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天空飘着小雨,雨丝随着小风四处飘摇,落在人身上, 凉的人不由自主的打冷颤。
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就算是不睡觉,那也不适合出门。
但望月楼这里挨肩擦背,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因为今日是粉条上新的日子, 时隔半年,望月楼终于又有粉条的菜色了。
望月楼早在三日前就在门口挂出了一个小木板, 为今日的粉条宣传造势。
是以, 不管是富人商贩,亦或者是普通百姓,今日都来了。
口袋里有钱的, 自然是捡着豪华版本的菜色点, 烩菜里面放大片大片的肉,酸辣粉里也放着山珍和肉。
口袋里没钱的, 吃的便是普通版本的。
普通版本的烩菜和酸辣粉里面虽然没有肉,但放足了油,汤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在这种小风嗖嗖雨丝扰人的天气里, 吃一碗热气腾腾滋味十足的烩菜、酸辣粉, 搭配着一个玉米饼子, 能吃的浑身冒汗舒舒坦坦,更关键的还能吃饱, 美!
所以, 望月楼对面的茶馆, 又被王掌柜租下了。
两家店铺的食客纷至沓来, 看的周围店铺的掌柜眼热不已。
但这是他们羡慕不来的,粉条实在是好吃了,连他们都忍不住去望月楼品尝了。
用筷子夹起粉条放入嘴巴里,轻轻一吸,粉条就全进入嘴巴里了,那个丝滑,太上瘾了。
更重要的是,粉条不仅有丝滑,还有绝味。
这教人怎么抗拒?
……
王掌柜今日虽然很忙很忙,但因为早就租了对面的茶馆,再加上自家的伙计、厨子够用,所以哪怕客人一波接着一波,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至于那些拿货的商贩,他也早就安排好了。
不论大小商人,一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拿货。
他为此特意制作了对牌,用这种法子防止出乱子。
这粉条生意是江知县亲自盯着的,外地来的商贩,哪怕是大商人,也不敢冲着他闹幺蛾子。
至于大商人会不会高价买排在前面的对牌,这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他只认对牌。
三柳村和朱家村的红薯作坊把粉条做好之后,先运送到县城他特意买的大院子里,然后商贩拿着对牌来取货。
整个过程很简单,还有衙役看守,所以他不必花费太多的心神。
每日他最需要操心的,便是他组建的运输队能不能准时把三柳村、朱家村这两个村子前一日做好的粉条运送到县城。
去年最开始时,粉条的日产量小,所以要么由三柳村的人主动把粉条送到望月楼,或者是他派人去三柳村拉货。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人力。
但后来随着粉条的增多,所花费的人力也增多,于是他便专门搞了一个运输队,由这个运输队专门运送粉条。
今年粉条的产量比起去年,那叫一个陡增,所以这个运输队也扩大了很多,足足有一百人。
这一百人都是他特意挑出来的青壮年,足够运送三柳村和朱家村每日所生产的粉条。
其实,若是按照这两个村子的粉条产量,他雇佣七八十个人就够了。
但是,因为路途远,一日只能送一趟,若碰见刮风下雨下雪的天气,那速度就会很慢。
怕路上出现什么状况,所以他特意多雇佣了二十来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他宁愿多花点钱,也要保证每日的粉条供应。
黎荞以每斤四十文的价格把粉条卖给他,他以每斤四十二文的价格把粉条卖给众多商贩。
是的,每斤四十二文。
三柳村和朱家村一日大约能生产两万三千斤粉条,他每斤挣两文钱的话,就是四万六千个铜板,也就是四十六两银子。
扣除掉运输队的成本和四十文的成本,他一日差不多能得三十八两银子。
这个数字,他很满意。
更何况,这两万三千斤粉条,他并不都是以四十二文的价格卖出去的,他望月楼每日所需的粉条,都是用的这两万三千斤里的。
干粉条变成粉条菜式,那他挣的就多了。
所以,他现在只靠着粉条,一日所得的利润就超过从前望月楼好几日的利润。
他不是个贪心的人,对于望月楼的现状,他很满意。
因此,甭管外地来的商贩如何提高价格,他都受得住诱惑,黎荞把粉条给他,他若是漫天要价,可着劲儿的往他自己口袋里扒拉银子,那势必会让商贩们怨声载道。
三柳村和朱家村的人也会不满。
毕竟粉条都是这两个村子的人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做出来的,他只是把粉条运送到县城而已,其余什么活儿都没干,他若是挣的太多,那这两个村子的人肯定有意见。
因此,任凭外地商贩招式尽出,他都纹丝不动。
谁来都是四十二文一斤的价格。
谁来都得遵循先来后到的顺序。
做生意,要看长远嘛。
王掌柜这边的干粉条卖四十二文一斤的价格,县城红薯作坊的粉条,也是这个价格。
县城的红薯作坊,是江知县亲自盯着的。
他把粉条当做他升官的跳板,他力求把方方面面都做到完美,好给圣上呈上一份满分答卷。
再加上他今年打算把粉条当做贡品进献给圣上,所以,他采用了黎荞那一套卫生标准。
首先是淀粉,必须得干干净净,不允许有黑点、杂物等。
其次,工人们做粉条时,手必须洗干净了,指甲要剪的勤,指甲缝里也不允许有污垢,脑袋必须用棉布包裹起来,免得有头发掉落。
嘴巴也得戴上口罩,免得说话时有口水喷出。
而且这些工人还得定期洗澡。
谁要是不愿意遵守这些规定,那就麻溜滚蛋。
他还会定期抽检做好的粉条,不合格的,扣工钱。
在江知县这种高压之下,每个工人都严格遵守规定,免得被江知县踢回老家。
这份难得的工作可是老天爷眷顾才轮到他们的,若是不珍惜,那滚回家之后必然受到全家人的谴责。
县城这个红薯作坊,江知县从全县一百七十个村子中抽出了一万五千个青壮年。
说是作坊,其实是五个大庄子。
每个庄子里有三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只专心做粉条,累死累活一日大约能做三十万斤,再加上三柳村和朱家村每日的两万三千斤粉条,那么需要花费三百天,才能把今年的红薯淀粉给消耗完。
这个数字,江知县并不满意。
三百天这怎么行。
这等于是一年了。
而在这一年当中,农人还得种庄稼呢。
每年的粮钱赋税是吏部考核官员最重要的项目,若是这项完不成,那他别说是升官了,能不降级就是万幸了。
但是,江知县现在没其他法子了。
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管理五个大庄子,人数高达一万五千人,这实在是超出他能力了。
一万五千人,府城那边的驻军才这个人数呢。
他又不是将军,没领过兵打过仗,现在一上来就让他管理这么多人,哪怕之前做足了准备,他也有些手忙脚乱。
但是,困难代表着机遇。
若一直风平浪静,那怎么彰显出他的才能凸显出他的聪明呢?
现在县城红薯作坊的日产量是三十万斤,扣除掉各种成本之后,每斤的利润跟三柳村那边的差不多,再扣除掉黎荞的半成分成,那么一斤可得二十文钱。
三十万斤的盈利便是六百万钱,也就是六千两。
红薯作坊一日的纯利润是六千两!
若是平均分给一万五千个工人,那么每人可得四百文。
一人一日四百文,不是一个月四百文!
一日四百文,那么一个月就是十二两银子!
当然,因为他聘请了一些举人、秀才帮他管理作坊,而且给这些工人做饭、烧水等也需要不少人手,所以,哪怕这些工人自带粮食,那也有不少成本。
扣除掉这些成本,那么每个工人每日能得的工钱差不多有三百文。
但三百文也不少了,一个月就是九两银子!
农人一个月挣九两银子,不是一位农人,而是全县每个村子都有不少这样的农人!
别说是从前了,就是开天辟地以来也没这样的好事啊!
如果这不算富民,那什么叫富民?
这不算富民,那还有什么能称作是富民!
所以,哪怕现在每日都精疲力竭,但江知县雄心不改,圣上一贯的主张便是民富才能国安,这是他的机遇。
是他一辈子都很难碰到第二次的机遇。
若是这次他没有抓住,那余生他每日都得抽他自己耳刮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今年一定要给圣上交出一份满分答卷!
而且,除了想给圣上交满分答卷外,他也有他自己的抱负。
他做官并不只是为了让他家重回往日的荣耀,他也想施展他自己的抱负。
读了这么些年书,其实他的理念和圣上差不多,他对鱼肉百姓作威作福没什么兴趣,他想做的,是救民富民。
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变成在大盛享有盛名的富裕县,光是想一想他就爽死。
他想要那份成就感和满足感!
所以,现在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他都得扛住了,不然绝对会悔恨终生!
江知县在自我勉励自我打气之下,很快就稳住了,他又制定了新的计划:
扩大生产。
还得再建红薯作坊。
于是,在县城红薯作坊运行半个月后,他又召集全县的村长,准备从全县再抽出六千人。
这些年因为没有战乱,两任皇帝都英明神武,所以大盛的人口增加了许多。
再抽调六千人不是难事。
他要在开春前把今年的红薯淀粉消耗完,不能影响春耕。
拼命苦干三个月,为了将来三十年!
各村的村长听了江知县的计划,都来了精神,艾玛,他们村又有名额了!
这千载难逢的挣钱机会,求求老天爷让他们自家人抽中吧!
在一日三百文这个数字前,连庄丰收这样的小地主都不能淡定,更何况很多村长家并不是地主。
但是,抽签必须公平公正,人家江知县盯着呢。想进入红薯作坊,那得看天意。
唉,要是在三柳村就好了。
三柳村才不会用抽签来决定谁能进红薯作坊,在三柳村,甭管男女小哥儿,只要能做粉条的,都能进红薯作坊做粉条。
羡慕!
不行,不能只眼巴巴的羡慕,还得有实际行动。
他们得把自家的姑娘和小哥儿往三柳村嫁,黎荞不在他们村子,那他们就主动加入三柳村!
所以,一时间,三柳村那些未娶亲的人,行情比从前又好了不少。
当然,这一年来,三柳村那些未娶亲之人的行情一直都很好,但现在被粉条的利益一刺激,那行情就是好上加好。
特别是黎春桃和黎菽这些与黎荞关系近的,几乎日日都有人登门说亲。
而且,很多人不是求娶这两人,而是想要入赘。
只有进了三柳村,才能沾黎荞的光嘛!
对于这种情况,黎荞忙着读书,无法给与过多的关注,但他一直叮嘱黎春桃和黎菽,虽然遇见了渣男,但也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
再说了,现在她们自己手里有钱,若真再遇渣男,那就直接踹了,三条腿的□□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男人有钱了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有钱了,当然也可以换男人。
黎荞这种观点,初听惊世骇俗,但听的多了,甭管是黎春桃还是黎菽都淡定了。
这话有理,谁都挑不出错。
于是黎菽开始认真了,对上门说亲的人不再抗拒。
黎春桃也是,和黎菽比起来,给她说亲的都是年龄差不多或者是比她小一点的小伙子,合适的有很多。
她之前怕给黎荞惹麻烦,一个都没松口。
现在她也认真了,敢给黎荞惹麻烦,那她直接伸脚踹!
黎大山也对郑浅浅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他都追郑浅浅这么久了,可别他两位姑姑都成亲了,他还没能把浅哥儿娶回家呢。
黎荞家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卷入全县城的红薯大疯狂之中。
黎荞的主要任务是读书。
明年二月的县试,他打算下场试一试。
陶竹因为家中的银子而忐忑,这让他迫切的想要参加科举。
想要参加科举,肯定得看真题,他找上了庄文,庄文有每次考完都把真题记下来的习惯。
黎荞看了庄文历年的真题,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县试和院试的题目基本上都是从四书五经中出的。
为何如此?
这肯定还得问庄文。
很快,他从庄文那里得到了答案:
因为童生试是科举考试的入门考试,前两关的县试、府试不涉及到秀才的特权,而且为鼓励读书人,所以这两关的试卷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四书五经展开。
若是前两关都考三史三传,那很多人过不去县试、府试,这么一来,农家子愿意读书的怕是少之又少。毕竟光是买下三史三传就得花费不少银子。
总得给农家子一些甜头,一些希望,那农人才愿意全家供一个人读书。
听了庄文这话,黎荞只想抽从前的自己。
之前他以为县试、府试、院试考的范围是四书五经和三史三传,所以他就埋头苦读,没去研究真题。
早知道这样,他此前就不花费那么多时间去读三史了——三传与《春秋》有着密切的联系,还是要读的。
安逸果然让大脑懵逼,他早该研究真题的!
好在现在还不晚。
此时距离明年二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本就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再好好巩固一下,那明年的县试应该有七八成的把握。
但自信归自信,他不能大意。
说起来,他认真读书的时间才一年,而其他人最少读了三四年,多的则是十几年几十年。
他从不认为他是天赋型选手,他走的都是刻苦的路子,和本土的读书人比试,他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为此,他每日修炼的时间减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读书上。
庄文见黎荞明年二月真的要参加县试,便趁着黎荞去找他时,给黎荞推荐了一个人。
庄文自己每日要读书,还住在县城,不能日日解黎荞的疑惑,这其实很不好,有什么疑惑应该当场解开,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其他知识的融会贯通。
恰好庄文早就为三柳村寻好了私塾夫子,所以他就想让这人先去三柳村,对黎荞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黎荞想了想,点了头。
庄文说的有道理,他现在的确需要私教。
庄文寻的这人名叫黄有名,今年四十七岁,如同庄文那般,也是考了三十年才考上秀才。
黄有名家境一般,再加上年纪大了考举人无望,所以便歇了科举的心思,专心养家。
黄有名科考经验丰富,但读的书不如庄文多,黄家家境不好,买不起很多杂书。
不过关于童生试,黄有名的知识储备并不在庄文之下,足够指导黎荞。
而且,黄有名为人谦和,性情温厚,此前也有教导黄家孩童的经验,所以庄文觉得此人很适合此时的黎荞。
于是,趁着庄文休沐,黎荞与他去了黄有名的村子。
一番交谈之后,黎荞很满意,于是黎荞当日就带着黄有名回了三柳村。
在前院收拾出一个房间,从此后,黎荞便有了一对一的私教。
有夫子和没夫子的确不一样,从前碰见不懂的地方,他只能先记下来,但这个知识点可能会影响对另一个知识点的理解。
于是这不懂的地方就越堆越多,学习进度不如预期。
现在有了私人指导,有什么不懂的,他当场询问,于是他的学习进度快了许多。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的要早。
趁着人们熟睡,鹅毛大雪簌簌落下,一下便是一整夜。
翌日,黎荞从睡梦中醒来,刚睁开眼,他就察觉到外面的亮度不对。
冬日天亮的晚,平日里这个点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可现在透过新糊的窗户纸,外面竟是有些亮堂堂的。
想到昨日阴沉沉的天气,他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下雪了,而且,看这亮度便知雪不会小,绝对将天地都染白了。
瑞雪兆丰年,但眼下三柳村、朱家村的粉条日日都要往县城运送,这下了雪,运送粉条就困难了。
这般想着,他低头去看怀里人。
陶竹手脚并用的缠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里,他此时只能看到陶竹露在被褥外的一缕头发。
往日里陶竹虽也总是抱着他,但不会跟此时一般,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
这种睡姿肯定会影响呼吸,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抱着陶竹往枕头上挪挪,怀里人却是动了一下。
“竹哥儿?”黎荞轻轻唤了一声。
“嗯……”陶竹迷糊中透着一点点黏糊的声音传来,他如同往常那般,先是抱了黎荞一下,然后便打算伸一伸胳膊和腿。
一整晚都侧躺着,浑身都有些麻。
他右腿从黎荞的腿上放下,毫无防备的往身后的被窝里伸去。
冰凉的触感立马包裹住了他的右脚,冷的他浑身一哆嗦,右腿瞬间又搭在了黎荞的腿上。
黎荞被他这动作逗笑,低低沉沉的笑声传入他耳中,他不由抬手在黎荞腰间掐了一下。
“你怎么不拦着我?”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黎荞不笑了,还很配合的“嘶”了一声,仿佛被掐痛了。
陶竹见此,赶紧在他掐的地方轻轻拍了拍,然后身子往上拱了拱,钻出了被窝。
扑面而来的果然是寒气,瞧向窗户,他呀了一声:“下雪了。”
“可不是。”黎荞说着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抱紧了他:“待会儿再起吧,大山来了之后肯定会烧热水,有热水咱们再起。”
陶竹闻言,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看向黎荞。
室内只有微弱的光,但他和黎荞离的近,勉强能看清楚黎荞脸上的理直气壮。
他忍不住笑,去年下雪的时候,他们俩有时候不想起,是等黎大山黎春桃烧了热水才起。
不过,今年不一样:“黄老先生在呢。”
黎荞并未行拜师礼,所以他和黎荞称呼黄有名为黄老先生。
“他并不迂腐,不会说什么的。”黎荞说着将脸埋在陶竹的颈窝里。
感受到陶竹身上舒适的温热,他闭上了眸子。
起了就得为粉条的运输烦恼,不起就不用烦恼!
而且,这种天气最适合和爱人躺被窝里摆烂了,他不想起。
“那咱再躺一会儿。”陶竹拍了拍他,还调整了一下肩膀的姿势,好让他更舒服一些。
“竹哥儿真好,黎荞不能没有陶竹,就像是人不能没有粮食~”黎荞忍不住蹭了蹭陶竹的脖子。
痒痒的,陶竹忍不住笑:“说到粮食,咱早上吃什么?”
“嗯……肯定得喝热乎乎的汤。春桃昨晚发了面,今早上要蒸包子,粉条猪肉馅的包子再搭配着鸡蛋饼,齐活。”
黎春桃蒸的粉条包子很好吃,咬一口外皮,将里面的馅露出来,然后往馅里加陶竹做的辣椒油,那味道极其可口,他一口气吃十个都不腻。
“……要不咱们还是起来吧,帮春桃蒸包子去。”黎荞睁开了眸子,他迫不及待想吃到外皮暄软馅料香辣的包子了。
陶竹自然没有意见,美食可以驱散烦恼,吃一顿舒坦的,那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于是,夫夫两人起床。
打开门,一股寒气被小风裹着使劲往屋子里冲,两个人不由缩了缩脖子,好冷!
再看院子里的雪,竟是有膝盖那么深。
黎荞不由皱了皱眉,今天的粉条不好往县城送啊。
前院里,黎大山已经来了。
很快黎春桃和黎菽也来了。
黎荞扫雪,陶竹他们几个则是做早饭。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因为全村人都做粉条,所以今年的工人不用吃住在作坊,他们吃饭和睡觉都是回自己家。
做粉条其实很累,一点儿都不轻松,工人们做一天的粉条,回家之后都是精疲力竭,所以家务活都落在了老人和孩子身上。
但是没有人抱怨。
一日三百多文的工钱,若是家里的工人多,那一日就能挣二两银子,搁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这种好事。
现在现实比梦境还美,哪有空抱怨,那些老人和孩子只想这种日子能长长久久。
吃过早饭,天还没有亮,但红薯作坊已经开工了。
扫雪的活计落在了老人和小孩儿身上。
黎粮和王桂花也进了红薯作坊做粉条,做麦芽糖的活计落到了黎二山和黎小山身上,他们俩每次做的量只够供应黎荞的点心。
做麦芽糖不如做粉条赚钱,有那个功夫,当然是去做粉条。
黎二山和黎小山两人忙完家里的事,会来黎荞家做粉条。
黎荞家自然也要做粉条,去年准备不足,他家的粉条吃到夏天就没了。
今年可不能这样了,一定要做出足够的粉条。
黎二山和黎小山吃过早饭,先把自家的雪扫干净,留黎小兰看家,然后他们兄弟俩来了黎荞家。
再加上陶竹,今天黎荞家的红薯作坊也开工了。
但黎荞没有读书,他去找庄丰收,想组织人把路上的雪扫出来,不然的话,只靠着运输队那一百人,什么时候才能把粉条运送到县城。
庄丰收也正有此意,他招呼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儿去扫雪。
等庄丰收把人组织起来,天亮了,而运输队的人竟是来了。
原来,沿途村子里的人看到大雪,怕影响三柳村、朱家村粉条的运输,再加上他们村子里的人要来三柳村卖淀粉,于是就主动开始扫雪。
有这些村子扫雪,所以运输队一路走过来,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很快就来到了三柳村。
黎荞:“……”
挺好的,他不用烦恼了。
不过,今日不是最难走的,最难走的是雪BY郁阎。化的时候,道路泥泞,难走程度跟下雨差不多。
修路这事儿,还是得向江知县提一提。
若江知县依旧不同意,那他可以让沿途几个村子捐点钱吧……这样这条路算是大家一起修的。
之前他没想过号召众人捐钱,是他觉得别人不一定愿意捐,既然这样,他何必做恶人从别人口袋里掏银子呢。
再加上他担心巨额银子会惹来红眼病,所以出于种种考虑,他就想着自己修这条路。
可看目前这情况,大家一起修路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不会号召众人捐款。
捐款这种事情全看自愿,以他现在的名望,他若是号召,别人不管情不情愿,都会捐一点出来。
这等于是逼捐了。
他不想把好事办成坏事,所以,还是先和江知县商议吧。
雪化之后,很快就到了江知县给黎荞分银子的日子。
因为县城红薯作坊的工人太多,所以那边的工钱不是日结,而是十日一结,不然每天光是发工钱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黎荞这边的分成,也是十日一结。
江知县本就有抱负要施展,再加上他准备交满分答卷,所以在工钱、分成这个敏感的问题上,他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黎荞虽然只拿半成的分成,但红薯作坊一日的盈利就有六千两,十日是六万两,那么黎荞能得三千两。
当然,黎荞的分成也得扣除掉举人、秀才、厨子等人的工钱,不过和三千两比起来,这是小钱。
银子太多,不管铜钱还是银锭,都太惹眼,所以江知县给黎荞的是银票。
大盛的银票只有一百两这个面额的,所以,就算是银票,黎荞也得拿箱子装。
数完银票,清了前面十日的账,黎荞又和江知县说起修路的事。
江知县不同意他修平城到府城的官道,那他修三柳村到平城的路总行了吧。
江知县自然还是不同意,他安慰黎荞,莫怕,今年过年,圣上一定会知道黎荞这个名字。
黎荞见此,只能又一次歇了心思,他不可能把还黎粮银子时的那种磨嘴皮子用在江知县身上。
他本以为过年前这事办不成了,结果在腊月又一场大雪之后,庄丰收主动找他说起了修路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