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黎雅柔稍作打扮就帶着梁司介出门了。宾利直奔港岛中环一家历史悠久的高端男装裁缝店。

这家店面是庄綦廷时常光顾的,他的西服除了来自伦敦和巴黎的高定手工坊,就属这家最多。

庄綦廷为人威严板正,不爱享乐,也没有过多口腹之欲,但是在穿衣方面,他却讲究的很。虽说每日工作应酬,穿来穿去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西服三件套,可他每月都要定製新款,领帶配饰时时更新,黎雅柔曾娇滴滴地笑他越老越風騷。

提起西装店,黎雅柔几乎没有思考,就想到这家。

店内很安静,工作日的下午并没有客人光顾,复古内敛的暗色胡桃木装潢很有绅士腔调,暖色调的灯光打在一排排精致考究的西装上。

店员是新来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热情地端来两瓶巴黎水,“您好,请问是订製西服吗?”

黎雅柔:“Baxter在吗,我找他做几套衣服。”

店员一听就明白面前这位貴气十足的女士是vip客人,连忙说:“老板正在二楼为客人量体,女士,请问您貴姓?”

“Eleanor。他认识我的。”

“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回来。”

二楼是私人定製区,比一楼更为奢华,高档的乌木调香氛弥漫。

庄綦廷罩着一件松散的襯衫,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起一本最新款的纽扣样本册子,水晶、贝壳、24k金、珍珠、孔雀石等各种材质从眼底掠过。

他最近食欲不佳,加之应酬繁多,时间一长就清瘦了几斤,现有的襯衫穿着不太合身。下周二要参加易坤山的二十周年结婚纪念,黎雅柔会来,他不愿讓自己看上去有任何的潦倒憔悴,于是来做几套新西装。

“Baxter。”庄綦廷看向帘外,Baxter正和店员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来了来了,大老板。”Baxter折回来,唇上两片山羊胡翘着,脖子搭着一根软皮尺,“Cyrus,你猜刚才誰来了?”

Baxter和庄綦廷关系不錯,十多年的老交情了,父辈也有来往。当年Baxter执意要当裁缝,被家里封锁经济赶了出去,庄綦廷见他着实可怜,便给他投资三百万盘下这间店。

庄綦廷撩起眼皮,淡淡扫过他,“誰。”

Baxter微妙地打量起庄綦廷,真瘦了,原先就是一副不好招惹的冷峻轮廓,如今越发刀削斧凿,英气迫人,“是Eleanor,你老婆,我把人请上来了。不对,如今还是老婆吗?”

最近風言風语可不少,涉及庄家的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風,毕竟没人敢故意造谣。

庄綦廷脸瞬间沉下来,“再开这种玩笑,明天挖土机直接把你这间店平了。”

Baxter噤若寒蝉,不敢招惹这阎王,“大佬,别放心上,我嘴贱你不是不知道。”

“你的确嘴贱。”

Baxter耸耸肩,心想这男人越老越最毒,“你和嫂子最近到底怎么样了,离婚的消息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我多少年不在圈里混了。”

庄綦廷并没有要出去见黎雅柔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抬起双臂示意Baxter继续量体,顺便很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离婚。”

Baxter挑眉,半信半疑,若是放在以往,眼前男人定会抛下所有重要的事,先见妻子再说,此时倒是毫不在意的做派,甚至不愿露面。

“等会,嫂子都上来了,我好歹打个招呼。我是说你不在还是?”

庄綦廷沉吟片刻,道:“说我不在。”

Baxter比了个OK的手势,出去的时候没关门,只是精明地把门帘拉紧。庄綦廷重新坐回沙发,松弛地叠着腿,重新翻那本纽扣样本册,只是心思明显已经涣散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一层薄帘之外。

先是性感的高跟鞋敲着木质地面,滴滴答答由远而近,随后才是黎雅柔那动人的嗓音。她声音透着娇懒,听上去心情不錯,也是,她和誰说话都心情不錯,唯独和他……

庄綦廷蹙了眉心。

“Baxter,好久不见啊,近来在哪里发财呢,面色如此红润。”黎雅柔打趣着。

Baxter两片小山羊胡飞翘,笑得眯起眼,精明的眼珠子在黎雅柔身后的男人身上滚了一圈,“我发什么财,还不是守着这间小破店,多亏有你们这些财神爷财神娘娘照顾生意,混口饭吃。”

黎雅柔笑,“现在有空吗,找你做几套西服。还要麻烦你亲自量体。”

“是给谁做?”Baxter明知故问。

“喏,我的小管家。”黎雅柔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梁司介。

小管家。

她居然亲自帶她的哈巴狗管家来定製西装,还是曾经为她正牌老公订制西装的店铺!那哈巴狗也配吗?

庄綦廷猛地阖上册子,抬起头。

一面长三米的高清落地镜正对着他,清晰地映出他深邃的轮廓,漆黑的眼瞳,以及敞开的襯衫下俊美的肌肉。人瘦了,也依旧

英俊,只可惜被嫉妒摧毁了风度,显得很阴暗。

“您不说是管家我可真没看出来!靓仔气质真不错,不愧是跟在您身邊的人!”Baxter油滑奉承了几句,挥手讓店员帶梁司介去另一间独立试衣间稍作等候。

“靓仔,里面有量体的襯衫,新的,你先换上,等我一刻钟,我马上就来。”

梁司介点头,又看向黎雅柔:“夫人,那我先进去了。”

“嗯,我给你挑一些配饰领带。”黎雅柔拍拍梁司介的胳膊,那紧实精壮的肌肉隐藏在管家制服之下,果然很有料。

隔壁关上门的同时,庄綦廷站起身,把衬衫脱掉,随手拿了一件小号衬衫罩住身体,步履从容地往外走。

“衬衫小了,Baxter。”

黎雅柔正在挑选领带,听到这熟悉的沉嗓,她下意识抬头去望,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地对上庄綦廷那具几乎半裸的身体。

这都能撞上?见鬼了。

男人眼眸半垂,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小一号的衬衫显得他手臂更加坚实,领口风騷大敞,漫不经心地露出大片浅麦色的皮肤,胸肌和腹肌轮廓还是那样性感,充滿了欲。

几个月未见这副身体了……从前日日都见,夜夜都贴,那些亲密缠绵的画面疯涨般涌上来,强烈冲击着她的眼球,她一时怔住,喉咙都燥了,几乎挪不开眼。

“………………”

庄綦廷眯了眯眼,抬手把纽扣随意系上两颗,堪堪遮住腹部,对黎雅柔清淡一笑:“黎小姐也在,好巧。”

黎小姐………

黎雅柔迅速回神,脸微微发烫,目光也飞快挪到他的脸。上一次见面还是除夕夜,一晃又过了二十天。

这人怎么看上去瘦了?五官越发深邃。在黎雅柔记忆里,庄綦廷就没瘦过,也没胖过,他自律到可怕,永远保持在形体管理团队为他量身定制的标准体重范围之内。

“好巧,庄生,你也在这。”黎雅柔端起社交式的微笑。

庄綦廷:“Baxster呢?”他没有回应她的话,一副不太愿意与她交流的样子。

“他去了洗手间。”

庄綦廷颔首,漫不经心道:“来给谁做西装?”

黎雅柔尽量不去看他的胸膛,端庄微笑:“我管家。”

“他如今跟在你身后,是需要一些行头。”庄綦廷语气平淡,“若是需要,可以用我定的那些面料。”

“????”

黎雅柔表情变得很奇怪,他这番话过于诡异,从他嘴里出来,简直是………中邪。

黎雅柔一时千头万绪,完全拿不准庄綦廷在做什么,是在使新招,还是说她除夕夜的那番话刺到了他,他终于认清了,肯放下了?

“庄生太慷慨了。”黎雅柔尽量不讓自己的笑看上去很奇怪,“有需要我就告诉你,不会跟你客气。”

庄綦廷:“不必客气,小事而已。毕竟你我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

Baxter在这时从洗手间回来,见庄綦廷和黎雅柔聊上了,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句玩笑话。

庄綦廷最后对黎雅柔颔首,风度翩翩:“黎小姐自便。”说罢,他转身,步履从容缓慢地进了试衣间。

一头雾水的黎雅柔震惊地看着庄綦廷离开的背影。

毛病吧!是真有毛病吗?黎雅柔差点就要去摸他脑袋是不是发烧了。

这转变过于夸张,令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除夕夜还跑来黎公馆发疯,今天就愿意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分享给她的……小管家?

黎雅柔随手拿了两条领带,晕晕乎乎地来到梁司介的更衣室。

梁司介脱了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上衬衫,门突然推开,他回头,看见是黎雅柔。

“夫人…”他垂着眼,嗓音暗哑。

黎雅柔滿脑子都是庄綦廷的胸肌和花招,一时间心痒難耐,特别難受,猛地对上梁司介修长结实的上半身,她定住步伐。

“…………”

眼前是六块清晰整齐的腹肌,胸肌弧度膨起,伴随着呼吸起伏,皮肤偏冷白,斯文中带着野性。和简历上三张照片一模一样,比照片更具有冲击力,是年轻蓬勃的气息和热量。

没有庄綦廷那般强势性感,但……也是她喜欢的大胸肌……好白……

不是庄綦廷那种带着欲气的浅麦色。

黎雅柔眨眨眼,她今日是捅了胸肌窝了?

梁司介见黎雅柔没说话,盯着他的身体,一时抿唇,他赶紧俯身去拿衬衫,“夫人,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锁门。”说罢就要穿上衣服。

“先不要穿。”一道平静的命令从红唇中吐出来。

梁司介愣住,衬衫刚穿了一半,此时脱不是穿不是,就这样欲盖弥彰地挂在胳膊弯。他看着黎雅柔走近,心跳剧烈,那股馥郁成熟的花香在四周盛开,讓人置身于雨后的花园。

黎雅柔伸出手,若有所思地划过那白净的胸膛。

梁司介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肌肉都绷紧,克制着呼吸,不敢动。女人的脚玲珑漂亮,手则是白皙纤长,指尖溫热,指腹细柔,带来一丝澎湃的悸动。

黎雅柔煞有其事地注视着眼前性感的男体,手指漫无目的地从胸肌来到腹肌。

指尖下的皮肤是溫凉的,很干净,很清爽,很年轻,肤质都要更嫩些。

庄綦廷的身体摸起来就没这样嫩滑,也没这样凉,庄綦廷像火热的壁炉,心跳遒劲有力,手掌贴上去,就要融化。

不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发什么疯,滿脑子都是庄綦廷的身体?老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摸的好看的好惦记的!!!

黎雅柔不甘心,较劲似的,手掌摊开,整个地盖住梁司介的胸膛,往下轻轻一压,像去抓似的。掌心几乎陷入膨大的、柔韧的胸肌。

“你的体溫怎么这么低,是不是要喝点红枣人参之类的补补气血?”黎雅柔认真提议。

梁司介呼吸发紧,哑声道:“夫人,这是男人正常的体温。”

正常的体温?

庄綦廷的那种火热,是不正常的?

黎雅柔惊讶,又抓了抓,“真的吗?”

也怪她见识少,还从没摸过其他男人的胸肌。几十年都是摸的一个男人,庄綦廷的胸肌要被她盘包浆了。

梁司介从鼻息里哼出低低的一声,无奈:“真的。”

黎雅柔收回手,“原来是这样。抱歉,是我唐突了,不是故意非禮你。”

“没关系,夫人。”梁司介把衬衫穿好,低着头扣扣子。

黎雅柔叹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突然想抓一抓别的胸肌,想实验是否摸别的男人也能口干舌燥。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只喜欢庄綦廷的身体,这太可怕了。

幸好,幸好,梁司介的胸肌摸起来不错,没有口干舌燥,至少也让她有些羞涩,脸红。

这就是好的开端。

她必须要找到能代替庄綦廷的男人,来满足她某方面的欲望。这个男人必须各方面都达到她的标准,从脸到身材到尺寸绝不能有一点输给庄綦廷!她丢不起这个人!

黎雅柔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非禮小年轻的老女人,平静说:“我虽然是你的老板,给你发工资,但也不能性騷扰你,刚才的行为的确不对。你可以提出拒绝。”

梁司介笑,连眼角的泪痣都很温柔:“真谈不上性…骚扰,其实夫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他的手指顿住,懊恼自己这句没有克制的话。他不想太快暴露自己的心思,他怕失了分寸会被黎雅柔赶走。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黎雅柔身邊。他要长久地留下来,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让她的生活更舒心,为她打理好黎公馆。

梁司介不动声色地偷看了一眼黎雅柔,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这句唐突之语。

那张美艳的脸陷入沉思,不知道想些什么。

到了周二这日,黎雅柔提前半个钟出发去晚宴場地,路途中正好赶上一場盛大的粉色落日。

星顶酒店早在一周前就为主人的结婚纪念日更换了全新装饰。

复古华丽的英式建筑被夕阳染金,水仙造型的装置花卉琳琅错落地布满建筑外体。酒店前搭建了一间心形鲜花长廊,全玻璃结构,地面采用镜面设计,四周坠满无数白色藤花、水仙、马蹄莲,又被镜子反射,分不清虚实,整个空间无比梦幻。

走廊两侧摆着梁咏雯与易坤山的婚纱照,还有他们四个女儿的照片,最大的那幅全家福不是照片,是油画。

客人下车

后都需要通过这条鲜花走廊抵达酒店内部,顺便欣赏今晚男女主人的高颜值。

黎雅柔从车里就看见了这一派纸醉金迷的大場面,还真是大操大办呢!她掩唇轻笑。

梁咏雯并非张扬的性格,这番盛况必定是她那豪横老公的主意。

记者蹲守在酒店门口,数不清的豪车鱼贯而入,光鲜亮丽的宾客在闪光灯中下车,款款步入室内。

一台车牌为“LYR”的宾利停稳,身着藏蓝色竖纹西服的梁司介下车,绕至后座,为黎雅柔拉开车门。

记者们看见是黎雅柔,都疯了一般涌上来,恨不得把她的毛细孔都扒开。

“黎小姐!请问您和庄先生是否已经离婚!离婚是男方移情别恋,还是另有隐情!”

“听说庄先生今晚也会来,你们分开出席是侧面公开已经离婚的事实吗!”

“浅水湾的黎公馆是庄先生赠予您的离婚补偿吗!”

“庄先生会离婚后再娶吗?您离婚后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新恋情?”

黎雅柔这些年不知和多少媒体记者打过交道,早已轻车熟路。

她停下步伐,大方地面对镜头,饱满娇艳的红唇勾起笑意,“今天是易生与咏雯女士的大喜的结婚纪念日,你们在这一口一个离婚的,真是缺德呐。小心易生发火,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记者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没人不给黎雅柔面子,之后不再提离婚一事,只让黎雅柔看镜头,要多多拍她。

一場尴尬化于无形。

黎雅柔就这样优雅体面地进了场内,丝毫没有陷入风口浪尖的狼狈,那条缀满钻石的深海蓝高定晚禮服,在明亮的灯辉下闪烁,一身丰艳的曲线招惹眼球。

场内衣香鬓影,香风浮动,有爱乐乐团现场演出,奏着华丽的圆舞曲。

黎雅柔仪态万千地出现在晚宴厅,身后跟着一位身高腿长的年轻帅哥,数不清的目光纷纷投向她,气氛蠢蠢欲动起来。

众人交换眼色,不少主动来打招呼,因为搞不清她是否与庄綦廷离婚了,都微妙地喊一声黎小姐,或者Eleanor。

像庄家这种顶级豪门,不是双方撕破脸皮走到绝路是轻易不会离婚的。所以没人敢贸然再喊黎雅柔“庄太”,怕惹了谁不高兴。

“快来,等着你拍照呢。”梁咏雯笑盈盈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位年轻女孩,就是她宝贝到不行的女儿们。

大的有十七岁,已是亭亭玉立,娇媚动人,小的不过八九岁,古灵精怪,嫩得能掐出水,四人齐声打招呼,喊黎阿姨。

黎雅柔嫉妒得眼红滴血,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Mia越来越漂亮了,明年就十八了吧?”黎雅柔轻轻捏了下易思龄的嫩脸。

易思龄转了一圈眼珠子,娇滴滴地说:“是啊,黎姨,等我十八了你可不准给我介绍臭男人,不然我会生气的。”

梁咏雯差点晕倒,她上次和黎雅柔的通话,全被这娇气十足的小混蛋偷听了去。

“好好说话,也不看今晚是什么场合。”梁咏雯无奈地拍了下女儿的屁股。

黎雅柔笑出声来,“我哪敢给你介绍臭小子,你妈咪非撕了我。要我看,全港岛的靓仔都配不上Mia。”她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易思龄的小手,又去捏易家老二,老三,老四,都宠幸了个遍。

“司介,把礼物给我。”黎雅柔吩咐。梁司介立刻将精美的礼物袋双手递来。

袋子里有四份礼物,黎雅柔分别递给四位小公主。

“反正送你什么都比不过你的豪横老公,干脆就给几位公主准备了小礼物。”

女孩们得了礼物都很高兴,易思龄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一只冠冕造型的钻石手镯印入眼帘,主石是一颗两克拉的水滴形黄钻,娇俏明艳,适合十七岁的少女。

“是Chaumet鹭羽!还是艳彩黄!我太喜欢了!谢谢黎阿姨!”易思龄忽然瞟见了一道身影,立刻把手镯戴上,“妈咪,我去去就回,陈薇奇在那,我要戴新镯子气死她!”

梁咏雯看着女儿拎着裙摆,快步杀向那位和她一般大的女孩,无奈地摇摇头,“长不大。”

黎雅柔挑眉,目光深深地打量起易思龄旁邊的那位女孩。

长直发,身材高挑,不笑时有些冷艳,大概也是十七八的年纪,就已经养出了一副不好拿捏的矜貴气质。

“那位是?”

“陈太的大女儿,和Mia是同班,这两小姑娘的关系我是看不懂。”

“原来是陈家的三小姐,以前都没怎么见过。”黎雅柔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

“是啊,小姑娘性子偏冷,以前不怎么出来社交,近两年才频繁些。”

拍过照,梁咏雯忙着招呼宾客,黎雅柔则被一群貴妇拉走,众人迫不及待地问她近况,实则打探离婚一事。

黎雅柔头很疼,她就算要公布也不会选在今晚,这不是纯给主人家添堵吗,“我都说了,今晚是咏雯的结婚纪念日,不提离婚这种不吉利的字眼。”

有贵妇嗤嗤笑着,“Eleanor,最近好几次活动你都不来,大家都没机会和你说话嘛。我们都是好姐妹,没必要瞒着,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呀。”

黎雅柔在心里翻白眼,谁跟你是好姐妹!她和庄綦廷没离婚的时候,这人一口一个庄太太,庄夫人,热情到贴她身上,如今直呼一声“Eleanor”,变脸起来真是令她叹服。

“怎么,你很希望我和庄綦廷离婚吗?”黎雅柔也不是好惹的,故意逗她。

那贵妇果然脸色一变,旁边有替黎雅柔撑腰的姐妹,立刻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那小侄女不是一直没嫁人吗,三十五了,難道是等着庄先生单身了凑上去?有句话怎么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庄先生又不是谁都看得上。”

这话难听,却也实在戳中了那贵妇的心思,顿时脸通红起来,咬着牙,灰溜溜走了。

“阿柔,你别任性,庄先生这种条件,就算离婚了也是黄金单身汉,抢手的很,你别被其他女人钻了空子,后悔都没地哭!”

“是啊,阿柔姐,我们这个年纪了,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和谁过不是过?庄先生模样俊,又阔绰,身体也没发福,壮着呢,你只要肯哄哄,床上骚一点,外面的小贱人翻出花来也不可能取代你啊。”

黎雅柔一脸尴尬。她再骚一点,命都要被庄綦廷干没了。

“宝贝,你也别不好意思,那小骚货是谁,说出来,我们帮你出气,以后碰上了定要让她不好过。

“求求了,各位宝贝们,不要乱说,没有这回事。”黎雅柔耳朵要起茧子了,逆反心理越发严重,她去哄庄綦廷?有没有搞错!庄綦廷哄她还差不多!

这几位亲近的朋友都如此想,其他人的想法更是不堪入耳。

梁司介见主人被一群唧唧歪歪的女人围着,面色很不好看,于是横进去,温柔地问:“夫人,要喝点什么吗?”

黎雅柔笑着,主仆二人心有灵犀,“要一杯霞多丽,或者香槟也行,再给我拿一份曲奇饼干。”

“好。”

梁司介一走,贵妇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黎雅柔,再看梁司介那清贵卓群的背影,年轻靓仔的皮肤就是嫩啊,众人心底逐渐盘旋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Eleanor!难道是你被庄先生抓到………”

“宝贝,你、你糊涂啊!”

“这种事怎么能被老公发现呢!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能栽在这种事上!”

“是啊是啊,男人最忌讳这些了,找情人要偷着摸着啊。”

事情越描越黑,黎雅柔只想逃离这里,刚准备溜走,现场迎来一阵骚动。

庄綦廷在几个男人的簇拥下步入晚宴厅,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服矜贵无比,气势非凡,胸口别着一枚无烧蓝宝石胸针,是黎雅柔曾经在公众场合戴过数次的配饰。

庄綦廷气场威严冷厉,自然没人敢在他身边叽里

咕噜,离婚二字更是提都不敢提。有人递上一杯香槟,他笑着接过,目光幽幽地朝黎雅柔的方向而来。

她今晚很美,艳压群芳,摄人心魂。庄綦廷滚了下喉结,给了黎雅柔一个浅淡的,绅士的微笑,随后云淡风轻地瞥开。

曾经恩爱甜蜜的夫妻,如今形同陌路,只保留基本的社交体面,现场的气氛很是微妙。

黎雅柔微微蹙眉,也撇过脸,不理会他的出现,只是心底有些奇怪,仿佛被爪子挠了下。

她承认,庄綦廷这般忽冷忽热,让她拿不准。

他但凡征伐强势,高高在上命令她威胁她时,她有各种方法犟回去,骂回去,顶回去,他怀柔她时,她也清楚他的花招,但这突然云淡风轻,还不理不睬地,就完全在她经验之外了。

毕竟这几十年,庄綦廷对她永远都是激情热烈,有用不完的精力,没冷过一天。

黎雅柔想不透,被勾着,越发好奇,恨不得主动去问庄綦廷——你是不是又在装神弄鬼?

这就是她性格的劣根性。

风风火火,缺乏耐力,受不得一点憋屈,更别提被钓着了,简直是难受得抓痒闹心。她就连看悬疑片都喜欢剧透,要先看结尾,心里踏实了,再倒回来,慢慢欣赏过程。

好奇害死猫,更何况还是好奇前科累累的庄綦廷。

整场晚宴,庄綦廷身边永远不乏谄媚讨好的男男女女,来敬酒地络绎不绝,他没有闲过。他没有主动找黎雅柔,更克制着不去望她,只是当有野男人找黎雅柔搭讪时,他才情绪微微波动,冷漠地示意身旁的沈秘书。

黎雅柔身边也热闹。她这些年的人品有目共睹,一票贵妇都爱和她玩,如今就算是半公开离婚状态,地位依旧不变,姐妹好友一大堆,也有曾经顾忌着庄綦廷的威势,如今钻到了空子的男人,色壮怂人胆,舔着脸上来敬酒。

黎雅柔故意喝了两位男士敬的酒,并不知道这两位男士很快就被请出了会场,被庄綦廷的保镖打晕,扒到只剩一条内裤,扔进后厨杂物间锁了一晚上。

黎雅柔尽量不让自己被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笑就笑,顺便思索庄綦廷到底藏着什么坏水。

庄綦廷并没有藏坏水。

他只是在无数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里想通了一个道理,靠强硬手段,步步紧逼是不行的。

他以前都错了。

黎雅柔的性格太奇葩了,越是用强她越是反骨,越是烈,越是嫌他烦。她就是只吃软不吃硬,随心所欲的猫,又比猫更凶猛,他必须耐心,徐徐图之,即使是用上不得台面的方法,也要把她钓回来,哄回来,追回来。

放下她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半条命。他这辈子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下辈子还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