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的角度刁钻,但仍旧能看清楚黑发少女的脸,她的手按在金发青年的后腰上,任由对方搂着她的脖颈,姿态暧昧。
可她却什么都没做,只低头说了几句话,随后抽手离开,留下祂愣愣地坐在地上。
看见画面中的青年蜷缩身体,没有追上去,厄里斯失望地放下茶盏。
记者揉了揉祂的肩膀:“弥尔斯性格如此,别生气。”
祂拍了拍他的手:“没事。”
这时敲门声传来,祂关闭投影,身后的记者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
“厄里斯女士,听闻您想收养那个人类。”霍尔曼开门见山。
厄里斯微微颔首:“她很合我的眼缘。”
“是吗。”霍尔曼点点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下,您知道的,我一直在找她,当然也去调查了她的背景。”
极乐市的边界环绕着一圈迷雾,只进不出,封锁了整个城市。凡是有关诡的消息即使流传出去,也会被认知滤网屏蔽得模糊不清。
诡的手现在还伸不到极乐市外去,人类在极乐市外调查更方便。
“或许您应该看看这些,她不是个好驯服的孩子,甚至有背叛养父母的前科。”
霍尔曼把资料递给记者,让他送过去,继续道,“她偷走了养父母的钱财,又偷渡进极乐逃避处罚,人类养父母至今还在寻找她。”
厄里斯从记者手上接过他带来的资料,几个呼吸间,安静地浏览完所有内容。
祂把东西放下,抬眼看向霍尔曼,笑容和煦:“每个孩子都有缺点,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关心,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那我就不打扰了,晚宴见,女士。”霍尔曼彬彬有礼地告辞。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投影再次打开,这次是游轮的立体影像,被标注出的红点一闪一闪,目标离开房间后,正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那来回摇摆的小红点倒映在厄里斯的金曈中。
迈阿德家的姓氏、女儿的身份和一位漂亮的情人,这是祂许诺的奖励。
换句话说,财,权,性,人类最欲罢不能的三样东西,用来引诱年轻的人类绰绰有余。
……再加上她出轨的把柄。
她或许不在意,但她的未婚夫肯定会在意,以此为要挟下一步也更加方便。
这位气质温和的女士垂眸,眼中投落一片阴翳,重新调取出方才那份一无所获的录影。
在看完霍尔曼提供的资料后,祂做的这些显然还不够。
“直接启程。”祂扭头向下吩咐道,“告诉弥尔斯,直接转化她。”
停靠在码头的庞然大物轰然响动,如网般的水影密密地织到船体上,水中的怪物前赴后继地簇拥着这艘豪华游轮启程。
逃出房间的南芝桃猛地抬起头,海岸线在她的视野中逐渐远离,她两步趴到栏杆边上,游轮提前出发了。
安达和乌璆还没来,她拿出终端,先联系祂们,又联系未婚夫,消息逐一发送失败。
南芝桃有点出汗了。
通讯信号也是可以被无效的吗?
她又急匆匆地退回方才的房间里。
“弥尔斯,怎么回事?”她一把推开门,向里面的那个身影问道,“还有客人没上船,怎么提前启程了?通讯也失灵了,谁都联系不上。”
那个身影此时坐回轮椅,灿金的瞳孔如夕阳的余晖,蒙着层即将入夜的阴翳。
祂侧目看向冲进来的人,眼瞳微动,似乎第一天认识她那样打量。
柔顺的黑发温驯地垂在她的脸侧,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却慌乱,像朵被风扰动的白花,颤巍又无措。
这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性,论美貌比不上人鱼,声音也一般,估计都唱不出好听的求偶歌曲。
祂是觉得好玩,才关掉能力和她相处的,那些心跳不过是受她能力的影响,只要动用无效化的能力后祂才不会心动。
弥尔斯的嘴唇轻轻张开,幽幽的话音吐出来:
“联系谁?你的未婚夫?联系不上说不定是祂放弃你了。”
不久前还躁动的青年忽然静下声来说话,白与金交织的色彩也因突兀的变化略显阴森。
南芝桃注视着祂的金曈,对方并不回避,回以一动不动的视线,让她很难不心生警觉。
“东西都准备好了。”祂身侧的管家收到消息,微微躬身。
弥尔斯面无表情:“嗯。”
祂控制轮椅,向南芝桃靠近。
“准备什么?”南芝桃后退一步。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就跑。
房间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拢过来不少人,看见她冲出来,伸手就抓。
南芝桃闪身躲过,她的手攥住口袋里的道具,却没按设想那样躲进影子。
她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一边躲闪冲出了包围,一边尝试起其他道具,并没有用,道具都失效了。
好在这些人只是想活捉,而不是要杀她,游轮空间很大,她堪堪躲过一波追捕。
南芝桃靠在墙上喘着气,远处,一间客房的门突然打开,门里的人一脸急切地对她招手。
“快过来!”那人喊。
南芝桃记性很好,她在霍尔曼身边见过这张面孔。
她迟疑了下,才向那人迈出两步,一道靡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哼。”薇安从后扑到了她身上,“抓住你了。”
祂的话音含着笑,南芝桃没来得及甩下她,先被她抓住了机会。
祂凑到她耳边念了两个字:“睡吧。”
难以抵抗的困意顿时席卷了南芝桃的意识,她的挣扎减弱,薇安继续催眠道:
“只要睡着就好了,不用面对这些烦人的事情,所以赶快睡吧,睡得熟一点,听见没有?!”
“不……”南芝桃掰着祂手臂的力道弱下去,没法抵抗祂的催眠。
很快,她的眼睑垂落,深深地睡着了。
“嘻嘻。”薇安开心得一跳,祂并不想把喜欢的玩具交出,似乎想把她藏起来。
祂搬着南芝桃的身体,没等找到藏宝的地方,先撞见了旁人。
薇安瘪了瘪嘴:“小叔叔。”
弥尔斯出声命令:“给我。”
薇安哼了声,不情愿地把人交给祂。
睡着的人类少女落到金发青
年的怀里,祂把她抱走了。
人鱼中意的卧房不一定要有床,但一定要有空间充足的水池,不论是沉入水底休息,还是和伴侣交配都是个不错的地方。
考虑到伴侣不一定是同类,水池边也贴心地安排了宽敞的床铺。
水影荡漾而出,遍布房间的墙壁,构筑成人鱼的临时巢穴。
弥尔斯外放出能力,斑驳的水影辉映在祂的脸上,略微晦暗不明。
床铺就在一旁,祂却没把怀里的人放上去,仍旧抱着她。
经常弹琴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这时也像在弹奏一般,仿佛找回了某种节奏。
祂听着她的呼吸声,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指尖滑落,落到了她的第一枚衣纽上。
纤长的眼睫颤了下,指尖解开了第一枚纽扣,金发少爷的耳根却已经泛红到无法继续。
把她投射到祂身上的影响无效化之后,祂本该更冷静、更从容地处理这件事。
可祂却忽地收回手,如同被那粒小小的衣纽烫伤了指尖。
倘若这是一场演奏,那么祂的节奏已经乱了。
随即,祂却又很凶地瞪着怀里熟睡的人,仿佛在责备她烫到了祂的手指。
是流程出了问题,而不是她的衣纽太过烫手,祂气闷地转换目标,先脱下了她那过分宽松的外套。
鼓鼓囊囊、装着很多东西的口袋吸引了祂的注意。
祂伸手进去,把东西拿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里有祂同类的气息。
祂的无效化能力特殊,十分敏感,敏感到能辨别出哪些特殊道具来自人类,哪些特殊道具来自诡。
一只小人偶、一条白水晶项链、一枚兔子徽章、一盒毒剂……
这么多!这么多!
这些不知羞耻的东西,连别人的未婚妻都要勾搭!
一件件细数,弥尔斯气到咬唇,祂的指尖打颤,先捏起了那个指向性最强的小人偶。
祂的金曈死死盯着,小人偶的黑发、红曈、泪痣……无一不被祂记下。
奥格图知道吗?祂竟然这么大方,不但答应替她怀孕,还放任她和其他诡往来?
这么多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多祂一个?祂明明比任何人都漂亮!
如此想法连弥尔斯自己都没发现,祂显然被气昏了头,一把掐住南芝桃的脖子。
转化个什么,祂改变主意了,祂要掐死这个可恶的人类!
没眼力、不识货的东西!
扣住她脖颈的手指收紧,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还没醒,只皱着眉,难受得厉害。
力道骤然放松,金曈又浸在水液里。
她明明夸过祂很漂亮,却连情夫的位置都不愿意给祂。
祂眼底泛红,张开嘴唇骂了句:“骗子。”
祂又想起其他的事情。
在得知她有未婚夫后,祂让管家告诉她“祂身体不适”,她却不闻不问。
祂像条搁浅的鱼,逐渐呼吸困难。
“混蛋。”祂又气道。
弥尔斯扫到她手指上的素戒,这戒指太过碍眼,祂微微眯起眼睛。
随后一把摘下,扔掉,小小的戒圈从祂手中飞出去,“叮铃叮铃”滚得很远。
把她的外套解下后,祂的手放上她的小腹,指尖触到又收回。
她的肚子软软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隔着织物,温热的触感也能烫到祂似的。
好一会儿,祂才颤抖着把手心贴上去。
弥尔斯睁着眼,用力地盯着她的小腹,眉头微蹙,赌气却又仔细地来回摸了摸。
骗人,根本就没有怀过诡的孩子。
而且祂也看过资料,奥格图宣称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个诡,如果是人类生下来的,时间上才不会长那么大。
至于会不会是诡生的孩子……
弥尔斯猛地回想起她说过的那番言论。
祂又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
祂又没生过,祂不知道。
金发少爷白皙的面颊开始泛红,祂注视着她沉睡的脸,眼睫轻轻翕动,一些隐晦的、不太光彩的想法攀附上祂的心。
孩子……
对,如果祂有了孩子的话,就算她有未婚夫又怎么样?
先前没能想到的事情,此时却在接连的刺激下彻底冲破了祂的意志。
根本不需要废那么大功夫勾引她,祂早该想到的。
倘若祂怀孕的话,这个人类就不得不对祂负责了。
祂自然也能完成母亲吩咐的任务,把她留下来,毕竟孩子就是最好的把柄。
祂的金曈璨璨,眉头舒展,漂亮的头脑里再无其他想法。
只要祂怀孕的话,她就不得不对祂负责了。
祂会用孩子命令她退婚,和所有情夫断绝关系,再和祂结婚,那祂的孩子当然就不算私生子了。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祂的眼睫轻颤着,强行压下其他想法,不去想这行径的卑劣、也不去想她拒绝接受的可能。
如果她拒绝接受的话,祂怀着孩子要怎么收场?
弥尔斯拒绝思考这个问题,这分明是她自己要求的。
多试几次,受精的卵就放进祂的肚子里,人鱼卵孵化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必须得陪着祂。
既然需要丈夫去孕育子嗣,那么孕育子嗣的当然是丈夫。
白皙无暇的面颊染着一层绯色,祂低下头,金发垂落,浅金的眼睫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纯白与柔金的色调中,美丽的诡天真又骄纵,轻声质问尚未醒来的“妻子”:
“你会对我和孩子负责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