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允注意到老板的脚步顿住,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果然看到了老板娘,不枉他偷偷传递情报。
谢屿舟猜出怎么回事,觑了一眼身旁的助理。
“谢总,行李给你,我就先走了。”孟新允腆着脸笑,跟随拥挤的人潮,向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谢屿舟淡瞥他,“去吧。”男人抬起长腿,推着行李径直走到日思夜想的老婆面前,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捂,“这么凉。”
她的手像从冰水里刚拿出来。
“还好呀。”宋时微直接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用他的手给自己取暖。
男人的体温日常偏高,冬天是天然的取暖圣手。
南城深夜,处在寒冷的冬季,窗外又飘了雪。
宋时微拽住谢屿舟,上前喊孟新允,“孟助,你住哪儿?我们送你一程。”
“不用,谢谢老板娘的好意,我有人来接。”
孟新允果断拒绝,他宁愿排队等出租也不要做电灯泡,老板凌厉的眼神会把他就地杀死。
谢屿舟沉稳道:“有陈叔送他。”
宋时微了然,“这样最好了。”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三个人不得不同行,一路上,孟新允悄悄用余光打量谢屿舟,老板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
他在飞机上都不敢直视老板的脸,看过手机里的资料后,脸色阴沉得像7月的雷暴天,秒变黑夜。
结果,在出口见到老板娘后,立刻转晴,川剧变脸都没他变脸的速度快。
谢屿舟斜乜孟新允一眼,无声扫视,仿佛在说,回头在和你算账。
孟新允敛了表情,“老板、老板娘,我先走了,拜拜。”
待人离开视线以后,宋时微问:“你凶他了?”
谢屿舟顿感冤枉,“我都没开口说话,他可能有事。”
“哦哦哦。”宋时微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窗外簌簌落雪,谢屿舟自觉坐到驾驶座,宋时微刚坐稳,扯安全带的过程中,男人越过中控台,扣住她的后颈,掰过她的脸,径自吻上她的唇。
宋时微只觉得眼前突然变黑,微凉的薄唇便覆了上来,他咬住她的唇瓣,舌头用力向里探。
裹挟着狂风骤雨,呜咽声被他吃掉。
马达和汽笛声不断从宋时微的耳边呼啸而过,她攥紧袖口,前面玻璃打开没有防偷窥模式,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见。
在逼仄的环境中,紧张的情绪成倍滋长,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传入耳中。
他好似在发泄什么情绪,但又不似平时的狠厉。
四周的空气急速升温,她缺氧,脸颊染上薄红。
短暂激烈的吻之后,谢屿舟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亲她,亲一下看一下她。
平日里漆黑的眸,掠过不属于他的温柔。
和他对视,一股难言的异样在宋时微心里升起,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谢屿舟不着急走,一直亲她、啄她。
男人借助地下车库微弱的灯光,目光灼灼地望着宋时微。
她和七年前不太一样,褪去了婴儿肥和活泼,其实关于她的记忆慢慢模糊,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现在的她,倔强的清冷感扑面而来。
宋时微趴在他怀里喘气,谢屿舟揽住她的背,慢慢抚拍,像哄小朋友似的。
半晌沉默之后,男人的下巴架在她的肩膀,“怎么想着来接我?”
宋时微反问道:“想来就来了,谢总不欢迎吗?”
她在玩他的领带,缠在手指手绕圈,卷起又舒展开。
“欢迎。”谢屿舟打趣道:“我都不知道孟新允是我的助理,还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宋时微坐正身体板着脸,义正辞严说:“当然是你的助理啊,只是我偶尔问个事情,孟助有职业操守的,机密是不会告诉我的。”
谢屿舟意味深长地说:“我看马上就倒戈了。”
宋时微微弯眼眸,“那也说不准,到时候查岗方便。”
对此,谢屿舟坦坦荡荡,“随时欢迎太太查岗。”男人低头又啄了
下她的唇。
宋时微推开他的胸膛,“可以出发了吗?谢总。”
“可以。”谢屿舟启动汽车,驶入机场高速。
机场附近不能建造高楼大厦,四周漆黑一片,透过射出来的车灯,看到一片片雪花。
宋时微按开车窗,冷风灌入脖颈,雪花飘在掌心,手即刻被冻僵。
美丽动人,她赶紧关上窗户。
谢屿舟:“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下雪?”高中下雪,别人趴在窗边看雪,只有她毫无兴趣,抱紧暖水袋。
重逢后忌讳提到高中,现在快免疫,宋时微:“从前是不喜欢,现在觉得偶尔飘一场雪也不错,下多也不喜欢。”
雪打在玻璃上,雨刷器来回作业,地面湿滑,谢屿舟放慢了车速。
车载音响播放舒缓的轻音乐,副驾驶座的人没有了动静,没有和他继续聊天。
谢屿舟偏头看向宋时微,恰巧她也在看他。
她正微蹙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谢屿舟,你想离婚了还是怎么了?今晚不太对劲。”
温柔就不是他的性格,生吃活剥才是常态。
谢屿舟陡然笑道:“离婚就别想了,这辈子不可能离。”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观察了一晚上,时不时看她,还用柔情的眼神,像被别人附体,怪瘆人的。
“小别胜新婚。”恰遇红灯,谢屿舟踩下刹车,身体侧坐,眼睛直直看向她,“我看我自己老婆,怎么了?”
宋时微:“没怎么,你奇奇怪怪。”
谢屿舟:“哪里奇怪?”
宋时微直言,“就你今天对我过于温柔,你在出差的时候有人给你送美女,你没把持住诱惑,还是说你给我买了巨额保险。”
谢屿舟被她气笑,正经强调,“收起你的脑洞。”
他说:“我还觉得你今天奇怪,竟然来接我,”
宋时微开玩笑说:“我怕你半道被妖精截跑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
绿灯亮起,谢屿舟回她的话,“太太放心,我只会被一个人截跑,你猜是谁?”
宋时微的手指蜷缩,压在腿下,“是鬼吗?还是妖?亦或者是魑魅魍魉。”
她插科打诨的一句话,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心跳如擂鼓,会期待他直接告诉她。
谢屿舟轻启薄唇,“是你。”
宋时微内心雀跃至极,面上不显,“我才不会截你。”
谢屿舟拆穿她,“又不是没截过。”
宋时微:“那是你情我愿,你也不吃亏,说得好像你不爽一样。”
“忘了。”谢屿舟轻飘飘说了两个字。
他以为她喜欢他,才会答应和她做/爱,然而,她那天只想睡他。
在床上借机问她她们是什么关系,她打马哈哈过去,问她喜不喜欢他,她闭口不答。
宋时微:“呵。”男人。
车子开进臻悦府,在玄关处,宋时微一直在等,什么都没发生,今晚不正常的事情再次加一。
谢屿舟没有强吻她,没有把她按在墙上干柴烈火。
反而问她,“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看吧,果然不正常,连澡都不一起洗了。
“我先。”
宋时微心不在焉,囫囵冲了个澡,套上吊带睡裙,外面裹上开衫。
谢屿舟正在衣帽间归置出差物品,看到她,也只是淡淡转开视线。
“给你买了礼物,你是现在拆还是明天拆?”
宋时微:“现在。”
拆快递和拆礼物是等不到第二天的,更何况,她想看看谢屿舟在搞什么幺蛾子。
男人买的礼物装满了整个行李箱,每份礼物按照城市分类包装好,用当地特色的包装纸,用心至极的礼物。
宋时微仿佛置身在礼物海中,她一个一个拆,制作精美的手工陶瓷杯、扎染的发圈、糕点等等,他去过他看过的风景,原封不动给她带了回来。
除此之外,箱子底部还有保值的黄金首饰。
她拆得尽兴,不知道男人早已从浴室出来,更不知道自己的开衫早已滑落,清冷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尽入他的眼帘。
黑色衣服在她身上发挥了最大的性感,盈盈一握的腰肢。
谢屿舟提起裤子,蹲在宋时微身边,手臂揽上她的腰。
“谢太太,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在诱惑我。”另一只修长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宋时微扯了下开衫,被男人用腿压住,根本拉不动,“明明是你家的地暖制热效果太好。”
谢屿舟纠正她的措辞,手指掠过下颌,不掩饰真实的欲望,“这也是你家。”
“所以,故意招我?”
宋时微仰起头,抿紧唇瓣,“如果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求之不得。”
男人亲上她的嘴,拿掉她手里的礼物,扔到一旁。
谢屿舟大手一挥,在旁边的穿衣凳上扯来一条毛毯和一个抱枕,垫在地上,将宋时微放在毯子上。
他目光深邃,自上而下俯视,“本来怕你累,今晚想放过你,但你非要勾引我。”
宋时微回怼他,“明明是你自己想,赖在我身上。”
谢屿舟坦然接受,“对,是我想,想狠狠……你,想一直一直。”
地暖持续作业,地板被烘烤得暖意十足。
宋时微躺在地上,不觉得冷,只觉得热,前后都热。
她的耳朵、脖颈和脸颊变成最红的红色,锁骨变成了粉红色。
谢屿舟注视着她,“这一周有用过玩具吗?”
为了保证化妆的效果,衣帽间的灯光强烈,此刻比日光还要明亮。
男人的瞳仁深沉似黑洞,吸引着蛊惑她沉下去。
宋时微扬起漂亮的眼睛,“你猜?”
她的手不老实,活脱脱是一个打火机,故意在他身上点火。
谢屿舟:“我摸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手指修剪过,修得整体,不会刮伤任何东西。
“这么想我啊。”
手臂向空气中甩了几下,水珠在光线照射下发光。
猝不及防之间,他又回去了,只是这次换了主角。
宋时微咬住下嘴唇,骂他,“谢屿舟!!!”
始料未及,完全不在她的准备之中。
谢屿舟喘气,“怎么了?”
晚上的温柔是错觉,现在的狠厉才是他。
地毯不薄不厚,与床垫没法比,太杠人。
宋时微又分神了。
“啪”,谢屿舟的手掌拍了一下她。
随着巴掌的落下,骤然间,谢屿舟深呼吸一口气,“时时,别。”
宋时微:“还不都是你的错。”她知道这是一种调情的方式,而她竟然不反感,甚至还在期待。
谢屿舟自然能感觉出来,“乖乖,你这么喜欢啊?”
万籁俱寂的深夜,衣帽间里上演交响乐。
喘气声、打巴掌的声音、水声还有最让人面红耳赤的二重奏,在墙壁间回荡。
谢屿舟捞起宋时微,放在月退上,竟慢慢站了起来,抱着她,走到穿衣镜面前。
缓慢将她放下,而后在她面前蹲了下去,仰起了脑袋。
镜子每天被人擦拭,锃光瓦亮,灯光未熄灭,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看,又忍不住不看。
任谁都想不到,在外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人,在家是这样尽心尽力伺候她的。
漫长的二十分钟后,宋时微的头发汗湿沾在额头。
这还没完!
谢屿舟将她抱在怀里,没有放下她,用双臂紧紧托住她。
主角来回更替。
“宝宝,看到了吗?”
“没……没有。”宋时微闭上眼睛,太羞耻了。
谢屿舟亲上她的眼睛,“我看到了,我说给你听。”
宋时微捂住耳朵,“我不听。”
男人的嘴凑到她的耳边,描述给她听。
虽然上学时他的语文成绩相对一般,现在倒绘声绘色,磁性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痒。
“一起看,好不好?”谢屿舟沙哑的嗓音蛊惑她。
这一次,轮到他说‘好不好?’
宋时微和他一起观看了全程,无法形容,更加刺激。
两个人一路回到床上,一直抱在一起,心跳连着心跳。
谢屿舟胡乱亲宋时微的脸、唇和脖子,“过几天去看看外婆吧。”
时针转过了两圈,男人用明天不用上班的借口缠着她,宋时微的脑袋昏昏沉沉,“好呀,很久没去了。”
谢屿舟:“我说你的外婆。”
此言一出,两个人同时顿住,除了……
宋时微脸色微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我回来很少去看。”
怕触景生情,更是无颜面对。
后面谢屿舟不再
说话,埋头苦……取悦她。
——
积雪融化,背风坡剩了零星的雪花,谢屿舟和宋时微前往郊区的墓地。
外婆和外公葬在一处,外公在妈妈和小姨很小的时候去世,是外婆一个人拉扯大几个孩子,孩子的感情很好,殊不知,在各自成家后生出嫌隙。
宋时微站在外婆的墓碑前,嗓子像被水泥封住,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她艰难开口。
“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这是谢屿舟您还记得吗?我们结婚了,来看您了。”
“外婆,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来看您,您怨我吗?”
谢屿舟捏紧宋时微的手,包裹住她。
这时,一只黄色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寒冬时节,怎么会有蝴蝶。
蝴蝶却不怕她,一直没飞走,扇扇几下翅膀,又飞到她的睫毛上,沾上了透明的眼泪。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灵,外婆最爱黄颜色,蝴蝶好像是外婆在告诉她,不怨她,不要哭。
好像是外婆在给她擦眼泪。
“外婆,妈妈很好,我也很好,您不要担心,我下次再来看你。”
宋时微担心她再不走,泪水会止不住奔涌。
全程,谢屿舟没有说话,搂紧她的肩膀,摁在怀里,让她哭。
最后,吻掉她苦涩的的眼泪。
在山麓下的停车场,宋时微去卫生间,谢屿舟看到了此生最讨厌的人。
陈叙白。
有些人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陈叙白直奔他的方向而来,站在他一米之外,出言不逊,“你以为你和微微结婚了就赢了我吗?你别忘了,她从来就不喜欢你。”
宋时微不在,他无需藏着掖着,暴露老好人外表下的阴暗。
“她喜欢的是我。”
陈叙白一字一句强调。
谢屿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居高临下审视他,“是吗?我给了你七年的时间,她要是喜欢你,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陈叙白辩解,“我又不是你,逼着她和你结婚。”
谢屿舟嗤笑道:“怎么不正面回答?以为我还是七年前的我,被你三言两语轻易挑拨。”
他上前一小步,“我只知道,现在你永永远远出局,连和我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陈叙白被他戳中痛处,“你能得意多久?她心里没有你,得到了她的人,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会说走就走。”
谢屿舟眸光聚集,如此刻的温度一样冰冷,“起码我得到了她的人,不像你,永远的输家。”
男人手背青筋暴起,时刻注意卫生间的方向。
陈叙白被他轻易惹怒,举起拳头,谢屿舟故意迎上去没有躲开,挨了他一拳。
宋时微快跑过来,护在谢屿舟面前,质问陈叙白,“你为什么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