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陈叙白瞬间明白,谢屿舟在给他设陷阱,难怪刚刚他的注意力在远处,“微微,我不是故意的,是他。”

人伪装久了,一旦被拆穿,只会更加狗急跳墙,想尽办法证明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宋时微牵住谢屿舟的手,眉头紧蹙,直直盯着陈叙白,“我都看到了,叙白哥,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但你不能打他。”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查看谢屿舟的伤。

谢屿舟预判到宋时微会看见,没有预判到她会毫不犹豫挡在他的面前。

挨的一拳,值了。

宋时微从包里掏出纸巾,温柔擦掉男人嘴角微微渗出来的血。

谢屿舟弯下腰,凑到老婆的眼前,瞥了身后的陈叙白一眼,卖惨说:“老婆,疼。”

“那你忍着点。”宋时微用纸巾轻手点掉血迹。

她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大碍,才稍稍放心,从她的角度看,陈叙白刚才使了很大的力气。

两个人俨然一副恩爱的夫妻,别人融不进她们之间。

陈叙白在后面脸色发青。

“我们先走了。”宋时微拉住谢屿舟,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从落拳的那一刻,她内心的选择便已明了。

陈叙白拉住了她的胳膊,为自己辩解,“难道我们一起长大的感情比不过一个后来者吗?你相信他?他能躲不过去吗?”

他知道,一旦放手,他和宋时微再无可能回到朋友的关系,那么一路的隐忍谋划,全部会付之东流。

宋时微脚步微凝,“他躲不躲得过去都不是你打人的理由,而且他不是别人,他是我老公。”

她陌生地看着对面的男生,像不认识陈叙白似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谢屿舟这么大敌意。

从前不是这样。

陈叙白指着谢屿舟,“你别被他骗了,你走了七年,他对你还能有什么感情,哄骗你结婚,也只是为了报复你。”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说的每句话宋时微都听不懂。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她的婚姻指指点点。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叙白哥,你越界了。”

宋时微的手忽的被人攥紧,她强调,“有句话你说错了,是我要和谢屿舟结婚的,不是他骗的我。”

陈叙白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好像她说过,上次只当她在安慰他,现在看来是实情。

她的天平倾斜到谢屿舟那一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在学校里,宋时微看似和他不避嫌,其实是坦荡,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因为只有在意在乎,才会如此小心翼翼,不想被人窥探到内心的喜欢。

他想着,宋时微只是被谢屿舟的外表迷惑,走入歧途,最后会回到他的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身后。

吃了亏才会明白他的好,结果她好像真的喜欢他,所以他转变策略,想办法离间他们。

模仿她的笔迹写了一封给自己的情书,拿到谢屿舟面前,结果这个男生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

加上他在学校当着谢屿舟的面,给宋时微送东西,故意挑衅,而宋时微没有和他避嫌,谢屿舟深信不疑。

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而高考后的有一天,宋时微彻夜未归,一男一女能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这件事让他更讨厌谢屿舟,诱骗十八岁的她去开房,他一直不舍得碰她,而这个男人竟然骗她做/爱。

不是处/女无所谓,他不会嫌弃她,以后覆盖掉就是了。

顺便给谢屿舟的爸爸通风报了个信,有钱人是看不上宋时微的,她终究会明白,还是他好。

后来宋时微离开南城,他去找她的亲戚,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她在哪儿。

七年温水煮青蛙,谢屿舟肯定很恨她,这是他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宋时微全然不知,不然怎么会一直把他当朋友。

一想到自己多年的隐忍挑拨全部白费,要彻底失去宋时微,陈叙白不禁捏紧了宋时微的胳膊。

“松开。”谢屿舟和宋时微换了一个位置,脸色沉下去。

他捏紧陈叙白的手,轻而易举将他推到一旁,又嫌弃地掸了掸宋时微袖子上的灰尘。

谢屿舟眼神冷厉,警告道:“最后一次。”

他不想和陈叙白再多费口舌,也不想宋时微再见他。

谢屿舟牵紧宋时

微的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人坐进车里,男人找机会卖惨,不让宋时微看远处站着的男人。

“嘶”,谢屿舟摸摸自己的嘴角,露出可怜的表情。

宋时微斜乜他,“人都看不见了,别演了。”

是啊,陈叙白有句话说得对,他不可能躲不过去的,在那个危急时刻,她想不了那么多。

现在一看,再晚一会,伤口恐怕要愈合了。

谢屿舟几不可查地扬起嘴唇,“哦。”关键时刻,她保护了他,这是事实。

宋时微好奇,“你们聊什么了,能让叙白哥脾气这么好的人动手。”

谢屿舟嗤笑道:“他脾气好?算了吧。”

好脾气的人会在高中告诉你,宋时微和你只是玩玩,为了让他吃醋吗?

好脾气的人会嘲笑你被抛弃吗?和你打了一架,骂你和她上床好贱吗?

宋时微:“是还不错,没有和谁红过脸。”除了今天,陈叙白对谁都是和善的。

谢屿舟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越过中控台,咬上宋时微的唇。

他讨厌她提陈叙白,更讨厌她夸陈叙白。

她喜欢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没在一起,但是她给他写过情书。

思及此,男人像饿狼扑食,像狮子看到了可口的猎物,炙热的气息扑洒,要不是现在是室外停车场,宋时微怀疑谢屿舟真会吃了她。

谢屿舟啮咬她的嘴和脖子,留下一个一个浅浅的牙印,眼睛里掠过凶狠,“不准再提他。”

“知道了。”宋时微整理掉落的头发,没有看到刚刚从车子旁边路过的人。

她不知道,有人目睹了她和谢屿舟接吻。

而谢屿舟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当着陈叙白的面亲她。

当然了,宋时微的脸只能给他看,所以车外的人只能看到他们在接吻,看不到她。

后视镜里,停车场越来越远,小山坡也越来越小,就像人长大以后,和许多人会渐行渐远。

分别是一门需要学习的功课。

到达臻悦府地库,宋时微按车的解锁键,车门没有反应,她扭过头望着谢屿舟,“你开锁。”

男人薄唇却说:“我想做你。”

这里吗?宋时微被吓了一跳,“那也要回家啊。”

谢屿舟解开安全带,声线冷硬,“我要在这里。”

宋时微压低声音,“啊?你疯了。”她被他的眼神吓到,攥紧安全带。

男人调整座椅位置,靠背放了下去,瞬间多出一大片空间,他来真的。

谢屿舟扣住她的后颈,眼神晦暗,“我是疯了,我想狠狠地……你,现在。”

猝然间,副驾驶的座椅也倒了下去。

宋时微缓和语气,“这是停车场,你也要讲究地方啊,上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下一秒,宋时微被他抱了过去。

她人是懵的,她怎么到的驾驶位,她有这么轻吗?还是谢屿舟力气大?

宋时微坐在他的腿上,双臂抵在两人之间,“我不要,你不能强迫我。”

“时时,乖,这是私人车库,监控我关了。”为了证明自己,谢屿舟打开手机给她查。

宋时微拒绝,“那也不行。”

谢屿舟不疾不徐,迂回战胜蛊惑她,“你不想多尝试几个地方吗?”

“嗯,宝宝。”不像他以往的强硬手段,反而和她好声好讲。

“你看看,他想她了。”宋时微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谢屿舟揽住她的背,又亲了上去,温温柔柔吻她的唇,慢慢软化他。

待宋时微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半身完好无损,裤子掉在了脚边。

好一个声东击西。

谢屿舟贴在她的唇角,“这里都在流……还说不想?”

她的腰抵住方向盘,越说反应越大,控制不住。

谢屿舟像抓住她的把柄,“你把我衣服弄湿了,时时要负责。”

“啊?”宋时微顿时掐住他的手臂。

男人活脱脱是一只披着人皮面具的狼,一刻没闲着。

她就这样……被贯。

宋时微咬紧唇瓣,“快开防偷窥模式。”

“没人能进来。”谢屿舟捂住她的嘴巴,“但是,你的声音太大。”

宋时微咬他的手心,“虚伪,你不就喜欢声音大吗?”

谢屿舟笑了笑,“不想被别人听见,只能我听。”

男人还是贴心的,手掌护住她的头顶,嘴巴不停歇,扒开、衔住、咬住。

宋时微觉得她现在就是一条烤鱼,怕烤糊了,到时间翻个面,两只胳膊趴在方向盘上。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车里回响。

“以后不准再见他,知道了吗?”

“不准偷偷加回来他。”

“不准提他,不能想他。”

宋时微:“明明是你一直提。”

她故意逗他,“如果我在路上不小心见到了呢,不能当做陌生人吧,不太礼貌。”

礼貌?哪门子礼貌。

谢屿舟不想听她说话,后面她也说不出来话。

他没有告诉她,陈叙白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可不想让她回忆起高中的情书。

深夜,谢屿舟没有困意,抱住宋时微复盘七年前的疑点,她睡得正香。

爸爸的事情、外婆的去世、他爸爸的逼迫,哪一件都不是一个十八岁女生能承受的,偏偏她承受了下来。

——

年底不太平,谢屿舟出差变多了许多,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去清江处理一起突发事故。

供应商要款的事情,明明很好解决,偏偏要他出面,貌似是和贪污受贿有关,宋时微没有多问。

宋时微给他收拾行李,拍拍谢屿舟的肩膀,“谢总,好好查,我们的年终奖等着你呢。”

按照老员工所言,寰宇的年终奖在过年之前发,这不又快到家了。

高管捞钱在许多私企非常常见,包括之前的周天睿,最后能让他绳之以法的并不是性/骚扰,而是侵占公司财产,数额巨大。

多么讽刺。

谢屿舟抱住宋时微,“证据充足,很快回来。”

宋时微喃喃自语,“不回来也没事,我乐得轻松自在。”

最近做得有点多,她想歇歇。

谢屿舟:“那你死心吧,最多两天解决。”

宋时微:“哦,可惜呀。”

谢屿舟郑重警告她,“在家乖点,我知道林以棠回来了。”

“放心,点男模不会让你知道的。”宋时微安慰他。

谢屿舟:???“马上放假了。”

“啥意思?”宋时微不懂。

谢屿舟直言:“有十二天假,除非你想瘫在床上。”

宋时微觉得瘆得慌,不行不行,吃多了肉会腻。

一个人在家,家里太冷清,下班后,宋时微去门口的商场逛街。

为了安全,保安在周围跟着。

商场广场摆上了春节的装饰,中庭有一只超大的甜花玩偶,穿上了红色的喜庆汉服。

宋时微想去负一楼超市逛逛,顺便买点东西吃,结果遇到了小姨葛书清。

她也是一个人。

这时转身离开已来不及。

葛书清快步走到她身边,“微微,今天就我们两个,一起吃个饭,好吗?”

看到小姨的脸,宋时微不好再拒绝,应声答应。

能够安静坐下来聊天的餐饮店在五楼和六楼,网红餐厅门口排满了人,葛书清找了一家评价尚可本地菜馆,“你以前最喜欢吃这家的虾仁滑蛋。”

宋时微没有回答,笑笑应付过去,她都忘了这件事。

两个人找了一个拐角的位置坐下,不会被人打扰。

餐桌上两个人安安静静,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宋时微喝了几杯茶水。

许是小姨的嘱咐,虾最先端上来。

葛书清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将虾推到宋时微面前,“你尝尝看,是不是之前的味道?”

宋时微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放进嘴里

,裹着鸡蛋的虾,蛋液顺滑,虾仁鲜嫩,微咸口,还是曾经的味道。

只是,好像没那么喜欢了。

在现在的她看来,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菜。

“没有变,一样好吃。”宋时微违心说了这句话。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菜的水准保持得很好,没有采用预制菜,现做现炒,锅气十足。

一同吃饭的人却让她失了胃口,而小姨也是如此,整晚没有动几下筷子。

葛书清欲言又止,难为情开口,“微微,你能把大姐的号码给我吗?”

宋时微的手在桌子底下扯餐布,怎么都扯不动,面上维持微笑,“我问问我妈,不过您知道的,她心思重。”

如今,她们不欠小姨的了。

可曾经扎在心上的刀和刺,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扎得越来越深,与骨肉连在一起。

所以当人提起,那根刺便会破土而出,重新扎破血肉。

葛书清没有强求,“好的。”

她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你们去哪儿了?一句消息都没有。”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哽咽。

宋时微偏过脑袋,掌心里攥紧纸巾,“去了南方,我和我妈挺好的,云云是不是上大学了?”

她岔开了话题,不想纠结在之前的过往里。

葛书清擦了擦眼泪,“对,她很想你,一直让我约你出来吃饭。”

上次加了联系方式后,便放在列表里,安安静静躺着,互不打扰,连群发信息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没有约,两个人心知肚明。

过去的事,横亘在她们之间。

小姨当初的口不择言,宋时微会怪她吗?

不会,毕竟小姨是无辜的人,面对重大变故,情绪激动很正常。

或许正是感情深,才会害怕重蹈覆辙。

亲人熟悉的人,伤人最深。

宋时微:“以后有机会。”这句是客套话,没有说加好友。

她面对小姨一家和面对朋友不一样,这是至亲的人,也是曾经被伤害过的人。

“小姨,我先回去了,家里的猫碰倒了水壶。”她寻了个借口,结束尴尬的吃饭

葛书清:“那你快回去。”她去前台结账,被告知有人买过单了,现在的线上点菜线上支付,她摸不清。

宋时微送小姨到负一层的电梯口,葛书清塞到她手里一个大袋子,“这个你拿着,小姨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我看现在的小姑娘还有云云都很喜欢这些个盲盒。”

“小姨,我不能要。”宋时微稍微瞟一眼,就知道是端盒,不止一个,不止一套。

葛书清硬塞给她,“拿着吧。”解锁车门离开。

宋时微站在原地愣愣望着小姨离开,迈开沉重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两只猫咪在各自的窝里老老实实睡着,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宋时微开启了四周的筒灯,坐在地板上,将盲盒摆在茶几上。

结果,最下面是红色的首饰包装盒。

她一一打开,里面是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金吊坠和金手链。

五金,是小姨给她的嫁妆。

宋时微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忽然,她很想喝酒。

她不认识酒,在酒柜里随便选了一瓶,半天打开木塞。

混着眼泪的酒好苦好涩,闻起来是葡萄的香气啊,怎么这么苦,苦到舌根。

宋时微又拆开盲盒,不知道会是哪一个,哪个都好。

可爱的盲盒摆在酒瓶前面,搞怪、可爱、哭哭、撒泼的动作栩栩如生。

这是她小时候和妹妹一起看的动画片。

云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每周末都要来找她,“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当时不得已离开,失去了谢屿舟,失去了亲人。

身边人是来来去去,可是迫不得已的分别,会难过。

她害怕回忆起这些事情,曾经越美好,对现在越残忍。

夜晚好冷好黑,迷迷糊糊中,宋时微发出去一条消息。

【谢屿舟,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