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弘德晚年

他们在这一刻,默契的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左相,到底是谁?

他们早已知道了广宁侯是何人,也早就明白广宁侯这个右相只是一年过渡,所以,把右相升左相,只是给人家广宁侯占坑罢了。

好惨一丞相,头顶的左相好不容易退休了,结果被空降,空降没了,最后还得为年轻人让路。

【鹤仙和左相亲自带广宁侯熟悉政务,鹤仙为此甚至老老实实上了一年的朝,就在朝臣放松警惕的时候,左相乞骸骨,广宁侯任左相,总揽朝政,鹤仙重新回道宫修炼。

逢五一次的早朝,鹤仙一个月能只上一次,其余时候由太子监国,左相辅政,但有个问题,太子称广宁侯师兄,广宁侯能朱批,太子只能提建议,监国的到底是谁啊?】

鉴正堂,蒯谌殷勤地给小扶光满上一杯果茶,“您老喝茶。”

杨乐安没眼看,“小孩子家家的,给他喝什么茶,果汁就行了。”

元泰帝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两任太子,和弘德帝的太子,这一对比,自己简直是绝世好父亲!

【朝臣除了早朝,几乎很难见到皇帝,臣子劝谏皇帝勤政,勿要学秦皇汉武求仙的折子,均被压了下来。】

【莫说臣子,太子要见皇帝一面也难,也就太孙见鹤仙还相对容易,太子这才能稳得住。】

“不是说是圣天子,明君吗?这行为也不像啊?”

“笨蛋,人圣天子在为了百姓和贪官对抗呢!”

“是吗?对抗需要修仙吗?”这不对吧?

“我觉得就是老了昏了头了。”

“你可闭嘴吧,别什么都说出来。”

也就是现在皇帝不是暴君,要不然这言论,哪儿能这么轻松。

“老十,你能看出这是哪一出吗?”

面对哥哥们的目光,老十挠了挠头,也有点拿不准了,“有了徒弟,可以偷懒了吧?”

【这时候,就有官员另辟蹊径了,陛下,您不是要修仙吗?微臣对这也略有涉猎,进献道长,琢磨青词,主打一个佞幸之臣,鹤仙对此什么态度呢?真召见了!】

【一时间,朝堂上广宁侯坐镇一言堂,真正的君主在道宫与佞臣论道,就这样一两个月,鹤仙甚至开始给这些臣子赏钱赏宅子了,佞臣当道了啊!】

朝臣紧张地望向元泰帝,陛下,您管管太子!这可不能跟着学坏了!

姜衡神情无辜。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好哇,陛下年纪大了,果然开始放纵了!

一时之间,忠心耿耿的臣子被挡在道宫外,与广宁侯一起兢兢业业支撑朝堂,心思不正的奸佞则逢君之恶,企图趁机走上人生巅峰。】

【直到某一天,有个叫庖袆的幸臣,收了底下人孝敬的田产,被放在了鹤仙的案头,鹤仙终于终于上了朝,所有以修道试图惑君的臣子,全被查抄了个底朝天,有连带关系的,也没放过,一并查办。】

朝臣放心了,合着是钓鱼执法,不是老年昏聩了,君主脑子还在线就行,脑子还在线就证明行事会有度,不会乱来……吧?

【此时的大梁,已经是四夷臣服,万国来朝,四方边域等待开发的区域很多,朝廷也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对于世家等大族前往,也是支持的,朝臣族人想去,同样可以,只要有胆量,有的是田。

且海贸利益巨大,国库占一半,其次鹤仙和宗亲,然后便是按照官阶给朝臣相应的股份福利,这些利润,完全足够地多的朝臣按照田亩交税,并且还能剩下很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贪污的臣子,可谓是在鹤仙的雷点上蹦跶。】

“所以官位还是要做大!”

“这不然呢,俸禄不也是分级的?这太正常了。”

【插一句,如今的东北黑土地自然是粮仓之地,可在当时,东北是真的冷,少有人愿意去,鹤仙看没人去,这不行啊,就给臣子们说:东北这块地,是块好地。

这不算是暗示,几乎是明示了。

心腹二话不说,直接派遣族人前去开荒,其余臣子心知鹤仙的意思,但去开荒,难呐!

去,得圣心,但是家里开销注定哗哗掉,不去吧,别人都去,上司或许记不得哪些人去了,但一定记得哪些人没去。可开荒的难度太大了。

最后,去了的,后辈那叫一个幸运,不去的,嘿嘿,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后人少福罢了。】

嗯?

朝廷众臣眼巴巴看着姜衡,就差把姜衡看出一朵花。

一次倭岛是巧合,两次东北黑土地呢?

再抬头看着天幕,这就是得天所授吗?

“东北?”

“那地图好像是,关外?”

“嘶,那好冷。”

“以后的粮仓,那地儿差不了。”

“你的意思是?”

“开荒!”

“十来年,怕是二三十来年都开不出来。”

“我们世家在弘德朝也大不起来,倒不如主动一点,给太子那儿留个好印象,也给后人积福。”真正的世家,本就要有传承的责任和担当。

开荒,也不是谁都有能力开的。不然弘德帝为何要迁移世家在边域呢?

“现在那儿可不安稳,北蒙还没消停。”

“糊涂,又没说现在就要去,这事儿要朝廷组织,但我们态度也要有,传信给京城,越早表态越好,听说太子喜欢孤本,再献上些孤本去。”

“是!”

【鹤仙也通过这一次钓鱼,顺势再清理了一波朝堂,之前敢于直谏,骂他骂得最厉害的几个御史,鹤仙也都予以升官和赏赐。】

朝臣安心了,弘德帝不是不让他们有地,而是不能有藏起来的隐田,田产的税朝廷必须收到,且海贸的利润都大方作为补贴发给他们。

说起来,他们其实并不亏,再不要命的反对变法,真就是被底下士绅糊了脑子,或者已经完全下不了船的。

这便是将蛋糕给做大了的好处。

【然而,就在朝臣以为,这是英明的陛下终于钓鱼结束,要回归正常的时候,诶,鹤仙又回道宫闭关了,朝政仍旧是广宁侯处理。】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有人灵机一动,学着被嘉奖的那几位御史,上书劝谏皇帝,劝谏得那叫一个激烈,就差指着鼻子骂鹤仙千古难得一见的昏君了。

鹤仙能受这委屈?没有一丝丝迟疑,这位御史就被连降三级坐冷板凳了,主打一个朕就要快乐,都别管朕!】

现场的御史们冷哼一声,愚蠢,他们御史劝谏君王,也是有技巧的,像太子这种滚刀肉,啊不是,圣明的,劝谏也是绝对要讲理,温和着来的!

连君主的性格都没摸头就敢乱学,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屎吗?

【当我们翻开晚年的太宗日记,会发现日记之上,字迹相较于年轻之时更加凌乱,涂抹的痕迹也更多,黑色彻底看不清字迹的墨痕,也更多,一篇下来,几乎没有几个清晰的字,而从这些仅存的话语上来看,鹤仙晚年的精神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朝臣几乎往上看元泰帝现在的模样,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这算什么?后人砍树前人暴晒?

你们把人家儿子逼得要疯了,人家可不会怪儿子身为皇帝承受能力不好,还不是撒气到他们这些臣子身上?

天知道,等弘德帝晚年,他们早入土了好吧?

【与朝臣,或者说与一切利益集团的,数十年的交锋,是真的让鹤仙感到疲惫。

当广宁侯这个徒弟回京,鹤仙日记写的是:终于可以休息了。

于是,鹤仙最后熬了一年,清理了一波朝臣,给朝臣发了一波疯上了压力后,便大胆的放了手,在道宫修仙放松,逗弄宗亲的小孩儿,主打一个有事弟子服其劳。】

“这这这……这对吗?”

朝政是能随意放手的吗?你是皇帝啊!你再累,你是皇帝啊!你徒弟也不是都教授太子啊!名不正言不顺啊!

可是,上面的元泰帝一身的低气压,没人敢这时候劝谏。

【最好的状态,其实是鹤仙安静修仙,一个月视朝一次把握方向,广宁侯日夜加班,朝臣勤恳工作。

可总有朝臣想要彰显自己的好名声去搅和鹤仙,这怎么办呢?

既然让朕不安生,那就都不安生吧!】

百官不忍直视,合着“好日子”是你们自找的啊?

不过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来原因,还留在朝堂的,不是一直受重视的老人,就是一心为国的清正之臣,亦或者——小年轻们。

前者觉得广宁侯经验不足,怎么能统领朝堂,中者纯为国家和君主名声考虑,这个是最难处理的,后者——后者要么被前者当枪使,要么空有一腔热血。

【于是鹤仙有了以下的行为:

场景一:隔三差五召集几个幸运臣子,与鹤仙一起论道,论道结束后,请明天交一份论道感悟上来帮朕修仙吧。

至于臣子原本的公务,那关元鹤真人什么事?公务不是广宁侯在管吗?】

“这不就是布置作业吗?”这是年轻的学生们。

“……”这是加班一年多的老臣们。

【场景二:臣子惹鹤仙不开心了,把太子召来问责,你是怎么监国的?再让太子手写一份自我检讨,并每次都要查重,不许人代笔,太子之后找不找人麻烦,鹤仙不管。

至于实际掌权的广宁侯,人家只是辅政的!关人家什么事儿!】

众人无言,您不觉得前后矛盾吗?合着太子就是背锅的对吧?您双标是不是太明显了?

安王不顾形象在家翻了个白眼,皇帝都一个死样,谁家太子都一样倒霉!

【场景三:清正的臣子劝谏鹤仙,试图让鹤仙修仙“防沉迷”,鹤仙转头跟人对着干,要么封泰山上的一颗松树为长青仙翁,要么转头让臣子给他设计一套新的道袍,还要让史官记下某某特意给君父献上道袍,这不挖臣子们的心吗?

次数多了,臣子迟疑了,不劝了,就上朝骂这些臣子白拿俸禄,根本不是真心忠于君父,连谏言都不敢谏言,臣子只能绞尽脑汁尽量委婉的劝,然后鹤仙又不听,说他们只知道拉踩君父,转头又不开心的给臣子找事。】

朝臣擦了擦汗,这……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

元泰帝听着听着,都这样了,朝臣还只能被折腾,说明权力没有旁落,那就没有大问题了,孩子精神状态都不好了,放肆一点怎么了?

姜衡:又没炼毒丹给你们吃,老小孩儿不都这样吗?我甚至只是折腾你们加班,又没国事上乱来。

【但鹤仙放手朝政,折腾朝臣,与后面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一些皇帝不同的最重要一点,便是鹤仙放出的权力随时能够收回,且手握兵权。

纵然看似“摆烂”,精神状态也不太美丽,可鹤仙脑子是一直没有掉线的,折腾也不在政事上折腾。

广宁侯摄政,并未触及兵权相关,这一切都在鹤仙手里。

且即使是摄政,还有个比他更名正言顺的太子在。

鹤仙虽然没有掩饰不喜太子,但太子应该有的权力,却并没有剥夺,东宫禁卫也全部配齐,让朝臣和天下都知道,公是公,私是私,在国事上,只要太子不出错,太子始终是太子,下任之君,从而稳固国本,减少夺嫡带来的混乱。】

元泰帝不顾朝臣的死活,露出欣慰的笑容。

安王脸色则黑了下来,“呵,姜桓,废物!”

他当太子的时候,东宫禁卫都没全部配齐,结交朝臣也有风险。

弘德帝只是给他黑脸找麻烦而已,权力一点没少给,是,太子辅政,结果权臣朱批,看起来是委屈,可年轻的皇帝都要受的委屈,你太子就受不得了?

懂不懂什么叫禁卫配齐的含金量?废物!大大的废物!

赵王也不禁气得想骂人,之前还觉得自家儿子委屈,这委屈在哪里啊,啊?

都相当于保送了,皇帝还亲自唱白脸给太子送人情,被骂几句算什么呀!啊啊啊啊气死了啊!

这太子当得明白吗你就当!你不会当给你爹当啊!

【所以啊,咱鹤仙后期能任性的前提,是朝堂完全在他手里实际掌控的,后面的某些梁帝诶,别拿太宗做借口了,你们是学其形而未学其神啊。】

【弘德一朝,历经四十七年,哪怕是左相掌权的前三年,鹤仙依旧能走堂皇正道,逐步收拢手中权力,以一场对外征战,开启正式执政的道路。

张弛有度,民惟邦本,鹤仙以一生,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外王内圣的君主。

纵然后十年的鹤仙沉迷修道,放手朝堂,可却并未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对百姓的赋税,也没有增加。

更是在海贸繁盛后,在弘德四十三年,经济基础足够承担的情况下,逐步开始取消徭役。

对朝堂而言,鹤仙后期比较神经,难伺候,但对百姓而言,鹤仙,一直乃是圣明之君。

这才会有百姓为其建庙祭祀,代代传唱。纵然有不甘者,难道能毁了君主的庙宇吗?

圣君之名,他们抹不掉。】

“好!”

元泰帝声如洪钟,大声呼好,这是他姜家的圣君!

一个个臣子跟着恭贺陛下,夸奖太子,恭祝大梁千秋,实则琢磨着,弘德四十几年,连徭役都能逐步取消,那就说明,国库有足够的银子承担雇佣费用,嘶……海贸的利润,真大啊……

“也有戏剧,小说等盛行,儒学不再一言堂,有法家制衡的原因在。”东宫,蒯谌断言道。

杨春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我觉得,还应该加强出版的管控,造谣太厉害的,就不能出版。”

“天幕第一期也说了大梁故事在弘德朝没有得到出版,这说明弘德帝还是有在注意舆论和版号的。”杨乐安补充。

“但弘德帝也在带头虚构。”杨春有话直说。

“咳咳,小说嘛,本就需要创作。”这是沉迷创作的万斐。

“所以这个度该如何把握?”

“……”

天幕已经结束了这一期的“加更”,但大梁,却刚开始热闹。

百姓兴奋于以后的土地兼并得到克制,兴奋于四十多年后,就能迎来徭役的逐步取消,他们可能等不了,但是他们的子孙,终于能有好一点的日子过了。

“真好啊,如今有这个天幕,宁王殿下提前当了太子。”

“是啊,圣天子就是太好心了,那些个官员,竟然还是最高的俸禄,呸!”

“那不是没办法吗,吃了外国人的,才能少吃我们的……”

书生要么回家苦读,争取早日卷上岸,逃过后面的科举改革,要么去官府上书,想要一个朝廷的准信儿。

冲击进士的举人不动如山,准备等机会授官的举人也不着急,只有准备以功名养老的,生怕马上就施行“复核”考试,重新看起了书。

秀才则大多在村里,族里,就挂靠一事商量了起来。

至于朝堂,老样子,加不完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