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个字说完的那一刻, 李央感到一种难言的安定。

如同一片落叶即将坠入海面时,被一艘船稳稳接住。

从此刻开始,他在这个小说世界中有了依仗。

梨栩和应祟欣喜若狂, 应奚倒是冷静下来:“你不会后悔吗?”

“我不后悔。”这个协议对他有90%的好处, 李央看着应奚,一字一句道, “希望你不会后悔。”

就算应奚信息素再失控,也无法对他这个没有腺体的Beta造成什么。

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他赚了, 再加上有时间限制为退路,他没什么可拒绝的点。

“我不会。”应奚笑着表示。

李央很难适应他眼底明显的爱意与温柔,只能仓促避开目光。

周围安静下来, 疯狂的心跳声再难掩盖住。

“还有一点, 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李央垂眸,将铃铛递还给应奚, 转身去收拾东西。

他东西本就少, 再加上先前收拾过, 五分钟不到就从房间出来。

“没有问题。”应祟厌恶地审视着李宇越两人, 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消息,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们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宇越暴跳如雷:“我是你爸, 你说什么呢?攀上有钱人就不认我了?你个逆子。”

苏少宁脸色苍白,想来拉李央,被李央轻巧躲开。

“你们从没把我当孩子,刚好我也没把你们当父母。”李央侧对着两人, 抛出冷漠的话语,“缘尽如此。”

他拉着行李箱,没有一丝停留地离开。

李宇越爬起来就想追过去。

留在门口的应奚冷冰冰地看向他, 充满杀意的眼神不得不让李宇越望而却步。

他只能不甘心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敢!”

回答他的是少年毫不留情的关门动作。

“央央。”应奚收回手,唤出那句早就想喊的称呼,自然地接过李央行李箱,把铃铛塞入他怀中,“我来。”

李央被那温和的声音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眼神复杂:“你还是像平时那样喊我吧,别叫我央央。”

心情很奇怪,按理说他此刻应该会感到强烈的压力,可他没有,甚至连一丝反感都寻不出,内心平静却又充满未知的情绪。

或许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对应奚有好感。

“好吧。”应奚失落点头,眸光黯然,提着行李箱加速下楼,“我知道了,央央。”

“你又叫了。”李央说。

“好,央央。”

李央:“……随你吧。”

他抱着铃铛,上车前回头看了眼生活快两个月的地方,意外对上李宇越和苏少宁扭曲的面容。

李央假装没看到,坐在后座,狠狠吸了一口铃铛,意识放松飘忽时,听见应奚难掩笑意的嗓音。

“走吧,我们回家。”

李央一怔,可能是猫毛过度柔软,弄得他眼眶发热,鼻子轻微泛酸。

搞什么,李央吸吸鼻子。

这又不是他真正的家,弄得这么伤感完全没必要。

车子沉稳向前行驶,很快消失不见。

李宇越后悔不及,狠狠捶了下窗户,把房间里桌椅全砸了。

“当初我说了,这人可以试试。”苏少宁幽怨开口,“你说什么早恋打断,现在好了。”

“我就不信,我是他爸,我还见不到他。”李宇越狠狠踹飞断裂的椅子,眼神充满对钱财的贪婪与渴望。

……

铃铛睡着了,李央恢复冷静模样,压低声音对应奚说:“我们的关系不要告诉学校里的人。”

“我知道。”应奚说,“在你适应前,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也不会过界。”

李央眼睫上下扫动,问出心里话:“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对我这么好?”

所有一切不只是白送,简直快成倒贴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值得应奚这样做。

过长的睫毛随着扫动在细腻的皮肤上投下一层阴影,应奚想伸手戳一戳,到一半距离倏地改为轻轻揉着脑袋。

过分软的黑发在手指中来回穿梭,他有些爱不释手,声音低沉有力:“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对一个人好也不需要理由,央央不要有负担。”

柔和的力道让李央眯了眯眼,诡异享受到一种满足的放松感。

他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铃铛,想发出咕噜噜的舒服叫声,又在关键时刻醒神,原本迷糊的目光变得清醒,一眨不眨地与应奚对视。

温热的手指逐渐下移,轻轻带过脸颊,应奚及时收回手,坐直身体不再看李央。

他脑袋偏向窗外,手撑着下巴,看似沉静漠然。

只有司机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反光镜,注意到应奚右耳染上一层红,薄唇止不住上扬的兴奋模样。

车内响起低缓令人放松的音乐。

李央抬手,指尖拂过被触碰到的地方,眼睫轻颤,随后果断开窗吹风。

冷意席卷全身,刚开始错乱节奏的心跳立刻恢复。

无人看见之际,他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

离应奚近会变得奇怪,要阻止。

昏沉迷糊的大脑只剩这一个想法,李央轻撑着脸,在平稳的车速中昏昏欲睡。

去的地方比想象得远,他一开始还能强撑精神,到后面抱着铃铛打了三次盹,车子才终于停下。

外面是陌生的小区门口,李央记得应奚家不在这里,扶着脑袋坐直身体,含混不清道:“这里是哪?”

“爸妈送你的房子。”应奚率先下车,亲自为他打开车门。

李央愣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不太自在地抱着猫咪下车。

“不要有压力。”应奚说,“你陪着我有危险,这都是你应得的。”

“啊……”李央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危险,我是Beta。”

应奚薄唇微动,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他如果哪天发疯,也许根本分辨不出李央是不是Beta。

小区离学校不远,大概十分钟距离。

应奚和李央步行进入小区,一路介绍,最终带他进入A栋6层,打开601房门。

对面是602,李央看了眼装修风格同样的大门,还没等问出,应奚主动开口:“这一层都是我和你的。”

太过豪的话让李央怔住,下意识指着隔壁那两户:“那边也是?”

“对,不过那边没有装修,602简单装修。”应奚推开门。

精致豪华的装修映入眼帘,李央跟在应奚身后,转了一圈房。

除了书房和健身房外,竟然还有个迷你泳池。

主卧只有一间,虽然十分空旷,但只摆着一张两米的床。

李央停在门前,蹙眉思考着什么。

应奚从他怀里接过铃铛,放在沙发上:“生活用品等会儿会有人送过来,床的话,可能……”

“可以。”李央打断他后面的话,“我接受同床。”

应奚喉结滚动,咽下那句“可能要分开两房睡”。

“你不介意吗?”他问。

“我是Beta,介意什么?”李央一本正经,“何况床很大,我们一人一半,中间还能塞两个。”

应奚点头笑了笑,把李央行李放好。

手机震动,梨栩和应祟添加微信,李央通过的下一秒,两人分别转来二十万。

金额大到烫手,他没接,礼貌发消息道谢。

“房产过户需要几天,先收点零花钱。”梨栩说,“央央要是和应奚住着不舒服跟妈说,妈给你买别的地方。”

李央连连道谢,被“妈”字惊得打字几乎全是错别字。

应奚家人接受他未免太快了。

他表示自己不需要其他东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梨栩:“那不行!你和应奚在一起就是我的孩子,孩子要一视同仁。”

“不过央央,你不要有压力,有什么不高兴随时跟我们说,想离开也随时可以。”梨栩又发来一条消息。

李央怔住,许久才弯眸笑着道谢,而后看向应奚:“我们不领结婚证吗?”

他依稀记得这个世界设定,需要20岁才能领取结婚证,他们目前十八,还不能领。

“不用。”应奚说,“如果五年后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再领结婚证。”

李央眼皮微跳:“你这跟做慈善有区别吗?”

“什么慈善?”应奚说,“你能和我在一起,是你受委屈了。”

李央:“其实不委屈的。”

那么多好处,说委屈都让人不好意思。

“协议呢?”李央说,“不领结婚证就签协议吧。”

协议是下午和一堆东西送来的。

递协议的还是个熟人,李央见过,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闵。”闵助理笑道,“是应家的生活助理,你可以叫我闵助理。没想到两位发展得这么快,我们添加微信,以后有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闵助理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李央道谢添加,没看协议,直接签了。

那些条件其实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平安毕业,找到工作平淡生活就够了。

至于和应奚……

李央没谈过恋爱,也不敢预知以后的结果,再加上他和应奚现在非要说出一个关系的话,只有朋友关系较为符合。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的,东西已经整理好,我们就先离开了。”闵助理带着上门的几人出门。

关门前,他偷偷探出脑袋,神秘兮兮地冲两人笑道:“那个,新婚快乐。”

不知为何,短短四个字,李央脸颊像是点燃了火,一下烧热。

他不自在解释出声:“我们没结婚,也不算结婚,你误会了。”

一扭头见应奚也不太自在,甚至别扭到蹲下身不停挠铃铛。

视线里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明显凸起,随着动作修长的手指接连弯曲着。

李央一时晃神,直到铃铛“喵”一声,绕过应奚跑到他脚边乱蹭。

李央抱起铃铛,忽然想起一件事:“它真的会后空翻吗?”

好在送来的生活物品有逗猫棒,应奚拿着逗猫棒展现他先前训练的结果。

铃铛“嗷呜”一声,当场来了个完美后空翻,而后像邀功一般,跳进李央怀里,一个劲发出舒服的声音。

应奚直直地盯着它,用眼神示意它可以下来了,不能长时间霸占李央。

铃铛装看不见,享受李央的动作,各种亲昵乱蹭脑袋。

最大的情敌出现了,还和他住在一起。

应奚瞳孔幽深,利落抱过铃铛,放进猫窝中,表情冷酷:“你该睡觉了,快睡吧。”

铃铛看着外面大白天,歪着脑袋:“喵?”

它伸出肉乎乎的粉色爪子轻拍应奚,跳出的瞬间被大手从半空中接住,放回原位。

铃铛不高兴瞅着应奚,直到眼前出现小鱼玩具,被吸引全部注意力,顿时咬住,在一边玩起来。

“我们出去吃饭。”应奚站起身,轻笑出声。

“我会做。”李央打开冰箱,原本还崭新的冰箱做过深度清洁,塞满了各种食物。

他拿出几种食材:“你稍等,我来做。”

下一秒,东西被应奚拿走,推着他坐到餐桌前:“我来做,你等着。”

“你会吗?”李央眨眼,不是很相信他。

应奚举起食材,没有一点迟疑:“我会。”

半个小时后,锅烧了,厨房里烟雾大到李央一个回头吓到魂飞魄散,迅速起身冲进去,又是关火,又是抢锅,不忘推推应奚问他有没有事。

然而才刚说完话,他就被应奚轻松抱起,扛到客厅。

“里面太乱太危险,你不要进去。”应奚将他放坐在沙发上,低声叮嘱,“你在这里等我。”

他冲进去快速操作,烟雾终于消失,刚做过清洁的厨房好像老了十岁,到处布满使用的痕迹。

李央:“……你下次不要做饭了。”

应奚拿起手机查看,面色镇定:“我真的会,这次是失误,等我五分钟。”

最终李央制止了他的大厨计划,简单煮了两碗鸡蛋面。

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吃面时,李央才看到应奚沾了一脸灰痕。

他反射性抬手抹掉,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不自在挪开目光,解释自己的行为:“你脸脏了。”

碗里的面条不断往上冒着热气,将少年的脸氤氲的模糊不清,应奚目光落在他一点点红起来的耳垂,很想凑过去捏一捏。

他低下脑袋,嗓音微哑:“我没注意,谢谢。”

本以为没多相熟,同居多少会有些尴尬。

但晚上吃过饭,洗漱完后,两人各自躺在床两侧,安静到没有任何交流。

李央一沾床就睡了过去,他精神太紧绷,柔软的

床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很快陷入梦乡。

风吹动窗帘,楼下模糊的灯光照进来,将应奚极度紧绷的面容勾勒出。

他僵直着身体,直至发觉后方动静太少,一侧身,李央早已睡去,由于背对着他,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耳朵。

应奚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睁着眼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李央一睁眼,便是应奚穿戴整齐,顶着黑眼圈坐在床边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在做梦,迷茫地揉揉眼:“你眼睛怎么了?”

那痕迹深重到像是半夜不睡觉和别人斗殴被打了两拳。

“没事。”应奚含糊道,“我叫了早餐,我们出去吃饭。”

他快步走到客厅,将包装打开,放好碗筷。

李央吃饭时总是不可避免地打量他的黑眼圈。

“你昨晚没睡好吗?”

“睡好了。”应奚迫不及待回答,“非常好。”

李央吃饭的动作一顿,没说什么。

吃过饭,他比应奚反应还快,迅速收拾完餐桌后进入卧室,抱出枕头和被子。

“怎么了?”应奚原本还想和他说家务自己来就行,看到他怀里的东西,立刻站起身。

“我夜里容易影响你睡觉,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好了。”

“你没影响我。”应奚沉默两秒,“是我太兴奋,睡不着。”

每次有了困意,一想到李央就睡在他旁边,立刻激动到大脑开始活跃。

李央不解:“你兴奋什么?”

应奚实话实说:“兴奋能和你住一起。”

这下别扭的人成了李央。

原来黑眼圈是因为他,那更要分开睡了。

“不用分开睡。”应奚抱过他的东西,放回卧室,缓缓开口,“如果你和我睡得不舒服,我搬去对面,里面有一张小床。”

李央重点全歪了:“……你说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哪里?”应奚沉思,似乎真没发觉。

李央主动避开这个话题,再细究下去,只会挖出他太容易想歪的事实。

“不用搬。”他说,“我睡觉很沉,不会受到影响,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这样睡。”

李央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毯子,折成一条放在床中央:“这样就行,我们一人一半。”

确实如应奚所说,两人在班上关系如旧。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份陪伴协议,甚至已经开始同居。

闻允下课后关心地凑过来:“你请假两天真是不舒服还是碰到了什么?”

“没事。”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李央微微恍然,心绪复杂。

“那就好。”闻允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哝起来,“你昨天没来,应奚可吓人了,那脸色难看到随时能把人撕了。”

李央想不出那个场面。

“不过你跟应奚发生了什么吗?”闻允又问。

李央拿起笔,随意转动着:“为什么这么问?”

闻允表情奇怪,偷偷用下巴示意他看身侧,压低声音道:“他太不正常了。”

李央偏头,才知道闻允口中的不正常是什么样子。

应奚那张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充满笑意,唇角始终上扬,连眼神都变得温润起来,再无那种冷漠不可靠近的疏离感。

这样子就差出声告诉别人,他最近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