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形状不规则,整体呈现灰败般的白色,就像通体百润的玉石长出了大大小小的黄色斑点,斑点呈现出一片死寂。
发出生命气息所在的地方,位于一片白玉比较多,只有零星黄色斑点密布的区域,占据这巨石不过百分之一的大小。
但即便如此,只有小小的一块,这上面生存在生命数量,却超出了蓝星,足有百亿数。
卫焕和许青强降临,在进入这片生命区之前,就被残留的光明法则之力阻拦。
不过毕竟是废墟,天道破碎,这点力量还不足以将他们拦下,但残留的光明法则却阻拦了中级神域那恐怖的法则乱流,给了被它庇护的生命繁衍生息的机会。
卫焕和许青强两人收敛气息,不动声色地进入世界内,看见的就是一副生命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里生存的是一种光元素的生命,归类为灵体类的生命,它们用精神体系构建了一个不同于人族文明的灵体文明。
精神桥接,犹如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无处不在。
生命则是一群发着光芒的“小精灵”,就生活在这片区域里。
卫焕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对这个文明有了了解。
许青强也看出来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是为它们单纯的快乐而庆幸,是同情它们的井底之蛙。”
卫焕没有说话,他也觉得很难定义自己眼前看见的这一幕。
这些光之精灵不知道在这个破碎的世界生存了多少年,因为无法窥探到真相,所以将这些黄色的死斑,视为神明的历练。
它们崇拜神明,祭祀神明,然后在神明的“指引”中,前往黄色死斑冒险。
“黄色死斑”里会泄露丝丝外界的法则气息,它们将这种无法理解的法则,视为神明的恩赐。
卫焕说:“按照这个黄色斑点蔓延的速度,还要上万年才能覆盖整个区域。”
许青强听出言外之音:“没错,到时候谁知道什么情况,我们继续往深处走吧。”
“好。”
离开世界,继续往深处走。
沿途也有很多碎石世界,但大多都被黄斑彻底污染,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像其他碎石一样,彻底“死”去。
许青强多看了几眼被黄斑彻底污染的碎石说:“我觉得这碎石上有些熵能的法则气息。”
“是的。”卫焕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很淡很淡的熵能法则。”
“会是受到新生的熵能之神的影响吗?”
“不清楚,走着看吧。”
“好。”
又往深去,前方再度出现一块生命碎石,卫焕本不打算再进去看一群“井底之蛙”的世界,但那生命碎石上存在的熵能已经浓郁到可以清楚感知到的程度。
“进去看看。”卫焕说。
“好。”
几乎差不多的环境,被神明法则余威庇护的“光之精灵族群”,在这个世界里,却明显和之前的碎石世界不同。
这些光之精灵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子硫磺般的臭气,整个世界都在发烫,这些光之精灵的身体,也从纯粹的白色,变得中心发红。
很明显,这不正常。
许青强想到什么,说:“我下去看看。”
随后便落在地上,沉了下去。
卫焕在高空等着他,同时与穆重谈道:“这些光之精灵似乎变异了,它们的身体里有淡淡的熵能。
而且明显狂乱躁动,比起上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精神桥接的建筑物,有种扭曲感。”
穆重说:“如果结合熵能之神的求救,还有那让我们格外在意的畸形神格,我想再往深处走,就能找到答案了。”
“你是说?”卫焕想想,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猜测,许青强已经去看了,或许就可以证实我们的猜测。”
很快,许青强从地下上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这地下深处,摆放了三颗熵能神格,由法阵抽取其中极为微弱的法则之力,释放在这个世界里。”
穆重听见,说道:“果然如此,我们去下一个世界看看。”
卫焕道:“走,去下一个世界。”
三人都有猜测,但总要证实了才行。
同样的情况继续往深处走,熵能法则开始不再隐藏,大大咧咧的充斥在这处空间里。
如今再看那些黄色死斑,根本就是被熵能法则的高温,污染后的呈现。
找到第三个世界,世界里的光之精灵们,身体里的光明元素和熵能元素,达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程度,让它们既拥有光明的力量,又可以使用深渊之力。
只不过因为平衡的点太过极致,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战争。
光明一派和深渊一派分成两大阵营,一眼扫过去,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爆发战争,光明在净化深渊,深渊也在污染光明,世界里充满了戾气的同时,它们精神桥接的建筑物也变得扭曲荒诞,充满了异物的狰狞感。
“世界下面有六颗熵能神格,另外之前忘记说了,所有的熵能神格都很畸形,和我们手里的一样。”
许青强从地下回来,这样说着。
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光之精灵正被它们无法观测到的存在,进行着某种改造试验,这处主宰遗迹就是一座巨大的改造场,而最终目的,恐怕就是那还在遗迹更深处的熵能之神。
“为什么要这么做?”许青强一时没想明白。
更快做出反应的是穆重:“为了制造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灾厄吧?”
许青强闻言深以为然:“没错了,我记得那群老登总是见面就喊灾厄轮回。”
“灾厄轮回,意思就是让灾厄在自己的族群里诞生,这样天然一致的立场,祂们就更容易逃出量劫。”
“所以,既然杀不死我们,就自己制造灾厄。”
“应该不是杀不死你们才设立这处试验场,在我看来,这里没有千万年的演变,达不到这样的变化程度。”
“啧啧啧,光明主宰要是还活着,看见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眷族被这么折磨,不得恨死了?”
“所以非常肯定的,就是这位光明主宰确实陨落了,否则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卫焕听到这里,最后总结了一句:“而且可能动手的,还是继任的光明主宰。”
“为什么?”许青强不明白。
“……”穆重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没错了,这里的神殿确实都有法则的力量,光之精灵的祈祷也只有得到回应,才能持久继续,所以这处试验场的掌控者,就是光明主宰,当然也有可能是光明主神。”
穆重说道这里,额外问了一句:“我一直不太明白,不同神明间,祂们的力量划分,又如何才能确定达到了某个级别?只是看神格的完整度吗?”
许青强说:“这个我懂,回头我和你详细地说。”
“好。”穆重说,“接下来恐怕会有危险,你们小心行事。”
许青强拍着胸口:“放心吧,只要不是主宰,谁都留下不下我们,老大把打开寂无通道的方法传授给我,我用的可溜了。”
卫焕也安慰:“放心,没问题。”真要遭遇危机,他还有“山”字神纹,虽然那样会导致他的秽土世界崩裂,但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是最好的手段。
三人说定,穆重又回了卫焕的体内世界,只是心里非常遗憾,若他已经成神,就可以一起冒险,有事也能马上帮上忙了。
还是要变得更强才行。
卫焕和许青强两尊下位神明,收了点妈,两人虚空飞行,法则之力蕴于体内,隐而不发,古神细胞所化的小世界徐徐转动,强劲的力量充盈他们的身体表层,即便是主神全力出手,恐怕也无法一击将他们身体绞杀。
就这样,他们飞到主宰遗迹的最深处,那是一颗已经完全化为焦土的巨石,约有五个太阳系的大小,若非神明之躯,凡人恐怕终身都无法抵达边界。
卫焕一眼扫过,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深渊族的领地,焦土和硫磺的气息充斥天地,混乱无序的力量化为深渊法则,在焦土上交织。
许青强吸了吸鼻子,瞳孔猛地变成了竖状,“桀桀”地怪笑起来,“好家伙,比我体内的世界还要完整,我要能吃掉这个大陆,必成中位神。”
卫焕很高兴:“我来助你。”
许青强的眼珠子又恢复原状,清澈许多:“呃,这个还得慢慢筹谋,这里事了接上窦麟,我们先去那个什么古神骨骸的深处闭关,想要吞下这里恐怕要古神体小成才行。”
“好。”卫焕倒是觉得这是好事,许青强的修炼有了章程,便可继续往下走,最怕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目光浅短的结果,可不仅仅是修炼慢,还有走错路的可能。
许青强眼馋这块巨型大陆,落地之后在地上又摸又拿,随后发现这世界就是一块石头,都比自己体内的深渊世界强。
卫焕说:“可以多拿一些,我担心等下行动会惊动这里的主人,逃命的时候你恐怕就没办法拿了。”
“好好好,我小心一点,争取拿的不惊动这里的主人。”
许青强和卫焕一样,看见好东西不拿就是巨亏,入眼看见的漆黑石头,枯萎的树,涓涓流淌的岩浆,都被他拿了。
要不是拿山太过显眼,他恐怕要搬走几座山才安心。
卫焕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他便不停歇的搬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实在是那在神网里的求救声扰人的很,许青强不得不停了下来。
“零元购果然爽。”
许青强感受体内明显增加变强的深渊之力,还有被他养在体内世界的深渊族狂涌而来的信仰之力,意犹未尽。
不过接下来,也确实不能再大意了。
最明显的就是前方再度出现了生命,只是和前面世界看见的光之精灵不同,这里的光之精灵全部被污染成了红色,熵能的法则之力流转,让它们充满了冲击性,极度暴躁。
一眼扫过,绝对弱肉强食的世界,外面最起码可以看见的文明,在这里完全废弃,这些光之精灵返回到了没有智慧只有本能的野兽程度。
它们相互攻击,争夺地盘,甚至彼此吞噬。
很多时候,它们吞噬了过量的同类,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过多的熵能,而崩塌爆炸。
但也有坚持下来变得更强的,成为所有熵能精灵惧怕的领主。
领主并不是它们进化的尽头,熵能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法则能量,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刺激进化,它们永远都不会满足,会不停吞噬更多的熵能能量。
最终,在金字塔的顶端,就诞生了一名熵能之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熵能之神的神格那么畸形了。”许青强作为深渊神,也是疯狂无序的代表,但他从不会在生活里失控,真正的深渊神可以控制自己的状态,而不是像这样被沦为野兽。
许青强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沦为欲望的奴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试验品。”
卫焕说:“所以这新任的熵能之神有点意思,竟然能够摆脱法则的影响,向你求助。”
“见到就知道了,我感觉到了,就在前面不远。”
穿过更多的焦土,远远的听见了“呜呜呜”,仿佛哭声般的声响。
到了近前,就发现这并不是哭声,而是狂风穿过山上大大小小的洞穴,而生出的声响。
这里没有熵能精灵靠近,因为这里的熵能更接近世界外,没有驯服的野生法则,充满了冲击性,即便已经被改成了完全契合熵能容器的精灵们,也无法靠近这里。
“就在这里面,地下深处。”
但这些法则对神明没有用,卫焕和许青强甚至没有沿着风洞走,而是直接沉下地底。
地下万米深处,凝聚了更多的熵能。
许青强指着前方埋在泥土里的畸形神格说:“这里足有上百个神格,其中有大半都没有了能量,难以想象祂们制造了这么多的熵能之神,还要继续培养下去,培养什么程度才满意?”
卫焕明白许青强的感受,说:“你的世界未来将会成为大深渊,这里熵能神格虽多,却过多不宜,你若不爽,回头一并全部毁去就是了。”
许青强点头:“这畸形的玩意儿看着都恶心,一个就够够了。”说完,许青强又说,“所以祂们明明可以制造这么多的神明,却还是没有收手,是为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猜测也只是猜测,眼见为实。
“好。”
说话间,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这里设下的禁制,要感谢许青强是深渊神,为了制造熵能之神,这里唯一被允许的就是深渊系的法则。
许青强用血雾覆盖卫焕,两人轻松进入了最核心处。
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未来会有一尊没有被除掉的深渊神,找到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穿过厚厚的禁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瞳孔微缩。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空间,球类的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一根根莹白色的法则锁链从外壁上延伸出来,直达中心处。
缠绕着一座悬挂在半空上,高达万米的巨型熔炉。
熔炉的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熵能液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
但莹白色的法则锁链却是光系法则,洁净无瑕,气息神圣。
截然相反,矛盾的两种法则在这里绞缠出恐怖的景象。
就在熔炉的周围,漂浮着无数光之精灵的残骸,它们被强行抽取光明法则,注入最后的熵能,最终化为畸形的能量体。
熔炉底部,堆积着大量破碎残缺的神格碎片,每一块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这就是最终制造神明的地方吗?就像个工厂。”
许青强低声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即便不是人类种族,但一个弱小文明,被当成一次性消耗品对待,还是让人感觉到十分的不适。
卫焕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熔炉中央那颗巨大的“熵能核心”上。
核心由无数畸形神格拼接而成,表面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崩裂。
熔炉四周缠绕着光明法则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熔炉外的光之精灵族群,它们身上的最后一点光明之力被抽取,强行注入熵能。
这些光之精灵的残骸,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死亡的。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卫焕沉声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熔炉旁的尸骸区,来到了更靠近熔炉的地方。
在熔炉深处,还有大量勉强活下来的光之精灵,它们的身体被熵能撕裂,但来自于光明种族的力量让它们持续修复着自身,于是终于在这种反复愈合撕裂的过程里,强行凝聚出了熵能神格。
只不过卫焕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熵能神格虽然都最终成型了扭曲丑陋的神格,但其内的源法则并不完整。
即便是神明的手段,都无法与天道对抗。
熵能神只有一尊,这是绝对规则。
只是这些光之精灵虽然没有成为神明,但却有了一半的神明威能,可以调动一缕源法则威力,可以被称为“伪熵能之神”。
“这些老登,简直是把神明当成了流水线上的产品。”许青强冷笑道。
卫焕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锁定在熔炉底部的一根光明锁链上。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尊法则完整的神明——正是新任熵能之神。
祂应该是在注入熵能的过程里,神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纯粹由光物质构成的身体里像是正在遭受龙卷风的摧残,不断扭曲着,时而膨胀,忽明忽暗,意识已经濒临崩溃。
但在看到卫焕和许青强时,祂依然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救救我……祂们在制造‘灾厄兵器’……”
卫焕和许青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深渊系和死亡系为什么被称为灾厄?
就好像只要诞生这两个法则的神明,就注定成为灾厄。
确实卫焕和许青强的实力很强,到现在为止也确实做了很多灾厄该做的事情,杀死了超过20尊的神明。
可若不是这群神明先入为主,对他们围猎追杀,当他们不想好好当神吗?
但这些畸形的伪熵能之神,还有眼前的这尊都快要破碎的新任熵能之神的出现,让人再一次地怀疑,究竟是深渊是灾厄,还是灾厄是深渊。
祂们制造出这么多的深渊系伪神,能做什么?还是祂们想要做什么?
“祂们是想要干什么?发动神战吗?”许青强瞪着这熵能之神,询问祂。
祂的身体发出呼呼的声音,就像是被体内的龙卷风搅了个稀巴烂,只能依稀听见模糊的几个字。
许青强听不见,往下落了一点,再度问:“你说清楚,我们救你。”
“慢慢说。”
“同为深渊神,我可以被信任。”
“你……”
许青强不知不觉往下落了一大截,就在他想要干脆落在这家伙身边的时候,卫焕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猛地往上拉。
“回来!”卫焕提醒说,“这东西有问题。”从刚刚起,他的注意力就不在下面那个半疯的新任熵能之神身上,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
“什么?”许青强还想要问。
突然,脚下的熵能之神身上缠绕的法则锁链,光芒大方。大量的光系法则一拥而入,灌注进熵能之神的身上。
熵能之神身体像是吹气球一般,猛地涨大,发出痛苦哀嚎。
但这并不卫焕将许青强拉走的关键,而是在熵能之神外的一圈,突然浮现一圈光之禁制,法则的力量在里面涌动,许青强要是陷入进去,恐怕不能轻易出来。
“唉,可惜……”一种极为纯净,让人听着便松缓的呢喃声,从这光之禁制的深处传来,“灾厄,竟然来了,可惜……”
卫焕和许青强凝目望去,只见光之禁制的深处,悬浮着一座光明神殿,神殿中一尊光明系神明的虚影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光明主神……”许青强咬牙道。
卫焕和许青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走!”许青强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就要当场打开寂无通道。
“等等。”但卫焕却叫住了他。卫焕发现这光明主神并非降临,只是个投影,与血肉主神的降临完全不同。
卫焕决定不逃跑,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光明主神的虚影。
“光明主神,你以为这样就能掌控灾厄吗?”卫焕沉声道。
光明主神的虚影冷笑,但声音却诡异地充满了让人亲近的温暖,说着最冷漠的话语:“区区下位神明,也敢在吾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熔炉核心的崩裂速度骤然加快,熵能法则如潮水般涌来。
光明主神的虚影抬手一挥,无数光明法则锁链从虚空中飞出,直奔卫焕和许青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