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鸿感慨皇帝难当时, 在御案前跪着的五皇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黎荞给遭受水灾的四府捐了二十二万两银子?”
他不敢置信的大叫。
盛鸿瞥了他一眼,见他嘴巴大张着,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同一个爹生的,但这个老五就怎么蠢成这样!
“对,所以朕派了你七弟过去,将黎爱卿的银子全花在了百姓身上。”
五皇子:“……”
他眼睛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嘴巴也开开合合, 想要喊不可能,荒谬。
那不是二十二两, 那是二十二万两, 黎荞竟然直接捐了?
他要仇富了!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不会做的事,不代表黎爱卿不会做,自打他改过自新以来, 他让了多少利给他的乡亲?”
“他又让了多少利给朕?”
“他捐出去的, 又何止是二十二万两银子!”
盛鸿没好气道。
五皇子:“……”
他扭头瞪了黎荞一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想要银子, 但挣不来。
黎荞有搂银子的能力,但偏偏跟个散财童子一般四处撒钱。
气死他了!
“你瞪黎爱卿做什么?看看你这没出息的劲儿,不过二十二万两银子, 你就看在眼里了?”
盛鸿忍不住拍桌子, 好把五皇子的视线拉回来:“朕刚才最后那句让你照着朕的要求去做你是一个字都没往耳朵里去啊。”
“就你这性子, 如何挑得起大盛的江山?众所周知,是朕和你皇爷爷拿银子养着大盛的官员, 再加上养禁军和地方驻军的支出, 加一起每年都得支出上亿两银子。”
“你现在连二十二万两银子都看在眼里, 那将来换你当了皇帝, 你舍得每年掏那么多银子养官员和兵卒么?”
“而且,你说你不知道英国公闹出了人命,那你总该猜出来他银子来路不正吧?”
“来路不正的银子你花的心安理得,那将来换你当了皇帝,你是不是要把国库当你自己的私库啊?”
五皇子:“……”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盛鸿,脑子里乱成麻,他父皇此话是何意?
这是对他失望至极要彻底把他踢出局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巨大的怒火和恐惧笼罩了他。
但这会儿可不是琢磨此事的时刻,迎着盛鸿失望和生气的眼神,他赶紧摇头:“父皇,儿子刚才只是震惊黎大人的魄力,并无旁的意思!”
“还有您刚才的话,儿子万不敢认,官员和兵卒是大盛的根基,儿子又怎会吝啬?”
“还有把国库当私库,满天下的人都看着,儿子怎么着也不能做出如此丑事啊。”
“儿子啥都没干呢,您已经预设了儿子将来会干啥,这对儿子也太不公平了。”
辩解到最后,他的怒火和恐惧已经转为了委屈。
听听,这是父亲能对儿子说的话吗?
五皇子此话还真是辩解到了点子上,盛鸿是个讲道理的帝王,刚才他的话冤枉了人,此时他瞧着五皇子脸上的委屈,慈父心一下子就发作了。
他懊恼了起来,他刚才的话的确过分了。
叹了口气,他也没了骂人的心思:“昂儿,那朕收回刚才的话,你没干,朕的确不能冤枉你。”
“但你记住朕的话,你按照朕要求的去做,就犹如小七那般,让朕知道你是可靠的,稳重的,能将重担托付给你的,明白了吗?”
黎荞:“……”
盛鸿这位帝王,真的挺出人意料的。
很多家长即便是做错了事儿,那也不会向子女认错,更何况盛鸿是帝王。
太难得了。
他悄悄去打量身旁跪着的五皇子。
五皇子抿着唇,嗯了一声,脸上还是委屈。
“朕知道你们几个的心思,朕也明确告诉你,你皇爷爷当年打天下时不容易,朕接了这担子,每日忙成什么样,你也看在眼里。”
“所以,朕将来若是传位,那必然找一个能挑起大盛重担的继承人。”
“朕把条件给你们兄弟几个讲明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盛鸿说着抬了抬手,示意五皇子起来:“明日最少拿一万两银子过来,那些无辜的百姓,你必须得负责。”
“是,儿子记下了。”
五皇子起身,应了下来,看上去有些乖巧,似乎将盛鸿的话给听进心里了。
“还有,黎爱卿是咱大盛的钱袋子,是咱大盛的栋梁,你今后别为难他。”
“他与吕家的恩怨,全都因吕文荣而起。他从不主动挑衅,都是被迫反击。”
说到这里,盛鸿站起身来,几步绕过御案,他来到五皇子跟前,抬手轻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昂儿,当皇帝呢,每天都在处理各种纠纷,凡是被欺辱之人,都渴望朕能还他们公道。因此,皇帝必须不偏不倚,高抬明镜,赏罚分明。”
“皇帝若是让百姓的渴望落空,那后果是很严重的,甭管是谁受了委屈,心里都必定会产生怨恨。因此,朕让小七去了刑部,为的就是还人公道。”
“特别是那些卓尔不群,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能人,他们更是不能受委屈,傲骨可折,不可辱。”
“你回去之后好好捋一下吕家与黎爱卿的恩怨,你若是能跨过徇私这一步,那你就达到朕最基本的要求了。”
这一番谆谆教导,可谓是开诚布公,掰开了揉碎了手把手叮嘱,每一个字都含着殷切的期许。
拳拳爱子之心,连黎荞都有些动容。
同时也有些汗颜,经天纬地,用这个词来夸他,他受之有愧。
他也就是多活了一世,见识多些,会的技能多些,还有个异能。
但在他穿越之前,大盛已经是世外桃源了。
若说经天纬地,那肯定是盛鸿盛钧父子两人。
他此时还排不上号。
不过,他心情有一丝的复杂。
盛鸿也知道判罚不公会让人生怨,可上次他只关了五皇子一个月的禁闭。
而且,盛鸿盛钧父子俩是此次才知道英国公多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吗?
五皇子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杀人犯,但真正纵容英国公的人,五皇子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提。
盛鸿自己,也未彻底跨过徇私这道门。
不过,盛鸿是帝王,一个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可以随心所欲的帝王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奇迹。
盛鸿可以没有自控能力的。
但偏偏他的自控能力完美的接近圣人。
蛊的他对于徐瑛被栽赃一案的判罚,快要彻底没有微辞了。
就在黎荞思绪跑远之时,一旁的五皇子也露出感动的神色:“儿子谨遵父皇教诲,回去之后必定好好思过。”
“好,朕等着看你今后的表现。”
盛鸿说着又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脸上和语气中已经满是慈爱。
他相信他这一番推心置腹的提点,绝对能让他这五儿子有所触动然后改正的。
不是想当太子吗?
他又一次当面强调了该如何做,只要不是傻子,那肯定能明白。
等五皇子下去了,他这才看向了黎荞:“黎爱卿,你明日也带银子过来。”
“是。”黎荞应下,又赶紧谢恩。
盛鸿专门把他喊回宫,就是为了调解他和五皇子的争执,这叫他怎么不感激。
至少,在他本人受委屈时,盛鸿每一次都是护着他的。
大盛有此明君,是百姓之幸,也是他之幸。
嗯……这次他就捐十万两银子出来吧。
据统计,这四个月内,吕家的地下赌坊害了一百三十多条人命,另外还拆散了一些家庭。
人命统计出来了,一些没闹出人命但卖妻卖女闹得妻离子散的家庭目前还没完全统计出来,所以这银子就先多捐一些。
他和竹哥儿捐十万两,再加上五皇子的一万两,盛鸿用吕家的财产做补偿,肯定不会比五皇子的少。
所以,加一起一共十二万两银子。
若是按照五百户算,那一户能分得二百四十两银子。
不算多,但也不少。
出宫之后,回到翰林院还没把屁股坐热,便到了下班时间。
今天陶竹没有来接他,只有黎刀一人来了,回到家里,黎小睿正抓着一个鸡毛毽子玩。
当然,这个鸡毛毽子上绑着了一根绳,他小手抓着绳子,这才能一下一下的踢毽子。
两个小崽子小手里也抓着一个小一点的鸡毛毽子,他们俩现在只能用两只脚走路,若是抬起一只脚去踢毽子,那小身子维持不了平衡,会摔倒。
因此他们俩没有踢,只是抓着毽子丢来丢去。
简单的小游戏,但三人玩的很开心。
黎小睿见黎荞回来了,便跑过去抱住黎荞的腿,让黎荞陪他踢毽子。
他阿爹踢的可好了,可惜他阿爹得做晚饭,没空陪他玩。
黎荞已经陪着黎小睿玩了很多小游戏,自然也不差一个踢毽子,领着三个小胖娃一直玩到晚饭做好,他这才停下。
到了睡前,躺在炕上,他把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告诉给陶竹。
陶竹听了,又是急又是怕又是庆幸。
五皇子竟然对黎荞动手?
不要脸!
不就是仗着皇子的身份吗?若是黎荞还手,定然一拳就能把这没脸没皮的恶人给揍晕过去。
太可恶了!
幸好圣上公正,没有一味的惯着亲生儿子。
他趴在黎荞身上,捧着黎荞的脸颊重重亲了几下,今日黎荞受委屈了。
坏人太多了,总是欺负黎荞!
“咱们捐十万两,咱们给圣上分忧。而且,咱们给的银子多了,那些无辜的家属也能多拿些。”
五皇子肯定只捐一万两,还是皇子呢,抠死得了。
不,圣上都说了此事五皇子有责任,那他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祈祷一下,那些丢掉性命的人,要去找五皇子和吕家,可千万别来找黎荞。
黎荞是真的不知道吕家狗胆包天!
黎荞不知道陶竹心里在盘算什么,他听见陶竹口中的数字,立马笑着道:“咱们俩心有灵犀,我想的也是捐十万两。”
不过,瞧着陶竹脸上的心疼,他又道:“不用担心我,我可机灵了,虽然不能还手,但我可以跑嘛。”
“以后出门多带护院,在宫里时也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别去人少的地方。”
陶竹搜寻着从话本小说里得来的经验,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在话本小说里,宫里的井啊池塘啊,都不干净,都沾着人命。
还有各种角落,突然冒出人来往脖子上套绳子,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勒死!
越搜寻越担忧,他不由又伸出手捧着黎荞的脸颊,认真强调:“尽量与熟人同行,去禁军巡逻的地方,千万别往人少的地方去。”
“好,听竹哥儿的。”
黎荞也做出认真的样子,一脸严肃的答应,将竹哥儿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不能让竹哥儿整日提心吊胆。
陶竹这才满意了,他又在黎荞唇上亲了一下,然后便如同往常那般,在黎荞怀中躺好:“快睡吧,等明天早上起来再从钱箱子里拿银票。”
“嗯?”黎荞有些惊讶:“这会儿还早。”
今日没和陶竹折腾,是真的还早,才九点呢。
“不早啦,这两日你脑子肯定一天到晚都紧绷着,得好好休息,明日还得上朝呢。”
陶竹说着闭上了眸子。
“……好。”
其实他并不累,但早睡也行。
于是他先将炕边桌子上的蜡烛吹熄,然后才躺到炕上抱着陶竹准备睡觉。
陶竹一直等黎荞呼吸平缓了,这才睁开了眸子。
刚才他特意拉过黎荞的一条手臂枕着,因此他是平躺,黎荞是侧躺。
此时,黎荞一半的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他小心翼翼,动作极其缓慢的将双手从黎荞的大手中抽出,等抽出之后,仔细听了听,见黎荞还是熟睡的样子,他便双手合十,闭上眸子,一脸虔诚的开始祈祷了。
在三柳村时,赵二妞闹事,于是老天爷显灵让赵二妞遭了天谴。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老天爷在看着三柳村,现在黎荞离开了三柳村,不知道他向老天爷祈祷老天爷还能不能听见。
但甭管能不能听见,他都得祈祷。
五皇子太恶毒了,竟然说黎荞是杀人犯,五皇子才是真正索命的刽子手呢!
老天爷若是有灵,可一定要让那上百条人命去找五皇子啊!
在心中无声的祈祷了一刻钟,他这才停止,按理说,他该给老天爷磕头的。
但这会儿他在黎荞怀里躺着,为了不吵醒黎荞,他等明早上祈祷时多磕几遍。
正事完成,心中轻松了一些,侧耳听了听,黎荞的呼吸和刚才一样。
很好,没吵醒黎荞。
他小心翼翼的又将手放回去,等与黎荞十指相握了,这才满意的闭上眸子。
此时的黎荞,已经满脑袋都是问号了。
自打七皇子晕倒在他家门口,他就比从前警醒了很多,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陶竹的动作那么大,他早就醒了。
但他是侧躺着的,脑袋抵着陶竹的脑袋,他不知道刚才陶竹干啥了。
竹哥儿竟然有事儿背着他?
好奇。
翌日,黎荞入宫时带上了十万两银票,到了宫里,他先是将装着银票的钱箱子送去求贤殿,然后才回太极殿等着上朝。
盛鸿的效率很高,在早朝时颁下了一道圣旨。
在这道圣旨里,盛鸿先是骂了吕家人,然后又表达了对无辜百姓的惋惜,最后点明朝廷的安抚措施。
他从吕家的家产中拿出二万两银子,他个人出一万两,五皇子出一万两,黎荞出十万两,一共凑了十四万两银子。
这十四万两银子,将根据每个家庭的受害程度,全部都分给那些无辜百姓。
这道圣旨一出,百官怔愣。
啊?
怎么黎荞出这么多银子?
盛鸿高坐在龙椅之上,将离得近的一些大臣的惊讶看在眼中,他解释道:“黎爱卿是农家子,他知道底层百姓的不易,因此,去年南方四府的水灾,他捐了二十二万两银子出来,好助受灾百姓度过难关。”
“这一次的事与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但他见不得百姓受苦,便又捐了十万两出来。”
“不过,他挣银子也不容易,今后若是再遇见类似的事儿了,他爱捐不捐。”
“他当初之所以悄悄捐银子,就是不想因为他而逼得其他官员跟着捐,所以,今后谁都别抓着他这两次的捐助逼着他捐银子。”
盛鸿话音落,百官心里登时五味陈杂。
圣上这是把黎荞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啊。
昨日五皇子与黎荞起冲突,圣上赶紧亲自调解。
今日又特意不准众人对黎荞进行逼捐。
若是不知道黎荞的跟脚,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黎荞是圣上的亲儿子吧。
这帮官员心里想法不一,但面上自然是要乖乖听令,顺带还得夸一夸黎荞,小黎大人一心为民,慷慨无私,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黎荞站在太极殿门口,听着盛鸿此话,也是感动极了。
盛鸿这位帝王也太体贴入微了,竟然将他今后会遇见的麻烦事提前给解决了。
对于徐瑛被栽赃一案的判决,他真的没有任何微辞了。
虽然说他给盛鸿挣了不少银子,但盛鸿待他本人也真的是没话说。
他真的想喊一声愿为大盛肝脑涂地了!
盛鸿这道圣旨,当朝宣读之后,盛鸿又让人誊抄了几份,然后贴到了他名下的那几间皇家铺子门前。
这道圣旨是安抚源山府、大泽府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的,也是安抚天下人的。
英国公行事张狂,草菅人命,这必然让普通百姓恐惧。
所以,想让大盛安稳,那只惩治英国公一系的人是不够的,必然还得给百姓实质性的补偿。
唯有银子能安抚人心。
唯有银子能消除普通百姓的恐惧和对朝廷的不满。
盛鸿此举,的确得到了盛京百姓的欢呼。
此前盛京百姓虽然跑去英国公府门前看热闹,但是,英国公府所犯下的那些罪行,也令他们心惊。
这次是源山府和大泽府的人受害,那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他们了。
真以为在天下脚下就安然无事了?
不,英国公府在盛京也挺肆无忌惮的。
霸占十几岁的小姑娘,抢别人田产,在城外开地下赌坊,这哪一条和普通百姓无关?
因此,盛京的百姓虽然看了一通大热闹,但心里头还是隐隐的有兔死狐悲之感的。
可现在盛鸿的圣旨一出,他们心里安稳了不少。
今后再有权贵作恶让圣上忍无可忍之时,最起码他们的家人能拿到补偿银子。
有银子可拿,那肯定比没有强。
不过,黎荞可真有钱哇,竟然直接捐了十万两!
而且,去年还给遭受水灾的百姓捐了二十二万两,出手可太阔气了。
外界的纷纷扰扰,黎荞无暇关注,他下了早朝之后,先是在求贤殿看折子,等盛鸿和其他大臣商议完国事之后,盛鸿开始批奏折,他开始当代笔。
英国公一事,对于盛鸿而言,已经算是结束。
政务繁忙,盛鸿才不会分给英国公太多的时间,而且,除了政务之外,他还得做生意呢。
他要养着大盛的官员和兵卒,每年的支出要上亿两银子,他负担很重啊。
不过,黎荞的出现,大大缓解了他的压力。
不管是黎荞每年交的商税,还是京城那几间皇家铺子,都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那几间皇家铺子,最能吸金的是皇家点心铺——赌坊不算,点心铺子出产的各种甜品,每一种都很受欢迎。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蛋糕了。
一开始只有最基本的奶油蛋糕,小小一个,他定价二十两银子,每日也只有一百个。
后来,这蛋糕多了些花样,上面撒上一些坚果碎,再放上点水果,那价格就能翻倍。
可每日的一百个奶油蛋糕,依旧是很快被抢完。
一个四十两,一百个就是四千两,一日四千两,那么一个月就是十二万两。
当然,这得扣除成本,不是纯利润。
但是,奶油蛋糕的成本和它的利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只靠着奶油蛋糕一个月就能有十二万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点心的,最后所得到的数字令他震惊。
暴利,妥妥的暴利。
既如此,那他得在大盛各府开分店了。
没办法,养的人太多,他负担重,必须得多搂银子。
想开分店,那定然要听一听黎爱卿的意见,身为大盛的钱袋子,黎爱卿必定有独到的见解。
于是,盛鸿看着看着折子,思绪便跑了,他询问黎荞对点心铺要开分店一事的看法。
开分店?
黎荞还真没太多的看法,最有价值的一点儿,便是培养起那些富人贵人吃蛋糕的习惯。
因此,得给与蛋糕一个好的寓意。
比如说蛋糕是圆圆的,那就象征着阖家团圆。
蛋糕是甜甜的,那就象征着日子甜蜜。
总之,就是让那些有银子的富人贵人记住一件事:过节了,开心了,不高兴了,想庆祝了……反正有事没事吃蛋糕就对了。
这么一来,蛋糕应该会更火爆些。
盛鸿听罢黎荞此话,深觉有理,没错,应该让那些富人贵人甭管有事没事,都惦记着要吃蛋糕。
这天下的银子,绝大部分都在那些贵人富人手里,蛋糕这么能搂这些人的银子,那必须给与蛋糕更多的吉祥寓意。
他拿银子养着官员,官员送银子给他,有这种良性的循环在,那大盛江山才能长久嘛。
黎荞当了一日的代笔,到了下班时间,盛鸿让他离宫。
但盛鸿自己明显对皇家点心铺分店一事极为上心,黎荞离开前,他对着大盛的地图,正挨个查询每个府的实际情况。
对此,黎荞只有一个感受:
当皇帝的确挺不容易的,处理了一天的政务之后,还得琢磨着如何赚钱。
这皇帝当的有点像冤大头哇。
坐着马车回到家,距离家门口还有二十多米远,他便听到黎小睿清脆又响亮的笑声。
中间还有郑浅浅让他慢点儿的叮嘱声。
到了家门口,推开门,入目的是黎小睿抓着滑板车在院子里转圈的场景。
两个小崽子手里也抓着一辆和他们个子差不多的滑板车在院子里转悠。
两个小崽子年纪小,还不能玩滑板车,他们俩只能推着滑板车玩。
黎小睿瞧见门口的黎荞,小嘴巴里大声的喊叔父父,小腿也在地上一蹬,滑板车便朝着门口跑去。
等来到门口,他跳下滑板车,熟练的抱住了黎荞的腿,然后仰着小脑袋问:“叔父父,你看我。我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
“嗯?”
黎荞闻言,挑了下眉,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就笑了:“你身上的小衣服小鞋子是新的。”
“对!叔父父真聪明!”
黎小睿很高兴,伸手扯了扯身上崭新崭新的棉布短打,又扶着黎荞翘起一条小胖腿展示他脚丫子上的虎头鞋子:“奶奶做的!”
“你奶奶来信了吗?”黎荞哎了一声,抱起他进了院子。
他已经看出来了,因为之前在三柳村时,王桂花给黎小睿做过一模一样的虎头鞋。
黑底,红边,跟艺术品一般,又漂亮又耐穿。
现在黎小睿脚上的,是稍微大些的虎头鞋。
“是的,今天韩家商队回来了,还捎了些东西,我娘给小睿还有长风云帆都做了衣服鞋子,每个人都好几套呢。”
“还有村里的人,也做了不少他们仨穿的小衣服,一并送过来了。”
郑浅浅笑着道。
陶竹就在廊下坐着,旁边还放着一个针线筐,他也道:“对,去年冬天的粉条银子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乡亲们送的物件。
三柳村那边的特产都是黎荞折腾出来的,现在黎荞身处京城,自然什么都不缺,所以,三柳村的乡亲便做了些黎长风黎云帆黎小睿能穿的衣服鞋袜送了过来。
里面还有三件百家衣,很漂亮的小袄,可惜现在天气热了,只能到冬日才能穿了。
乡亲们的心意令黎荞很感动。
还有王桂花,黎大山是她大儿子,黎小睿是她大孙子,她平日里肯定想的要悄悄抹眼泪,但因为三柳村的事情多,竟是到现在都不能过来探望。
这一刻,黎荞无比盼望大运河快些修好,这样三柳村的亲人再来盛京就容易多了。
很快到了睡觉时间,陶竹虽然躺在炕上,但他手里抓着一双精致的虎头鞋子,他此前不会做这种鞋子,以至于到今日才让两个小崽子穿上了亲人做的虎头鞋。
晚上时黎荞不让他动针线,怕伤眼睛,他此时便只是拿着观察,等明日再动手。
不过,虎头鞋不如祈祷重要,于是,他很快又在黎荞怀中躺好,催着黎荞快些睡觉。
黎荞:“……”
竹哥儿还真是有事瞒着他呢。
于是,这一次,抱着陶竹闭上眼睛时,他特意将大半张脸都对着陶竹的肚子。
他倒要瞧瞧竹哥儿到底要干啥。
很快他就发现了真相。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廊下晚上挂着灯笼,灯笼微弱的光透过窗纸映入室内,几乎等于没有。
但黎荞眼神好,他可以看清楚陶竹的动作。
双手合十?
这是在祈祷么?
他登时有些哭笑不得,竹哥儿也忒迷信了,肯定是怕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才瞒着他悄悄祈祷。
不用想,竹哥儿肯定是为他祈祷。
心中软成一片,但面上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等着竹哥儿主动告诉他。
很快到了休沐日。
黎荞在家摆了烧烤摊子和火锅摊子,虽然天气热了,但距离真正的盛夏还有段时间。
将这些两个摊子摆在茂盛的石榴树下,石榴树的树荫刚好能将两个摊子遮挡住。
此前太忙,不能和徐瑛孟月庄文共同庆祝英国公完蛋一事,现在休沐了,那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孟月有七皇子罩着,消息比辛知灵通的多,五皇子的日子,最近不太好过。
五皇子一系的人依旧不死心,哪怕赵存都带着银子去源山府和大泽府了,他们依旧跑去找盛鸿给英国公求情。
因为英国公对五皇子而言,真的挺重要的。
五皇子的母妃虽然是贵妃,但三皇子的娘亲可是皇后。
而且,董家在朝中也没有太大的势力。
再加上此前五皇子陷害徐瑛反而被关禁闭,接连遭遇两次打击,五皇子这边的气势,此时已经被三皇子压下去了。
五皇子这边的人心,也快散了。
朝中的官员,谁都不是傻子,经历了这两件事,足以看出五皇子办事能力不足——
哪怕是做了违背大盛律法的事儿,那也没事,谁清清白白呢?但关键是别被人发现。
可这两次,五皇子都被发现了。
而且,五皇子的性子也太急了,竟然想在宫门口直接殴打黎荞,这不是明晃晃送人头么?
除了急,还有些蠢呐。
如此冲动,谁还敢跟着五皇子去谋夺皇位?
于是,原本站队他的一些官员想要跑路转投其他皇子。
在这种情况下,五皇子能不急么?
他可太急了。
只焦急可不行,得想办法解决。
于是,五皇子就又盯上了英国公。
他这边可用之人实在是不多,仔细扒拉一遍,还是英国公最可靠。
英国公可是救过盛钧,还战功赫赫,而且从圣旨中可看出盛家父子俩其实还念着当年的情分。
不然的话,这会儿英国公已经被抄家砍头了。
因此,这些人就幻想着盛家父子俩能再心软些,好让英国公恢复爵位。
一旦英国公的爵位恢复,那五皇子定然还能继续和三皇子齐头并进的。
“但三皇子可不愿英国公再起来,他这几日找上了那个被英国公霸占的小姑娘的家人,让小姑娘的家人去吕家闹,好让吕家更丢脸一些。”
“吕家现在是平民,可制止不了人家小姑娘的家人去闹,所以,现在吕家日日都有热闹看。”
孟月拿着一串五花肉,一边吃一边笑嘻嘻的讲笑话。
庄文、徐瑛消息闭塞,黎荞身边原本有个辛知,但黎荞日日入宫,整日待在盛鸿身边,甚少去翰林院,所以,此时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他了。
孟月的话音落,徐瑛立马端起手边的草莓汁,要和孟月碰一个。
这笑话他爱听,特别爱听。
孟月端起碗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一口气将碗里的草莓汁饮完,然后才又道:“三皇子定然会继续出招的,咱们走着瞧。”
痛打落水狗,三皇子定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呀。
黎荞捏着一串烤豆腐,一边嚼一边点头。
他知道五皇子一系的人跑去找盛鸿求情的事,当日盛鸿让五皇子认真思虑他和吕文荣的恩怨,结果五皇子又跑去给英国公求情,虽然言辞中承认是吕文荣错了也惩罚吕文荣了,但这有什么用呢?
给英国公求情,这一举动足以说明盛鸿那一番推心置腹的教导是白费口舌。
至于三皇子此举,他此前的确没听说,在盛鸿跟前,可没时间听八卦。
现在知道了,他为三皇子点赞!
这不仅仅是让吕家人没脸,还是在提醒盛鸿盛钧父子俩英国公一个老头子到底干过怎样的丑事。
等赵存回京,将更详细的调查报告递给盛鸿,以盛鸿对百姓的仁心,对英国公的厌恶只会更甚。
英国公这辈子就只是一个无用的吕老头了。
都八十岁了,还能再活几年呢?
不过,这事儿对于他而言还没完。
他嘴巴上对辛知说要大度,不要去欺负吕家这帮平民,但是,吕文荣当初辱他和竹哥儿的仇,他还没报完呢。
下次只要再碰着吕文荣,他必定要让吕文荣出一些意外。
休沐的一日,在热闹的聚餐中结束,到了睡前,黎荞习惯性的和陶竹说起朝中的事儿。
说实话,对于五皇子的现状,他有些惊讶。
原本他觉得五皇子就是一座高山,很难扳倒,可实际上五皇子就是一只纸老虎,看着猛,其实一戳就破。
一个吕家,一个董家,手中都没有实权。
太弱了。
外强中干。
至于三皇子,三皇子也没比五皇子好多少,虽然三皇子的娘亲是皇后,但这只是继后,三皇子的母家彭家,整体实力也不强。
彭家有好几个人在朝中做官,但最高的是三品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审案子的,这有什么用?
还不如董家呢,兵马所好歹还有些人手。
三皇子现在的势头虽猛,但也有些外强中干。
陶竹听完黎荞的话,细细想了一下,然后道:“你别看不上这两位皇子,七皇子远远比不上他们呢。”
七皇子的母家沈家,原本只是商户,后来七皇子的阿爹进宫,盛鸿便除了沈家的商籍。
如今,沈家也有人在盛京做官,但只是六品小官。
七皇子的阿爹,只是良人,位等嫔位,别说是贵妃了,连妃都不是呢。
“我没有看不上,我就是有些意外,圣上应该是不想除了勋贵之外再有外戚专权,因此几位皇子的母家其实都不怎么样。”
“除了大皇子。”
大皇子的母家,是靖国公周定山。
周定山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国公,而且,虽然周老国公已经退了,但周家在朝中一直都有人做官,而且最少的时候也有三人。
此时周家官职最高的人,正是大皇子的舅舅,兵部尚书周大人。
“太皇子太神秘了,我至今还未见过他。”
不过,见与不见都没什么区别,大皇子身子弱,而且还瘸着一条腿,盛鸿怎么着都不会选大皇子继位的。
“可惜孟月现在还不是七皇子妃,不然的话,咱们就能知道七皇子到底在辅佐谁了。”
他叹道。
陶竹被他这话给逗笑,七皇子妃?
陶竹戳了戳他的鼻子:“这话可千万别被孟月听到,不然他肯定和你急。”
“放心吧,也就是咱们两人说一下。”黎荞笑眯眯的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亲,然后抱紧他道:“算了,不想了,反正咱们有七皇子和圣上做靠山,咱们踏踏实实的做事就行了。”
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竹哥儿还得等他睡着了然后悄悄为他祈祷呢。
再不睡的话,要影响竹哥儿睡眠了。
“嗯!”
陶竹闻言,立马点头。
此前他和黎荞只敢说七皇子是他们夫夫的靠山,可自打盛鸿那道安抚百姓的圣旨一出,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盛鸿护黎荞护的紧呢。
有盛鸿当靠山,还有七皇子在,他和黎荞可以高枕无忧。
啊不,还是有忧愁的,可恶的五皇子竟然说黎荞是杀人犯,他得继续祈祷,免得那些无辜被害的人来找黎荞。
他都祈祷好几日了,也不知道老天爷显灵了没有,更不知道五皇子晚上能不能睡好。
不过,现在支持五皇子的不少官员想要退缩了,就这种情况,即便那些冤魂不去找五皇子,那五皇子晚上也定然睡不好。
活该!
嗯……今晚的祈祷内容就多一项,希望那些站队五皇子的官员快点转投三皇子。
虽然三皇子也不怎么样,但是,能看上五皇子的,脑子定然不怎么聪明。
这些不聪明的官员,还是去找三皇子好了。
至于七皇子,虽然已经知道七皇子不是单枪匹马了,但七皇子那么容易受伤,他也为七皇子祈祷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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