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便服出巡, 所以自然不能投宿在官署,苏木便找了一户普通的人家投宿,给了他们一些财币。
那户人家看起来不是难民, 但也绝不富裕, 简直家徒四壁, 听说他们会给财币, 感恩戴德的便叫他们住下来。
“咳咳咳——咳咳……”
梁苒一走进去, 便听到咳嗽的声音,很是剧烈, 便没有停顿过, 原来是一个老者害了病, 咳嗽的声音一直从里屋传出来。
梁苒投去探究的目光,那人赶紧说:“请各位放心, 家中并没有染上瘟病的人,只是家父有些咳嗽的顽疾, 家中也正是因为这个, 唉——才散光了钱财,总也治不好。”
之前燕洄日日打仗, 燕洄这地方没有什么农业,全都靠贩卖商品来维持,一有打仗生意就萧条,后来干脆没有人敢过来,百姓自然而然没有财币赚。
这户人家收入一年不如一年,还要为老人治病, 积攒的那些财币很快就散光了。
说到这里, 那人表情凄苦, 说:“唉——真真儿是别提了。我拿着仅有的那些个财帛, 想要去寻孟神医治病,可是人家孟神医根本看不上我这些小钱,家奴把我轰了出来。”
又是孟神医,那个唤作孟实甫的人,系统提示是特殊任务。
那人继续说:“后来有个人找到我,说是可以帮忙引荐孟神医,只是需要的财币很多。我便东拼西凑的,心想着这次准能治好家父的顽疾,可是没成想……那人竟是个骗子,卷了我的财币跑了!”
梁苒听着那人的叙述,心里头不甚舒服,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而梁苒根本不知燕洄的困苦,只是听到下面的官员说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便乐在其中,信了他们的鬼话。
梁苒回想起来,上辈子他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被官员逼着下罪己诏,一路跪拜到神坛,是多么的可笑,若是有那么多功夫,为何不亲自来看一看燕洄受苦的百姓呢?
这么一想,梁苒突然觉得上辈子自己死得也不冤枉,一心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是梁苒连好皇帝的门道都没有摸到。
梁苒表情严肃,说:“彦之,你来为这位老者诊脉。”
“是,家主。”闻彦之立刻应声。
他的医术虽然只能说一般般,但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大赵皇宫医官署的医士,比民间的那些医士强得多。
闻彦之刚刚归顺,自然要恭恭敬敬,言听计从。那户人家一听,原来一行的郎君之中,那漂亮美艳的小娘子才是家主,不由肃然起敬,连连叩头:“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闻彦之前去诊脉,很快便退了出来,说:“并非瘟病,只是普通的咳嗽,但因着是风热,当做了风寒治疗,所以伤及肺腑,老人家身子骨又弱,因而变成了顽疾。”
感冒发烧素来都有风寒和风热两种,着凉吹风那自然是风寒,上火郁结便是风热,这两种感冒截然不同,用错了药材,适得其反,反而会加重病情。在古代,医疗条件低下,风寒和风热若是治疗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闻彦之又说:“但无须担心,不是什么大病,我给你开几副汤药,吃了便可。”
那户人家一听,千恩万谢:“恩公!恩公!小人真是无以为报!您一行想要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一直住下去都无妨!”
梁苒一行也算是解决了住宿的地方,便安安心心的在这户人家住下来,各自分配了房间,准备休息了。
赵悲雪抱着他的长刀,站在梁苒的房门口,他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梁苒。
梁苒无奈的说:“很晚了,去歇息罢。”
赵悲雪却说:“我来替主家守夜。”
这里又不是野外,而且大家现在乔装改扮,投宿在百姓人家,哪里需要守夜?再者,梁苒目前是个“女子”,一个小娘子门外站着这么一个凶神恶煞之人,看起来很奇怪。
梁苒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悲雪,什么守夜,赵悲雪那些花花肠子,他早就一清二楚,分明是想进来,却又不开口,因而只说是守夜。
你看着罢,但凡梁苒开口叫他进来,他绝不会守在外面。
梁苒挑眉说:“你想在外面守夜,还是……进来守夜?”
赵悲雪的眼睛瞬间雪亮,他一言不发,动作却是快极的,踏入大门,哐一声将门关上。
梁苒险些笑出声来,果然,赵悲雪的行动力不错。
梁苒已然歇息了几日,只差29%双胞胎便可以出生,左右今日无事,时辰还早,梁苒打算完成这最后一点点孕期进度。
赵悲雪的眼神十足深沉,在昏暗的屋舍中,好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的眼眸中只有梁苒,倒影的都是梁苒的影子,再容不下其他一丁点的东西。
梁苒很喜欢他的眼神,那个上辈子不可一世的杀神赵悲雪,那个上辈子的大赵皇帝赵悲雪,如今只是他面前的一只走狗,足够令梁苒欢心的。
梁苒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说:“寡人这样穿,好看么?”
赵悲雪的吐息猛然粗重,似乎是受不得梁苒一星半点的“挑衅”,他一步步逼近,沙哑的说:“好看……不过,我更喜欢阿苒穿着龙袍,坐在我身上哭咽的模样。”
咚!梁苒面上一红,赵悲雪这个狼狈子,收回前言,什么走狗,哪条走狗会对主子如此无礼?
赵悲雪一把将梁苒抱起来,迫不及待的放在榻上,并不是软榻,自然没有龙榻柔软,稍微一动还会发出吱呀呀的轻响,好像牙疼一般纠结。梁苒主动搂住他的脖颈,低声说:“轻一点,不要让人听到。”
“敬诺。”赵悲雪低下头,迫不及待的吻住梁苒的嘴唇,伸手去撕扯他的裙衫,那鹅黄色的罗裙,端庄而保守,撕拉一声瞬间报废在赵悲雪的手掌之下。
“啊!”隔壁传来罗东陵的惨叫声,屋舍一点子也不隔音,他大喊着:“我的脖子!我的眼皮!蚊子!我被蚊子咬了!老宁……老宁快打它啊,在那边,飞了,又飞了,打啊!”
梁苒被吓得一个激灵,赵悲雪却说:“别理他。”
咚咚咚!然后是敲墙的声音,其实也不是敲墙,而是在打蚊子,毕竟这里只是普通的人家,苍蝇蚊子必不可少,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什么虫子。
赵悲雪此时根本不可能停下来,已然是箭在弦上,与此同时,外面又传来嘈杂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
“是什么人!”
“救命啊,这是做什么!”
喊声不似是罗东陵,而是那户人家传出来的,梁苒立刻推开赵悲雪:“发生了何事?”
赵悲雪也不知,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家中闯入了不少人,脚步声十足混乱。
梁苒的裙衫已经被撕破了,连忙翻找了一套新的换上,又将鬓发整理好,准备出去看看究竟,至于赵悲雪,黑着脸为梁苒系好脖颈上的带子,以免新鲜的吻痕露出来。
众人都听到了嘈杂,从屋舍中走出来。只见民户里多了很多官兵,全都腰夸大刀,一个凶神恶煞,不由分说闯进来,竟然拖拽着生病的老者,已然拖拽出了大门。
“住手!!”罗东陵第一个冲出来,呵斥说:“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放了!?”
那些官兵拖拽着老者,根本不似拽着一个人,好似拖死狗一样,根本不管老者的死活。老者放才用了药,咳嗽已然平复了一些,好不容易睡下,这会子吓得脸色惨白,咳喘又犯了上来,几乎喘不过气,脑袋磕在门槛上,还破了皮,鲜血蹭了满地都是,何其触目惊心!
官兵不耐烦的说:“哪来的小兔崽子!如何与你官爷说话呢?我们接到检举,说这家里有人犯了瘟病!但凡是犯了瘟病的,有超过五十岁的,都要拉出城埋了,免得传染给旁人!”
在古代有许多惨无人道的规矩,例如但凡遭遇天灾人祸,百姓没有口粮,便可能会坑杀残疾人,或者生病之人降低人口。
如今燕洄闹瘟病,官府因为不上报,自然得不到任何驰援,他们自己也拿不出储备的财币来购买药材,便想出了坑杀患病百姓的办法,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无论是不是年过五十岁,坑杀百姓的做法都太过冷血绝情,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官爷!官爷明鉴啊!家父得的不是瘟病,是老病根儿了,只是咳嗽,没有发热的!没有发热的!”
官兵冷冷一笑:“呸!我说是瘟病,便是瘟病!哪那么多废话?!”
另外一个官兵也跟着笑起来:“这样罢,看在你们是老实巴交的良民,便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若是不想让你的死鬼老爹被活埋,是不是应该……”
他们搓着手指,突然大笑起来。
梁苒换好衣衫,推门从屋舍中走出来,淡淡的说:“原来是想要孝敬?”
官兵们说:“我们可什么也没说!”
梁苒冷笑一声:“什么接到检举?看来有没有人检举,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反而是随了你们心情,今日没有酒吃了,明日没有嫖资了,便会随便抓几个害病之人,说他们患了瘟病,有钱的便可以避免被活埋,没钱的……便要被你们拉走交差,我说的可对?”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他们都十足惊讶,梁苒便跟亲眼看到了似的,说的分毫不差。
官兵们恼羞成怒:“一个小娘子,你懂得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哼,干脆就用你这个小娘们换这个老货,也是使得的!”
赵悲雪眯起眼目,握紧腰间的佩刀,眼神中尽是杀意。
“使不得使不得!”那户人家跪下来磕头:“官爷,这几位都是借住在这里的,不是本地人,使不得使得!求求官爷放了家父罢!放了家父罢!我们……我们的钱财都被骗光了,改日……改日再孝敬官爷!”
“呸!!”官兵啐了一声,一脚踹开对方,拖拽着老者往外走,直接拖出了大门。
外面虽然已经天黑,但是听到嚎哭与谩骂的声音,还是有些人走出来看看究竟,一看到是官兵在闹事,立刻缩回头去,将门窗紧紧关闭,唯恐祸及自己。
“没钱!没钱就把这个老货埋了!啐,他娘的,哭什么哭,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怎么样,改明儿投胎成皇帝啊!”
梁苒的目光凛冽,幽幽的说:“赵悲雪。”
赵悲雪根本需要他多说一个字儿,唰——佩刀出鞘,直接飞出去,刀柄咚一声巨响,直接砸在官兵的胸口上。
那拖拽着老者的官兵发出一声嘶声力竭的惨叫,仿佛一颗流星,直接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根儿上,这才停了下来。
“哎呦——”官兵嚎叫,在地上打滚儿,根本爬不起来。
罗东陵冲上去,扶住受伤的老者,将他架回来,虽然他看不惯赵悲雪,但此时不得不说:“打得好!”
“你……你们……”官兵压根儿没有看清楚赵悲雪是如何出手的,一个个脸无人色,惊惧骇然的大吼:“你们敢当街殴打官兵!?”
唰——那些官兵全都拔出兵器,用刀尖儿指着众人。
梁苒幽幽的说:“我打得是官兵么?天色太黑了,我打的……是狂吠的疯狗罢了。”
“你?!”官兵气得打抖:“你这小娘子,竟敢辱骂于我?!”
梁苒莞尔:“如何?怪就怪你投错了胎,有本事下辈子投胎成皇帝。”
这话如此耳熟,分明是刚才官兵所说,如今现世报来得快,竟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那官兵气得嗷嗷大叫:“好好好!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货啊,好啊!今日便把你们全都扭送到官府去,我倒要看看,见了官,你们还能如何嚣张?!”
梁苒是真的动怒了,很少有事情能叫他如此动怒,但凡沾了他的百姓,他的子民,他的江山,梁苒的脾性便会变得很不好。
梁苒轻飘飘的说:“赵悲雪,给我照死里打。”
赵悲雪沙哑的说:“是,主家。”
就在他马上要动手的时候,有人小跑过来,说:“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些官兵看到了来人,登时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赔笑说:“哎呦,孙大郎君!”
姓孙?官兵们又如此毕恭毕敬,那必然是燕洄孙氏的子弟了。
那姓孙的郎君看起来快三十岁的模样,一身衣着虽然低调,但是难掩华贵,与灰败的燕洄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支马队,家丁仆夫都不少。
孙姓男子亲自将倒在地上的官兵扶起来:“这大黑天儿的,管爷们还在忙碌呢?真真儿是辛苦了,我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是不是检举出了些问题,要不然……官爷们回去再核对核对?”
男子将财币塞在那些官兵手里,每个人都有份儿,看起来出手极其阔绰。
官兵本就打不过赵悲雪,赵悲雪只动了一下,而且还不是真格,就将一个官兵打得趴下,估摸着肋骨都断了,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这伙子官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还不知是谁吃亏呢。
官兵们本就害怕,这会儿又得到了财币,便开始打退堂鼓,眼珠子乱转,说:“今日我们是给孙大郎君面子!”
“是是是,”姓孙的男子微笑:“可不是么?官爷们为了燕洄日夜操劳的,实在太辛苦了,若不然今儿个赶紧回去歇息歇息罢。”
男子说着,又给他们手里塞了财币。
那些官兵心满意足,这可比从普通人家榨出来的油水多多了,于是一招手,纷纷离开。
罗东陵皱眉说:“你怎么给他们财币?平白叫他们得了好处!”
那些官兵嚣张至极,就该狠狠教训,让他们知晓天高地厚,便算是闹到官府也无妨,等梁苒一亮了身份,官府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不迭!
结果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孙家郎君虽然是好心,但平白给了那些作恶的官兵钱财,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罗东陵说:“你今日给他们财币,他们便知有利可图,明日还会去压榨其他百姓,你这不是帮忙,而是助纣为……为……”
罗东陵并非中原人,因而对那些成语不是很在行,跟着宁愚学得半半落落的,习学的时候觉得头疼,用的时候嘴巴一热就说出来了,结果会忘了词儿。
宁愚提醒说:“助纣为虐。”
“对!”罗东陵振振有词:“助纣为虐!”
姓孙的郎君被他说的脸皮发红,尴尬的说:“这……是我考虑不周全。”
那户人家感激的跑出来,千恩万谢说:“原来是孙郎君!孙大郎君可是大善人啊!恩公,可不要这样说孙大郎君,若不是他,今夜我的老父便要被官兵拖走了!那些官兵……”
他压低了声音:“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似豺狼见到了肉,是绝不会撒嘴的!”
他们便算是豺狼,那今日见到梁苒,也算是踢到了钢板,罗东陵本打算狠狠教训他们的,哪知道这会子功亏一篑。
罗东陵嘟囔说:“这姓孙的怎么回事,他是人傻钱多么?”
赵悲雪的眼神瞥向罗东陵,人傻钱多?罗东陵不觉得他说的是自己么?
罗东陵抱臂,眯着眼睛撇着嘴巴,毫无仪态可言,又说:“这个姓孙的,眼睛好像黏在主家身上了,这么半天还没拔下来呢!”
赵悲雪一看,果然,那孙郎君自从出现之后,虽然在解决官兵的问题,但是他的余光一直黏在梁苒身上,两只眼珠子恨不能掉出来,绝对是被梁苒迷得神魂颠倒的那种。
“多谢孙郎君!大恩无以为报啊!”
孙郎君笑着说:“无妨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他走到梁苒面前,说:“这位娘子,可有受到惊吓?”
梁苒的胆子素来不小,再则,他身边高手如云,又如何可能受到惊吓?但在孙郎君眼中看起来,梁苒便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纤细柔弱,只不过稍微高挑了一些。
赵悲雪走过来,抱臂站在孙郎君面前,高大的身材立刻隔开了孙郎君的目光,让他无法再打量梁苒。
孙郎君一点子也不冷场:“敝人姓孙,名唤孙桑榆,家宅就在前面儿不远处,那个最大的便是了,实不相瞒,敝人乃是当朝太宰的嫡亲孙儿,因而方才那些官兵,才给敝人一些小小的面子。”
罗东陵哈哈一笑,说:“他哪里是给你面子?他是给你的财币面子。”
赵悲雪虽平日里也和罗东陵互相看不对付,但今日不得不对罗东陵投去赞赏的目光。
孙桑榆脸上青了白,白了紫的,尴尬的一笑,但还是腆着脸对梁苒说:“娘子你是外乡来的罢?如今燕洄兵荒马乱的,还在闹瘟病,实在不太平,若不然……几位到我家中暂住如何?我家中宽敞,地方也大,而且……”
不等孙桑榆毛遂自荐完毕,梁苒淡淡的说:“多谢孙郎君的美意,不过不必了,我们在这里投宿便好,而且老人家的顽疾还需要我的医师来根治,也是走不开。”
闻彦之的药其实已经开好了,梁苒显然是托辞。
赵悲雪听梁苒拒绝孙桑榆,一颗心窍瞬间通透起来,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是了,孙桑榆看起来长相普通,只是身为太宰的孙子,有几个钱而已,钱这种东西,梁苒最是不缺。
再者,孙桑榆身材干瘪,要胸没胸,要腿没腿。赵悲雪一双狼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自豪,阿苒是最喜爱我的胸肌的,虽他嘴上不说,但每次欢好之时,赵悲雪都看得出来,这可是他最为自豪的所在,旁的人与他都无法比拟,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孙桑榆眼神落寞,更多的是尴尬,为了缓解尴尬自己笑了笑,说:“这样啊……那以后若是有机会,各位一定要到我宅中小住几日,让敝人也能一尽地主之谊。”
他装作看天色,说:“时辰不早了,那我便不叨扰了,娘子,敝人告退了。”
孙桑榆十足舍不得梁苒,又看了好几眼,这才将眼珠子拔出去,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户人家十足感激,跪着磕头:“多谢孙郎君!多谢孙郎君——”
闹了这么一大通,老者受了惊,闻彦之又给老者诊脉,重新开了药,拿出一盒治疗外伤的伤药,他们伤药都很名贵,涂上立刻便止了血。
“哎呦!”罗东陵捂住自己的脖子,说:“臭蚊子!叮死我了!好痒!痒死了!”
宁愚拉住他的手,说:“别挠,挠破了小心感染。”
宁愚管闻彦之要了一些清凉消肿的伤膏,给罗东陵涂上,一涂上凉丝丝的,立刻便不痒了。
罗东陵喜笑颜开:“哎呀!闻彦之你厉害啊,这药涂上就好了!咦……”
他说着,疑惑的看向梁苒,说:“主家,你的脖子上也有蚊子包,快抹一抹!”
梁苒的体质并不招蚊子,没感觉自己被叮过,倒是……
倒是赵悲雪方才一个劲儿的吻咬他的脖颈,怕是领口松了,露出了最新鲜的吻痕!梁苒梁芒捂住自己的脖颈,回头瞪了一眼赵悲雪。
果然无错了,就是吻痕,赵悲雪的眼神十足特意,看得出来,他完全是故意在那么高的地方留下吻痕,就是想要昭示所有权。
众人的表情精彩纷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只有罗东陵傻呵呵的觉得那是蚊子包,当然,还有苏木,苏木也是一脸的迷茫。
嘭——
赵悲雪被梁苒关在了门外,因为时辰太晚了,他只能轻轻的挠门:“主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呵呵。
梁苒躺在榻上,盖好被子,赵悲雪这个人便是蹬鼻子上脸,他说下次不敢了,其实就是下次还敢的意思,那么大人了,竟如此的幼稚,非要把吻痕留在衣襟遮不住的地方。
梁苒不理会他,闭上眼目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赵悲雪在外面又等了很久,听到里面的吐息逐渐绵长,便知晓梁苒肯定是车马劳顿,已然睡着了。
梁苒的身子本就弱,燕洄的条件又不是很好,赵悲雪自然是万分心疼,因而不敢再吵闹,默默的又等了一会子,来到户牖下面,轻轻的推开,熟练的逾窗而入。
赵悲雪轻手轻脚走到榻边,悄无声息上了榻,将梁苒搂在怀中。梁苒似乎感觉到了暖意,那是赵悲雪的体温,下意识翻身靠入他的怀中,轻轻蹭了蹭赵悲雪的胸膛,还伸手环住了找赵悲雪的劲腰。
赵悲雪冰凉的脸面上染上丝丝笑意,低头亲了亲梁苒的额心,便也闭上眼睛。
梁苒睡了一个好觉,虽然床榻硬了一下,但是头枕难得舒服,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这头枕好生奇怪,昨夜睡下之时明明觉得头枕十足难受,睡不惯,这会子怎么好似变了?
梁苒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结实的胸膛,慢慢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头枕上,而是躺在赵悲雪的手臂上,怪不得觉得头枕不软不硬,不高不低刚刚好。
赵悲雪已然醒了,展露出一抹笑意,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阿苒,醒了?”
梁苒挑眉说:“昨晚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悲雪一僵,没想到自己晨起低沉的嗓音没能迷倒梁苒,他的目光朝窗户看过去,说:“户牖……”
梁苒点点头,说:“你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
赵悲雪:“……”
赵悲雪只好起了身,乖乖的推开窗子,他站在窗边上,回头看向梁苒,眼神分明像一只做错事情,却可怜巴巴的大狗子,试图用自己的“美貌”侥幸蒙混过关。
梁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流露出自始至终的无情无义,丝毫也不被动摇。
赵悲雪没了法子,从户牖钻出去。
“诶?!”罗东陵刚巧路过,震惊的说:“你怎么从窗子钻出来,我还以为遭贼了呢!”
赵悲雪:“……”
众人晨起,主人家已经准备好了朝食,殷勤的请他们用饭。只是……
主人家的脸色很奇怪,一副欲说还休,要说不说的模样。
梁苒放下筷箸,说:“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
主人家这才说:“其实……其实是这样的……今日一早,有官兵找到我这里,说是……说是不能让你们住在这里,否则……否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