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无奈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站在这里和一个不正经的醉鬼说话。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低头看了眼笑得很甜的小姑娘,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诶,你别走呀。”姜希芮双手拉住男人垂在身侧的大手, 用自己的体重拖着他,不让他离开。
一边拖着,一边借力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贴。
这个力度对周行之而言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他可以轻松甩开她, 但是莫名地,他纵容女孩拉着他的手,甚至分心她会不会摔倒, 以便随时护着她。
纵容让姜希芮得寸进尺。
在散发着清甜花香、带着温热的柔软贴上来的那一刻, 周行之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有些茫然地立在原地,动也不是, 不动也不是。
男人的喉结快速上下翻动着,垂眸看着刚到他胸口的女孩。
她那双嫩嫩软软的手搭在他的衬衫上,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布料更白还是她的手。
那双手不知为何正摆弄着衬衫上面的贝母纽扣,磨人得很。
姜希芮这时也仰头看向上方,手里揪着他的扣子,就这样地看着他。
她再次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或许是酒精让视线变得朦胧, 亦或许是室内昏黄的灯光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照不进他的眼睛, 她寻觅不出那份熟悉的缱绻深情。
她当然记得他,这张脸怎么可能认不出。
虽然她被酒精所麻痹, 思绪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她还记得这是她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张脸,她很留恋的一张脸。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呢?真神奇。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女孩将全部体重依靠在男人身上,娇小贴着挺拔,白色公主纱裙拢住了灰色西装裤。
突然,她俏生生地开了口:“你抱抱我。”
周行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她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你抱抱我,好不好?”
女孩仰着脸看他,有些迷蒙的杏眼里好似揉碎了点点星光,浓密的睫毛扇动着,不经意间的细微举动,撩人而不自知。
周行之的耳根不由自主开始泛红,喉结翻滚地更加急促。
他知道面前的人此时不正常,她喝醉了,但是悸动就像是生理反应,无法控制,心乱如麻。
对上那张姣好精致的小脸,周行之不忍拒绝。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虚虚罩在女孩身上。
“抱紧一点。”她索求更多。
“好。”男人无奈服从。
终于,亲密相贴,一如在雪山荒芜间的他们。
高大的男人拥抱着穿着白色纱裙的娇小女孩,昏暗的灯光让他们的轮廓朦胧不清,细节被掩藏,更让人无端心痒。
驻唱歌手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法国香颂,荷尔蒙被拉扯蒸腾。
贴紧的那一瞬间,是满足的,周行之无法否认这一点。
悸动被安抚,无意识的渴望被填满。
但是他还记得怀里的这位是个没心没肺、只会拒绝自己的无情姑娘。
周行之幽幽开口:“有男朋友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女孩在他怀里咕哝着:“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呀。”
“那个叫Kevin的呢?”
“处理得很干净。”
周行之:……
这话说得,还以为是什么灰色生意。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用下巴轻轻蹭着怀里的小脑袋。
这样的重逢不在计划内,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特别是此时看起来特别脆弱、可怜可爱的她。
在他辨不清内心想法的时候,胸前衬衫的一片潮湿拉回了他的意识。
她哭了。
哭得很凶,一抽一抽的,闷在他怀里。
周行之想将女孩从怀里拉出来看一看,但是她反抗得很,始终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甚至直接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腰。
后腰上的肌肉在温软的手臂贴上来的那一刻立即变得紧绷,明明隔着一层衬衫,触感依旧明显。
周行之忍不住吞咽了下,这姑娘实在太磨人了。
再次叹了口气,他真的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将声音刻意放缓,温声询问:“怎么了?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应该不是集团的事情,据他所知,她处理得很好,手段强势,已经成功拿捏住了华新的那些老家伙们,那个蹦跶的二叔也不成气候。
所以是其他事情。
女孩没有回答,但是哭声愈演愈烈,听着让人心里发酸。
周行之抬起手,不自觉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开始哄她。
“别哭了,没事的。”
“呜呜呜,我想你了。”
女孩闷声闷气的一句话对周行之而言却如同雷击一般,震慑强烈,无措又不可置信。
这没心没肺的人竟然说想他。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呜呜呜,我想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行之觉得之前抗拒她的理由都不重要,都可以推翻。
就像贺庭川说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以翻篇了。
他也承认他确实对老钱阶层偏见很深,但是一概而论不明智,怀里的这个娇娇软软的家伙一定不会和那些恶臭的老钱们同流合污,明明是个最乖不过的小姑娘。
周行之禁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满心的怜爱快要溢出。
他温声回道:“乖,我知道了。”
他抬手揉着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安抚着她。
“别哭了,我就在这里。”
可惜,女孩的下一句话让他快要决堤的爱意瞬间收回心房。
“呜呜呜,爸爸,我好想你。”
周行之手一顿,面色霎那间变得阴沉无比。
爸爸?
她将他认成了爸爸?
周行之感到胸口淤积了一团找不到出口的怒火,横冲直撞,震得他心头发麻。
他抬头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姜希芮此时正哭得起劲儿,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的变化。
她委屈地哭诉着:“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你不想我吗?画画就这么重要吗,呜呜呜,为什么不来看我?和我打电话也不和我多说几句,就这么着急和你的女朋友出去玩吗?呜呜呜,你不疼我了。”
周行之听得满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次他没再心软,强硬地将她从怀里拽了出来。
女孩低着头,还在委屈抽抽。
他有些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对上了她那双漂亮的杏眼。
“姜希芮,看清楚,我是谁?”男人声线低沉,压抑着情绪。
泪水让视线模糊一片,姜希芮的心思还停留在面前这人抱起来很有爸爸的感觉,于是神情呆滞地脱口而出:“爸爸。”
周行之快被她气死了。
他双手托住女孩白嫩泛红的小脸,毫不客气的揉搓起来。
“姜希芮,你认错人了,我是周行之,听懂了吗?Victor,还记得吗?!”
Elsa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骇人场景。
周总弯着腰揉着老板的小脸,把老板的小脸揉得皱巴巴的,一边揉着,一边大声训斥。
她快步上前,赶紧将自己可怜兮兮的老板拉了过来,护在了身后。
“周总,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Elsa干笑着打圆场,“小姜总她喝醉了不太清醒,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您,还请您多多包涵。”
Elsa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试图维持着体面,为了日后好相见。
可惜她身后不省心的老板拆她的台。
姜希芮毛绒绒的小脑袋从她身后探了出来,声线凄苦地冲着周行之小声喊着:“爸爸。”
活脱脱一个被迫和爸爸分开的小可怜。
Elsa麻了,这已经不是她能挽回的局面了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替老板解释:“小姜总在和她爸爸打过电话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可能就误会了,您别往心里去。”
周行之目光越过Elsa,看向那个表情懵懂的气人姑娘,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唔,好哦。”小可爱快走几步,带着点蹦跳,凑到男人身边。
Elsa想拦,但是拦不住。
她眼睁睁看着姜希芮亲昵地挨着人高马大、面色冷淡的周行之,还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腰,晃了晃。
Elsa没眼看,Elsa想原地消失。
但是不行,她不能将小姜总一个人留给对面这位敌友不明的人。
就在她想开口把姜希芮唤回来的时候,周行之开了口。
“我送你们回去。”
*****
华京,碧水湾独栋别墅。
姜希芮回国后便住在这里,是华京出了名的老牌富人区,这栋别墅也是她十八岁成年礼之一,来自爷爷的慷慨相赠。
遮光窗帘在远程控制下缓缓打开,阳光照进象牙白色为主基调的卧室。
“哎呀,头好痛。”
一只纤细玉白的手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昨天晚上实在喝得太多,姜希芮此刻的脑袋就像是大型施工现场,电钻和重锤齐齐工作,疼痛和嗡鸣一起发作。
喝太多的后果就是断片,她已经完全记不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应该是Elsa送她回来的吧?
姜希芮没把昨晚的事太过放在心上,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十点钟了,哎,酒精果然害死人。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上面有一条未接来电,八点钟左右,来自Elsa。
“喂,Elsa,有什么事吗?”
“老板,港城的黄总今早发来消息说……他们那边不愿意续约了。”
宿醉刚醒,姜希芮反应还有些迟钝。
港城的黄总?
莫不是那位垄断了东南亚橡胶行业的黄总,他竟然不续约了?!
一个车企如果没有橡胶厂商供应这意味着什么,生产线停摆?
姜希芮立刻从床上起身,耳边夹着手机,一边套上丝绸睡袍,一边走向洗漱间。
“Elsa,立刻订两张最早直飞港城的机票,你和我现在就出发。”
“不用私人飞机,来不及,要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