时候,和外孙女说:“以后再调皮就要饿肚子了,知不知道?”

还没吃饱的小时年委屈地撇着小嘴。

“要不我再喂两口?”林子君正气凛然,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

钱春花翻了白眼,“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悄悄涂风油精了,你想辣死小乖乖啊。”

林子君嘿嘿傻笑,轻点小时年的鼻子,“不吃点苦头,她不长教训。”

“那么大一坨肉,让她咬两口怎么了?”钱春花宠着小时年,不忘叮嘱林子君,“下次别再嚎了,还有喂奶前,帮年年多按摩牙龈。”

林子君忧愁,养娃可真麻烦啊。

“明天就过年了,你爸不上班,让他回西桃村给年年砍一截花椒树棍做磨牙棒,可以消炎还能预防细菌,你们小时候都啃这个。”钱春花想起闺女小时候,再看林子君,“哎,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娃都有了。”

林子君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是补觉的林子文睡醒了,她贱兮兮地提醒她妈:“我娃是大了,你幺儿还没对象呢。”

钱春花一把将小时年塞给她,气势汹汹地往外冲,“林子文,让你约小田看电影到底约没约?信不信我给你他妈两耳屎,给我过来,我喊你给我过来,听到没有!你个龟儿子!”

门外鸡飞狗跳,林子君抱着闺女坐在主卧的阳台上,俯瞰整个锦市的万家灯火,岁月静好。

她低头在小时年的脑门亲了亲。

养娃是麻烦,但她从未把闺女当做麻烦,她是她美好记忆的一部分,是她生活的同行者。

*

芙蓉雅苑房子大房间多,林子瑞一家提前住过来,加上小时年,光是孩子就有五个,还有一个没长大的林子君,天天在家比打战还热闹。

初一,新年第一天,锦市有磕头拜年的习俗,小时年太小,林子君就抱着她挨个给家里长辈磕头,所有人都封了大红包,林子君嘴上说不要,又早早地在小时年脖子上挂了个塑料袋,专门用来装红包。

吃完汤圆,孩子们出门玩耍,大人们在家看电视,也就当个背景音乐,全在聊家常。

“昨天我在西桃村看到赵雪梅姐弟俩了,赵强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模样长得不错,就话少。”要不是大过年不好动手,林宏满当时就上去揍赵强了,吸他儿子的血耍朋友。

“二哥住院这么久,赵强没去看过一次,说自己忙得很,这么忙还有时间处对象,也不知道是哪家闺女瞎了眼看上他。”林子君嗑瓜子,边吐壳边吐槽。

“好像还是个大学生,”林宏满看了眼林子文,“也是锦市大学的,老幺你认识不?”

林子文被问笑了,“我又没见过怎么认识。”

“对啊,”林宏满懊恼地拍头,“该多问一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开学了,你也好去劝劝她别想不开。”

林子君突然想起一事,问:“爸,你回去碰到宏贵叔没有?”

上次听她爸说起林子强为了赌钱要卖掉家里的安置房,迄今也没等到下文,她一直惦记着。

“没碰到,但听人说……”林宏满端起茶盅喝水润嗓子。

在座所有人,一听有大八卦,身子立马不由自主往前倾,耳朵竖起来。

“宏贵过得不容易,钱都让林子强败完了,在安置房旁边租了个房子守着,怕那不孝子又回来闹。”相比之下,除了老二家媳妇,他家孩子都挺懂事,林宏满很欣慰。

“林子强又去澳门赌钱了?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从上次把他妈打进医院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谁知道哪儿鬼混去了。”林宏满义愤填膺,收紧端着茶盅的手,青筋可见,“换做我儿子,早给我捏死了。”

林子文和林子瑞脖子一阵凉意,还好他们乖。

然后一同看向林子祥,林子祥老实巴交,一声不吭,他爸要捏他脖子,他肯定会提前洗干净。

对于兄弟的遭遇,林子瑞深表同情,遇人不淑,随即转移话题问妹妹,“子君,你和子萍的美容院不是说年后开业吗?”

“初六,”林子萍年前就通知她了,让她初六过去剪彩,马上就要当老板了,林子君豪气万丈地张罗道:“大嫂,妈,初六一块过去做个脸烫个头啊。”

林子瑞看她一眼:“你请客?”

“我请客,大哥和爸出钱,”林子君讲道理,“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你们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林子瑞拍了她脑袋,“妹妹创业,做哥哥的肯定支持,记得再给妈和你大嫂办两张贵宾卡,找我报销。”

林子君手举过头顶,“我也要办贵宾卡。”

林子瑞拿她没办法,笑着摇头:“那就办四张,给咱未来的弟媳妇也留一张。”

林子君略过林子文,直接和她妈商量,“等会儿给小田和婶子打个电话?”

“别等会儿,现在就打,”座机就在手边,钱春花一伸手,电话先响了,她拿起来,“喂,找谁?噢噢噢,小顾啊,你回家过年了,嗯嗯嗯,新年好呀,也替我问你家里人过年好,好好好,你找子君啊?”

最后一句话拖得老长,钱春花拽身边的林子君,林子君不慌不忙,把手里最后一颗瓜子扔嘴里,拍拍手,才接过电话:“顾老师,新年好呀……”

其他人八卦地围过去,李红小声问婆婆:“什么情况?”

林子文简明扼要介绍顾云舟:“锦市大学的老师,教中文系古典文学的,也住这栋二十二楼。”

“未婚,单身,长得帅,家里有钱,最重要的是他对子君有意思。”钱春花骄傲了。

“子君怎么说?”

“还用问,肯定是……”钱春花话没说完,林子君在旁边呸了一声,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看到闺女是吐瓜子壳,继续和大儿媳说,“应该也差不多吧,反正不排斥。”

李红替小姑子高兴,和小叔子开玩笑,“你姐第二春都要开花了,你和小田怎么样了?”

“就普通朋友,大嫂你别听妈乱点鸳鸯。”林子文扯清关系。

钱春花揪起林子文的耳朵,“嗨,大过年我不想骂人,你个鬼迷日眼的,说,是不是还惦记那个叫韩莹的女同学?我看你脑子有包,我话放这了,初六你姐美容院开业,你不把小田带过去,我扒了你的皮!”

*

初六,天气不错,林子君起了个大早,在房间捣鼓自己,钱春花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林子文等在客厅,主卧门打开,林子君闪亮登场,踩着猫步,扭着腰肢,两只手抬起,像个女皇一样走出来。

钱春花捧场地让所有人赶紧鼓掌,“好看,还有档次,一看就是富婆。”

林子君享受完注视,拽着自己的貂皮大衣给她妈摸,“能不有档次吗?花了我小一万呢。”

一万块买一件衣服!钱春花跟着肉疼,换她肯定舍不得,但闺女穿的话就另说了,毕竟闺女今非昔比,以前的衣服已经配不上她的气质,还是那句话,富婆就该有富婆的样子,钱春花越看越喜欢,“一分价钱一分货,看看,摸着跟撸猫一样,好舒服。”

“也给您买一件。”林子君对自己家人向来大方。

“我才不要,”钱春花一方面心疼钱,还有就是上了年纪,身材发福,穿棉衣都显臃肿,更别说穿皮草,“你穿好看,我穿的话,你爸回来非得追着我打大狗熊。”

林子君失笑地抱住她妈的手臂,“瞎说,母亲大人最美最瘦了。”

虽然是睁眼说瞎话,但马屁谁不喜欢,钱春花也不例外,乐呵呵地说就你嘴甜。

“小姑小姑小姑,”林时杰拉林子君的衣服,急切地蹦跶起来说,“给奶买貂大衣,要买要买要买。”

没想到熊孙子这么想着她,就在钱春花感动不已时,林时北补充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狗熊,想看想看想看。”

钱春花一巴掌过去,“看你个大头鬼!赶紧把你妹妹的母婴包背起出门了。”

美容院九点开业剪彩,林子君他们八点从家里出发,到地方也才八点半,以为已经够

早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早的,比如田甜和田母。

田母在帮着打扫卫生,田甜跑出跑进搬运花篮,摆放在门前铺了红地毯的空地上,别看她个子小,不到一米六,但力气很大,一手一只花篮,跑得飞快。

“看看看,多懂事,”钱春花太满意田甜了,嫌弃地推搡林子文,“傻愣着干嘛?快去帮忙啊。”

林子文把小时年转交给钱春花,快步走上去接过田甜手里的花篮,先不说别的,今天是她姐合伙的美容院开业,他作为老板的家里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田甜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林子文一接手过去,她就不再抢着干了,而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各种彩虹屁输出。

果然男人越夸越有干劲,林子文在田甜一声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瞧那两眼发光的架势,恨不得报名参加奥运举重比赛。

林子君对视上钱春花,两人大舒同时笑了,林子文虽然木楞,好在田甜脑子活泛。

“子君你们来了。”身后,林子瑞一家也来了,李红稀罕地抱走小时年的同时,用胳膊肘怼自己丈夫,“唉,别站着傻笑了,快去干活,等会儿顾客就来了。”

林子瑞连声说好,抢走田母扫地的活儿,钱春花拉走还没反应过来的田母,“老姐妹,走走走,里面走,我们喝茶去。”

“今天打扮得可真贵气,一看就是老板。”怀里的小时年一个劲儿想去她妈那边,像一只小泥鳅,不好控制,李红只能顺了她的意,靠林子君近点再近点。

以为小时年认人,想她妈抱她,结果也只是趴在她手臂上,伸着小胖手抓她妈的皮草。

“得了,这件衣服保存好了,以后当传家宝,留给你闺女,看她多喜欢。”李红打趣道。

林子君最懂闺女心思,从婴儿车里拿出熊猫玩具给她。

小时候看一眼手里的毛绒娃娃,又看一眼她妈身上的皮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她怎么了?”小时年突然安静下来,李红不解。

林子君解释:“她以为我把她的玩具扒皮穿身上了,她最喜欢这个玩具了。”

李红:“……”

小时年的视角:最喜欢的玩具被妈妈穿身上了!

却不哭不闹,只是摸摸。

李红太羡慕了,所以说闺女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呢,不像她家两个儿子一天天能把人肺气炸。

“唉!林时北林时南,谁让你们脱裤子的?不准比赛尿尿!”李红吼完,好后悔,早知道不回头看了。

眼不见为净。

“子君,那不是宏贵叔吗?他怎么在这儿?”李红看到林宏贵拿着等会儿剪彩时要放的鞭炮从店里出来,吃惊地问道。

“噢,不是子强把拆迁款都霍霍光了吗,宏贵婶子又一直病着要吃药,家里也还要开销,宏贵叔年纪大了不好找工作,我和萍姐一商量,就把宏贵叔请过来帮忙打扫卫生了。”都是要脸面的老一辈,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你和子萍都是好孩子,”李红往店里看去,“子萍边上的那个小年轻是谁?也是西桃村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林子君循着望了过去,“不是村里人,是萍姐请的店长,电话里跟我提过,好像叫钱多多……咦?什么钱多多,那不是尤小翠吗?嫂子,你帮我看着点年年,我进去一下。”

尤小翠?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李红来不及问,林子君已经风驰电掣地进了店。

林子萍和钱多多正在准备剪彩要用的红绸子和剪刀,看到林子君就喊她过去熟悉流程:“九点上台剪彩,然后放鞭炮,亲朋好友回店里暖人气,等顾客多起来,咱想走随时撤。”

林子君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眼睛始终盯着尤小翠,哦,是钱多多。

怎么说呢?

明明是尤小翠,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够熟络,林子君也不能这么快认出来。

化了个妆做个头发变化这么大?那不是,林子君研究半天,对了,气质不一样了。

发廊小妹的时候,尤小翠柔弱可怜,现在摇身一变,明艳大方。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同样的话,钱多多说的时候,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像带着钩子似的。

林子君鬼使神差地点头,“有点好看。”

钱多多掩嘴娇笑,“老板还是这么会逗人。”

林子君呵呵地扯扯嘴角,给林子萍使眼色,怎么回事?

林子萍想起来,抱歉地拍拍她,“哎呀,太忙了,忘跟你说了,我请的店长钱多多就是尤小翠,她出院后回了趟老家,把名字改了。”

“嗯,重头再来。”钱多多烫了和林子萍同款的大波浪,将落在胸前的卷发拨到身后,风情万种:“子君老板嫌弃我?”

林子君捏着下巴,绕着她打量一圈,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最重要的是够敬业,她穿皮草保暖,钱多多一袭贴身鱼尾裙,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林子君很满意。

女人很矛盾,比如对妲己的态度,嘴上大骂狐媚子,心里又想成为她。

“往店里一站,就活招牌,我稀罕还来不及,嫌弃你干嘛?”再说了,就林二伯家里那糟心事,林子君一直站尤小翠这边。

林子萍热切推介:“不光是活招牌,多多烫头也一流,下午有时间,让她帮你卷一个。”

林子君搓搓手,期待。

“发廊不是白待的。”钱多多毫不避讳,就她那些过往,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污点,但对她来说,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赚到了一大桶金,给家里人盖新房,供妹妹考大学。

她不后悔。

*

“老板,您好,麻烦签收一下。”柔和的女声从店外传来,是美容院街对面那家花店的老板,林子萍忙装修的时候打过两次照面,见人身后停了一卡车的花篮,问林子君:“花篮不是够了吗?怎么又买这么多?”

现在门口摆放的花篮,一大半都是林子君出资买的,其他是亲朋好友每家送的。

林子君矢口否认:“不是我,我没买。”

昨天林子萍就给她打过电话了,林子君不可能再花冤枉钱。

“不是你,会是谁?”林子萍叫林子君一块出去,签收的时候,看到清单上白纸黑字写着“顾云舟”,她笑得暧昧地碰了一下林子君的肩膀。

“两位老板,恭喜开业。”花店老板人如其声,长得也很温柔,笼烟眉,五官生得仿佛雨后江南,自带清冽娴静气质。

“谢谢秦老板。”林子萍道谢完,把签收单递还回去后,给林子君介绍道:“子君,这是秦老板,秦倩,花店就在对面。”

林子君往街对面看去,花店名为“想”,招牌不大,草书毛笔字,店门口简单地摆放了几盆绿植和花束,围着一张藤椅,林子君脑子里有了画面,秦老板坐在藤椅上看书的样子,是多么的有意境。

“秦老板好,我叫林子君。”林子君大大方方地伸手。

秦倩面带微笑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

林子君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林子萍,开玩笑道:“萍姐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可不是我,我也第一次和秦老板说上话。”林子萍想到签收单上顾云舟的名字,“秦老板和顾老师认识?”

秦倩点头,“我们一块长大。”

秦倩再看向林子君,“这些花篮都是云舟特意托我为你准备的,祝贺你新店开业,他昨天回港市祭祖了,一时赶不回来,不能亲自到场,他表示非常抱歉,说回来后请你吃饭。”

林子君无所谓地笑了笑,“礼到了就行,人来不来不重要。”

他一个大男人过来干嘛?烫头还是洗脸化妆?真的没必

要。

林子萍看林子君一眼,招呼钱多多领秦倩进店里逛逛,等人离开,她拍了下她,“吃火药了?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林子君挠挠鼻子,“没有吧。”

“你呀,当局者迷,我看就是吃醋了,羡慕嫉妒秦老板和顾老师青梅竹马。”

“没有,”林子君否认,“初一顾云舟就打过电话了,说他要回老家上坟,开业不能过来,不能来就不能来呗,送一车花篮干嘛?多浪费,有这个闲钱不如买个大金镯子送我。”

林子君一副财迷的表情,摸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