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在寨东的建房工地上正忙活呢,最小的妹妹苗丫跑来告诉他,阿妈和大嫂又去邱秋家找二姐了。
耗子抬头望望天,这会儿,邱秋八成已经带着昭昭航航回来了。
怕两人冲撞了邱秋母子三人,耗子一把将铁锨插进和好的泥里,扯过一旁搭在桃树干上的土布白褂,跟帮忙的堂哥说了声,快步出了工地朝寨西的邱秋家走去。
没到邱秋家门口呢,便听他阿妈撺掇着二姐跟邱秋要工作、要一个未来的保证,脸一沉,耗子站着没动,想听听他二姐说什么。
青丫被阿妈说得心动。
见识过沪市的繁华、褚家的好生活,再让她回来,别说过几天以前的生活了,便是让她住在镇上、县里,她都有些不适应。
耗子久久没听到二姐回答,说不失望是假,可他也有心理准备,一如二妮,跟着邱秋长了见识,学了手艺,别说打回原形了,邱秋走前给二妮安排好工作又如何,还不是说丢便丢,一心要走出大山。
没打扰几人,耗子仔细将白布褂子的钮子扣上,转身去了族长家。
族长家的宅子历史比邱秋家的还要久,还要大,却因四世同堂,没有分家,住得拥挤。
耗子到时,族长正坐在紫木树下的摇椅里,噙着四寸长的叶子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灶房里炊烟袅袅,大伯娘带着几个儿媳在里面忙活着,爆炒鳝丝的香味弥漫出来,香得人流口水。
“九叔公。”耗子恭敬地走到族长跟前,垂首唤了声。
族长撩起眼皮瞅他一眼:“你阿妈、大嫂又去邱秋家闹了?”
中午就找青丫闹着要两百块钱,被他喝了两句,乖乖地走了,这是没长记性啊!
族长家的老大邱家业端了茶过来,放在父亲手边的石桌上,招呼耗子:“坐。”
“谢谢大伯。”耗子拉了个小凳子在族长身旁坐下,轻声将阿妈跟二姐的对话说了一遍,“九叔公,二姐不能再留在邱秋身边了。”
族长点头,人啊最怕有贪念,一旦有了别的心思,就会做一些没脑子的事,可别因为她,坏了邱秋跟寨子里的情分。
“你外婆不是病了吗,让她过去住几天,想办法将人绊住。回头看看邱秋还需要不需要人,需要的话再在寨子里挑。”
邱家业:“航航还小,昭昭又上了那什么少年宫,天天要人接送,怎么会不需要人?”
族长瞪他:“寨子里的姑娘去了,还要手把手地带,这不是诚心浪费邱秋的时间吗,倒不如在沪市找一个,不用教,立马便能上手。”
邱家业不认同阿爹的话:“外人哪有咱自家人可靠?”
族长轻哼:“不管哪里人,首先看的是人品。”叫他说,邱秋就不会看人,瞧瞧前后挑的两个姑娘,一个比一个心野。
可叫邱家业来说,二妮不好吗?吃苦耐劳,不跟人嚼舌根子,抓住机遇就是上,不比寨子里的大多数男娃强?
青丫那更是寨子里一等一的好姑娘,家里家外一把罩,和耗子一肩挑起了他们那一房,孝顺阿妈、爱护弟妹,人品哪里差了?
想着邱家业便道:“我觉得吧,不管再挑几个,只要跟着邱秋见了世面,都不会再甘心回来,落差太大。”
族长听得蹙眉,儿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归根结底还是贫与富的差距,他听邱嘉树说了,邱秋在沪市住的那是有电梯的高楼,家里铺的大理石地砖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房顶上吊着的水晶灯,亮灿灿的跟故事里的夜明珠差不哩。
就那样干净的地砖,还给铺了层羊毛地毯,昭昭和航航在家都是小鞋子一拖,穿着袜子坐在上面玩耍。
大彩电、四五个吊扇、冰箱、洗衣机、烤箱、电饭锅……厕所用的是那什么抽水马桶,拉了往下一按,冲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臭味儿,更别说什么苍蝇蛆虫了,就这邱秋还给燃了什么香,怕有异味儿……听着跟听天书似的,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
这样的富贵窝,别说青丫一个小姑娘把持不住,就是他老头子去了,都得有点想法。唉——
“爷爷,我去吧?”十五岁的邱静静站在族长面前,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我手巧,爱干净,会带孩子,出门不迷方向,初中毕业,识字会算数,我一定能带好航航,接送好昭昭。”
邱家业诧异地看向这个在家沉默寡言不被人关注的三女儿,“别捣乱,你邱秋姐找人,咋轮也轮不到你。”
邱静静紧紧地捏着衣角固持地看着爷爷,“我五岁站在灶台上帮阿妈烧饭,七岁帮阿奶缝被子,十岁就承包了家里弟妹的鞋袜衣裤,小七、老八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冬天没皴过脸,夏天没光过身子打过赤脚。阿爷,我能胜任的。”
族长愣了愣,扭头看向闻声出来的老婆子:“这么能干?!”家里儿媳、孙女加一起七八个,谁做什么,他还真没关注过。
“静静别闹,你小人儿家的,能做什么啊。邱秋那里要人,上头有你大姐、二姐呢,轮不到你一个15岁的丫头,好了去玩吧。”老太太笑呵呵地打发三孙女。
邱静静眼圈一红,摊开双手往族长面前一伸:“阿爷,你看我的手。”
那双手跟邱静静的脸,似分隔的两个人生。
掌心粗糙得有明显的颗粒感、指关节粗大且布满老茧、手背上青筋暴起,单看这双手,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农村妇女呢,可眼前的三孙女明明才十五岁啊!
族长沉默了,这个家里没有他看到的友善和睦啊!
“还不走,作什么妖啊——”老太太狠狠地拧了把邱静静的胳膊,将人一把推开,笑呵呵地朝屋里唤道,“青青、黛黛,过来跟阿爷说说你们都会什么。”
“行了!”族长冷喝了一声,朝老妻挥挥手,看向被她阿奶推了个趔趄的三孙女,“你心太大,邱秋那里就别想了,回屋吧。”
邱静静的泪刷的一下下来了,泪眼蒙眬里看了看冷着一张脸的阿爷、嫌弃地晲了她一眼的阿奶,不赞成地看着她的阿爸,和坐在小凳上的耗子,一转身跑出了家门。
老太太一看急了,生怕她跑去找邱秋,追着喊道:“唉,你给我站住!”
族长看着没言语。
耗子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出门便去找六狗子,给了他两分钱,让他去邱秋家给青丫递句话,双鸭寨的外婆病了。
阿爸去后,要说谁最心疼二姐,那便是外婆了。
外婆是过山瑶族人,过山瑶是客家人中的一支,他们的婚姻习俗为“招郎”,即“男子登门,女人娶汉”,所生孩子头一个随母亲,第二个随父亲。
阿妈是外婆的第二个孩子,随父姓,长大后受外公的影响,没听外婆的安排在家招郎,硬是嫁来了月湖寨。然而自小受的教育,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阿爸,所以,家里的孩子,阿爸最疼的就是二姐。
外婆疼二姐,则是因为她是女孩子。
六狗子跑来时,兰婶子刚叮嘱完青丫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接过大儿媳手里的竹篮递给她道:“这是前天下雨,你大嫂进山采的菌子,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鸡枞、鸡油菌、羊肚菌、茶树菇,阿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清炒、煲汤都行。”
青丫心头热热的,伸手接过竹篮,翘了翘嘴角:“谢谢阿妈。”
“青丫,”六狗子远远跑来,喊道,“你外婆病了。”
青丫一愣:“你听谁说的?”
“我五姐啊,她上午过来看我阿妈,提了一句,我都忘了,方才看到你才想起来。”
“对了,听我五姐说,你外婆很想你,时常在寨子里跟人念叨你,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六狗子的五姐,15岁就被她阿妈20块钱卖去双鸭寨了。
遂六狗子的话,青丫立马信了,道了声谢,提着竹篮一溜小跑到了正跟桂花婶说话的邱秋跟前:“邱秋姐,我外婆病了,我得去趟双鸭寨,家里的活就要麻烦崔大姐和念秋了。”
邱秋看了看天色:“现在去?”
青丫点头:“公社在双鸭寨设了供销社后,专门组织社员修了路,现在到双鸭寨方便多了,有来往的牛车。我坐船去县里,再搭去双鸭寨的牛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夏天太阳落得迟,没事的。”
邱秋遇狼后,对那一段长长的山道有了阴影,刚要说什么,耗子从外面进来道:“我送二姐。”
“你咋这么多事啊?”兰婶子瞪了六狗子一眼,扬声问道:“邱秋,青丫这算是请假吗?是不是要扣工钱啊?”
“不扣。”
“那就好。”兰婶子松了口气,笑道,“青丫你外婆病几天了,你去了好好照顾她,别急着回来。”最后一句说得小声。
青丫懂事地点点头,拎着竹篮进屋提她的行李。
耗子找桂花婶借自行车。
二妮去年寄钱给买的,桂花婶一家都十分爱惜,平常都舍不得骑,有心不借吧,又怕给邱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脸僵了僵,抱起衣服带着耗子回家去推自行车。
很快耗子骑上,载着青丫顺着青冈石铺就的道路朝寨外行去。桂花婶不放心地在后面喊道:“路上小心点啊,别给我把自行车磕了碰了。”
“知道了。”耗子头也不回去抬手挥了挥。
行李箱绑在自行车一侧,青丫抱大半篮菌子坐在后座上,戳了戳耗子的背:“这两年多你帮邱秋卖药材没少挣吧,怎么没买一辆自行车?”
耗子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若说方才还有点后悔,就这么断了二姐的前程,她这话一出,耗子不由苦笑了声。
“你笑什么?”
“二姐觉得我该拿多少?”
青丫想了想:“最少两成吧?没有你进山去挖,背了下山去卖,邱秋拿不到这钱。”
“那你有没有想过,没有邱秋,我也找不到采药的地方,一个月累死累活能挣二十块钱就要烧高香了。而邱秋想要这一笔钱,有的人为她出力。”
青丫一噎,好一会儿才道:“她不缺你帮她挣的这点钱,她有钱着呢,家里房子都买了几套。我听昭昭说,有一套在北京故宫旁边,人家要价四五万,邱秋和褚辰带着昭昭坐飞机过去,当天就买下来了。”
耗子猛然一握刹车,“吱——”的一声,自行车猛然在寨头的田坝旁停了下来,青丫没有防备,身子直直地撞在了耗子的背上又回弹一下,差点没摔下车。
“你干嘛!”青丫吓了一跳,语气中便带了些不耐烦。
耗子双脚点地,支在自行车两侧,冷着一张脸回头喝道:“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青丫一愣,“就跟你说了。”
“你最好咽在肚子里,再让我听到,二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将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
青丫吓得脸都白了:“我、我是你姐!”
“我欠着邱秋一条命呢。”所以谁亲谁近,他分得清楚。
接下来一路,青丫再不敢吱声了。
到了外婆家,耗子先和二姐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外婆,陪着说了几句,去找舅舅,拿了二十块钱给他,让他想办法绊住二姐俩月。
“为什么啊?”
“心大了。”
舅舅知道耗子的命是人家邱秋阿爸救的,他这话一出,等于断了青丫的前程,“你们姐弟啊……”
也不能说不亲,可要跟邱秋相比,青丫在耗子心里还真没有邱秋重要。
舅舅重情,理解地拍拍外甥的肩,将钱还给他。耗子没要,“队里羊下奶了吧,一天买上一碗,让二姐用茶叶煮一煮,给外婆补身子。”
“行。天黑不安全,别走了。”
耗子看看天色,点点头,准备住一晚,明早再走。
昭昭航航君浩君泽和一帮孩子在湖前坝的稻田沟里玩疯了,捉泥鳅、捡田螺、网稻田鱼、钓黄鳝、捕青蛙,只要是吃的,全要。
叶大虎找来,都要认不出来了。
一头一脸一身的泥,身上的衣服已经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昭昭航航君浩君泽,回家吃饭了。”站在田埂边,叶大虎喊道。
昭昭一看到他,高兴地招手叫道:“叶大叔,你快来啊,这里有小龙虾。”
小龙虾是三四十年代从日本引进我国的,最先在江苏南京、安徽滁州、当涂一带生长繁殖,随之向周边地区扩散。
昭昭去年跟爸爸带队去无锡,在那儿吃过蒜香小龙虾,她很喜欢:“叶大叔,快来啊,来帮我们捉小龙虾,我知道怎么做,捉回家,咱们让青丫姑帮忙烧,老好吃了。”
叶大虎别看冷硬得似块冰,对孩子宠起来最是没个度。
闻言,鞋袜一褪,挽起裤腿便下了田,帮昭昭捉小龙虾、黄鳝、小鲫鱼,碰到什么便捉什么。
很快昭昭和航航从七叔婆家借的两只渔篓便装满了。
“好了,回家。”叶大虎提着渔篓大手一挥。
“哦,回家了。”航航兴奋地拔出小脚脚,便要跟上,结果一个没站稳,“啪唧”一声趴在了水田里,这片水稻刚进入分蘖期(分枝,下一步贮藏养分,长穗),他这一趴,压弯了不少稻株,脸上更是被稻叶划下几条红痕。
叶大虎忙放下手里的渔篓,伸手将人提起来,往上一放,让他坐在了脖子上。
航航抹了把脸上的泥污,抱住叶大虎的头,咧嘴笑道:“驾,骑大马了——”
身上的泥水很快浸污了叶大虎肩头的衣服,顺着他的脊背往下蔓延。
叶大虎没在意,提上渔篓驮着航航出了湖前坝,边大步朝寨子走去,边回头唤道:“昭昭、君浩、君泽走了。”
昭昭哼了声,执起张阳州送来的竹哨,凑到嘴边吹响。
很快小踏雪哒哒便从湖边跑来,伏卧在昭昭跟前。
昭昭瞧瞧小踏雪身上干净的马鞍,又瞅瞅自己一身的泥污,摇着头轻叹了声:“算了,小踏雪,我不坐了,你起来吧。”
小踏雪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当真一骨碌站了起来。
昭昭叉着腰看向远处都要消失成一个小点的君浩君泽:“大表哥、二表哥,回家啦——”
两人跟着寨子里的大孩子用蚯蚓钓黄鳝,正钓得起劲呢,闻言,扬声道:“等会儿——”
昭昭双手做喇叭状,挺着小肚子高声道:“不等,快点,再不回家我阿妈要生气了。”
两人对邱秋有爱有敬亦有畏,一听忙一手抓了条黄鳝朝这边跑来。
昭昭仰着小脸,笑得得意,随之坐在田埂上,洗了洗小手和小脚,拎上鞋,跟小伙伴们挥手道:“回家喽~”
“昭昭,我们晚上去后山捉知了猴,你去不去?”
“去!”
“行,吃了饭,我们去你家叫你。”
“好。我先回家了,你们也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嗯。”
叶大虎驮着航航在寨子口等着三个泥人和小踏雪走泥,再带着一起朝家走去,路上三个大的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捉了什么,捉了多少。
五人带着小踏雪一进院,邱秋头皮都麻了:“咋弄成这样,在泥水里打滚了?”
“嘿嘿……”昭昭挠着脸,傻笑道:“我们去湖前坝水田里捉小龙虾了。”
“有小龙虾?”邱秋诧异道。
叶大虎放下鱼篓示意她看:“应该是这一两年跑过来的。”
啧,个头挺大的。
“咋吃啊?”邱秋只在沪市的饭店里看到过,因嫌剥壳麻烦,没点过。
“我知道,”昭昭举手道,“要把壳子刷刷,然后挑出虾线,去掉虾头,剪开背部,用蒜蓉大火爆炒。”她在无锡有专门问饭店后厨的大师傅哦。
邱秋:“行吧,放水池里养着,明天再吃。”
崔小草担心道:“会不会跑啊?”
邱秋用火钳夹了一个放在地上,好嘛,爬得真快:“放盆里养着吧,上面罩个竹筐,筐上压块石头。”
叶大虎放下航航一一照做。
君浩、君泽举起手里长长的黄鳝:“大姑,这个放哪啊?”
“给我。”念秋伸手接过黄鳝,看还活着,丢进桶里,用水养着了。
鲫鱼太小,邱秋拣出来丢进自家水池旁的荷塘里养着了,田螺、泥鳅放进水里吐泥,留着明天吃。
弄完,便开始给四个小家伙烧水、洗澡,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邱秋都想打人了。
衣服脱下来抱去湖边的井台上洗,泥浆水一点也不好洗,航航的纯棉白T恤洗罢全是黄印子。
邱秋只得抓了南板蓝根,将其剪成小段,和T恤一起放入锅中,加水没过南板蓝根和T恤,小火慢慢熬煮上两个小时,其间时不时搅拌下,让T恤染上蓝色。
“好了,赶紧吃饭。”邱秋洗洗手,催促道。
饭菜都只有温热了,好在是夏天。
四个孩子都饿了,先一人喝了半碗鸡汤,随之一人一个玉米面饼子,就着炖鱼、蛇羹、马齿苋吃得欢实。
邱秋则取来瓶大哥拿来的辣酱,打开倒了些在玉米面饼上,就着菜吃。
念秋亦是无辣不欢,见此,也往自己碗里倒了些。
崔小草见此,笑道:“看来我明天得跟隔壁的婶子学几道这边的菜式了。”
“不用,”念秋笑道:“我会做,明天我来烧菜吧。”
“航航吃不得辣。”邱秋提醒道。
念秋轻轻点了下航航吃得鼓鼓的脸颊笑道:“那小姨给你单独做好不好?”
航航咽下嘴里的食物,正色道:“我要吃肉肉。”
“哈哈……真可爱!”念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应道:“好,给你做肉肉。”
不等一家人把饭吃完,寨子里的孩子点着长长的葵花杆,拿着两个巴掌大的小竹篓,来叫人了:“昭昭航航君浩君泽,捉知了猴去了。”
“等一下。”昭昭说罢,捧着自己的汤碗,捏着饼子朝外走了几步,站在院坝墙内跟他们道:“你们都吃完饭了吗,我们还在吃,进来、进来……”
邱秋进屋拿了糖果出来,让君浩君泽给孩子们挨个儿发俩,一枚是金币巧克力,另一个是高档软糖。
金币巧克力是昭昭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金币巧克力的惊喜,这次回来,特地让妈妈陪她去侨汇商店买了五包。
相比昭昭对某种食物的偏爱,航航对一切就看得淡了,他不挑食,没有特别的偏好。
邱秋跟褚辰研究过,一致觉得这跟两人的成长有关。
昭昭出生在寨子里,他们无论怎么倾其所有供给,物资有限,还是亏了嘴。
航航则不然,他一出生家里的茶几、餐桌上,便用碗盘装满了糖果点心水果肉干等物,这是一种眼见的富足,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心理上是不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