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危险无比。
李央避开目光, 脸在暧昧的氛围下逐渐发红。
他指着橱窗,又指向别的地方,试图转移话题。
“闻允呢?怎么一眨眼找不到他了?”
应奚勾起唇角:“是啊, 他去哪了。”
两人心照不宣, 谁也没有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但关系已悄然发生改变。
同居同睡且表白了, 他们这样跟在一起似乎没什么区别,只差迈开最后一步。
李央脸烫得厉害, 跟随人群朝前方走去。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迫使他停下步伐。
“想不到吧。”温新辞兴奋地开口, “这么多人我都能找到你, 厉不厉害。”
李央环顾四周,真心赞叹:“厉害。”
几千人中能找到他, 确实非常厉害。
“你脸怎么那么红?你跟应奚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再一看应奚那像是发生了什么幸福事的难言表情, 温新辞差点原地裂开, “难道我没来之前你们表白了还是什么?”
无人回答。
一旁买了顶圣诞帽的闻允随手戴上,走到李央面前问好不好看时注意到温新辞,表情稍微古怪:“你从哪冒出来的?”
“你管我。”温新辞一直盯着李央, “我也要表白。李央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谢谢,我不喜欢你。”李央平静开口,心里对应奚产生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减少。
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他确实喜欢应奚。
无论是短暂的喜欢还是如何,在这一刻他欺骗不了自己。
闻允抓住帽子,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这就有问题了, 人家都在一起了,你还表白,想干什么呀?”
温新辞恶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无数情侣手牵手路过,应奚视线落在李央漂亮的手上,嗓音低缓:“央央,牵手吗?”
“我要我要。”被拒绝表白,温新辞完全没受挫,反而趁机伸出手去抓李央。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李央因为他的动作立刻抓住应奚的手,往前走去。
两人身形渐行渐远,看着与旁边亲密无间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温新辞觉得哪里不对,抬手抓乱头发,在热闹的人群中站了半天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
“为什么感觉我成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催化剂?”他呆滞道。
恰好在旁边看表演的闻允似笑非笑:“谁让你非要跟过来,没成为电灯泡就偷着乐吧。”
可他今天明明是来破坏这两个人约会的,怎么间接成助攻了?
温新辞越想越气:“李央本来还不想牵手,怎么我一伸手就牵了?早知道我不伸手了。”
“你怎么老想着插足别人。”闻允感到莫名其妙,“换个人喜欢吧,李央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身边这么多人,喜欢哪个都行。”
温新辞看向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诡异道:“两个Omega是没有结果的。”
闻允闻言立刻骂了一声:“我没说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实在不想跟看起来脑子不好的温新辞待在一起,快速跟上前方的李央,小声说:“我觉得温新辞脑子有问题,离他远点。”
温新辞黏上来,凉飕飕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我坏话。”
闻允给他一个中指,外送一个皮笑肉不笑:“你真没朋友吧?”
温新辞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明知故问。”
还真没有。
就他这种人的脑回路,别说朋友了,同学都得离得远远的。
闻允放下手,觉得和这种人计较没意思。
掌心温度炙热,顺着皮肤传至心间,引起一阵波澜。
李央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他甚至觉得掌心正在出汗,下意识挣扎。
应奚抓得更紧,并将他拉到自己另一侧。
“搞什么。”明白这是在避开自己的温新辞不满开口。
李央想起闻允先前说的“应奚占有欲很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他垂眸盯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李央,你不要喜欢他。”温新辞自觉把应奚伪装的表面样子看透,“他才没看起来这么好接触,心里指不定有多扭曲,就是喜欢装。”
“你不装吗?”闻允说,“你也装。”
“我能一样吗?”温新辞傲慢抬起下巴,“我这是善意的。”
应奚用一种不和傻子说话的表情从他身边经过。
人群聚集在前方。
巨大的圣诞树立在左边,闪烁着耀眼的光,旁边的主持人一手抱着礼盒,一手拿着话筒,笑吟吟地看向所有人。
“本次活动粗暴简单,倒计时结束后,我会把盒子打开,将里面几十个小礼物抛出去,能否拿到全看大家运气。以及,大家要注意安全,不要推搡。”
一边的小屏幕正在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闻允对这个感兴趣:“我要参与这个,你们是继续去前面逛还是?”
“我要跟李央一起。”温新辞迫不及待地回答。
闻允翻白眼:“我没问你。”
李央还惦记着没送应奚圣诞节礼物,往前走去:“我们去前面逛逛,等会在这里集合。”
闻允点点头。
温新辞想跟过去,被他一把薅住帽子:“人家小情侣约会,你别跟着凑热闹。”
“什么小情侣,我知道他们没在一起。”温新辞甩开他的手,不服气地说。
闻允指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手都牵着了,还没在一起?你别自欺欺人了。”
牵手画面带来的刺激太大,温新辞抿嘴,还是硬着头皮想跟过去。
恰好倒计时结束,主持人打开盒子,用力抛向周围。
温新辞被一个小礼盒砸中脑袋,气得瞬间抓着礼物拆开。
是两张电影票。
他没兴趣,胡乱塞给闻允,着急忙慌去追李央。
*
李央重新回到橱窗前,买下那副红色手套送给应奚。
“圣诞节礼物。”
“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看着怀中礼盒,应奚弯眸道。
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李央眼神有些闪躲,声音反射性低了下去:“那个……不算,这个才是。”
应奚收下礼物道谢,而后环顾四周。
他很快买下同系列围巾,低头仔细地戴在李央脖颈处。
湿热的呼吸萦绕在周围,每一个动作明明很正常,却能带起人不正常的心跳。
李央疯狂眨眼,卷翘的长睫一个劲扫动,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应奚。
他不知道该看哪,直到应奚收回手,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看。”应奚笑着说。
少年五官精致,红色的围巾将他的肤色衬得白净无瑕。
似是对那声夸赞有些羞涩,他抬手扯了扯围巾。
炙热的温度围绕着脖颈,仿佛戴上的不是围巾,而是什么熔炉。
李央又扯了扯,才压下那股燥热,随后拿出手套,戴在应奚手上。
“要帮两位拍照吗?”不远处的店员见两人关系亲密,再看围巾和手套属于情侣款式,走过来询问。
“谢谢。”应奚递出手机。
李央这次很自然地面向镜头,心里还在思索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时,身体先一步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照片定格,店员归还手机,说出真心话:“两位很般配。”
李央没有解释,低头查看照片。
应奚道谢,算是默认了店员的话。
照片背景是一棵亮着彩色灯光的圣诞树。
李央戴着红色围巾,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比了一个耶。
应奚举着红色手套,笑意柔和了深邃冰冷的眉眼。
不需要多做什么,只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戴的是情侣款。
“我可以发朋友圈吗?”凑在他身边一起看照片的应奚温声开口。
李央摆正歪了一点的围巾,点点头:“可以。”
应奚没有躲着他,当着他的面将照片发在朋友圈,一个字也没说。
不过几秒,再次刷新,那条朋友圈下有了很多条评论。
梨栩:“你和央央的官宣照吗?”
应祟:“央央真好看。”
不知道是谁A:“什么意思?你这是有对象了?”
不知道是谁B:“我去,你都能找到对象,我还在单着,太离谱了。”
不知道是谁C:“站在你旁边的谁啊?你朋友吗?求介绍。”
手机震动,还没等李央查看,就见应奚搜索不知道是谁C,直接删除好友。
他心情复杂地点开手机,发现梨栩和应祟分别给他转了十万。
梨栩:“央央,圣诞节快乐,这是零花钱。”
应祟:“节日快乐,请收下。”
金额太大,李央侧着手机给应奚看。
“收下吧,他们也给我发了。”应奚展现手机屏幕。
梨栩转账后还发了一条消息:“儿子,你在央央身边终于像个人了。”
这话让李央有些忍俊不禁。
“砰”一声,漆黑的夜空绽放绚烂的烟花。
冰凉的风刮过脸颊,李央和应奚并排穿梭在人群中。
“逛完了?”抱着一堆小礼物的闻允格外显眼。
他旁边站着穿得少,被冻得鼻子发红,还不肯离开的温新辞。
“你们怎么偷偷摸摸去买情侣款了!”注意到两人身上多了围巾和手套,温新辞炸呼呼地开口。
李央:“我们很光明正大。”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温新辞幽怨道,想探听下日期,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李央回避了这个问题,应奚则是很干脆地不想理他。
“心虚了。”温新辞说,“你们压根没在一起吧,就是骗我。”
话不说尽,不知道后面要被他这样纠缠多久。
李央蹙眉,想出一个理由,眉头舒展时缓缓开口:“在一起了,明年就结婚。”
话刚说完,他微微一怔。
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变成了这句。
但效果很好,温新辞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在原地,怎么都没想到结婚两个字会从看起来淡漠的李央嘴中说出。
应奚面色不变,看不出多余情绪,只是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重。
温新辞再次有了奇怪的感觉。
他今天是来追人的,为什么感觉一直在助攻某人?
该死!
“很晚了,该回去了。”闻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催促道,“走吧走吧。”
三人缓步上前,温新辞挠头再挠头,才怒不可遏地跟上去。
“没事的,李央,我很有耐心。”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李央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应奚冷不丁瞥了他一眼。
暗沉冷冽的目光透着十足的压迫感,一种从骨子里蔓延的恐惧让温新辞僵了片刻。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爽自己被应奚压制,这也更让他认为应奚对李央的温柔都是装的,实际上就是个黑心Alpha,李央根本拿捏不住。
“他都是装的,李央你要小心被他欺骗。”温新辞提醒道。
李央没回头,淡声开口:“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应奚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些日子足够了解。
无论是浮于表面,还是埋藏于心里的他都知道。
温新辞只能闭嘴。
离开前,闻允不忘对温新辞说:“死心吧,你不会有机会的。”
温新辞冷哼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
回到家,暖气扑面而来,身上的寒气瞬间褪去,李央脱下外套。
铃铛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聚精会神到忘了迎接两人。
李央好奇谁给它开的电视。
铃铛注意到他,抬起爪子关闭电视后跳进李央怀中,一个劲乱蹭。
“铃铛好聪明啊。”李央欣喜地抱起它,“连遥控器都会用,太棒了。”
被夸了,铃铛尾巴顿时竖成一条直线,露出一抹微笑。
应奚点好晚餐,放好外套,缓步走进浴室。
李央重新打开电视,陪铃铛一起看猫和老鼠。
几分钟后,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李央顺手拿起,走到浴室前:“应奚,你有电话。”
水流声停止,紧接着传出少年模糊的声音。
“你接吧,没事就挂断。”
李央应了一声,返回沙发随手接听。
怒气冲冲的声音立刻传入耳中:“应奚,你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了?”
以为是推-销电话,做好挂断准备的李央一怔,没有说话,再次往浴室走去。
对方却很敏锐:“你不是应奚?你是谁?哦,你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吧。你为什么会拿应奚的手机?”
不得已,李央只能出声反问:“你是谁?”
手机那边的人冷笑连连,充满敌意:“我才是未来能跟应奚站在一起的人,你什么都不是。”
李央静静听完,认真回了他一个:“哦。”
毫无起伏的语调摆明了并不在意那些话。
电话那边的人气炸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李央没仔细听,抬手敲响浴室门。
“应奚,有个说未来能跟你站一起的人给你打电话。”
下一刻,浴室门打开。
应奚没穿衣服,甚至连花洒都没来得及关闭。
热气扑面而来,李央眼皮一跳,视线连忙从那腹肌上挪开,递出手机。
“我不认识他。”看完手机号码,应奚皱眉,“是诈骗电话。”
“我是江云哲。”听见他的声音,对方好似短时间换了一副嗓子,柔声解释道,“才不是诈骗电话。”
“没听过。”应奚抬手挂断电话,拉入黑名单后盯着李央,“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不要在乎他说的话。”
李央飞快点头,嗓子莫名发紧:“你继续洗吧,我去客厅陪铃铛。”
他转身,几乎同手同脚地回到沙发旁。
手机屏幕没有锁上,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李央低头,发现对方之前在应奚朋友圈评论过。
不知道是谁A:“你为什么把我拉入黑名单?你跟那个人不适合,我以前放弃得太早,现在明白了,我还是喜欢你。”
放弃得太早?
难道以前和应奚有过什么?
李央沉思两秒,觉得这跟自己无关,关闭屏幕放在桌上,拿起逗猫棒和铃铛玩起来。
应奚出来时,李央解释自己看到了那条微信消息。
穿着睡衣的少年并不在意,面无表情地看完消息后删除好友。
“可能我以前认识他,但我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他坐在李央身侧,将脑袋靠在李央肩膀上,嗓音略微嘶哑。
正抱着铃铛的李央身体骤然僵住。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应奚的体温,像是什么致命的味道,让他灵魂随时一颤。
李央试图往旁边挪动:“没事,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会吃醋。”
应奚抬头,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像深海般窥不见底,令人无意识沉入其中,无法回神。
他明显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一切化为失落与黯然划过眼底。
应奚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头发不经意扫过脖颈,带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痒意。
李央脑海里莫名闪过应奚站在浴室门后,那若隐若现的腹肌。
太亲密了。
他忍不住抬手推开应奚的脑袋,怕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我去洗澡。”李央起身,迅速把铃铛递给应奚。
还没站直的双腿不知为何莫名一闪,失去力气,他连人带猫直接扑进应奚怀里。
唇瓣擦过温热的脸颊,李央呆住,盯着眼前的白墙,还无法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被两人夹在中间的铃铛开始“喵喵”叫,他才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扶着沙发站直。
“起来的时候腿突然没力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李央头低到恨不得缩进脖子里。
灯光下,他的耳朵正一点点泛起淡红。
脸颊还残留唇瓣带来的柔软温凉感,应奚抬手,食指轻轻摩挲过那片皮肤。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铃铛,笑吟吟地望着李央:“没关系。”
“故意的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