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郡主被扣在玉贤庄半日,不算长,可遭绑架一事随端王大婚风波,沸腾得满朝尽知。
案子交由司隶校尉在审,左淳是个年近四旬的汉子,为人刁钻狠辣,有个“棘虎”的称号。他没着急动马侍忠,先抄了钱家在京城的几十家铺面和庄子,翻出来好些个账本、书信,钱玉楼父子慌了,连李晟也有点沉不住气,开始着人走动、试探。
待到提审马侍忠,这位李晟从凉州提拔回来的汉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妄为,为了讨端王欢心。棘虎给他上了大刑,折磨的奄奄一息他也没改口,但补充了一些细节:其一,人是他让浮玉引过去的,其二,若小郡主有何不妥,可不要找他,康王也曾与她一处的。
棘虎邪邪道:“你跟浮玉,是何关系?”
马侍忠闭眼吐出一口血,缓了缓,咧嘴一笑。
入夜的康王府幽静肃穆。这处宅院,是李茂封王后按规制扩建的,园子里一些山水甚至刚刚竣工,尚透着些新生的刻意。
李茂端坐席上,由着府医为其涂药。他胸口的划伤已结痂,有些已脱落,只需用些祛除疤痕的良
药便再无痕迹。府医退去后,婢子过来伺候他穿衣,却听他道:“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他披着中衣,打开了床尾的漆柜,里面静静躺着一双绣鞋。
这几日他曾特别留意梅府,梅爻被送回后从未出府,倒是扶光和唐云熙去探望过她,去得最多的是平王府那个庶女芾棠。他让虞晚也去过一次,可没见着人,说是郡主精神欠佳,正睡着。
是不是真睡,不好说。
她冰雪聪明,当能猜到那日唐突她的人是他,尤其这几日的消息散开后,甚至传了一些于她名节有损的闲话,他觉着她也许会有所动作,可事实上她像没事人一般置之不理,仿佛那消息背后的当事人不是她。
他捧着那双绣鞋沉思间,静檀隔门禀道:“殿下,司隶校尉左淳大人求见,现下正在前厅候着!”
“大晚上他来做什么?”
“左大人说,有关郡主被绑架一案,有几句话想向殿下请教。”
李茂将绣鞋放回原处,唤婢子进来帮他更衣,一切收拾妥当,才拾起一贯清朗姿态去见左淳。
他带着静檀走后,一道黑影轻巧地翻入院中,趁四下无人闪进了屋子。
凤舞四下打量一圈儿,见这位王爷真不亏是“清心寡欲”之人,连这住处都跟雪洞似的,几无复杂多余的装饰器具。
这样也好,小姐的东西找起来倒也省事。
他掀了榻上被子,翻了他的衣柜,找了床底,最后盯住了一旁上锁的漆柜。
梅爻是今日晚饭时分才想起绣鞋这茬儿,东西是否在李茂这里全是猜测,并无证据,毁锁破柜未免冒失了些。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他凤舞向来不是磨磨唧唧之人。
他从腰间摸出把短刃,刀尖扎入紫檀木与铜锁片链接处,直接暴力破拆。柜门打开的一瞬间,凤舞面露阴狠。
他将那绣鞋揣入怀中,刚要关门,便留意到下方一格还有几封信,好奇瞧了一眼,信上落款是“骆文斌”。
陌生的名字。
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低喝:“殿下就快回来了,你们两个不去备水薰屋,倒在这里嚼舌根,叫殿下听见,命还要不要了!”
凤舞匆匆将柜门一关,翻后窗出了屋子,越墙而走。
回府时,巫医正给小姐熏眼睛。她已能看东西,只是离远了还瞧不清,索性巫医说并无大碍,只需要些时日恢复。
凤舞等了一会儿,直到巫医治完离开,才从怀里摸出那双绣鞋,恨恨道:“小姐没料错,的确在他府上!这家伙真他娘欠收拾,属下早晚也请他喝一壶!”
因为用了药的缘故,梅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潮红,眼角冒了几滴泪,她伸着指尖抹掉,望向凤舞手中的绣鞋。
那是为参加端王大婚新制的鞋,她也只穿了一下。眼下再见,便嫌弃的不行,含了怨愤道:“风秀,你拿去毁了吧。”
“是。”
凤舞把鞋给风秀,随口道:“这鞋被他收在寝室上锁的柜子里,跟一些信件放一处,仓促间属下把那锁头撬了,这回行事确是孟浪,有痕迹。”
梅爻不以为意:“他都不怕,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怕什么?你方才说信件,是何信?”
“属下没来及打开看,顶上一封落款人叫骆文斌……想来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名字梅爻亦是陌生,淡淡道:“不用管它,谁人没些私藏,何况是他们这等走在富贵权势边缘之人,一步巅峰,一步深渊。”
众人退去,梅爻临窗坐了会儿。初夏之夜,暖风中混着馥郁的芳香。她望着窗外那棵开到奢靡的海棠树,便想起他倚在树下,隔窗望她的一幕。
他在那边,当是顺利的吧?那么强势厉害的人,解决山匪也必不在话下。
今夜,会梦见他么?
虫鸣幽幽,响在寂静夜里,偶尔一阵风,吹落几片花瓣飘在石台上,又被和风微微拨弄。
有人披星沐月而来,房门被轻轻推开,屋里只一盏微烛散着幽光,榻上帷幔落了一侧,另一侧仍卷吊着,酣眠之人曲线曼妙,看得远行归来的人有些口干舌燥。
她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弯腰拾起,是那枚玉葫芦。他无声一笑,给她放在案头。
再看床上之人,许是天气渐暖已不耐遮盖,她将锦被踢到了脚底,露出一截白嫩小腿和玉足。他看得眼热,不由地覆掌上去,轻轻握住。略显粗粝的掌指碰到腻滑的肌肤,好似有星火自他体内燃起,一点点壮大。
她似醒未醒地动了动,一缕青丝从颈间滑落,钻入了敞开的交领中,蜿蜒藏入山壑。春色盈盈,红豆相思,玉影灼灼。他有些嫉妒地伸出手指,将那捋发丝缓缓挑出来。发尾在她身上擦出丝丝痒意,她忽而不耐地扭了扭,又转向里侧而卧,檀口微启,呼吸又渐渐平稳。
一股郁忿从他心口生出,他念着她,漏夜前来,她倒是睡得香!
不知是被掌下柔腻和目下风光驱策,或是被榻上不识趣的娇儿怄到,他只觉胸激荡,不由地便生出几分惩罚意味。
手指拨开她颈间发丝,又扯了几下扭绞的寝衣,一小片白嫩脖颈和肩背露了出来,如脂如玉,在清辉下泛着柔光。
他好似久饿之人见了果腹之食,馋意勾出燥热,俯身便亲了上去,湿热的唇舌一寸一寸厮磨,呼吸间全是他念了一日又一日的甜香,人便有些熏熏然的醉意。
那只作乱的手也似有自己的意志,很晓得何处有好风景能取悦自己,流连恣意,揽尽美色。
她人在梦中,恍惚又回到了鹿苑那晚,沉醉又迷乱的夜,凶野又温柔的人。身上越来越热,莫名的快欲迅速积聚,迷寐间下意识躬身寻找什么,却又无处着落。这感受十分熟悉,只有那个人能给她,她一时恍惚是在鹿苑,一时又觉他离开了。她不知如何缓解,忍着难以名状的煎熬,无意识地呢喃出声,颇有些求而不得的委屈。
他听到她似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彧哥哥”,尾音软颤,似醒而未醒,带了丝哭腔。这声音激得他心疼心软,好似有什么在摧磨他的神识和身体,他自是晓得她渴望什么,于是再忍不得,抽出手来解尽衣袍,翻身上榻,将人捞入怀中按向自己,满足她。
迷糊朦胧间的梅爻痛的一个激灵,脑中先是空白了一瞬,继而便被切实的触感拉回神识,不是梦!随之而来便是莫大的惊骇,玉贤庄的黑暗和恐惧数倍席卷而来,身后之人动作孟浪,她突然疯了似地挣扎,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张口要喊却被捂住。
一个熟悉又暗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乖,是我……”
她一怔,停止了挣扎,眼泪却流得更凶。
方才狂乱不止的心跳稍稍平复,少了惊惧,她似是才呼吸到周围独属于他的气息,又酸涩,又窝心。
触碰到她脸上湿意,他忍着停下动作,轻声哄道:“哭什么,吓到了?”
她不回应,只哽咽着轻喘。
他终是不忍地抽身而退,将她转过身来,伸手给她抹掉眼泪,无奈道:“我也非是有意吓你,你睡着了,我忍不住……”
他说着轻轻吻她额头,吻她潮湿的眼睛,又纠缠在她娇嫩唇上,温柔缠绵的吸吮厮磨,直到她终于有了回应,细小香滑的舌尖擦过他唇瓣,他终于再不能忍地爆发,一发不可收地深吻下去,粗重地喘息,喷洒下火热气息,昭示着对她的渴望。
他手中揉捏不止,唇上重重碾磨,从唇间到颈间,又一口咬住她耳尖,粗喘着问她:“想我了没有?”
她被他这急色样子激得周身燥热,小腹似藏着一团火,闻及他的话竟又想起鹿苑中,他从她榻上爬走,竟是连声招呼不打便消失许久。她才将自己交付给他,他便如此,虽晓得圣命难违,也觉莫名委屈。
她干脆不语,咬着下唇不理他。
见她这副模样,他晓得是还在生气,可也懒得琢磨她到底在气什么,他抱着她忙活这半晌,已涨得难受,身心都想
她想得发狂,于是凑到她耳边,操着委屈不已的声音沉沉道:“我星夜兼程,打完了山匪便马不停蹄往回赶,想着我心心念念的姑娘正等我,可谁料她是个狠心人,我想她想的发疯,忍了这些天,终是抱到了,可她不给亲,也不给……”
他未出口的话被她以吻封住,她终是受不住他委屈服软的模样。
他伺机欺近往她身上磨蹭,让她感受他所言不虚,他与小弟都想到发狂。她深深喘了几息,望进他那双如火的眸子,终是忍不住攀上他。
只一下,她便觉酸涩多日的思念和委屈有了着落。他不在时,她逼着自己冷静、自持,唯有此刻才觉是踏实的,安心的,多日来心中空落的一处,终于被填满,身心都因眼前这个男人而充盈圆满。
他亦有些急躁,多日来忍了又忍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他望着她迷离的小脸,微启喘息的红唇,感受着她紧紧的拥抱贴近,听着她一声声娇啼,好似只有在她这里,在此刻,他那些厮杀和争抢才有意义。
她沉溺于他凶野的情欲中,攀着他有力的肩背,一时竟又有丝不真实感,似梦似实。可很快她便无暇分辨,深陷混沌和迷蒙,被蒸腾快意所淹没。
不管是实是虚,是他便好。
她忘记矜持,急切地吻他,随着他沉沦。
他觉出她的难耐,亦喜欢她对他的索求和依赖,他调整了姿势让两人更贴近,听着她娇吟染上了哭腔,紧扣他肩背的指甲几欲陷进皮肉里。
风雨之后她累的眼睛都不睁,只窝在他怀中深喘不已。
他捋了捋她长发,又摸向她汗津津的脊背,感觉他每一次触碰,她都会微微抖一下。
他爱极了她在他身下被催磨求饶,又在他怀里乖巧迷离的样子,轻轻吻她额头,便听她极轻浅地唤他。
“彧哥哥……”
“我在。”
“是不是做梦?”
“不是,我回来了。”
她又朝他怀里拱了拱,闻着熟悉到令她心颤的气息,心下一时又甜软,又酸涨,绵软的声音不禁脱口而出,“彧哥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