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转瞬即逝, 李央摇头,淡声道:“他看到了,没你反应大。”
“不可能呀, 真的好可爱, 能不能和我一起拍张照?”闻允拿出手机,兴奋到口齿不清, “一张就行。”
李央认为他眼中的“可爱”等于“呆”,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没同意拍照,也让闻允别再夸自己了。
“那我能捏捏你吗?”闻允可怜兮兮地眨着眼。
对上见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李央很难拒绝, 歪着脑袋说:“那你捏一下。”
不经意间的可爱最让人受不了。
闻允差点化身尖叫鸡, 伸出手轻捏了一下,软嫩的手感让他眼神亮了又亮。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Omega可不可以?你看我怎么样?”
“爱情上我不喜欢你。”李央站直身体, 直言道, “友情上我喜欢你。”
闻允被这话感动到, 收起手机, 老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扭头,应奚从眼神和表情无一不透露着危险。
他肯定听见两次询问“Omega可不可以”的话。
闻允本以为应奚会吃醋, 刚远离准备解释,应奚面无表情地挤入两人中间。
他看向李央,语调柔和:“我也想捏。”
李央:“不行,你昨晚已经捏过了。”
应奚颔首:“好吧。”
旁边闻允呆住:“啊?昨晚?”
除了住一起的关系, 还有什么情况能在晚上捏人的脸?
李央察觉自己失言,趁着闻允没乱想,立刻开口解释:“昨晚我做梦, 梦见他捏了。”
这话反而给了应奚机会:“梦里的话不算。”
属实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算了,捏脸而已。
李央叹息,将脸凑近,长睫轻扫间嘱咐出声:“那你也只能捏一下。”
温软的话语像是羽毛扫过心脏,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全身。
应奚没有选择捏脸颊,而是小心翼翼地捏了下李央唇边位置。
速度快到李央刚感觉到手指带来的温凉感,下一秒就没了。
他不确定地眨眨眼:“捏完了?”
应奚眸光晦暗,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脸颊带来的柔软触感:“嗯,捏完了。”
还想捏。
李央继续往前走,余光发现何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手指蠢蠢欲动。
他这次说什么也不再停留,飞快进入教室。
“李央,你剪刘海了,好可爱。”何实边回自己位置边笑着夸奖,“太可爱了。”
“谢谢。”连续两次被说可爱,李央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可爱。
可爱应该是形容铃铛那样的小猫。
昨天铃铛被送回梨栩那里,如果想看应该要回应家庄园才能看到。
李央偏头,想问问应奚。
少年双手放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不知道那样侧脸笑吟吟看了他多久。
那种求抚摸般引诱的眼神太像撒娇的铃铛。
李央微微恍惚,放在桌面的手缓慢抬动。
他骤然回神,瞳孔放大面向墙壁,认为自己最近几天变化太大了。
明明是应奚单方面喜欢他,为什么弄得他也很喜欢应奚一样?
李央大感不妙,手忙脚乱拿书挡着应奚的脸。
这样稀里糊涂,最容易沉陷而不自知。
不能再这样。
“我的脸很丑吗?”视线里只剩高高堆起的书,应奚眼神黯然。
李央:“不是。”
他难得补上一句解释的话:“你的脸要是丑,世界上没有好看的人了。”
不够直白地夸赞依旧让应奚笑得无比开心,也不在乎堵在两人之间的书了。
“太可爱了。”教室里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蒋诉扭动着脖子,欠扁似的在何实身边重复,“太可爱了,你看人家理你不。”
“你没事就去厕所。”何实心情不错,没和他计较。
蒋诉光顾着嘲讽,大脑还没开机:“去厕所干什么?”
何实微笑:“当然是吃我们蒋大少爷喜欢的东西。”
蒋诉一顿,还没回过味,旁边的小弟实在看不过去,凑在他耳边解释。
原本还挂着一点笑意的脸扭曲铁青,蒋诉骂骂咧咧扯住何实衣领。
“你嘴不想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李央那个Beta是想抗拒联姻,我告诉你,没可能。”
他嘚瑟起来:“你何实这一辈子都只能被我压着。”
何实瞅着他,抬手给了一拳。
这次吵闹很快结束,何实不想浪费时间,蒋诉挨打但没不依不饶。
“老大,你怎么回事?”小弟还等着动手,没想到蒋诉就这么萎了。
“不跟他一般见识。”蒋诉揉了揉被打到刺痛的脸。
要不是他爸警告不能在教室里闹,他绝对要给何实一顿教训。
说起来全怪应奚。
想到这里蒋诉就控制不住地愤怒起来,他偷瞥应奚,发现他又坐在李央身侧,眼珠子转了转。
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
看着李央沉静的侧脸,以及应奚唇角的笑,蒋诉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管两人什么关系,他插足定了,一定要把他们拆散,连同班都做不了。
只要应奚从这个班级离开,自己就是最厉害的Alpha。
蒋诉突然傻笑出声。
他没控制好声音大小,引得多数人纷纷看来。
其中李央看他眼神像看白痴。
蒋诉忍了,缓缓磨牙,开始思考可行计划。
随着铃声响起,窗外阴沉的天透出第一缕光。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后游出,淡淡的阳光照向大地,令人心情轻松愉悦。
李央摘下帽子,呼出一口气,撇除内心所有杂念,认真听课。
他很快发现应奚并不是成绩不好,而是不喜欢听课。
比起来听课,应奚更喜欢将目光落在李央身上。
“你别看我了。”李央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上次为什么交了白卷?”
“当时没有精神。”易感期打了抑制剂,大脑会处于犯困和紧绷之间来回切换,精神受到极大压力,月考时应奚全在发呆中度过。
“那你听得懂吗?”李央指指黑板。
应奚点头:“我学过了。”
李央点头。
也是,按照应奚身份,从小到大应该一直有家教,估计高中的课程估计早就学完了。
他和应奚不一样,所以要努力学习。
五分钟后,李央没看应奚,只提醒:“你别看我了,很影响我。”
“好。”应奚立刻听话收回目光,盯着黑板。
李央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直到下课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应奚影响他,而是他总在有意无意关注应奚。
“我们分开坐。”李央放下笔,郑重看向应奚,“我没法专注上课。”
“因为我?”应奚一顿。
李央点头,少年立刻笑出声。
他像是吃到了什么无比满足的糖果,笑意柔和到惊人的地步。
李央不明白自己只是承认因为他,怎么变得这么高兴。
没等他反应过来,应奚凑近后缓缓开口:“央央,你现在开始在意我了,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袭来,伴随着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李央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应奚身上的。
大脑终于理解透彻应奚的话,他脸一热,失声片刻,才小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对于他为什么受应奚影响有了答案。
——他在乎应奚。
仔细回想,从一开始不知道应奚是谁,到接触了解,最后同居,应奚的确不可避免进入了他的生活中。
李央麻木将脸贴桌,连辩解的力气都没了。
他不想面对这个既定事实,有气无力道:“你和闻允换位置吧,我和他坐。”
或许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应奚心情极好,薄唇始终微勾,没什么异议地和闻允互换了位置。
“怎么回事,我又回来了?”闻允坐下后还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影响我学习。”李央自己都觉得这话过度生硬。
“理解理解。”闻允不停点头,拿出小说沉浸式阅读。
李央侧脸,盯着他片刻,坐直身体问:“你看过穿书小说吗?”
“看过。”一提及小说,闻允整个人无比话痨,“我这里什么类型都有,你喜欢哪种?谈恋爱?温馨亲子向?还是恐怖的?”
没等李央回答,闻允起身瞥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应奚,试探性道:“谈恋爱的?”
“不是。”李央摆摆手,认真开口,“你觉得人能穿书的概率多大?”
“我的话……”闻允托腮思考,“0吧,我不相信穿书。而且那些设定不仅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我更偏向于同行时空的世界。”
他好奇地开口:“难道你想穿进小说世界里?”
“不是。”李央摇头。
他脸上还留着桌面压出的红印子,目光认真,思考的模样像是精心刻出的雕像,肤色干净白嫩,五官端正无暇。
应奚撑着侧脸,变换各种角度看着李央,脸上笑意越看越多。
“那怎么好奇这个了?”闻允说。
李央强行忽略背后炙热的目光,欲言又止:“你说我们在的世界会不会是小说世界?”
闻允动作一顿,拿起桌上的笔轻戳李央:“有感觉吗?”
“有。”
“那就行了。”闻允放下笔,“你有清楚的感知,有呼吸、有体温,就代表是真实的。至于平行时空还是小说世界,只要有你存在就行了。”
李央愣住。
从一开始他对这个世界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心只想回到现实。
发现可能回不去后,他更加不在乎了。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中的人或物,从某些方面来说全是虚假的。
但闻允的话敲醒了他。
没有所谓的虚假,这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
长久积压的混乱思绪理清许多,李央没再多想。
中午下课,李央戴上帽子的那一刻,蒋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班长,你帽子在哪里买的?给我一个链接呗。”
他几乎把坏心思全写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似的。
李央抬抬眼皮:“没有链接。”
蒋诉:“我知道你肯定有,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发我”
他目光上移,试图看出牌子继续聊天,等发现熟悉的logo时愣住,匪夷所思:“这牌子这么贵,你为什么用得起?”
李央动作微顿,反问:“有多贵?”
“要和围巾一起购买,加起来十五万。”蒋诉审视着李央,眼神明显在说他买不起。
李央:“……”
头上没感觉的帽子立刻有了沉重的分量,他这把那么多钱戴在脑袋上了。
“你这是盗版的吧。”蒋诉趁机嘲讽。
李央绕开他,叫上还沉迷小说的闻允准备去食堂。
蒋诉试图跟过去:“戳中了吧。”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他反射性扭头,应奚恰好从他身边越过,脖子上的围巾logo映入眼帘。
蒋诉:“……”
虽然从这方面印证两人的确有猫腻,但很让他不爽。
这个系列蒋诉买不起,家里也不会给他这么多零花钱。
应奚察觉到他艳羡的眼神,斜睨他一眼,语调冷漠:“想要?”
蒋诉不知怎么想的,疯狂点头。
“梦里都有。”应奚微微一笑。
蒋诉家比不上应奚,这东西能买起,但他爸根本不会给他那么多零花钱。
听见应奚炫耀般的口吻,他怨恨地指着李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应奚这次比之前正常多了,深邃的眼底闪烁着明显的期待,没有离开,反而耐心等他后面的话。
蒋诉无语了。
忘记应奚不太正常,戳破关系也许只会让他兴奋被人发现了。
蒋诉憋红脸,最终憋出来一句:“班长,其实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教室氛围刹那间变了,无形中弥漫着恐怖的压迫感。
蒋诉面容扭曲,哇的一声张口干呕,脸色黑了又白,很快坚持不住伸手示意:“我胡说的,胡说的,别释放信息素了。”
应奚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表情凉薄,眼瞳暗沉无光,加上那优越的身形,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应奚。”不远处响起李央的低唤,“你不吃饭吗?”
“来了。”应奚唇角倏然扬起,所有冷漠荡然无存,抬脚迅速跟过去。
原地残留的压制感直到几人离开还难以消散。
因为蒋诉,周围很多人看出李央与应奚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一时间满校流传。
蒋诉被羞辱到吃饭时都骂骂咧咧。
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机通知应奚父母。
应家那么厉害,肯定看不上一个Beta,到时候绝对有好戏看。
消息发送成功,对方很快回复:“我知道,谢谢。”
没了?这剧本不对啊!
蒋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变得赤红无比,最后幽怨抬头瞪着李央。
李央被他看得不自在,一扭头以为他得了红眼病,蹙眉收回目光。
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应奚消失了,蒋诉反而等在那,一脸迫不及待说话的表情。
李央不给他说话机会,头也不抬,加速路过。
蒋诉追上去:“你和应奚不可能,他最多和你玩玩。”
“哦。”李央仿佛事不关己。
蒋诉:“……你哦什么哦,他跟你玩玩而已,你不在乎吗?”
李央想起家里放着的房产和钱,应奚要真和他玩玩其实更好,五年后他可以抽身离开。
李央没回答,蒋诉越等越破防,一生气信息素不自觉释放出。
“你别跟着我。”刺鼻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李央顿时嫌弃远离。
他又能闻到信息素了,更加不确定之前闻不到是怎么回事。
蒋诉跟得更紧,嘴巴唠叨不停,全是试图刺激李央的话。
直到迎面撞上面色冷冽的应奚。
少年手里拿着两杯奶茶,粉色包装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合。
蒋诉立刻转头,面向墙壁,揉鼻子看天花板,假装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透着好笑愚蠢的气质。
应奚递给李央奶茶:“他骚-扰你了?”
“没事。”李央随口说,“他说你只是跟我玩玩。”
应奚抿唇,手中奶茶杯轻微变形:“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李央说,他从没觉得应奚对他有一丝一毫随便玩玩的想法。
应奚顿时笑出声:“没事,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
李央飞快开口:“我知道。”
每次一听到这种话,他就浑身发麻,十分不习惯,只想赶紧岔开话题。
奶茶糖度正好,李央没告诉过应奚自己的喜好,猜测可能是上次点奶茶被他记下了,一时心情微妙。
“走吧,不要理他。”李央率先进入教室。
应奚“嗯”了一声,临走前不冷不热瞥了还在面向墙壁傻站的蒋诉:“你是不是很无聊?”
蒋诉胡乱回答:“啊,嗯,不。”
应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实在无聊可以去学学怎么保住自己继承人的位置。”
蒋诉表情呆滞:“什么意思?”
他是独生子,这话说得跟有人会和他抢家产……
蒋诉虎躯一震,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没多久,杀猪般的怒吼传遍整个学校,所有人都知道蒋家有个私生子了。
而蒋诉再也没闲心思找事,满脑子只有如何消灭私生子这一个想法。
……
放学后,李央快速钻入车内,催促司机快走。
闻允刚好路过,他连忙埋下脑袋,怕被发现。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现在学校大多数人都在猜他和应奚的关系。
80%觉得应奚和他玩玩,20%觉得他不要脸勾引应奚。
李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勾引人的本事。
“他看不到你。”应奚笑着抬手敲敲车窗,示意贴了膜。
李央松口气,抬头撞入少年深沉的眼眸中。
车内略微昏暗,那双眼睛平静如沉寂的大海,随着笑意弥漫,整个海面泛起层层波澜,轻易将人视线抢夺。
心脏漏跳一拍,李央慌忙坐直身体,背对着应奚。
他将脸贴紧车窗,看外面的景象转移注意力。
他没说话,应奚也没找话题,两人之间虽然沉默,却没什么别扭感,和谐自然到司机都忍不住好奇打量。
吃过晚饭,李央把自己关入书房。
空旷的书房被分为两个区域,他和应奚一人一半,中间被摆满书的书架隔开。
李央不停看书,用文字充实大脑,试图压下那些陌生到让他略微不安的情绪。
直到夜色浓稠,应奚敲门提醒该睡觉了。
李央放下书,快速洗漱完躺在床上,闭眼入睡,全程避免和应奚交流。
不知道是白天发生的事太多还是如何,他做了十几种梦。
每种梦还处于震惊中就立刻跳换,最后停在他和应奚结婚的场景。
这太可怕了。
李央睁开眼,怀里多了个东西,毛茸茸的,触感柔软。
他伸手摸了摸,是放在床中间的玩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能抱着玩偶就代表他没有睡糊涂越了分界线。
房间昏暗寂静,另一道呼吸声离得极近。
差点睡过去的李央骤然一僵,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能清楚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炙热气息。
就贴在他身后。
李央一骨碌坐起来,不敢摸黑开灯,怕碰到应奚,弄醒他,只能尝试摸手机。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方向感太差,等李央感觉到湿热的呼吸时已经晚了,手准确无误地碰上应奚的脸。
下一刻,强烈而危险的视线穿过黑暗,直直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