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瑞士,伯尔尼。

夏末之际,阳光并不刺眼,照到白墙红瓦的建筑上,散发金色的暖光。

带小院的别墅里,顾芸慧正拿着水壶浇花,铁质门传来声响,她动作微停,扭过头,看见是她的另一个外孙。

事先他并未说过会来伯尔尼,但顾芸慧却不惊讶,转身回来,继续刚才的浇花。

罗德里克踱步到她身旁。

“来了?”老太太闲聊般开口,“你事务缠身,突然飞过来一趟,应该不是单纯来看望我的吧。”

“我倒希望是,”罗德里克静静看着她,平声,“如果只是简单的亲情,本该如此。”

顾芸慧鲜少对上他暗嘲的态度。

她的这个外孙,虽不是养在身边,但每每见面,大体对她尊敬有加。看来这次因为姜知月的事,他动怒不小。

水壶里的水像一道抛物线,洒落在栽满植被的土壤里。

她还在思虑如何开口,罗德里克问她,“怎么不见外祖母的那盆兰草?”

“在楼上呢,它娇贵得很,不能放院子里曝晒。”

“如此,”罗德里克淡淡点头,“您对它这么上心,怕是舍不得送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外祖母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也同样应该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芸慧放下水壶,杵着拐杖,缓缓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青年。

他小时候的模样她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和瑾松一口一个外祖母,单纯童真。而如今,那个小孩子已经成长到能把奥古斯特逼急的程度。

“你中文学得不错,这么多年也没忘,”她微笑,很平静地说,“那我也善意告诉你一句,世间万物,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强求终究成苦。”

“知月那孩子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人逼迫她。”

“但你们不应该瞒着我,”罗德里克面色冷沉,“联手欺瞒于我,你们所做的又是君子之道了?按我和她的关系,难道不具备基本的知情权?”

“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按照自由发展,会是现在这样吗?”顾芸慧看着他的眼睛,心如明镜,“罗德里克,一个月前你带她来,我感觉到她不开心,于心不忍,才提出帮她一把。”

“所以在您心里,我十恶不赦?”罗德里克眸底掠过一丝隐忍,“您把我想得和奥古斯特一样,也不敢只当我是外孙。”

他低笑一声,微嘲,“留在我身边的人,都是需要您‘解救’的。”

顾芸慧望向别处,良久沉默。

“罗德里克,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们和卡斯德伊一家,有太多过节......”

“所以便要连坐是吗?”

这些话他们从来没聊过,顾家人依旧把他当家里的晚辈,一年和他见上两次面,但这些年终究是生疏了,总是客气体面,有些话题一直讳莫如深,从没触碰。

但好像人人心里都看得见那道坎。

罗德里克不想太多回忆往事,他收敛心绪,沉声,“她现在在哪儿?”

顾芸慧沉默。

“她在哪儿!”

罗德里克几乎没有被情绪掌控的时候,或许他语气重了,屋里准备晚饭的顾雪音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在看见老人和青年对峙的画面时,她二话不说走过去,拦在母亲身前。

“罗德里克,你用什么语气和长辈说话?”一向温柔的女人此刻声厉色疾,“这就是你在卡斯德伊家学的教养?习惯了人人对你点头哈腰是吧,那就回你的巴黎去,我们这里不供你这尊佛!”

外祖母忙把女儿拉住,不想几人吵起来。

罗德里克也没解释的兴致,他看了看面前战线一致的母女,也明白外祖母不会直接告诉她知月的下落。

“我会找到她。”

留下这样一句话,他转身,离开顾家别墅。

兢兢业业的Blythe正在门外守着,他看见老板出来,惊讶,“先生,您怎么这么快......”

罗德里克不想听他讲话,径直往这条街的外面走,问今晚回巴黎的航班。

“今晚吗?”Blythe立马打开软件,查看机票,都是一些凌晨的航班,“深夜赶回去会不会影响您休息,要不这样先生,我联系私人飞机来接,不过等他们过来大概也要两三个小时,您看要不要先吃晚饭?我给您安排餐厅!”

他们在餐厅用了晚饭,夜晚,罗德里克最终没有选择连夜赶回巴黎,而是在伯尔尼的酒店住了一晚。

偌大的套房外,是城市璀璨的灯光。

罗德里克从浴室出来,倒了杯水,看见落地窗外繁华的市中心。窗外正对着摩天轮,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和顾瑾松一起去坐过。

那时候,父母亲还没有离婚,每年夏天顾雪音会带着他回顾家,无论是外祖母、小姨、还是母亲,对他和顾瑾松都一视同仁。

只是后来,顾雪音承受不了在卡斯德伊家族这些年的冷眼嘲讽,罗德里克的父亲又是一个表面轻狂实则遇事懦弱的人,当年她被半欺半骗和他在一起,经过十多年各种事的磋磨,终于她心灰意冷提出离婚。

可卡斯德伊家那群势利的家伙,原先瞧不上无官无爵的顾家,此时却又不放顾家的人走,因两家的利益捆绑,也因女方提及离婚伤了颜面。

最后闹得人心俱疲,顾雪音最后在逃离这个困笼时,保全自己都已费尽了全部的力气,完全没有手段再和整个卡斯德伊家族争夺罗德里克的抚养权。

自那以后,罗德里克便和顾家人见得少了。

他不是一个把亲情看得很重的人,但却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每年尽量和顾家人见上一面,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童年时的亲近再难寻回,后来他偶然得知奥古斯特对顾家做过的那些事,完全是对付仇敌之举,哪里顾了半分姻亲之情,再后来,他和祖父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两家的恩怨纷纷扰扰,个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爱憎分明,只有拥有两边血脉的他,成了交界线上的一座孤岛。

曾经母亲教他中文时,带他写过他的名字,顾砚安。

她也曾一遍遍喊过他,砚安,过来吃早餐,砚安,如果学累了是可以到花园里玩一会儿的,砚安,对不起,妈妈不能带你走......童年的夏天,外祖母、小姨、母亲,甚至是没大没小的顾瑾松,都喊过他这个名字。

但现在他们只记得罗德里克。

外祖母可以解救困在罗德里克身边的人,当年却没有余力救一救顾砚安。

夜深了,摩天轮停了下来,灯光也熄灭。

罗德里克收到Blythe的消息,助理告知他私人飞机已停靠好,明早若天气没有意外,便可回程。

私人飞机更方便,根据行程变化随时调度,且不会在航空公司留下航行记录。

手机屏幕熄灭,罗德里克突然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没有飞行记录,知月也可以离开英国。

他拨通助理电话。

Blythe很快接通,“先生,是明天的行程有什么问题吗?”

罗德里克望着漆黑的窗外,沉声,“关于Phoebe,往中国找。她家在杭市。”

想起她说不去了的阿盖尔项目,“澳大利亚也找找。”

世界很大,但她会长待的,不会有几个地方。

如果从上次来伯尔尼的时候她就有了离开的心思......罗德里克唇边缓缓牵起有些冰冷的弧度。

真是好样的,Sweetie。骗了他这么久。

说想他,说喜欢他,原来这些爱意都是蒙蔽他的障眼法。

他竟然信了,又一次信了。

利用他的爱,利用他身边的人协助自己一走了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第一次卸下算计给出真心,却被狡猾的狐狸随意抛弃。

不是不喜欢强硬么,他温柔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管用。

那就不用改了吧,还是原先好,她不满不乐意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做他的女友。

撒谎的人要接受惩罚,同样的错误Sweetie已经犯第二次了。

那么,惩罚也要相应加倍。

“知月。”他唇间缓缓捻磨她的名字。

迟早找到你。

雨淅淅沥沥地下,雨丝渗入泥土,空气里透着冷意。

“——阿嚏!”

姜知月在工位上,打了一个喷嚏。

“知月,你感冒了?”同事关切地问。

“噢,没有,应该就是稍微冻了一下,今天比较凉。”

“是啊,”同事往窗外瞧了瞧,“最近降温很快,昨晚下了场暴雨,今天就只有十几度了。”

“还是要注意保暖啊知月,你从国外回来没几天,别还没适应工作就先生病了。”

“嗯,我会注意的。”姜知月笑笑,到下班时间了,她收拾东西,和同事们一起下了电梯,在公司门口道别。

沪城的九月,在经过数日的高温后终于凉爽下来。

这是姜知月回国的第四天,也是正式入职的第二天。

还记得回国那天晚上,她落地后专程又打车到机场,父母在那里等她,回家的路上,他们一直对许久未见的女儿嘘寒问暖,说她瘦了,说她应该提早几天回来,这还没喘口气调整时差怎么后天就要赶去上班了,他们还问行李呢,怎么只带了这么一点东西。

姜知月笑着回答,“都是旧物,很多用不上,我就留在那边了。”

前两天她待在杭市的家里,父母推了一些工作,每晚按时回家,轮流做她爱吃的菜。此刻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她低头一看,是妈妈。

她和爸爸调出两天空余时间,专程来沪城陪陪她,顺便帮她收拾一下新置办的出租屋。

从公司到家十几分钟的路程,姜知月回复一个赶路的表情包,收起手机,撑伞往外走。

空气是湿润的,呼吸间可以闻到泥土里的清香味,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是独属于长江三角区、独属于家乡的味道。

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人感触,心安。

她终于回家了。

公寓里。

一打开门,就听见父母在厨房说话的声音,姜知月换了鞋走进去,爸妈注意到她,问她今天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姜知月说还行,不太忙,说着从碗柜里拿出三个瓷碗想去盛饭,结果被爸爸拦下。

“哪有一回来就进厨房的,快出去坐,爸爸来。”

姜知月被推着到了餐厅,她回头望了望,欲言又止,客厅请来打扫清洁的家政阿姨笑呵呵跟她说,“姑娘,你爸妈对你真好,坐下吧,当父母的难得给你做顿饭,你等着吃大餐就好。”

姜知月笑了笑,“阿姨您也过来坐啊。”

“不用,我才从女儿那边过来,已经吃过了。”

晚饭时间,一家人聚着边吃边聊,妈妈分享了学校里的一些事,说到一个老教授的儿子,她看向女儿,还没表明意思就被爸爸暗地怼了下手肘。

夫妻俩对视一眼,最终把话题压了下去。

程清隐决定不提这些了,不管是方致修还是教授儿子,都不提了,“知月啊,这两个月在伦敦过得怎么样?都是一个人吗,总部里面有没有和你一样的中国人?”

姜知月哪里知道,一本正经地胡扯,“有的,我遇到了好几个呢,咱们好多同胞都很优秀的。”

“是,有的人呢想法不一样,可能想留在那边再闯几年,我们不多做评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程清隐给女儿夹了一块排骨,“人跟人的缘分都是一段一段的,终有聚散,不必太过伤怀。”

姜知月筷子一顿,看向母亲,有点好笑,“妈,您不用安慰我啦,方致修的事我早就翻篇了。”

只是他们知道得晚,回来那天她才正式告知,所以父母以为她分手没多久,还陷在情伤之中。

果不其然,她说完这话,爸妈又对视一眼。

好像都默认她强装笑颜。

“没关系的,宝贝,难受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你不要自己憋着,觉得闷的话爸妈周末陪你出去走走,”程清隐又给她夹了菜,“你啊,本来说的七月初回来,结果后面又延了两个月,我们猜就是你舍不得方......就是那前男友。”

姜知月沉默,埋头吃饭,心说,还真不是因为他。

可是谁也不知道。

国内的所有家人,朋友,一提起她,都说她在一直待在伯明翰读书,现在回国了,因为异地也和男朋友分手了。

关于她在巴黎的岁月,无人知晓,无人提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还有那样一段荒唐的岁月,就好像罗德里克在她生命里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

姜知月有时候都恍惚,她想,自己应该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段经历,这两个月的故事就会埋在心底,随着时间泛黄,等到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当她头发花白了,自顾自再把这些讲出来时,周围人肯定认为她泰坦尼克电影看多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没有痕迹,就没有证据去证明。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翌日,她照常去铂翡上班。

沪城的铂翡是亚太地区最大的分公司,设计团队里每个人都毕业自名校,姜知月刚进入团队,许多事才上手,今天两个同事去和客户沟通定制款的设计方案了,她留在公司,还在熟悉资料。

正在看电脑里的设计图,部门主管从办公室里出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她立在设计室的门口,往里到处瞧了瞧,在大家的正襟危坐中,往姜知月走去。

“是姜知月吧?”

姜知月闻声抬头,看见主管那一刻,短暂愣怔后随即道,“是。”

主管一头短发,利落干练,她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点点头,“我对你有印象。伯明翰毕业的,英文名叫Phoebe?”

因为是外企,客户也有很多老外,所以平日里大家互叫英文名也不少见。

姜知月点头,“对,是我。”

“.......怎么了,主管,是有什么事吗?”

“噢,没事。”主管平日严于律下,今天倒没怎么板着脸,“我就问一下,你们继续,该忙什么忙什么。”

说完,她转身,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人立马回头。

等主管走了,大家窃窃私语,还问了姜知月几句。姜知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没得出个结果,大家旋转椅一转,又各做各的了。

另一边,意大利。

罗德里克结束了凯斯宾集团的董事会,卡宴在楼下恭候着,他上了车,Blythe告诉他,“先生,Mr.Gu,Kiran想见您一面,这是他第三次给我发消息了,先前几次您都以工作繁忙推掉......”

“推掉,”罗德里克想起顾瑾松,面色很淡,“他没什么正事,再发消息就拉黑。”

Blythe被噎了一下。

得,这俩兄弟也闹别扭了。

他一个打工的,不好说什么,听老板吩咐就是了,不过转身还是在手机上跟小顾总客客气气发了一段委婉的推辞。

顾瑾松一看就知道是编来敷衍他的。

他顶了下腮,气笑,把手机甩在沙发上。冷静了会儿,觉得这事儿,他不得不跟罗德里克当面说一说,该赔礼还得赔,虽然没什么用。

第二日,罗德里克从集团出来,顾瑾松的车就大咧咧停在正门口。

看到罗德里克,他降下车窗,招了下手。

罗德里克问安保人员,“你们就让他停这儿?”

“......小顾总是您的表弟,”安保人员大气不敢出,结结巴巴解释,“我们,我们不敢失礼。”

正说着话,顾瑾松那边像是等得不耐烦,按了两声喇叭。

罗德里克看过去,微眯下眼。

周围人更是噤若寒蝉,心道小顾总怎么还敢火上浇油。

车里那人手臂搭在车窗边,摘了墨镜,看向这边,“罗德里克,上车,请你一叙。”

罗德里克立在原地,脸色沉沉,片刻后,还是朝那边走去。

上了车,他冷淡开口,“下次不请自来,安保会直接请你出去。”

“别吧,我好歹跟你沾亲带故的,没点儿特权啊。”

罗德里克闻言,轻轻一笑,笑里带着丝凉意,“顾瑾松,但凡其他人敢在我这儿算计,现在早已倾家荡产。”

顾瑾松也是聪明人,知道他反应过来,那天在伦敦借人手的事不是巧合。

“罗德里克,”他面色渐渐收敛起来,手指敲着方向盘,在想怎么措辞,“这事是我不道义,我道歉。但外祖母她,她让我帮忙,我不能不应。”

“你知道的,我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他也想起一些两家之间的事,微叹口气,“我知道她们有一些偏见,这很难改变,毕竟这么多年跟卡斯德伊一家......她们忌惮你,只是不想再经受一遍曾经的路。”

顾瑾松记得,小的时候,他在昏黄的台灯下写作业,隔壁房间的母亲和外祖母一直在给各种生意上的伙伴或朋友打电话,为了渡过顾家的劫,为了接大姨回家,她们想尽办法,声音里时常带哽咽......那段时日他看着同龄人无忧无虑,自己心里却有种摇摇欲坠的倾颓之感。

在未满十岁的时候他就明白,他是家里唯一的男生,未来要帮她们扛起整个顾家,要做这个家的底气,不能再让她们体会那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这些年他慢慢做到了,顾家蒸蒸日上,外界的褒奖他也都听到,也同样听到,众人对卡斯德伊新继承人谈之色变,说他多么不近人情,为达目的手段如阎王,比奥古斯特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顾瑾松知道,顾家有转圜的机会,和罗德里克掌权不无关系。

所以他也明白表兄的处境。

“你别记恨她们,”顾瑾松望着车窗外,“可能外祖母觉得,她想再救一次年轻时候的雪音姨,所以才插手了这件事。”

罗德里克轻哂。

“是。你们顾家正义,我是恶人。”

“怕我,又不敢太过明显的疏远,行,那往后便不再来往。”

顾瑾松无奈,“哥。”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你和外祖母两边,我会帮着通洽。”

“但关于姜小姐这件事,”他提起来,也是叹了口气,“人家自己要走,你何必强留呢。看看你先前做的事......算了,我不说了。”

“她就是这次不走未来迟早也会走,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顾瑾松闷声,“谁也不是非谁不可。”

罗德里克睨了他一眼。

“别自以为是地推己及人。”

顾瑾松想到和纪潇柠暂时搁置的婚约,心里就是一堵。

她以前整天围着自己转,笑眯眯的,好像上天总是眷顾她,在她世界里只洒下温暖的阳光。她话特别多,以前就问过他为什么要学商科,他不肯说她就一直问,这要他怎么说,他只有这一个选择,这是责任。

可是你现在也可以开始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呀,你好棒啊顾瑾松,你的家人一定为你骄傲,所以为什么要苛责自己呢,你也有尝试的权力,试一试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呀,嗯......那就试试喜欢我好不好?

他试了。

但她骗他了。

“女孩儿都是这样,盯着你的眼睛说喜欢,其实心里就是在打其他算盘,”顾瑾松说着,微恼,“所以你信她们干什么啊?”

“要走就走,有点骨气,干嘛还费力气去找。”

罗德里克不听他这饱含私情的歪门邪道。

旁人不论,她最不该背叛他。

顾瑾松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他看了眼罗德里克,知道自己该给个台阶,“你最近和你祖父闹得很大?要不要我帮点儿什么?”

罗德里克淡淡说不用。

他转过头,盯着顾瑾松。

“别指望这事就这么过去,”他没多少情绪,“我从不吃亏,你记着。”

“下次再敢,别指望这份亲缘能救你的命。”

罗德里克下车,顾瑾松望着他的背影,喂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他不可思议回头,半天哂了一声。

“行,真惹着了。”

回到自己车里,罗德里克直接让司机开车。

Blythe刚挂完电话,有点急切。

“先生,找到Phoebe小姐的消息了。”

罗德里克抬眼。

“铂翡那边说,他们亚太地区的分部今年确实招进了一位设计师,中文名姜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