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筠今年二十有二, 在整个后宫的嫔妃里来算也不属于年轻的那一批。
但她入宫后做的就是宫女,再往后是女官,教习嬷嬷一直教她如何侍奉主子, 却从未有人教过她该如何伺候男人。
她未经人事,也从来不曾侍奉陛下就寝,更不曾学习过这其中的知识, 今日所作所为全凭本能和平日里对陛下的观察行事。
所以其实,她并不清楚“房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桑青筠虽大胆撩拨着陛下, 但她知道,陛下今日还没到醉的时候。
上回在玉芙宫她不知道陛下喝了多少酒,可这回她问了戴铮,满打满算也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半梦半醒应当是最好的,留有一丝清明却又比平时更孟浪, 而她也豁得出去所有。
微凉的指尖一路在滚烫的躯体上缓缓游走,所到之处都激起他的战栗和闷哼。
微薄的酒气在昏暗的龙帐之间蔓延, 暧昧滋生, 连此时窗外的大雨都只能让人更愉悦,似欲/潮来临前的鼓点。
直到她停在肚脐下不远的位置,指尖就此停住。
谢言珩听到她很疑惑的轻“嘶”了一声。
她不太懂那是为何, 既懵懂而惑人。
“怎么停了?”
他抬手紧握住桑青筠垂在床榻边的手腕,然后从善如流的下移,将她微凉的柔荑被牢牢包裹在掌心。
谢言珩屈膝起身,半靠在床沿, 而后将满脸红晕的她轻轻一拽, 她一个不防,美人撞入怀。
这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将她抱入怀中,不知为何, 抱着桑青筠的感觉似乎比之任何人都要让他有满足感和情动之感。
谢言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喉头难抑的再次滚动,嗓音几分沙哑:“朕还以为,你会做的更多。”
桑青筠不敢看他,只挪开视线小声说:“奴婢不会。”
“是不敢,还是不会?”
谢言珩将她抱在怀里,大手从满头青丝游移到红唇畔,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但他没急着进行下一步,反而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桑青筠的眼眶蓦然湿润了。
她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在谢言珩的怀中尤其的明显。她本就纤瘦,在他怀中仿佛使力可折,抬眸看向他的时候又眼睛含泪,从未见过的脆弱,她很小心问:“陛下不要奴婢吗?”
谢言珩的身子猛然一紧,抱着她的胳膊更用力了几分,恨不得将她现在就融入骨血。
她清泠好听的声音也带着颤,紧紧攀住他的衣领,合上眸,任由眼泪划过:“可我想要您,我只有您了。”
她说“我”,而不是奴婢,这份小小的僭越藏了女子的小心思,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朕以为,你一直想要的是出宫。”谢言珩的呼吸急促起来,黑眸带起巨大的潮意,他的身子被桑青筠带得越发滚烫,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一字一句道:“想好了?”
“一旦做朕的女人,朕不可能放你走,你便再不能出宫了。”
出宫又有什么用?桑青筠的梦已经碎了,她再也没有一定要出宫的理由了。
她现在只想留下来,抓住眼前人的心,也抓住他能给的一切。
桑青筠看着他,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想陪着陛下,一辈子都陪在陛下身边。”
火焰一触即燃,谢言珩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俯身吻住她,火热的交缠,床幔的轻纱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
雷雨交加的夜,他们二人的身影透过帷幔露出旖旎至极的剪影,偶尔照在窗外,让人一看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戴铮笑着摆手示意宫人离远些,等陛下传召再进去伺候。
三年了,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只怕宫里又要激起轩然大波了,毕竟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呢?看来他得跟内侍省和掖庭好好知会一声,估计马上就要迎新主入宫了。
-
次日一早,早起上朝的习惯让谢言珩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但他并未急着起身回勤政殿,反而拢了床榻上的一缕青丝在指缝间把玩。
她还在怀里睡着,想必昨夜累坏了,到现在都没醒。
晨光穿过窗纸将殿内照得亮堂如昼,昨夜不曾叫水,这会儿龙床上称得上一片狼藉。
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本身就与旁人不同,昨晚谢言珩要了不止一两次。印象中,他们一直到折腾到后半夜才相拥着睡去,这会儿抱着她赖床的滋味也令人餍足。
或许是因为她总能给他不同的感受,他自问性情冷淡,不想热情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谢言珩为她拂去额上微湿的发丝,她不安稳的颤了颤羽睫,发出一声轻轻的嘤咛。
她昨夜似乎睡得很不好,此时眼角仍带着濡湿的泪痕,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欺负的狠了。
一想起昨夜与她的抵死缠绵,谢言珩便有些食髓知味,仅是看着她眼角和鼻尖的薄汗都觉得嗓子发紧。
但她既然已经是他的女人,他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桑青筠需要好好休息,她也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一直做御前女官固然好,他可以随时看到她,可如此一来只会让她沦为笑柄。
对桑青筠,谢言珩从不吝啬。
只是昨夜之事到底有些匆忙,后宫的宫室还不曾安排好。虽说也有现成的宫室能安排,但那些到底粗糙了点,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份。
谢言珩轻抚着她的发丝,不多时,桑青筠终于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陛下光裸的胸膛,第一反应先是惊了瞬,而后便想起昨夜的种种,再次往下缩了缩。
“醒了?”
谢言珩动了动胳膊,好让她的姿势更舒服些:“睡好了?”
桑青筠把头埋进臂弯里一半,声音哑哑的:“睡得不好。”
谢言珩哑然失笑,语气十分温和:“嗯,在这儿是委屈了你。”
赖了这会子床,估摸着也到用早膳的时间了,他今日不用上朝,难得偷得半日闲,陪她用了早膳再回勤政殿批折子也不迟。
叫了水后,伺候他们起身的宫人排成两列从外头走进来,更衣、穿鞋、盥洗,梳头,伺候谢言珩的人自然是轻车熟路,可伺候桑青筠那边的几个宫女一见里头是她,顿时十分惊愕,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常伺候主子娘娘们都有定数,该怎么收拾怎么按着规章即可,但眼前这位是她们尊敬了三年的姑姑,居然昨夜和陛下——!
何况陛下也没发话,她们该怎么伺候?
是女官,还是妃嫔?
听闻陛下是因为喝醉才歇在偏殿的,难道是因为醉酒糊涂才要了桑姑姑不成,这可实在是宫里的大消息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桑青筠用锦被盖着自己痕迹斑斑的身子,自己伸出手去捞落在床尾的衣衫。
御前三年,在许多人眼中,她一直都是矜持不可冒犯的形象,可今日陛下一夕酒醉临幸了她,又是以这样突然的情形出现在众人眼中,旁人心中会怎么看待她不用想也知道。
何况陛下尚未发话,那她的身份就仍是女官。桑青筠虽出身低微却是有骨气的人,不肯被人看到她的难堪。所以干脆背过去自己穿衣,她又不娇气,以前大部分时候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另一头,谢言珩更衣熨帖一转身,本以为宫女们会已经开始伺候她梳妆,不曾想竟看到她自己穿衣的场面。
旁边的宫女们欲说还休,神色为难,他这才了然她的困境,淡淡吩咐道:“去尚服局拿几套新的宫装来,颜色要清新雅致合她身段,女官的衣服已经脏了,以后就不必穿了。”
“还有一应的钗环首饰也去尚功局添补,只管拿了现成的给她便是。”
桑青筠系纽扣的动作顿住,缓缓扭头往后看,陛下这会儿正看着自己。
陛下这般说的意思恐怕就是要给她位分了,她方才看陛下一直不提,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又或者是不满意。
只是不知道陛下到底会给她一个什么位分,按着宫中的规矩,宫女晋封大多要从选侍做起,再体面些的也只是更衣。
如她这般女官晋位的,在她的记忆里还是第一回 。
此时,殿内的众人已经整齐地跪下来恭贺新小主,她仍然有些恍惚。
可就算是想起身谢恩也不行,她现在和未着寸缕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只能保持着微微回眸的姿势,一头柔顺的乌发垂在背后,落在谢言珩的眼里,却说不清的清冷诱人。
桑青筠原本下意识的想说奴婢多谢陛下,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好生涩的换成:“妾……妾身多谢陛下隆恩。”
这一声称呼的转变着实取悦了他,谢言珩抬步坐到床沿去,眼底带上不易察觉的笑:“这几日你先住进太极殿后的云岚殿,待后宫的宫室让他们安排好,你再住进去也不迟。”
桑青筠轻声说:“后宫的宫殿已经很好,妾身不敢奢求。”
谢言珩不置可否,命人搬来小案几伺候他们先用早膳,等早膳用得差不多的时候,戴铮已经火急火燎地带着宫人取衣衫首饰回来了。
他先一步往殿外走去,示意殿内不要留多余的人,淡淡道:“伺候桑淑仪梳妆,再挑些好的宫女太监到云岚殿让她选。”
“妾身也错了,该称嫔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