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司重新开张,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此司乃是官吏一体,又有最紧急的事需要解决。是夜萧琨辗转反侧,躺在项弦的榻上,项弦倒是睡得很香,夏夜里两人共盖一张薄被,直到院内花草上露珠隐现,萧琨方睡着。
翌日萧琨很早就醒了,须得为同伴们提请职位,上书吏部,为驱魔司增添编制。他来到大宋后,这等文书往来大多由项弦代劳,这次萧琨决定自己写折,毕竟有重要的意义。
厅内,乌英纵也已早早地起身,他总是第一个起床,从前习惯了为项弦安排洗漱与茶水,站在一旁伺候,如今还得预备一大家子的早饭。
萧琨坐上案前,摊开奏纸,乌英纵便过来磨墨。
“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了。”萧琨很喜欢乌英纵,平时却很少与他说话,毕竟乌英纵在除潮生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话都很少。
“不辛苦,”乌英纵说,“萧大人来到老爷身边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萧琨明白话中之意,从前乌英纵的注意力都在项弦身上,一举一动,俱围绕着项弦,不仅担忧主人的安危,更时刻注意着主人的心情,现在有了萧琨替他分摊,反而让乌英纵轻松许多。
乌英纵欲言又止,萧琨开始写折,随口道:“想问什么就问,老乌,你我也是自家兄弟,不要拘束。”
乌英纵在下侧坐了,看着萧琨手上的红绳,想了想,问:“会稽家里一切都好么?”
萧琨答道:“一切都好。”
乌英纵:“老夫人身体如何?”
“她很好,”萧琨答道,“与她的弟子们常常在一处,有说有笑。”
乌英纵说:“老夫人很豁达。”
萧琨“嗯”了声,考虑月俸该定在多少才合适。乌英纵又感慨道:“老爷虽在童年便已离开了家,但太爷与老夫人从未红过脸,让他的性情也变得无忧无虑,爱谁就是谁。待家人、待朋友从来就是一心一意。”
萧琨笑了笑,说:“我很羡慕他,只因我无父无母,师父也从未教过我,如何去爱别人。”
去了一次会稽后,萧琨发现确实如此,自己对他人常常抱着不信任的态度,疑心也很重,而项弦家庭温暖,父母相敬如宾,令他不吝于表达自己的爱。
乌英纵又说:“上回老爷吩咐,为您寻找上京益风院孩子们的下落,这几日里,康王那边有了答复。”
萧琨动作一停。
乌英纵说:“目前确实找到一些孩童,但尚未确认身份,也有在战乱中失去家人的,共四十七数,都是辽人,不方便带来开封,暂时送到了洛阳,用老爷的钱,抽出一笔安置着。”
“都找着了,”萧琨的声音发着抖,“一个也没有少。”
“是,”乌英纵说,“不幸中的万幸。”
萧琨沉默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乌英纵:“您要去洛阳看看么?”
“现在先不,总归有机会。”萧琨整理心情,将注意力转回到奏折上。
“你觉得俸禄该申领多少?”萧琨知道这种事问项弦,项弦只会说“随便”,唯独乌英纵管家,只看他需要罢了。
乌英纵想了想,说:“按五品计,京官年俸应为四十六两白银,但驱魔司较之其他官署更辛苦……”
“这么多!”萧琨震惊了,当初他在上京时为驱魔司正使,身兼太子少师,也仅有五十两银的年俸,这五十两已经足够支撑整个驱魔司的运转,以及延请仆役、人情往来、夏衣冬裳,还能接济数十个孤儿。
乌英纵想了想,说:“咱们司中官吏不分,毕竟须得常出差,每人六十两银,想必吏部是不会有异议的。像我这样,跟着老爷的年份久了,还可再申领四两。阿黄也有一年二十两的俸禄。”
“看不出你还挺有钱。”萧琨笑着摸了摸一旁鸟架上的阿黄。
阿黄伸了个懒腰,又飞走出去玩了。
萧琨算下来,整个驱魔司里有编制的五人,一年就得领三百两白银,在辽国的许多地方,三百两银已足够一家人置个产业过一辈子,颇有点令他难以下笔。
不过细究起来,他们的任务是战胜魔王,拿这点钱似乎也不多。
萧琨把心一横,报了个每人六十两,同时感慨宋廷豪富。他将折子交给乌英纵,说:“今日就往吏部送去。”
“是,萧大人。”乌英纵接了折子,说,“从会稽带回来的特产,该如何处理,请大人示下。”
萧琨喝了点茶,说:“平日里你老爷如何打点,按规矩依旧送去给各官署大人,里头有四斤洞庭君山的茶叶,留两斤自己喝,余下给郭京送去。”
乌英纵点头,萧琨又道:“本来也没想着去洞庭湖,全是因为那天认得一个叫甄岳的……”
突然,萧琨话音戛然而止。
“项弦!”萧琨一阵风般进了项弦房间。
项弦睡得正香,双腿修长,夹着萧琨盖过的被子,整张脸埋在软被上,在梦里吃着晨光楼的蟹黄灌汤包,被萧琨吓了一跳,猛地弹了起来,大喊道:“怎么了?!怎么啦!”
萧琨:“糟了!咱们把甄岳的事给忘了!”
项弦:“甄岳?哦,哎呀!”
项弦与萧琨面面相觑。
萧琨:“……”
项弦:“……”
这趟回开封事情实在太多,又有宝音在旁搅局,导致萧琨与项弦已将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项弦边系袍带,边快步来到厅堂,说:“送呈吏部的文书得先写。”
萧琨:“写好了,正要送去。”
项弦粗略看了眼,料想没问题了,说:“不着急,甄岳所定下的见面日子,最迟到五月初五,这才四月底,骑着龙,一天就到了。”
萧琨想起与甄岳的约定,才稍稍安心,说:“但总不能放他自己在洞庭湖畔调查,万一碰上撒鸾与周望,就怕有危险。”
他们已在洞庭湖遭遇过一次伏击,现下想来,魔族极有可能将目标锁定了那一带并在当地活动,甄岳没有任何防备,只怕遭遇危险。
“是啊。”项弦还不太清醒,捋了把头发,又安慰道,“虽然甄家的武艺稀松寻常,趋吉避凶的本事却很了得,也别太担心。我想想……该怎么办。”
按理说,他们又得出差了,但这才刚回来,在开封住了一夜,项弦实在不想出门。
“简直就是劳碌命。”项弦在正榻一侧坐下,打了个呵欠。
萧琨说:“先得定下前往洞庭协助甄岳的人选。”
“唔。”项弦想了想,说,“咱俩至少得去一个……不,还是一起去罢。”
“其他人呢?”萧琨又问。
项弦没有回答,萧琨道:“大伙儿都去?”
萧琨已逐渐意识到,自己必须学会信任伙伴们,倚靠彼此的力量,他不希望危险重演。
“司内怎么办?”项弦说,“就怕魔族又来,上回振魔铃响,还没个说法,也查不出究竟……让我想想,这回驱魔司内必须安排人手。”
大伙儿都起床了,陆陆续续地过来,牧青山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厅内六个位置,诸人纷纷就座。
“早饭呢?”潮生四处看看。
“老乌去送文书,稍后买回来。”项弦解释道。
同时间,项弦与萧琨念头一致,谁留在驱魔司内策应呢?潮生?他与乌英纵不能分开,万一受伤还需倚仗他的法术;斛律光?正是需要心灯的时刻,须得让他多历练。
牧青山?让牧青山留守,带着宝音去南方一同行动?宝音未必愿意,毕竟她来投的原因就是牧青山,外加他们也想看看牧青山的战斗力——最好的办法是让苍狼留下,但宝音铁定不干,届时万一溜了来找他们,还不如换个人。
让宝音与牧青山留在司中,牧青山更不干了。
驱魔司刚开张,萧琨便碰上了调度难题。换作寻常官署,上司的命令比天大,自然可以不管下属想法,然而他们不能这样。
“今晨我突然想起一事,”萧琨说,“怪我,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萧琨解释甄岳之事,潮生马上道:“要去洞庭湖吗?!太好啦!”
斛律光:“是什么地方?”
潮生:“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啊!很美的地方呢!”
项弦就知道是这样,潮生所关心的,大多都是去哪儿玩。
萧琨已习惯了,简单解释后,朝项弦问:“从前是谁负责留守?”
“一直以来都是老乌,”项弦答道,“有时是老乌与阿黄。”
项弦独来独往之时,大多数时候是乌英纵负责看家,毕竟那时项弦天下无敌,多带个乌英纵在身畔也派不上用场,甚至有时连阿黄也不带,让一猿一鸟作伴,留在驱魔司内,回家时有热食热茶,家里一切也能照常运转。
现在不一样了,乌英纵成为重要的战斗力,且负责这么多人的后勤,须得时时跟着大伙儿一起行动。
那么驱魔司的接应人,就必须重新物色。
潮生:“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潮生正在开封住得稍嫌无聊,虽每日同大伙儿说说笑笑,却终究想出去玩,当即欢呼一声,拉着牧青山去收拾东西,又准备出门了。
“我觉得可以拜托郭京。”萧琨朝项弦说。
“不妥,让官家亲自来更靠谱,”项弦一本正经道,“紫微星亲自坐镇驱魔司,想必最安全。”
“不要逗闷子了!”萧琨的思绪正一团乱麻,项弦还在旁边不停地瞎搅。
两人对视,项弦道:“郭京都被魔王附体过一次了!萧大人!”
萧琨道:“他虽身无法力,但至少懂行,一旦发生意外,至少知道如何处理;老爷,此人能在官场混到如今地位,你觉得他会是蠢人?”
留在厅内的宝音说:“要么我留下?”
“我留下吧。”斛律光虽也想出门长见识,却终究以项弦的难题为主,其他都可以暂时放弃。
萧琨摆手,认真地看着项弦。项弦思考片刻,不得不承认萧琨说得对,毕竟以他们时下的人事安排,留守者乃是长期职位,任何一名驱魔师只要身具法力,留下看家的作用远不如一起战斗。
像郭京这样,最合适了。
“我有一个办法,”萧琨说,“那天你用移花接木神技,给了我灵感。”
项弦当即打了个响指,明白了。
当天稍晚时候,萧琨将郭京请到了司内,与项弦一起解释经过。
“唔,”郭京说,“杭州甄家啊,你们发现魔王的老巢了?多了这许多人,想必实力也增强了罢?”
“还不一定,”项弦说,“但已有端倪。这次下江南,目标正是透过地脉流动,寻找天魔宫下落,再怎么样也得解决掉魔王几个手下。”
“需要我做什么?”郭京道。
潮生匆匆出来,看见郭京,笑着说:“你好啊。”
萧琨想到上次郭京被魔人夺舍,以眼神询问潮生,潮生观察片刻后点头,示意没问题。
项弦说:“需要您居中策应,考虑到前车之鉴,郭大人也不需留守驱魔司。我记得师父生前,交给过您一件移花接木用的法宝?”
那法宝只有两件,名唤“悬丝代影”,十分珍稀,奈何项弦家大业大,且舍得使家当,上次在洞庭湖畔见势头不对,便祭出了一件,结果被撒鸾毁成了破烂,短时间里是修不好了。
另一件则由沈括亲手赠予了郭京,上次被萧琨饱以老拳,胖揍一番,郭京急急忙忙祭出却不会用,幸好没被弄坏。
“记得,记得。”郭京的乾坤袋与法宝都是沈括所赠,忙取出另一件扯线木偶。
项弦接过,双手一拢线,释出法力,认真道:“去!”
千丝万缕的细线蔓延向厅堂,继而消失,厅内出现了另一个郭京。
项弦又将细线按在了郭京的脉门上,教他如何使用。这么一来,便相当于郭京多了个驻留在驱魔司内的分身,五感能透过木偶暂时切换,察知动向。
“此物能替郭大人吸引魔族注意,”萧琨说,“如果敌人再次潜入开封,振魔铃便会响起,届时请郭大人放出白隼,朝我们报信。”
“行!”郭京倒是很爽快,说,“交给我罢。”
项弦正色道:“千万别再被高俅用弹弓打了。”
郭京没有半点推辞,连连点头,他知道事关重大,又说:“上回是你们没交代,我这把老骨头,跟着你们收妖驱魔是不能了,协调协调还是可以的,交给我,放心就是。”
“你当真觉得他有可取之处?”项弦送走郭京后,实在不理解萧琨看人的标准。
“你从前也信任他不是么?”萧琨道,“我记得咱俩刚认识不久,你还一口一个‘郭大人’。”
“我师父生前与他确实是朋友,”项弦解释道,“当初他俩还常在一起喝酒。师父去世后,他确实也照看了我,犹如长辈一般,只是我没想到,居然骗了我们这许多年。”
项弦那次发现郭京居然什么法力都没有,对他震撼不小,连带着也以江湖骗子视之,奈何一直以来,郭京对他即便算不上关爱有加,好歹也做到了基本的照应。
郭京倒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问完话后闻了离魂花粉,唯独以为被魔族夺舍一事,令他颜面尽失。
“他没有坏心思,”萧琨说,“只想升官发财,行事向来是你们大宋花天酒地那一套,把重要的事托付给他,他会重视,努力不出岔子,这就行了。”
萧琨在上京要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习惯了这种相处之道。
“好罢。”项弦只得希望萧琨的眼光没有出错。
驱魔司中,乌英纵已将行装准备完毕,众人正等着项弦与萧琨议定。项弦打了个唿哨,阿黄飞来,停在他肩上。
“去哪儿?”阿黄见这阵仗,知道又要出门了。
“南边!”项弦说,“好看的鸟儿多,你一定喜欢。”
萧琨朝伙伴们说:“准备出发,扶稳,坐好了。”
从开封飞往岳州,须得近六七个时辰,萧琨召唤出金龙,项弦则使了个云雾术,释放出滔天水汽,以免金龙现世吓到开封百姓,从驱魔司内直接起飞,又听门外俩石狮子喊道:“恭送萧大人、项大人,祝老爷们旗开得胜——”
萧琨笑了起来,手扶龙角,伴随着宝音震惊的大喊,载着一行七人,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地朝南方飞去。
宝音:“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搭龙!大哥,你了不起!”
萧琨点点头。项弦站在萧琨身后,抱着他的腰,回头道:“你俩不是本来就能飞?”
牧青山答道:“我只能断断续续地飞小段,长时间飞,体力吃不消。”
宝音解释后,项弦才明白苍狼与白鹿的踏空飞行不能像金龙般,只因他俩本来就不具备飞行能力,只能短暂地借助灵力腾空。
“今晚就能到岳州了。”潮生朝他们说道。
斛律光每一次搭乘龙,都充满了憧憬,看着大地上的景色。
宝音:“我怎么觉得有点儿抖?大哥,真的没问题吗?”
萧琨没有回答,项弦说:“只是风大,转风向就好了。萧琨?怎么不说话?”
萧琨居然显得比往常略有吃力,背上汗水湿了一片,这是先前从来没有过的。
项弦:“???”
“人有点儿太多了。”萧琨说,“没关系,待会儿顺风路会好些。”
“这大姐太重了,”斛律光说,“我记得上次回开封时还好好的。”
“老娘哪儿重了!”宝音当即怒了,说,“还没有猴子重呢!”
乌英纵:“别再叫我猴子了,我不是猴子!”
萧琨:“等等……稍后降落,我先调整下配重。”
金龙在许昌城附近降落。
萧琨呼吸竟有点急促,项弦吓了一跳,幸而见他只是累得。
“昨晚没睡好。”萧琨道,“我喝点水,从昆仑山回来还能飞,只多了个宝音,不至于。”
“那会儿是顺风飞行。”潮生答道,“兴许这回人确实太多了。”
阿黄说:“他法力跟不上。”
项弦:“阿黄,你能衔个绳子,在前面拖一把不?”
阿黄:“我衔你个头!可能吗?!”
萧琨这些日子里几乎没怎么休息,看似过了许久,实际上他们刚从洞庭一场大战回来,接着又是诸多琐事,导致体力一时跟不上。
“换我来?”项弦主动道,“总让你驭龙也不行。”
“你想试?”萧琨十分意外。
“小金愿意接受我的话,当然可以。”项弦回答。自从潮生给金龙起了个“小金”的名字后,项弦也跟着这么叫了起来。虽然金龙口不能言,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性情,大伙儿却将它视作与阿黄一般,当成了重要的伙伴。
“我不知道它愿不愿意。”萧琨主动递出玉玦,交给项弦,说,“大概不行,你试试看罢。”
萧琨祭起玉玦,再次召唤出金龙,金龙贴地悬浮,项弦拍拍它的头,说:“我先习练一番,你们别上来。怎么传递力量?”
萧琨说:“你抓住龙角,释放灵力注入它的身躯,朝肩背后聚集是把它拉起来,起飞;运转法力朝前压,是俯冲,左旋右旋同理。”
“啊。”项弦明白了,小金本质上还是法宝而非灵兽,这明显是驾驭法宝的方式,将灵力注入,驱动法宝产生效果,与镇妖幡、赤血金环等同。
项弦试图朝金龙全身注入灵力,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看着他。
半晌后,金龙原地弹跳起来,犹如一把弓般弯了下,瞬间全身弹直,来了一招原地伸缩。
所有人:“!!!”
“你怎么做到的?”萧琨彻底震惊了,他驾驭金龙十余年,第一次看到它做出这么诡异的动作。
“我……”项弦说,“运劲没掌握好,同时俯冲与抬头了。”
潮生顿时发出爆笑,笑得站不直,四处找地方扶。萧琨却道:“当心摔下来!”
项弦很快掌握了原理,只是为了逗萧琨一笑,操纵金龙升空飞起,在空中几个侧身旋转,带起呼呼的狂风。
萧琨才明白到项弦又在恶作剧逗自己玩,当即哭笑不得。
天底下没有什么法宝能难得住项弦,毕竟他的主修就是形而下之道。项弦一边操控金龙,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在空中翻滚,一边道:“现在你是老爷的龙了!老爷的技术怎么样?”
“下来!”萧琨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琨的心情相当复杂,龙腾玦居然就这样接受了项弦?项弦缓慢降落,潮生忙道:“可以给我试一下吗?”
萧琨点了头,项弦便将龙腾玦交给潮生,潮生试着几下催动,玉玦毫无反应。
潮生:“??”
“不行,”乌英纵说,“还给萧大人罢。”
潮生:“为什么它不听我的?”
项弦与萧琨都有点疑惑,萧琨道:“老乌,你试试?”
乌英纵摆手,项弦示意没关系,乌英纵只得接过,学项弦的手势,他也学过不少催动法宝的技巧,仍毫无头绪,金龙丝毫不回应他。
接着,在萧琨的允许下,所有人都尝试了一次,俱无法控制金龙。在这过程中,大伙儿的表情都有点奇怪,既好奇想尝试,又担心真的召唤出来了,不好收场,同时眼望项弦与萧琨。
“只有老爷可以!”斛律光松了口气,问,“为什么?”
“啊!对啊!”潮生也不明所以,说,“认主了吗?哥哥,你也是它的主人?”
“我不知道。”项弦答道。
“也许因为上面也有你的血。”阿黄拍打翅膀,说,“你替萧琨保管了一段时间,在地渊神宫时,你俩的性命被搅和在了一处,它将你也当成了萧琨。”
项弦明白了,点头道:“有这可能。”
“我休息好了,”萧琨发现只有项弦能召唤金龙后,稍轻松了点,龙腾玦这个认主的行为,令他们的联系变得更紧密,“可以出发,但今天到不了岳州。”
“我来罢。”项弦却不将玉玦给他,只召唤出金龙,说,“你站我后头,有状况随时接手。”
于是换作项弦驾驭金龙,腾空而起,所有人同时大叫。斛律光喊道:“老爷!我要被甩下去了!”
宝音慌张道:“不要在空中翻滚!”
“我……尽量!”项弦发现载上这么多人,确实有点吃力,法力开始飞速消耗,难怪萧琨在驭龙时经常没空说话。
“调匀气息,最重要的是‘均衡稳定’,灵力不要有剧烈波动,注意身体,也不要乱动。”萧琨的声音很轻松,他在身后环抱住项弦,两人稍稍弓背,紧贴在一起,萧琨的呼气还在项弦耳畔。
项弦尽量稳定住法力,堪堪让金龙飞得更平稳,较之萧琨虽仍有不及,却已解决了耗散灵力的最大问题,载着同伴们再次南下。
驭龙确实很消耗体力,项弦飞飞停停,到得夜间,他们必须在随州城外的驿站中暂时借宿。项弦困得只想睡觉,萧琨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走!喝酒去!”宝音说。
“饶了我罢!”项弦连饭也不想吃了,躺在案前地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萧琨说,“喝什么酒!给我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