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从洗手间出来, 回到酒柜旁的小型会客厅,仰靠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揉了揉眉骨。
“那个, 我刚刚替你接了个电话。”贺庭川靠在吧台上说道。
周行之没在意:“哦,谁啊?”
“姜妹妹的。”
“什么?她回来了?”周行之立刻坐直。
“对,回来了。然后我告诉她你喝醉了, 让她来接你。”
周行之:……
“诶,兄弟, 先别急, 你听我说。”贺庭川顶着周行之的死亡凝视,赶紧解释道,“我这么说是为你好, 你喝醉后借着酒劲卖惨, 会有奇效, 真的!”
“有一次,我应酬喝多了, 我老婆嫌弃我不让我进屋,我就在卧室门口跪在键盘上面哭,没过多久她就让我进去了。”
周行之:“……”
为什么这么狼狈的事,这货讲起来一脸骄傲自豪呢?
周行之再次仰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他虚心讨教起来:“需要喝多少才是喝多啊?”
他酒量不错, 至今还未醉过, 今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头脑依旧很清醒, 离醉还差得远。
贺庭川走了过来,靠近闻了闻, 提点道:“酒气不够浓,可以再喝点,或者我往你身上直接撒点酒。”
周行之:……他选择两个一块来。
所以,姜希芮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些酒劲上头,但是没到醒不过来的地步,这里面有表演成分在。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周行之蹭着姜希芮的手,委屈诉苦:“唔,老婆,有人欺负我。”
姜希芮不好意思地看了贺庭川一眼,但是手并没有放下来,依旧捧着男人的脸,她以为周行之在撒酒疯胡言乱语中,开口安抚道:“乖,没人敢欺负你,别乱想。”
“宋羽淮欺负我。”男人闷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姜希芮眉心微蹙。
贺庭川:“宋先生今天下午找过他,具体谈了什么,等他酒醒了,你们聊吧。”
姜希芮点点头,向贺庭川道谢:“今天麻烦贺总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姜妹妹不用这么客气。”
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俯下身和他商量起来,温声细语像在哄小孩儿。
“周行之,咱们回家好吗?”
“回哪个家?”
“……碧水湾行吗?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在碧水湾还有Nina帮我。”
“行,但是只能你碰我。”
“……你放心,不会让Nina碰的。”
商量好之后,她起身看了眼周行之192的身材,感觉这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的重量,打算叫楼下的司机一起上来扶着他。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
周行之颤颤巍巍站起来,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依靠在姜希芮身上。
看起来是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了娇小女孩这边,其实只是空架子,虚虚靠着。
但是身体接触该有的都有,手臂挎过女孩瘦薄的肩头,头放在颈窝处,和老婆贴贴。
大狮子依人,分量可观,腰肢告警。
即使是这样的虚架子也让姜希芮很难承受,十分费力地托着他。
和贺庭川道谢告别后,姜希芮在这个微凉秋夜出了一身的汗才将这个庞然大物移到车上。
微微喘口气,吩咐前排司机:“回碧水湾。”
……
Nina早早等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了,赶紧上前想扶一把。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周行之再次强调。
Nina:……
姜希芮从男人的两条精壮手臂中艰难地探出头来,对Nina说:“没事的Nina,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端一碗醒酒汤来,送到我的卧室。”
Nina:“好的。”
Nina本以为Cici会把先生安排在客房里,所以提前收拾出来了一间,没想到会直接送到Cici自己的卧室。
在Nina看来,Cici是一位体贴又好心的雇主,多年来的相处,她早已将这位小公主当成了小辈一样疼爱,但是既然是小公主,该有的龟毛还是少不了的。
虽然没到洁癖的程度,但是每日房间熏香,什么季节什么天气配合怎样的香气都有讲究。反正无论如何是万万不会容忍酒气进屋的。
但是现在……
Nina跟在姜希芮身后,护着两个人上楼梯。
还好,虽然先生看起来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但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安全进入了卧室。
Nina看着姜希芮将浑身酒气的周行之放到她香香软软的大床上,脸上忍不住挂上姨母微笑。
Cici长大了,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
之前听Cici说起他们只是商业联姻,她还担心了一阵子。
“Nina,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行。”
“好的Cici,有事就叫我。”
Nina将醒酒汤放到桌子上,关上了门。
姜希芮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丝绸飘带衬衫。
躺在床上的大男人双眼张开一条缝,小声抱怨:“老婆,我也热。”
姜希芮:……为什么他老婆叫得那么顺嘴。
一开始在贺庭川家的时候听他这么叫,她就感到很不好意思,现在二人独处,这份难为情加剧发酵,从耳根逐渐蔓延到脸颊。
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称呼。
就像是在不断强调他们的婚姻关系,法律效力让他们之间有别于他人,羁绊更深。
姜希芮将醒酒汤端到床头柜上,弯腰靠近神情迷蒙的男人。
“我帮你把外套脱掉?”
“衬衫也想脱掉。”
“……好。”
费尽周折脱下外套,姜希芮坐在床上帮他解衬衫纽扣。
“老婆,你好香。”周行之喃喃道。
丝绸衬衫的飘带时不时晃动在他眼前,还有里面包裹的浑.圆线条,近在咫尺。
姜希芮低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别乱说话。”
“哦,好的。可是老婆,我好难闻,都是酒味,你会不会怪我把你房间都熏臭了。”
“那现在你搬去客房?”
“老婆我不说话了。”
脱完衬衫,姜希芮接着哄他把醒酒汤喝了。
周行之撑起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用比平时更黑更浓郁的双眸盯着她看。
“老婆,我还想脱裤子。”
“……自己脱。”她不想再惯他了。
周行之讨价还价,指着醒酒汤说道:“我自己脱裤子,那你喂我喝这个。”
“……行。”
终于,脱得只剩白T和短裤的大男人倚靠在床头,模样乖巧等待投喂。
姜希芮将碗端起来,想直接灌进去。
“一勺一勺的。”周行之要求。
姜希芮仰脸看向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好磨人啊。
但是看他喝这么多酒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认命地拿起勺子,开始喂食。
其实也还好,他吃得又快又好,这样喂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姜希芮拿着空碗满意地点点头,最后体贴地用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
“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好吗?”
“嗯,好。”
等姜希芮洗完澡,进行完一遍护肤流程之后,来到床上,她发现周行之还没睡。
“睡不着吗?”她问。
周行之伸长手臂,将她搂了过去。
脱掉外套衬衣后,男人身上的酒气很淡,若有若无,并不难闻,反而给他添了一分风流意味。
或许是迷惑于他的英俊皮囊,亦或许是许久未见有些想他,姜希芮并未深究为什么酒气主要集中在外衣上,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依恋地蹭了蹭。
她想起之前在贺庭川家中,周行之的抱怨 —— 宋羽淮欺负他。
“想和我聊聊吗?”她扬起脸,用手指描摹他利落的下颌线。
周行之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
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挡着好看的双眸,有些落寞。
“没什么事。”
这可不像没什么事的模样。
姜希芮将身体撑起来,坐在他身旁:“下午宋羽淮找你说什么了?”
本来她想明天白天再问他的,既然现在他睡不着,索性提前问问。
说不定酒后吐真言,今晚的回答更加可信。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喝那么多酒?不说的话,我单方面认为你在冤枉羽淮哥哥。”
“我不准你这么喊他!”男人突然提高嗓音。
“好,我不这么喊他,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吗?”姜希芮追问道。
周行之并未真的醉了,就像之前说的,只是有些酒劲上头,头脑还是清醒的。
刚才一直不说,也是因为记得贺庭川的提点,故意演得落寞伤心,装委屈卖惨,好让姜希芮心疼他。
心机深沉的大狮子意识到现在时机刚好,不能再卖关子了。
于是,他扑了过去,搂住穿着白色丝绸睡裙的香软老婆。
身高差距让他可以将她整个裹起来,女孩毛绒绒的小脑袋贴着他的颈窝,一双白嫩小脚只到他的小腿中段。
“周行之,你又发什么疯!”姜希芮被男人突然抱住吓了一跳,在他怀里挣扎扑腾。
就在这时,男人难掩低落的嗓音响在头顶,颗粒感十足,厮磨着耳朵。
“他说我不适合你,说我完全不了解你。”
姜希芮停止了挣动。
抬起头,和同时低头看她的周行之目光相对。
他看起来好委屈,失落难受,丝毫不见平时的自信强大。
像只争夺领地失败的孤独领头狮,背影萧瑟落寞。
她从男人紧实的拥抱中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怎么会呢?你别听他的,你最好了。”她安慰道。
男人垂着眼:“我不知道你喜欢喝碧螺春,更没有在苏市的茶庄可以每年特供茶叶。”
姜希芮急了:“这有什么,喜欢喝碧螺春只是个口味罢了,可有可无,没什么要紧的。而且我每年从他那里拿茶叶只是礼节来往,不好意思拒绝罢了,你不喜欢的话,之后我都拒绝就是了,品质好的碧螺春多的是。”
听到她这么说,周行之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他的整颗心像是被她柔软的小手熨帖地包裹住了,呵护关怀让他心头发暖发痒。
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宋羽淮的谈话没什么好难受的,只是感到被情敌挑衅的憋闷。他的珍宝、他的好姑娘被别人觊觎,占有欲和领地意识作祟,只是郁闷而已。
但是现在被她这样安慰着,他感觉似有若无的委屈被挖掘出来,无限放大。
他继续告状:“他还看不起我没修过哲学课程,不知道海德格尔。”
“知道海德格尔做什么?能吃吗?”姜希芮怼回去。
大狮子再接再厉:“他还说如果我们结婚,你回家还是在面对工作上的同行,会很累,我没办法为你提供回家的慰藉。”
“……怎么没办法提供?我们是夫妻,每天晚上会做的事情不就是慰藉吗?上周末我们都做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姜希芮红着脸怼回去。
周行之感觉此刻幸福得要命,女孩红润的嘴唇不断开合吐出甜言蜜语,让他的灵魂好似都在飘飘然。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再克制。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低头吻上了那张他牵挂了好几天的小嘴。
姜希芮很热情,百分百回应他,羞涩退居一侧,现在她只想好好安抚这只委屈坏了的大狮子。
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勾着他更加贴近自己。
但是心软猫猫体力不足,再加上狮子实在太过贪婪,嘤咛声很快溢出,她有些受不住。
神经变得敏./感不可触碰,她在男人怀里软成一团,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予取予求。
“我不要了。”姜希芮偏头躲开,呼吸急促,雪肤染上了粉红。
周行之痴缠着追了上去,吮了吮她的唇瓣,勉力克制转移到嘴角,不停啄吻着,安抚自己,安抚怀里娇喘的宝贝。
时间悄然平复两个悸动不已的人。
姜希芮懒洋洋地趴在男人身上,手上逗弄着她的最爱。
周行之幽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自己忍耐,随她去了。
“现在还难受吗?”姜希芮问道。
“我本来就没难受,只是看不惯姓宋的那副嘴脸。”周行之揽着她,“他的口气好像我不过是个不入眼的过客,动动嘴皮想把我打发走人。”
“我能不气吗?我可是你正牌老公,被他挑衅,还不能直接怼回去,只能忍着。”
姜希芮顺毛撸:“好啦好啦,不气了,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不气了。”
“不要。”
“叫一声,我可是为了保守秘密受了好大的委屈。”
姜希芮使劲揪了一下,换来男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就在周行之觉得这次没机会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姑娘小小声说了一句:“老公。”
笑意立刻涌上嘴角,弧度逐渐扩大,是压不下去的愉悦。
他翻身撑在独自羞涩的女孩上方,不要脸地继续索求:“老婆,我难受。”
床.上的猫猫再次心软,饿了三天的大狮子终于心满意足。
*****
次日,东篱茶舍。
四合庭院迎来了它期盼已久的娇客。
就像是回到十年前,少年少女在那颗老银杏树下,趴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女孩在写作业,男孩在看她。
宋羽淮看着坐在对面面容严肃的姜希芮,心下一阵不安,预感很不妙。
姜希芮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是她的私人律师和助理。
裴清淮和Elsa。
裴清淮不再是爷爷的私人律师,现在变成了她的。
“宋羽淮,我们谈谈。”
她不叫他羽淮哥哥了……
女孩语气疏离,连温和也未给他。
宋羽淮吞咽了下干涩的喉管,艰难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