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孜尔千佛洞。
斛律光被安排到了崖顶放哨,阿黄在高处盘旋,观察可能出现的变数。
项弦与萧琨进入石窟。
这些石窟大多在四百多年前的唐时所建,伴随着龟兹的兴盛而进入了繁华期。四百年前,诸多本地的豪门大户捐资聘请画师们绘出经变故事,以作家寺,到得节日时,族人便络绎出行,来到此处虔诚礼佛。
如今石窟已大多荒废,不少塑像被损毁,岁月令壁画上的佛像面孔呈现出灰黑色,顶部还有被香烛熏黑的痕迹。
“这是释尊。”项弦道,“这些是协侍,就像潮生所说的,昆仑山上的神侍。”
萧琨:“你很学识渊博。”
项弦:“那是,老爷我博览群书,无所不知。来,咱们看下一个。”
萧琨嘲讽项弦的懒惰向来不留情,夸他时却也绝不吝啬,认真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你竟能从葛亮临终前的壁画上,看出是远在天边的克孜尔千佛洞。”
项弦:“其实是小时候学得杂,跟师父学过看画。”
项弦手中绽放出指间火,与萧琨挨个石窟寻找、查看。
萧琨眉头深锁,在这气氛之下,显得有点焦虑。
他们依次找过数十个洞窟,都没有葛亮生前所绘的肖像。
“等等,”萧琨说,“把照明收了,你看到了什么?”
项弦:“??”
他们正站在一个山洞内,洞中满是废木与破布。萧琨抬手,释放法力凌空抓起一截断裂木板,封住了洞门,整个山洞陷入了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项弦茫然转头。
“等一会儿。”萧琨在黑暗里说。
“你在哪儿?”项弦问,“别离我太远。”
萧琨一手放在项弦肩上,在这黑暗里,两人靠近了少许。
双目适应了漆黑环境后,萧琨说:“看见了吗?”
项弦也发现了,在洞壁上,出现了一个很淡的人影,他马上回头,寻找光源,萧琨先一步找到了,说:“智慧剑!”
此时项弦正背着智慧剑,藏在鞘内的剑身发出极淡的光芒,而映在洞壁上的,则是萧琨的影子。
项弦抽出智慧剑,与萧琨对视。
智慧剑正面出现五个符文,意为智慧剑的另五种形态:捆妖绳,金刚箭、大日金轮、降魔杵与蚀月弓。
背面,则是天地间的七大光芒凝结。
“金乌终有隐蚀之日;玉兔亦有归退之夜;繁星将有消隐之夜。”项弦道。
萧琨自然而然地续道:“烈火须有熄灭之时。电光与雷霆,终有晦暗之际;骨磷微光,终有弥散之终。”
万法归寂,时光无涯,唯心灯万古如昼永存。
项弦:“智慧剑上的心灯力量有感应了!”
项弦与萧琨在那暗淡的符文散发出的光芒下对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敌人哪怕知道心灯就在克孜尔千佛洞,也迟迟不下手。
心灯的下落,一定与智慧剑有关!换句话说,没有智慧剑,魔王无法让心灯显现!
“你确定现在把它找出来?”项弦说。
“确定。”萧琨答道,“无论有什么刀山火海,咱们迟早都得去直面解决。”
项弦沉默片刻,他承认萧琨说得对,敌人相当有把握他们会踏入这个陷阱,而哪怕明知是陷阱,他们也只能认。
“心灯出现的刹那,”萧琨说,“我将全力以赴,将它纳入我的三魂七魄中,届时请你保护我。”
“行。”项弦心道心灯现世的瞬间,情况势必非常凶险,现在虽不见敌人的下落,但一定在旁窥伺,只要心灯绽放光芒,他们便将遭受猛烈的围攻。
项弦右手平持智慧剑,左手侧托剑身,令它指向各个方向,在指向东南时,第七个符文的光芒就会再亮起少许,犹如一枚罗盘上的指北针。
萧琨与项弦离开石窟,快步前往智慧剑所指的区域。
他们翻出栈道,抄近路从一处掠向另一处。与此同时,萧琨望向高处,斛律光正在崖顶的临时营地中无所事事,而阿黄还在天空中盘旋。
“这儿没有石窟。”项弦来到一处空地上。
萧琨把手搭上了项弦的剑柄,令智慧剑旋转方向,剑尖指向地面,符文再次发出光。
“地底,”萧琨说,“附近一定有入口。”
项弦说:“还没碰到敌人呢,别搞得这么紧张。”
萧琨也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关键气氛烘托到这个程度,且魔族始终不曾现身,令他精神绷得很紧。
项弦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极狭隘的裂口,出现在一个石窟内,仿佛山体地震后形成了裂缝,内里有少许风。
萧琨:“进去看看,说不定通往地下。”
项弦:“萧大人先请。”
萧琨:“老爷先请。”
项弦:“萧大人先请。”
萧琨:“你是鹦鹉么?”
项弦:“万一你被卡住了,我将你左削削右砍砍,弄成人棍还能拖出来,反正你也能自个儿重新长好。”
萧琨:“……”
萧琨只得自己侧身挤了进去,项弦见萧琨能勉强挤过,自己想必也行。
“搭把手。”萧琨说。
“卡住啦?”项弦幸灾乐祸道。
萧琨现在只想揍项弦一顿,项弦便在后头用双手推他。
片刻后,砂石掉落,萧琨成功地挤了过去。
“找到了,”萧琨说,“快!”
项弦只得也钻了过来,他的胸膛与萧琨厚度相仿,但肩背有少许差别,卡得比萧琨更紧。
“呼气。”萧琨在旁指挥道,“你屁股翘,卡住了。”
“拉我一把……”项弦已经用尽全力了。
萧琨:“自己想办法。”
接着他走了。
“喂!”项弦道。
片刻后,萧琨又回来了,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猛地朝外一拉,两人同时使出猛劲,项弦一下冲了过来,扑在萧琨身上,两人的脸相撞,萧琨猝不及防,“啪”地与他互亲了一记。
萧琨:“!!!”
项弦:“哈哈哈哈哈——”
萧琨:“够了!”
方才那一下亲得甚是用力,项弦被撞得嘴唇有点痛,却拄着智慧剑,笑得快站不直了,萧琨满脸通红,不住擦嘴。
萧琨:“前面有条路。”
项弦:“你的嘴真软。”
萧琨:“别闹!”
项弦坐在一块石头上:“被你撞得生疼,得歇会儿。”
萧琨:“我看看?”
萧琨一脸疑惑,躬身借着微光与项弦对视,左手覆在他脖颈上,右手则扳着他的脸,让他朝向自己。
项弦看着萧琨那蓝色的双目、红润的嘴唇,被他控制着脖颈。
项弦满脸通红,方才那一下竟令他心情荡漾,忍不住还想再占点便宜。
这一刻,项弦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再亲一下。
那个念头转瞬即逝,萧琨为他擦了下嘴唇,拍了下他的背,说:“淌了点血,不碍事。”
项弦几次示意他看,萧琨道:“你只是想偷懒罢!”
项弦笑了起来,总算起身:“你占我便宜,还不让我坐会儿?”
萧琨:“谁占你便宜了!快办正事。”
项弦以智慧剑指向洞窟深处,第七枚符文的光芒更亮了,他们沿着石阶走下,风越来越大,在那地底尽头,出现了一处断崖,前方已无路可走。
项弦与萧琨同时打响指,两个光球升起,项弦的法力幻化为橙红的火焰之力,萧琨的法力则化作青黄色的木土真力,环绕断崖四周,照亮了洞壁。
这是一个犹如巨穹般的空殿,空殿顶上出现了地裂一线天,殿内山壁上,绘满了与葛亮遗作相似的壁画,中央是燃灯经变图,燃灯单手作灯诀,明光照耀天地。
四面八方绘满千佛,以及鹿王本生、狼形的巨神、北海的鲲与飞鸟。
而断崖另一侧,则是一个台座,台座上有一法阵,法阵上出现了与智慧剑第七符文相同的光符。
两人跃过断崖,萧琨说:“一定是这儿了!”
项弦抬头看,见此间壁画与葛亮多年前尚未绘完的壁画,几乎一模一样。穹间一片寂静,唯独洞穴的滴水声时不时响起,幽深与神秘感无处不在。
“他在死前的最后时光,看见了此地,”项弦道,“于是将所见画了下来,为后来者留下了指引。”
萧琨把手放在台座上,触碰符文,符文没有任何反应。
萧琨:“我猜测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否则心灯不会显现。”
项弦沉吟片刻,而后道:“我大概明白了,让我试试。”
项弦右手横握智慧剑,把左手放在第七符文上,注入部分法力,那枚符文当即亮了起来。
“嗡”一声,台座上的法阵开始流动着光束,智慧剑剑尖渗出一道柔光,凝聚为水滴,发出轻响,落在了法阵正中央。
萧琨开始预备着随时出手,应付可能出现的敌人。
柔光出现的一刻,天地间充满了圣洁之意。下一刻,台座法阵大亮,天脉仿佛得到感应,一道光从天空中落下,穿过一线天,击中了台座。
强光的浩瀚海洋迸发,项弦退后,萧琨知道至关重要的一刻来临了,快步迎上前去。
光的力量汹涌澎湃,洞穴剧震,四面壁画坍塌,台座向大地升起,光芒朝着台座中央飞速收拢,聚集为一枚白色的光火之种!
台座出现在地面上时,斛律光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大喊,飞跃上了栈道,朝项弦与萧琨所在之处飞速跑来,找到合适的位置,一脸茫然地观察二人动向。
“敌人来了!”阿黄飞速疾射,冲向台座处的项弦。
一个声音响起:“有劳两位。”
项弦:“妈的,魔王亲自来了!”
话音落,空中出现嘶吼的巨兽之口,幻化作空间门,穆天子疾冲而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身前。
萧琨当机立断道:“我要拿心灯了!保护我!”
项弦二话不说,转身朝向穆天子,双手绽放出漫天火焰,喝道:“阿黄!”
心灯殿堂升起,正位于克孜尔千佛洞环抱的盆地中央,一时梵音唱响,无数洞内释放出金光,犹如被心灯所引动召唤。
殿堂离开地面,在悬空飞起的高台上,项弦转身,迎战陡然出现的魔人。
阿黄长鸣一声飞来,身体散发出无数赤红火羽。项弦大喝一声,继而将漫天的金火收作一股,并拢双手,剑指朝向穆天子,一道橙黄光束直击而去!
穆天子在空中消散避过,化作黑气,再次席天卷地冲来,心灯却仿佛感应到了魔的逼近,迸发出强光,形成球形的守护结界。
萧琨伸出双手,探向台座中的光火种子,那道白色的火种顺着他的手臂攀衍,灼烧他的身体,萧琨只觉一阵剧痛,却没有松手,以手掌围拢,困住了它。
项弦展开火红羽翼冲天而起,与穆天子交战,吼道:“萧琨?!交给你了!”
“它在灼烧我!”萧琨道。心灯正在灼烧他的身躯,它的力量太过强悍,作为半妖之身,萧琨感觉到妖族的血液正在体内沸腾,更甚之在燃烧!
项弦与穆天子几次对撞,对方沉声道:“智慧剑啊……你显然距离掌控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喂……你……开打前都不先聊几句吗?!”项弦咬牙苦撑,换作魔将,兴许他还能游刃有余,奈何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毫无轻敌之意,敌方最高级别的魔王竟亲自上阵!
“我们已聊过许多次,”穆天子沉声道,“只是你忘了,接招罢!”
旋即,穆天子手中澎湃的黑气凝聚,化作一把漆黑的魔枪,只见他单手托着魔枪,凌空朝项弦来了一式崩云斜刺!
项弦始终不曾将智慧剑出鞘,仅靠自己的修为与魔王缠斗,在阿黄的协助下,他展开火翼,并拢,强行架了一式,附着于身上的阿黄受到震击,火鸟形态与项弦再次分离。
魔王绝非曾经交战的对手可比,只见他释放出铺天盖地的黑气,双手持漆黑魔枪,又一式横扫,与项弦在空中对撞。
项弦被扫得朝后疾射,摔回台座前,发出巨响。
项弦喘息着,背后是双目焕发蓝光、被心灯灼烧的萧琨。
“不着急,”项弦擦了把嘴角的血迹,低声道,“你一定行,我相信你,萧琨。”
项弦纵身再起,抽出智慧剑,一道金光在山谷内爆发,心灯得到强烈感应,爆射出流星般的白光。
“只差一点了!”萧琨全身被心灯火焰覆盖,面部、肩膀、脖颈俱被那圣洁的光火烧得皮肤龟裂,迸出鲜血,他朝心灯敞开自己的胸膛处,露出靛蓝色旋转的内丹,令它进入身躯,喝道,“坚持住!项弦!”
项弦化身不动明王,双目金火喷射,失去了自我意识,持智慧剑飞射向空中的穆天子。
不动明王金光万道,智慧剑一出,力量的天平顿时被扳了回来。
穆天子猛地拔高,避过首当其冲的一击,但智慧剑凝聚了斩妖驱魔之力,正是为了克制魔气而铸造的神兵,感受到魔气时紧追不舍,呼啸着射向穆天子!
穆天子以魔枪格挡,魔枪与智慧剑相撞,顿时黑火溃散,这下换成魔王在智慧剑的惊天之威下,撞向山峦,爆发出乱石。
项弦浑身金甲,挟降神的强大力量,冲向魔王落地之处。
祭坛前,赢先生的身影突然在萧琨背后出现,只见他祭起右手,趁着心灯被取下法阵、守御结界最薄弱的一刻,以青铜臂猛地一拳轰在了结界外围!
结界顿时破碎,赢先生再无声无息扬手,左手中出现了一盏小巧的琉璃灯座。
天地间所有的光仿佛都消失了,苍白的阳光被一瞬间吸走,克孜尔陷入了永恒的黑夜,唯独心灯还在抵抗,于萧琨与赢先生之间疯狂震荡,此刻它化作流光般的细线,被收向赢先生的法宝中。
“赢先生?!”萧琨认出了那身影。
“到此为止了。”赢先生道,催动手中法宝,心灯化出强光,被加速收走。
仓促间萧琨已无法对抗,眼看就要失去心灯之际,他当机立断,撤去握着心灯的双手,转身拔刀,血祭,一道刀光飞射而去,赢先生竟是不避不让,以青铜臂强行格挡,拳虎被劈碎,与此同时心灯被彻底收走,世间一片黑暗。
最后一刻,斛律光从高崖上跃下,大喊一声,飞扑,身在半空时,扔出了他的断刀。利刃在空中旋转,准确地掠向赢先生左手,击中那灯座,灯座发出轻响,在空中旋转飞起。
赢先生万万未料竟还有人在旁偷袭,蓦然转身,灯座在空中砰然破碎!
霎时克孜尔河谷中爆出了一道大闪光,所有光芒恢复,心灯已无影无踪。
赢先生冲天而起,追着斛律光而去。
河谷更高处,穆天子冲出,双手召来魔枪涣散后外溢的黑气,聚为巨大的拳掌,腾空的刹那,徒手握住了项弦的智慧剑!
项弦眼中喷发着火焰,手持智慧剑,刺入穆天子身体,穆天子不避不让,拼着被重创,左手锁住了剑势,右手五指连弹,一道又一道凛冽无比的黑气接连迸发,准确无比地击中了智慧剑上的裂痕!
那是项弦曾发现过的、智慧剑上出现的小小裂痕。
魔气纵横,连番撞在智慧剑上。
砰然声响,金光一暗,滔天魔气顺着剑身倒卷,侵蚀了项弦的全身,项弦发出痛苦的大喊,被魔火所侵袭,坠向地面。
“项弦——!”萧琨顾不得再寻找心灯,冲向坠落的项弦,抱住了他。
项弦猛烈喘息,智慧剑的金光再亮起,辟开魔气,驱逐了缭绕的黑火,令他双目中的黑气逐渐消退。
萧琨抬头,只听山摇地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穆天子再次从高空中冲下。
萧琨当即把项弦一拖,挡在自己身后,右手合持双刀,左手按在胸膛前,五指做虚抓之式,手中焕发出一道靛蓝色的光华,竟是祭出了自己的内丹!
穆天子悬浮空中,双手舒展,头顶花苞绽放,喷发出浓重黑气,笼罩了整个河谷地区。
魔王的双目于黑暗中亮起紫色光芒,缓缓道:“心灯依旧拒绝了你。”
萧琨守在项弦身前,面朝穆天子,双目中,幽蓝之光迸射,逼退暗夜,他沉声道:
“那又如何?”
话音落,萧琨以掌中内丹能量,在刀刃上猛地一抹!
森罗万象燃起地渊幽火,犹如龙卷般冲天而起,将天地万物尽数吞入,萧琨眼中蓝光暴涨,犹如比穆天子更为高阶的存在,短暂现身了!
在他的身后,出现了遍体鳞伤的上古女神虚影,神音再次震响,女魃倾身,摊开环握的双爪,萧琨站立于双爪间,倾身,双刀齐出!
穆天子横过魔枪抵挡,交错刀气先摧魔枪,再将他魔躯斩破,魔气随之爆射!只听空间门内一声鸟鸣,疾射出一只黑火鸟儿,砰然附着于穆天子之身,穆天子在狂吼中化作黑火流星,投向空间门,逃回了天魔宫。
空间门坍缩,收敛为一点,消失了。
斛律光冲向他们,喊道:“萧大人!老爷!”
萧琨双眼中的蓝色光芒消失,双刀脱手,在飞扬的风沙之中倒下。
萧琨倒地瞬间,项弦恢复意识,调匀气息,踉跄站起,抱住了萧琨。河谷外千军万马,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大军朝着谷内冲来。
阿黄飞下,说道:“战死尸鬼出现了!快离开这儿!”
项弦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项弦已来不及察看萧琨情况,架起他开始逃离。
顷刻间满山满谷的战死尸鬼冲了进来,个个肤色靛蓝,双目浑浊,身穿锈甲,手持古兵器,朝他们展开了冲锋。
“萧琨!”项弦道,“快醒醒!你怎么了?”
阿黄:“他被心灯烧伤了!心灯不接受他!”
项弦说:“没关系……再想办法,得先离开这地方!”
他们跑进峡谷,奈何战死尸鬼穷追不舍,剧痛令萧琨短暂恢复清醒,耳畔项弦焦急的大喊声、四周的震动令他犹如身在梦中。
“我……失败了。”萧琨说。
最后以内丹祭刀的一式,更对他的修为形成重创,当下所有的真气都在疯狂冲撞,近乎让他爆体而亡。
“不要紧!不要紧!”项弦扛着萧琨,与斛律光踉跄奔跑,喊道,“振作点!萧琨!”
萧琨从未想过心灯的力量竟如此强大与无情,就在接触它的一刻,它透过筋脉与血液,燃烧着他的毕生修为,仿佛将他视作污秽,视作敌人,要把他彻底烧成灰烬。
“别管我,”萧琨的声音发着抖,栽倒在地,他的全身都不听使唤,“我……要死了,但你得活下去,项弦,我……有话朝你说,我……你……”
“不,你不会死。”项弦道,“斛律光,带他走。”
项弦将萧琨推向斛律光,喝道:“带他去找潮生!”
“等等,项弦——”萧琨艰难支撑,抓住项弦的衣角,他爆发出了最后的一点力量,大吼道。
项弦转头看着萧琨,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滋味,一切来得太快,令他不及细想,唯一的念头就是让萧琨活下去,无论如何,绝不能死。
项弦一声唿哨,阿黄羽翼尽开,令项弦化身火神。
只见他赤手空拳做预备拳式,守在峡谷的出口处,全身爆发出璀璨的火焰,化作一道流星,冲向了峡谷尽头朝他们掩杀而来的千军万马。
克孜尔河谷中,烈焰犹如龙炎,贯穿了峡谷的两端,释放了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顿时掀翻了无数战死尸鬼。
河流为之改道,南面的石窟发生连环坍塌,乱石犹如海啸,卷向山谷中央那焕发万丈光芒的火焰之神。
河谷崩毁的刹那,周遭卷起了遮天蔽日的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