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鸿文被妻子一句话怼得下意识地朝阿妈看去,正瞅见韩大娘扯着袖口抹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妈,你又怎么了?”
韩大娘哪会没听见儿媳的嘲讽,不愿给儿子惹麻烦,只得扯了扯嘴角,掩着难受道:“风雪迷了眼。”
“没事吧,要不要我看看?”韩鸿文说着朝韩大娘走去。
伏珊珊上楼的脚步一顿,走得越发快了。
“没事、没事。”韩大娘摆着手,脸上有了笑容。
韩鸿文驻足,无奈道:“阿妈,珊珊的性格你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山寨时,阿妈明明爽朗爱笑,人也开朗,怎么过来以后,越发多愁善感起来了。
“楼下冷,赶紧上去吧。”韩鸿文说着弯腰去锁自行车。
韩大娘往儿子身旁站了站,没急着上楼,而是仔细询问起邱秋和孩子们的情况,邱秋吃胖了没?两个孩子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带去的棉鞋、羊毛袜,邱秋和孩子们喜欢不?
她善绣,纳的千层底没那么硬,宣软舒适,邱秋和昭昭都喜欢她做的千层底绣花布鞋和织的羊毛线袜。
她也没少给儿媳、孙女做,伏珊珊不喜欢,嫌土气,上不了台面,也不让孙女穿,怕抱出去丢人。
今天夫妻俩带着孙女去褚家,韩大娘收拾了包绣花棉布鞋、羊毛袜给儿子,让他帮忙带给邱秋和孩子们。
韩鸿文含糊地说了声“喜欢”,忙转移了话题:“快过年了,大队没啥事,我明天给阿爸打电话,让他过来,今年咱家过一个团圆年。”
韩大娘立马心喜地忘了询问新做的棉鞋,邱秋和孩子们穿着合不合脚,只连声:“你阿爸那老头子倔得很,又该找借口不来了,你跟他好好说。”
“嗯。”韩鸿文点点头,扶着韩大娘往楼上去。
娘俩进家,伏珊珊和女儿正坐在沙发上泡脚,两暖瓶的水,已经空了一瓶。
韩大娘知道儿媳的习惯,洗完脚,还要洗屁股,剩下一瓶水,也就堪堪够她和孙女用的,忙去厨房拨开煤火炉烧水,给儿子洗漱用。
伏珊珊撇嘴,她儿子用水浪费一块煤,不心疼了;这要是她回来晚了,能有这待遇?
韩鸿文脱下大衣,去厨房:“阿妈,你去睡吧,我自己来。”他的腿脚儿时在外流浪时,冻坏了,调理多年,依然受不得一点寒气。
“水烧滚点。”韩大娘不放心地交代道。
“好,您去睡吧。”
韩大娘转身回房,经过他们卧室门口时,看到垃圾桶里塞得满满的一大包,疑惑道:“垃圾我丢了呀,难道忘了?”说着,进去便要收拾。
洗完脚正要抱着女儿进屋的伏珊珊看得头皮一紧,忙喝道:“阿妈你干嘛?”
韩大娘吓得一哆嗦,扯开了垃圾袋的一角,露出了雪白的千层底……
邱秋洗漱完,刚从卫生间出来,便听林秋芳过来唤道:“邱秋,电话。”
邱秋看看表,21:15:“谁打来的?”
“哭得厉害,我听着好像韩鸿文他妈。”
邱秋一愣,大步出了卧室,走进客厅,拿起斗柜上放在一旁的话筒:“喂,是韩大娘吗?”
“呜……邱秋是我……”
电话对面,韩大娘紧紧地抱着那一包棉鞋、羊毛袜,哭得泣不成声。
电话室的小阿姨递了张卫生纸给她,在一旁劝道:“大娘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嘛。”
“您在哪?”
“呜……电话室……”
“好,您把电话给小阿姨,我跟她说两句。”
韩大娘呜咽着把话筒塞给小阿姨:“邱秋跟你说话。”
小阿姨没少从带着孙女下楼来玩的韩大娘嘴中听说过邱秋的大名,握着话筒紧张了一瞬:“喂,你好。”
“你好,我是邱秋,韩大娘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我们经常在一块儿玩。”
电话上不显示来电的号码,邱秋猜测道:“你这是老公房小区入口处的电话室?”
“对。在小区入口左边。”
“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韩大娘,我这就过去。”
“好。”
“谢谢。”挂了电话,邱秋扯下头上的毛巾,拨了拨水湿的头发,转身回屋换衣服。
林秋芳不放心地跟着道:“咋了,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闹矛盾了。”以前也没少闹,这还是韩大娘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邱秋打开衣柜,找衣服,林秋芳从卫生间拿出吹风机,拉了人坐在妆凳上给她吹头发。
昭昭被念秋抱走了。
航航陪景天去了。
家里的警犬明明每年都要回部队复训半月,上周刚被后勤部军犬训练队的小战士来家带走。
“褚辰不是送人去了吗,”林秋芳不解道,“有什么问题他不能解决?”
林秋芳话音一落,便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声。
邱秋笑笑:“呐,回来了。等会儿我跟褚辰过去,你早点睡吧。”
林秋芳应了声,帮她把头发吹个九成干,收起吹风机往外走,与进来的褚辰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打了声招呼。
邱秋用手拢了拢发,开始穿衣。
褚辰看她脱下睡衣,露出一身细白肌肤,不觉呼吸重了几分,刚要伸手,邱秋拿起秋衣套上了,然后是秋裤。
褚辰一愣:“要出去?”
“嗯,韩大娘打电话过来,哭得泣不成声,你陪我过去看看。”
褚辰一屁股坐在妆凳上,跷着二郎腿,托腮看她继续往身上套了件大红的高领毛衣,将一张小脸趁得莹白,“我刚才过去还好好的,怎么了,跟儿媳吵架了?”
“应该是。”邱秋找了条黑色直筒厚条绒裤子穿上,戴顶绒线帽,拎上大衣,“走吧。”
褚辰起身,手一动揽上了她的腰。
两人相拥着往外走,老太太听到动静,打开门询问道:“这么晚了,约会去啊?”不怪她这么想,最近街边开了很多小舞厅,多是情侣过去,点杯咖啡或是一杯酒,两样甜点,在眩晕的灯光下,跳跳舞、谈谈情,多浪漫啊!
“嗯,约会去。”褚辰懒懒散散道。
邱秋捏着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下,刚要说什么,只听老太太笑道:“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邱秋要说的话咽下了,转头笑道:“我们走了,您早点睡。”
老太太扶着门朝两人欢快地摆摆手。
下了楼,两人坐上车,朝老公房开去。
“你刚才见韩大娘了?”邱秋坐在副驾驶室位上,偏头看向丈夫。
“嗯,站在楼下等韩鸿文他们回家。”褚辰看眼妻子微蹙的眉,伸手抚了抚,“鸿文的职位有变动吗?”他走前韩鸿文是军医院初级职称医生,基本工资56元。
家庭矛盾叫褚辰看,多是钱引起的。
“夜校毕业,经过几年的努力,去年十月已升任主治医师(中级),一个月84元,加上其他补贴,一个月能拿100多点。”副食品价格每月补贴8元;粮价补贴4元;工龄补贴,每工作一年补贴0.5元;其他补贴:如洗理费(2元/月)、书报费(2/月)等。
光靠基本工资养家是有点捉襟见肘:“80年,他不是跟我合出过一本《特殊病种治疗案例》吗,买房时,他拿了些基本稿酬,后面的印数稿酬每年分成有七八千左右(全书38万字,书的定价6.5元,每年最少印8万册),他分五分之一,我每年给他1500元左右,四年下来,正好6000元。”
“邱秋,你少算了一项。”
“嗯?”邱秋疑惑地看向褚辰。
“结婚礼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他所知,史大华当时就上了500元,史博荣是史家大房的长辈,上了1000元,又代两个儿子各上了500元,再加上两人各带的助理,每人上了100元,这便是2700元。
还有虽没过去,却也让人随礼的李经纬、宋长华、褚泰等人。
粗粗一算,四五千是有的。
邱秋沉默了,这么多钱要是有心,怎么不能在他家附近或是在他们小区给父母买套房居住呢?
韩大爷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不退休,在月亮湾大队担任着会计,风里来雨里去地拖着伤腿忙碌着帮忙收山货、卖药材?还不是想着多少挣一点,为他减轻点负担。
很快,车子便到了老公房小区门口,在电话室前停下。
一群人迎了上来,除了红肿着眼眶紧紧抱着一包东西的韩大娘,还有韩鸿文及其领导(姨父)、岳父岳母、大舅子、姐夫。
这是都惊动了。
两人一下车,便被人包围了,七嘴八舌地寒暄着。
“邱秋——”韩大娘刚止住的泪又下来了。
邱秋伸手将人扶住,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大娘……”
“邱医生,”伏妈妈上前笑道,“有什么咱们回家说好吗?”
邱秋看向韩大娘。
韩大娘紧紧抓着邱秋的手,委屈得双唇直颤。
邱秋揉着她手上的内关穴,轻声道:“大娘,放轻松,没事,有我呢。来,深呼吸,缓缓吐气。对,很棒……”
伏妈妈看得蹙眉,刚要说什么,被伏爸爸制止了,今天这事是闺女的错,说什么都晚了,就看怎么解决吧。
“呜……邱秋我要回家,我不在这住了,不给他们带孩子了……”
“好好,回家,别急。”邱秋将人环抱在怀里,揉着穴位的手不停,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
褚辰已将韩鸿文拉到一旁,询问情况。
听他说,伏珊珊将韩大娘给邱秋、昭昭、航航做的棉鞋、织的羊毛袜丢垃圾桶里了,褚辰气得抬腿一脚将人踹在了雪地里。
钱承壁(姨父)和伏大哥、二姐夫全吓了一跳,伏大哥和二姐夫忙去扶韩鸿文,钱承壁拦住还想再踹几脚的褚辰,急道:“褚同志、褚同志,冷静,有话好好说。”
“韩鸿文,你要做不到赡养父母,”邱秋抱着韩大娘冷冷地看向被伏大哥扶起来的韩鸿文,“我明天就做主,让你跟韩大爷、韩大娘断绝关系。”
韩鸿文愣愣地看向邱秋,半晌嗫嚅道:“师父……”
“邱医生——”伏爸爸惊道,“可不敢。有什么咱回家坐下说。”
钱承壁被邱秋的果决惊得回过神来,忙跟着附和道:“对对,回家说、回家说。”
“亲家……”伏妈妈哀求地看向韩大娘,“你也不想让两个孩子闹得过不下去吧?”
“张主任,”邱秋冷了脸,“慎言!”
伏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你还不是张口就来,可对上邱秋那双冷眸,瞬间失了勇气。
“走吧,上楼。”风雪越来越大,褚辰可不想让妻子在风雪里跟他们争论。
听到脚步声,屋里的伏大嫂和伏二姐先一步打开门,迎了出来。
“姆妈,怎么样?把大娘劝回来了吗?”伏二姐的话刚刚落下,便看到了走在人群中间的邱秋、褚辰和韩大娘,对上邱秋的杏眸,讪讪地笑了下。
众人被迎进了屋,热茶上来,很快伏珊珊也被她姆妈和大嫂、二姐从卧室里劝出来,走到韩大娘身前道歉,说不该丢了她的东西。
邱秋没碰茶杯,看着低着头、瞧不清面容的伏珊珊,开口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伏珊珊的目光落在邱秋脚上的小羊皮短靴上,邱秋跟着看了下去,随之跷了跷脚,笑道:“这是澳大利亚知名品牌UGG今冬的新款,因为它吗?”
邱秋温和的态度让伏珊珊放松了几分,“我一年见你几次,每次见你,不是一身国外名牌,便是一身找人定制的高级服饰,鞋子也是每次都不重样。”
邱秋再次冷冷地瞥了眼韩鸿文,自己的喜好,伏珊珊不清楚,韩鸿文能不清楚吗?显然,他没跟伏珊珊好好地交流过。
往旁让了让,邱秋对伏珊珊越发温和了:“来,坐。”
“也是我忙,没精力过来看看你们,也因为休息不多,导致你跟鸿文成婚几年,跟我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过。我自小在大娘身前长大,她是极懂我的,就爱吃一口家乡味,穿一双千层底布鞋,羊毛袜一到冬天更是离不了。”
伏珊珊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对不起,我……”
邱秋笑笑:“这话你该跟大娘说。”
伏珊珊倏地站了起来,“阿妈,对不起,我太武断了,我以为邱秋和昭昭不喜欢,跟你说你又不听,我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吧……”
这次道歉,真诚多了。
韩大娘的泪越发多了,几年来,积累的委屈太多了,一点一滴,平时装得再若无其事,可她知道都堵在心里呢。
邱秋一下一下抚过她的背,冷冷地看向韩鸿文:“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珊珊不知道我的喜好,又信不过大娘的审美,你我一块长大,该清楚我就喜欢大娘做的布鞋吧?你是没长嘴,还是见不得婆媳关系和睦啊?”
“我、我以为你现在变了。”
“呵……”邱秋气笑了,抓起茶几上的儿童玩具,将人扯过来,“啪啪啪”就是几下。
能打能骂,便表示邱秋对这个徒弟还是亲近的,没有将人放弃,伏家父母均是松了口气,面上也放松了几分。
七嘴八舌地跟着训斥了几句。
打累了,邱秋放开人,重新坐了下来:“婆媳之间,我知道没那么好相处,同事、同学还需要磨合呢,何况是陡然陌生的两个人,因为儿子、丈夫,不得不生活在一起。”
“过去的几十年,你们一个生活在贵州山里,一个成长在繁华的大都市,就生活质量来说,可谓是天差地别,花钱的模式也不一样,口味吃在一起,更需要各自忍让……”
邱秋的话没说话,伏珊珊已经哭了起来,韩大娘再次紧紧地握住了邱秋的手,她喜欢吃辣,珊珊喜欢咸里带点甜,儿子刚接她过来那会儿,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端到坐月子的珊珊床前,她吃不下,自己能如何,厚着脸皮拿着礼物左邻右舍地找人请教,问题她还不会说沪语,多难啊……
伏珊珊也哭,她两天一洗澡,阿妈呢,一周洗一次澡,半月洗一次头,为纠正她的习惯,说了多少次。还有衣服,大人和孩子的能搁一块洗吗,一说,阿妈嘴里就一大串她自己的道理……
最让人伤心的是,伏珊珊哽咽道:“阿妈嫌弃娇娇是女孩。”
这……伏妈妈伏爸爸也无话可说,谁家不想要儿子?可计划生育就只允许一家生一个。
除非两口子不要工作了。
邱秋瞅瞅韩大娘,再看看韩鸿文,娘俩心虚地避开了邱秋的目光。
邱秋勾了勾唇,玩笑道:“要不把娇娇给我吧?”
三人忙摇头,韩大娘尤其反应最大:“不行!娇娇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舍不得。”
邱秋看着她笑道:“不是嫌弃吗?”
韩大娘扭捏道:“一开始知道是女娃,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哪有嫌弃,我疼她都来不及呢。”娇娇嘴甜,长得漂亮,看着小家伙,她一天忙到晚,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邱秋朝伏珊珊挑了挑眉,伏珊珊没憋住,扑哧一笑,喷了个鼻涕泡,脸跟着红了,忙拿了手帕去擦。
邱秋转开头,又道:“昨天褚辰他舅公还跟奶奶夸我呢,说褚辰娶了我,能旺他们褚家三代。”
这话大家赞同。
“可舅公忘了,我家两个孩子,都跟我姓邱。”
众人一怔,是哦,姓邱。
“大娘,”邱秋握着韩大娘的手笑道,“你看,我一个女娃撑起我们邱家大房的门户,接下来昭昭便是延续者。你要是心有遗憾,学我吧,好好培养娇娇。”
韩大娘连连点头:“我懂,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信。”
大家都笑了。
聊到最后,邱秋提出让韩鸿文另买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给老两口住,韩大爷该退休了。
这话,伏家举双手赞成,分开好啊,女儿住得松散了,回家也自在,公婆住在附近,不但能就近照顾,孩子也有人照看。
怕韩大娘想不开,邱秋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韩大娘扭头跟韩鸿文道,一居室要有卫生间,要能做饭。
行吧,就这样,挺好的。
事是解决了,不过上车前,邱秋将韩鸿文叫到一旁,还是扬起巴掌对着他的背一连拍了几下:“韩鸿文,你是没长嘴吗?沟通、沟通,第一堂课教你的,都忘了?医患要沟通,家人就不用沟通了,是吗?”
“说话!”没忍住,抬腿又踢了一脚。
韩鸿文揉着被她皮鞋尖踢疼的腿,呲牙咧嘴道:“校夜的大专文凭好不容易拿到,又要考职称,一天到晚,我忙得哪注意这么多。”每天回来,阿妈和妻子都其乐融融的,他是真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不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吗,吵两句就过去了。
邱秋那个气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巴掌跟着往下拍道:“什么大男人思想,你阿妈做家务不辛苦吗?隔段时间送件小礼物会不会?经常跟你阿妈聊聊天很难吗?珊珊上班回来,你有没有跟人好好交流,每月有没有送礼物?说啊。”
“没、没有。”
“蠢货,以往的聪明劲儿,都跑哪去了?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收你这么一个笨徒弟。”
韩鸿文扑哧笑了,“哪有人这样自夸的。”
“笑、笑个鬼啊,我的话记住了吗?”
韩鸿文瞬间收起笑容,正色道:“记住了,保证执行到位。”
邱秋松开手,告诫道:“要用心!”
“好。”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一万二。”
“留两千,一千装修房子添置东西,一千备用,剩下的全买成房吧。”今年刚出台的侨汇商品房定价360/平方米,当然这房是真好,老公房这边的房价没这么高,一万足够买套三室户。
“房子在涨价,你就当投资理财了。”
韩鸿文嘴里应着,又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买套一居室吗,怎么又变卦了?”
邱秋白眼翻他:“那不是怕你手头钱不多。你要钱不够,我一说,伏家肯定要出钱,那你这女婿当得,跟偷家贼有什么区别?”褚辰虽说算了结婚的礼金,可哪有不回礼的,万一这小子,为了撑门面,回了大礼怎么办?
“邱秋,谢谢你。”
邱秋杏眼一瞪:“叫师父。”
韩鸿文笑:“师父。”
邱秋朝他点点头:“我们走了,回去跟大娘、珊珊好好沟通沟通,让你买大房子的意思也要说清楚,别让珊珊心里有疙瘩。还有,你是我徒弟,一个徒弟半个儿,家里的活你得帮我干,以后休息了,带着珊珊、娇娇和大娘过来,洗洗涮涮,搬搬抬抬别躲懒。”
比他还小一岁的邱秋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半个儿”,韩鸿文想笑,再听到后面,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曲曲他,走来的每一步都靠了师父。
而姨父、岳父岳母、秦院长、郑主任等人知道邱秋工作忙,每每叮嘱的都是让他没事别去打扰。
邱秋:“我的话听到了吗?”
“听到了。”
“嗯,早点回去休息吧。”邱秋说罢,转身跟伏家众人挥了挥手,就着褚辰拉开车门的手上了车。
目送着车子走远,姨父、伏家父母、大哥和二姐夫均是目光复杂地看向韩鸿文,这是他们第二次近距离地接触邱秋,第一次还是珊珊跟这小子结婚那天。
没想到,这对师徒平日是这么相处的,而邱秋也不是外表看到的那么高冷,亲切又随和。
太晚了,什么也别说了,先回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商量。
伏家众人走了,韩鸿文一手扶着阿妈,一手拉着珊珊往家走去。到家,给阿妈打水洗漱,然后看着人睡下,两口子这才回房。
娇娇早就睡了,这会儿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韩鸿文脱衣上床,珊珊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把脸,涂了些雪花膏,揉搓着走到床边,好奇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隐瞒,韩鸿文把邱秋的话一说,伏珊珊沉默了:“我以为她不喜欢我们过去呢?”
“为什么这么说?”
“每次过去她都好忙,不主动凑到跟前,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今晚,她要不抱着娇娇过去,娇娇就跟叶晨一样,被忽略了。
韩鸿文将人拉进怀里,揉了把她的头:“那是因为我们每次过去都是节假日,前去看望她的人,可不都凑在那几天,人太多,她哪有时间挨个儿跟人闲聊,统一打过招呼,坐一坐,喝杯茶,吃顿饭,说上几句话,也就够了,没人计较这个。”
“那我们以后,每周都去吗?”
“不用这么频繁,也不用非得凑到周日,哪天想去就去了。”
伏珊珊放松了几分,不免好奇地询问起了两人在寨子里当赤脚医生的那段生活。
韩鸿文挑拣着说了些,夜渐渐深了。
而另一边,一到家,将韩大娘做的棉鞋棉袜放下,褚辰便将邱秋扑倒了。
好一通荒唐行径……
翌日,两口子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家里静悄悄的,林秋芳、老太太开车带着孩子们去百货商场买东西去了。
邱秋洗漱后,穿着居家服,去厨房找吃的,锅里温着给他们留的早饭,海鲜粥、灌汤包。
褚辰趿着鞋过来,双手环抱住邱秋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跟着一起朝锅内看去:“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拌个凉菜吧。”
褚辰应着,下巴蹭了蹭邱秋的颈,松开手,转身取了根萝卜,洗洗,去了头根,切成片再切成丝,拿盐一杀,用水冲洗干净,调个料汁浇上拌一拌,好了。
邱秋给两人一人盛了碗海鲜粥,拾了一盘包子放在桌子中间。
褚辰将凉拌萝卜丝放在包子旁边,坐在邱秋对面开吃,一口粥一口包子,再夹一筷子萝卜丝。
邱秋没动包子,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些萝卜丝。
“82年香港地产崩溃,我趁机买了三块地。”褚辰道。
邱秋跟着笑道:“去年香港房价跌到380元每平方英尺,我给昭昭和航航搁半山一人买了套别墅。”
几年来,思眠不但让大华集团下面的药厂起死回生,还更上了一层楼,而她每年分红自然不菲,建药厂、在香港置产,所用的钱都由此而来。
褚辰:“剩下的钱我想再购入两块地皮。”
“看好了?”
褚辰点头:“回来前,去了趟。”
“哦,有时间去香港,没时间回来看看。”
褚辰失笑:“还不是想赶紧把美国那边事处理完,好回来不走了。”
邱秋轻哼了声,对这解释不置可否。
“不信我?”褚辰看着她的小脸,笑道。
邱秋揉了把腰,忙道:“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