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陛下都有意撮合唐云熙和李茂,偏这两个当事人彼此无意。李茂心思深沉,明着自不会忤逆圣意,只暗戳戳冷脸处之。偏唐云熙是个烈性子,先跟其母周氏使了通脾气,次日便又去太后跟前哭啼。
这段时日太后正因端王悖逆之事伤怀,此时更填郁闷。先是数落了她一通,说历来婚事多由父母长辈做主,她姑娘家家的这样闹实在不矜持。
见她哭红了眼又心软,让其自己说个章程,唐云熙一咬牙,报了严瑢的名字。
对于外姓人把自己孙子比下去
这事,太后还算开明,未见恼。平王世子的人品才学,自是没得说,只是这等异姓王门第,吃的是上代荫庇,若后继乏力,也不过两三代的富贵,还要日日忧心朝堂倾轧,总不如皇室子弟稳妥。
可这丫头辛苦撑着半个侯府,如今红着眼给自己求姻缘,太后又狠不下心回绝,只问道:“严瑢那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他前阵子刚拒了沈家那门亲,你这番心思,他可晓得?”
唐云熙红着眼又红着脸,低低道:“应是……晓得吧……所以才求姑祖母做主成全!”
适逢严彧从陛下那过来,在殿门口便听闻里面有人嘤嘤哭,起初还以为是哪宫妃嫔跑来矫情,待到被传进殿,竟是唐云熙在抹眼泪。这等悍女掉金豆可不多见,他不免多看了几眼,便听太后道:“你近来倒是跑得勤,恨不得日日进宫,可是憋了什么心思?”
严彧一声笑,先给太后行个礼,耍赖道:“以往您老人家嫌我来得少,我多跑几回您又嫌我烦,您可给我划个章程,我可丁可卯地来!”
因他这不着调的话,太后心情亮堂了些,招呼他坐到身边来。
严彧望向眼角泛红的唐云熙,试探道:“是谁惹唐小姐不快了?”
当着他的面,唐云熙自是不好明讲,太后道:“女孩子家的事你少问。你母妃近来可好,我有日子不见她了,太医署新制了些参茶,等会你回去给她带一些。”
严彧便知这是召她母亲进宫呢。他替母亲谢过,一笑道:“母妃身体尚好,只是颇为大哥伤神,那家伙一心忙于公务,终身大事倒叫人操心。”
太后慈笑:“转眼你们都长大了,终身大事确也早该考虑了。”
严彧和唐云熙一道出来,行至阶下无人处,他忽地一笑:“喜欢我大哥?”
突来的一记直球飞唐云熙脸上,她瞬间双颊红透,却也知晓这混不吝性子,不躲不避道:“喜欢,正如你喜欢文山郡主一般。”
她还反将他一回,严彧笑出声:“我跟你可不同。”
“有何不同?”
他往她身侧倾了倾,小声道:“我想要什么,会先取了再说,可不会到处去求!”
说完藏了一脸邪笑,拾阶而去。
唐云熙怔怔站了会儿,觉得他所言……有道理。
翌日平王妃进宫谢恩,严瑢休沐,小芾棠攒了个飞花局,她这个平王庶女的号召力,甚至强过诸多高门嫡女,加之她两位难得一见的哥哥都在,是以赴约的金枝玉叶着实不少。
梅爻临出门时接到了扶光的回信,可巧如离闲适地凑过来。梅爻捏着信幽幽一叹:“你玩大发了,彤姐姐好像不想要你了。”
“是么?”如离慢悠悠从她手里拿过信,又慢悠悠抖开,只见那信上一行娟秀小字:沟渠明月非巫山之云,随他罢。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梅爻抽回信,折了折递给风秀,随口道:“想来你心情也不大好,不如随我去平王府转转,今日赴约的具是娇滴滴的漂亮姑娘,说不定哪片云彩就飘进巫山呢。”
如离:……
平王府园子里热闹非凡,梅爻摇着把扇子坐在亭子里,望着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围着严瑢又夸又赞,严瑢被缠住无法脱身,一时竟疲于应对。
梅爻调侃道:“你瞧这小丫头攒的局,飞花局,明摆着是来献祭状元郎亲大哥的!要我说,大公子还是实在,要是二公子,今日必是连影子都找不见!”
风秀笑道:“二公子便是在这儿,他那不亲人的气场,怕也没人敢这般放肆。”
梅爻抬眼扫了一圈儿园子,却是没见那家伙。她知他不喜这等场合,可她来了,他竟也不露面。
她好事心起,朝如离道:“蒲先生夸你惊才绝艳,走,咱们去抢抢大公子的风头!”
如离笑眯眯不动:“我这点滴墨水,怎好去状元郎跟前献丑?”
梅爻扯了他衣袖便走:“姑娘们都敢比划一二,你又谦虚什么?莫要给我丢人!走走!”
这拉拉扯扯的一幕,落进迎面而来的男人眼里,那双漂亮凤眸如刀一般,若有实质,如离身上要被划烂!
人群里斗诗斗到最后,姑娘这头便只剩下唐云熙一人。严大公子好脾气,又存了几分照应淑女贵客的心思,收着七分才气,才没让姑娘们下不来台。唐云熙自是晓得,眼下不过是红着脸硬撑。
此时天禧抱着一坛酒,挤到严瑢身边往桌上一按,砰一声开了盖子,瞬时酒香四溢!
如离闻着香气挤过来,严彧白他一眼,才朝众人扯出个笑脸来:“有诗无酒不精神,有酒无诗俗了人!我这儿有陛下御赐的雪莲酒,给大伙助兴!”
又招呼天禧:“给诸位满上!”
“先敬女才子!”
严彧端了杯酒递向唐云熙,又朝严瑢道:“大哥陪一个吧?”
严瑢看向二弟,好奇这个一贯不爱凑热闹的人,怎的今日如此风骚来敬酒?却也一笑接了过来。
两杯酒下肚,又是两杯,这回是唐云熙敬严瑢,谢状元郎赐教。
小芾棠似是看懂了什么,又提了两杯,将两人才情一通夸。
梅爻亦来凑热闹,敬完唐云熙,又来敬严瑢。
时下已现暑气,衣衫纤薄,日光下她一双藕臂半遮半透,人又生得颜色太盛,眉目灼灼地望向严瑢,虽心思纯净,仍惹得严瑢痴了一瞬。
严彧眼里,却是这娇儿被他掐住藕臂,欺哭撞碎的一幕,不禁黑了脸。
严瑢一饮而尽,眼尾耳根竟微微泛红,抱拳道:“某不胜酒力,辛苦二弟代为照应,少陪片刻,诸位且尽兴!”
严瑢带着砚心离开后,严彧把目标瞄准了如离。
梅爻跟一众贵女围坐一处,看俩人斗诗斗酒,还比了回剑。如离嘴上谦虚,面对严彧可丝毫没落下风,梅爻甚至觉着,他似控制着刚刚好跟严彧打个平手的程度。
严彧一杯酒灌下去,脸黑得不行,如离笑得云淡风轻,一个劲说“承让承让”。
天禧望向梅爻,眼神里满满求生欲。
小芾棠扯扯梅爻衣袖,小声道:“梅姐姐,快叫你的人收手吧,再比下去我二哥面子里子都没了!”
梅爻轻叹一声,不动声色地起身出了亭子,沿着弯曲石径往无人处行去。
平王府这园子比梅府的大,论诗意机巧却逊一些,她看了几处景致,更觉大哥是个才情绝伦的奇才!
“小姐,他来了!”
风秀声音里藏着笑,瞥见那个那身影大步流星冲过来,补充道,“一身的火气!”
“出息。”
梅爻看也未看他,径自往水榭走。人刚行至山石镂出的拱洞前,便觉身后一阵风欺近个人,拦腰一夹将她拖入阴影,她尚未站稳脚跟,熟悉的气息和火热的吻便压下来!
他不知发泄爱欲还是气郁,扣腰按头亲的凶狠,逼得她步步后退直到抵上洞壁。她喘不过气地一下下拍在他肩头,奈何他浑身硬的似铁一般,她这力道,近乎于无。
那两只推拒的小手被他抓住,伶仃玉腕被大掌按上石壁,搂腰狠吻,粗喘着撬开齿关,勾缠吮吸,津涎交渡,尽是啧啧之声。
她浑身力气被快速抽离,软的似沙似水,要拘捧不住。直到闻及细弱哭音他才回神,身下人娇得花儿一样,前几回便是,他情动时稍不留神力道她便娇啼连连。
他稍稍离开些,仍埋在他颈间粗喘,颤声道:“早晚死在你身上……”
梅爻并未听进他说什么,只好似窒息的鱼儿又活过来,胸脯急遽起伏,一下一下擦向他胸口,那只大手似有自己意志般抓住,抬眸,便见她眼底被逼出的泪花,仍带了些迷离春情。他爱极她这副敏感模样,掌上用力,又朝她亲了上去,却比刚刚温柔了许多。
他一点点勾缠撩拨,气息滚烫唇舌却轻柔,含着那娇软唇瓣一点点舔吮厮磨,终于引得怀里人攀住他脖颈,踮起脚回应。他觉的她抱得越来越紧,气息也越来越促,知她也已动情。
两具身体毫无缝隙地镶嵌一起,他的
火热顶触着她,她被他周身欲念磨得酥软,下意识并了并腿。他口中有浓郁的酒香,她觉自己似是醉了,却又被那味道引诱,怎么都不够地索取,忍不住软哼出声。
他擦着她的唇瓣哑语:“也想我了吧?”
她被这话酥到心底,自认并非重欲之人,以往想他也只是贪恋那张俊脸、那个怀抱,可自从被他引诱着行尽缠绵之事,她便再不能满足只有亲亲抱抱,她开始想念他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腹、有力的手臂、硬实的大腿,以及……她觉脸火辣辣地烧,可她才不会承认,只把脸埋在他胸口,感受透过薄衫的滚烫,听一下下有力的心跳,一声不吭。
他定是笑了,虽未出声,可她听见了他胸膛震动。
他搂紧了怀里人,微微躬身蹭她的脸颊、耳朵,似哄似诺般道:“再给我些时间……”
她此刻心里蓬蓬软软,并无多余心思琢磨他的话,只本能地嗯了一声。
他讨了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娇娇软软抱在怀里,方觉适才气郁去了七八,却仍不悦道:“你怎的与他一处,还带他来这里?”
她反应了一瞬知他在说如离,认真解释道:“扶光朝他使小性儿,他没地方去,因着几次救我,我便收留他几日……你可是又醋了?”
“没有!”
她狎笑:“那便是酸了,气他比你强……”
话音方落她便觉臀上一痛!
他咬牙:“他哪里比我强了?”
像只炸毛大狗!
她笑着坏住他腰,仰头亲他:“你最强了,我在心里,没人比的上你!”
顿了顿又道,“我对他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常觉他身上有我大哥的影子。”
他没作声,可方才与如离几下里来往,其才识气度,那种谦恭有度、喜怒无形的从容之姿,确让他一度想起两年前的梅敇。那种与空谷幽潭对视之感再现,竟让他又露了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