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靠在神祇的肩头轻轻喘息, 汗水不断从脸侧滑落,衣领周边都被打湿了一片。
在这期间,她也感受到了对方输来的魔力。
他的魔力带着凉意,好似从冰雪里淬炼而成, 在体内肆意旋转冲撞, 砭骨的寒气从盆腹迸发到胸腔。
因为诅咒的问题, 她浑身都像高烧般发热, 遇到这种性质的魔力,顿时宛如冰火相融。
难以想象的舒爽感瞬间炸开, 从脊椎一直蔓延到天灵盖。
那种奇特的、令人迷醉的魔力,仍然在体内翻滚流动, 每一次都精准碾过最敏感的神经。
她觉得眼前发白, 接着又仿佛有烟火绽放,在极致的愉悦感里被抛上了天空。
苏澄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袖, 脚尖都忍不住绷直,又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冰,细小的碎屑再次溅射到裙摆上。
从裙摆到沙发都留下了一串湿润的水迹。
耳畔响起了神祇的笑声。
体内的魔力和斗气都在翻腾, 顺着对方吐息的节奏而涌动。
“……天呐。”
苏澄凝视着那双蔓延了金裂纹的深瞳, 透过这艳丽美貌的皮囊,仿佛看到了由色欲编织的孽海。
其中沉淀着无边无际的快乐。
或许——
倘若继续地、永远地沉溺下去,就能忘却世间的烦恼,远离各种各样的疼痛和苦难。
“……嗷!”
苏澄感觉被人咬了一口。
她脑内纷杂的思绪瞬间清空。
路夏正握着她的手腕, 在腕内侧留下了一排渗血的牙印。
苏澄:“……你是狗吗?”
对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又和祂建立链接了。”
苏澄睁大眼睛,“那是祂?那不是你吗?那种……等等,那种感觉是祂的?”
路夏捏住她的脸,“你这个小傻瓜, 我从不想夺走眷者的灵魂,我只是赋予他们永远能享受肉欲的青春和力量罢了——”
苏澄无语地看着他,“你只捡好听的说,你的追随者里有的是疯子。”
“……我说的是眷者,至于那些并不曾被我赐福,只自行宣称是我的追随者的人——”
他笑了,“哈哈哈,亲爱的,神只是他们释放天性的借口,难道没有神祇的国土里,就不存在疯子吗?”
苏澄被他问住了。
“在我死前,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随口说道,“他们心中的恶念无处宣泄,只能让无辜的弱者承担,一个恶毒的贵族可能伤害平民,一个恶毒的平民可能伤害路边的孩子或者小动物,取决于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些行为和神祇并无干系,但如果他们宣称自己成为神祇的信徒,他们的恶就变成了神祇的罪行。”
苏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然而对方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拿起丝绸手绢,为她擦拭着裙摆和大腿。
“……来这里做什么呢,亲爱的?”
神祇的动作温柔细致,好像一个贴心的恋人,然而问出的话却让她又开始头痛。
“那么您呢,殿下,”苏澄反问道,“您总不至于只是来寻欢作乐的——那些人您似乎也看不上。”
或许有些人借着赴宴在金盏宫里私会玩乐,但这宴会的本质还是拍卖和交易,其余都不是主要的。
“我?”路夏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我是追着你来的呢?”
苏澄满头黑线,“……你显然比我先到吧,如果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目的。”
他投来一个幽怨眼神,像是埋怨她不解风情,“我可不知道,卡恩小姐,毕竟你是高贵又神秘的沉默者。”
苏澄叹了口气,“殿下,咱们坦诚点好不好,接下来我们互不干涉——”
路夏摩挲着她手腕的齿印,“如果你想和我定下契约,那我或许会提出一些有趣的条件,说不定还会诱惑你违约,考虑一下你能不能付得起我的要价。”
苏澄皱眉看他,“那我也要说了,如果克劳斯殿下不喜欢你的条件,我大概也可以不履行条约。”
色秽之神微微扬眉,然后愉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比以前更懂得如何利用规则了,真是不错。”
“不过一码归一码,”苏澄歪了歪头,“如果我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也可以试试,毕竟您帮了我。”
路夏沉吟一声,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
“……这样吧,今天的拍卖里可能会有一样乐器,你想办法把它弄到手。”
他懒懒地说着,听起来似乎也不甚在意,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
那里面凭空生出了金绿色的酒液。
色泽妖异的半透蜜酒,正在水晶杯里摇曳荡漾,映着那只欺霜赛雪的修长手掌,显得分外艳丽。
苏澄的视线在他指尖凝结了一瞬,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的触感。
男人的手指敲了敲杯壁。
一声清脆的铮响。
“回神,亲爱的。”
他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说着还轻轻咬了一口少女的耳廓。
完全不疼。
然而随之扩散的酥麻感顿时蔓延下去,从脖颈到肩膀都要软掉了。
“殿下——”
苏澄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明明就是为那东西来的吧!怎么还装着好像是顺便的一样。”
“亲爱的,”他叹了口气,“对我而言没什么是必须的,如果拿不到也就算了,我已经很习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和‘计划失败’的感觉了。”
苏澄哑然。
“另外,”路夏向她眨了眨眼,“当然即使你没做到,你也无需偿还代价,我还可以给你点‘定金’。”
苏澄缓缓点头,“……我不是想打听您的私事,但您确定吗,乐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的拍卖品应该都是能被元素法师们拿去制作各种道具的吧?”
“并不都是,”他低头喝了一口酒,“今天的客人里贵族居多,夹杂几件千年前的文物也不奇怪。”
苏澄琢磨着他必然有所顾忌,否则有什么是他自己弄不到的,他可是神啊。
不过他现在只是捏了一具躯壳,大概就像某种日抛工具,或许力量也是有限的?
“去换衣服吧。”
黑发男人微笑着说道,“舞会时间要到了。”
苏澄随即站起身,看着擦干水迹仍然凌乱的裙摆,“……今天来赴宴的人里,除了卡西欧佩亚亲王,还有没有其他的皇室成员?”
“有的。”
“几个?”
“一个,艾奎拉亲王,莱奥三世的第三个孩子。”
“那么,”苏澄点点头,“想办法让我引起她的注意。”
路夏欣然同意。
苏澄走入了旁边的衣帽间。
她推开雕刻着藤蔓花纹的橡木门,香料气息顿时扑鼻而来,水晶灯照亮了墙壁上的鎏金框线。
在房间正中央,矗立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全身镜和梳妆台,左右两侧分别是开放式衣架,各种礼服应有尽有。
苏澄挑了一条酒红色的抹胸长裙,前短后长的小拖尾,玫瑰金的链条环过腰身,荷叶边层叠的褶皱如翻卷的海浪。
她坐在檀木打造的梳妆台前,整理着微微凌乱的头发。
忽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拿起了桌上由象牙雕琢的长柄梳,那涂染玫红花枝的指甲划过梳齿。
台镜里倒映出男人挺拔精健的身影,他的衬衣还微微敞着怀,露出一片雪白丰盈的胸肌,看起来慵懒又恣意。
“……慢一点,亲爱的,你弄断了好几根呢。”
他俯身搂住桌前的女孩,然后温柔地拢起那瀑布般的黑色鬈发,“这么漂亮的头发,多可惜。”
那线条精致的修长手指,耐心地揉搓开发丝纠缠出的结。
然后才拿起梳子开始打理,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宛如春蚕在啃噬桑叶。
苏澄有点意外。
她禁不住去看镜子,镜面上倒映出背后神祇的模样,他微微低着头,神情很专注,像是养护什么珍品。
苏澄:“话说那些生发魔药是不是见效也很快来着?”
路夏抬眼看她,和她在镜子里对视,“如果你会挑的话。如果买错了,要么不见效,要么……快速生长的毛发,就不止是你头上这些了。”
苏澄直接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这么小心。”
背后的男人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一声,“亲爱的,你可真是善良,唔,别急着反驳,至少在某些方面,你是这样的。”
苏澄眨眨眼,“我不想反驳,因为这话是你说的,你肯定见过很多特别离谱的人,我觉得我和他们比起来大约也当得起这个词。”
“哈,”神祇愉快地笑了起来,“这样就对了。”
他的指腹偶尔触碰到头皮,仍然带着温热的感觉。
象牙梳齿划过时引起阵阵舒适的、细密的酥麻,还顺着脊椎一路蔓延而下,裸露的后颈和脊背激起战栗。
路夏放下了梳子,熟练而优雅地将她的头发分股理顺,从首饰盒里拿出细小的镶钻发针,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发丝间,将小股的发辫盘绕固定,那些闪光的白钻仿佛点缀在夜幕里的星辰。
他又抬手夹住几缕发丝。
苏澄都能感受到他指间泛起的热意,那滚烫的气息熏蒸着她的颈侧。
再放开之后,那些发丝弯卷的弧度越发明显。
苏澄:“……”
真就纯手动烫发啊!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苏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挽起的发髻看起来圆润饱满,衬得颅顶也高,显得非常精神,还有点青春俏皮的气息。
路夏从背后搂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单臂松松地圈住她的腰。
他们两张脸放在一起。
苏澄本来还在看自己,结果很快就忍不住去看他。
苏澄:“……谢谢,殿下,也可能是我看惯了自己的脸,总之现在我的感觉就是你真漂亮。”
路夏挑起眉,“下次在杰莱尔面前也要这么说哦。”
苏澄顿时一僵。
他忽然提起嫉妒之神,多半是知道自己和妒神见过面了。
苏澄鼓起脸,“我可不曾在他面前贬低过你,你又没听到我们说什么,而且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抨击纯洁之神!”
色秽之神捏了捏她的下巴,“他瞧不起我,当然不会过多谈论我,不过即使我没听到你们的谈话,也能猜出你在他面前必然是被迷得神魂颠倒,又怕他杀你所以百般讨好。”
苏澄:“……”
“人之常情。”路夏这么说着,却用一种幽怨的口吻继续道,“再说了,你都不敢认真看我,因为看一看就失控了,所以你也没法好好思考我和他到底谁更美丽。”
苏澄:“……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美貌到了你俩这种境界,已经很难真正区分出赢家了,最多是评价者的审美倾向决定答案。”
色秽之神眯起眼,“别用对付他的态度对付我。”
苏澄轻咳一声,“他比较惊艳。”
“你怎么说都行,”路夏弯起嘴角,“我又不是他,我没那么在乎,我曾经还希望自己丑一点呢——”
他低头亲了亲少女的脸颊,然后用指尖拂过她的颧骨,“有点花了。给你补妆吧,亲爱的。”
然后打量着梳妆台上精致的瓶瓶罐罐。
那些大多是炼金术的杰作,而且都是市面上罕见的材料。
他拿起一个小巧的白玉盒子,取出研磨细腻的珍珠粉末,然后拿起魔兽绒毛制成的软球,轻轻扫过她的额角和鼻翼。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苏澄能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个细节,那光滑无瑕的肌肤在灯光里宛如玉质,纤长的黑色睫羽像是扑扇的蝶翼。
她禁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嘴,那两片唇瓣饱满嫣红如花朵,“是不是刚刚蹭到了?”
路夏不置可否,伸手从那堆罐子里挑出一只递给她。
苏澄接过来拧开,里面则是半透明的膏体,鲜亮明丽的石榴红,散发着甜蜜的花香。
那是魔植和蜂浆与油调和的唇脂。
她捏着男人的下巴,拿着小刷子按在他唇中的凹陷上,一时间又有点紧张。
“……抱歉,我没怎么给别人化过妆,”苏澄感觉自己搞砸了,“好像不是这样?”
路夏不在意地眨眨眼,“没关系。”
他拿起另一柄更小的刷子,塞进她手里,然后握着女孩纤细的手腕,慢慢沿着自己唇纹刷动。
“……这样就好了。”
他放开了手。
苏澄直面那两弯艳丽至极、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呼吸停滞了一刻,接着就默默扭过头。
她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异界美妆蛋,忍不住拿起来捏了捏,然后也往对方脸上按过去。
然而这东西比她想象得更软。
她的力道没控制好,一小团白色的珍珠粉末直接被挤出来,飞到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苏澄:“……抱歉。”
路夏被她逗笑了,再次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自己脸上游走。
苏澄:“唔,好像看不出什么区别,你皮肤太好了。”
他歪了歪头,“我又不是人。”
苏澄:“也是哦。”
她想想越发来劲了,挑出一柄红木笔杆,用兽毛组成的笔尖,蘸了某个瓶子里的黑色凝胶。
另一只手提起对方的眼角。
路夏乖巧地任她施为,还安慰了她一句,“不要紧张哦。”
苏澄试图画出一气呵成的眼线,然而这个笔尖太软了,她试了试就发现有点难度。
苏澄:“……有没有硬的?”
他又笑了,第三次握住她的手,甚至都没看镜子,就让笔尖稳定划过眼睑内侧,留下一道流畅的阴影。
那双深邃眼眸的轮廓,也因此更加清晰锋利,微微挑起的眼角越发勾魂夺魄,像是尖刀刮过胸腔。
苏澄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当然,某种意义上说,和这家伙相处,这已经变成常态了。
她缓缓将笔杆放回去,“谢谢你,殿下,为了各种事。”
“不客气,”神祇笑眯眯地看着她,“走吧,亲爱的,我们该去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