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交锋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

方瑅灵的腿从缠在谈亦的腰上,到落回地面,俯身趴在岛台。

大理石台面冰凉,但很快,他热烫的手掌揽抱住她,垫在她的小腹之下。

方瑅灵甚少进厨房,首次待这么长的时间,经历的竟然是和做饭无关的事。

一片狼藉,头脑昏昏。

被抱着,从厨房回到他卧室的床上。

每分钟都没有虚度。谈亦做到了极致,她在他家也不过参观了几处,自己的身体的隐秘,却被他尽数探寻。

有比喻说,人的身体像庙宇。方瑅灵就是一直精心供奉着的那一座。而现在却被他插-得这么厉害,击穿她承受力的底线。

谈亦也会轻柔地吻她。

方瑅灵在他这样的对待中感觉到,与在神坛上不同的,属于尘世的极致快乐。

谈亦并不急切,他慢且稳地推进,漫长夜晚的时间线。

之前她上他的床,他要她滚下来。此刻却是不允许她下来。

方瑅灵说不清哪一种让她更不满。但后者是她不可反抗的——他的手掌与胸膛,同样的热烫和沉重,压制在她身上,掌控着她的一切。

但她本性中的倔强总会不时显现出来,硬生生与他抗衡着,要他与她一起崩溃。

周日中午,方瑅灵醒来,入眼是陌生的冷色调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在谈亦的床上醒过来,尽管凌晨结束后,他们并没有抱在一起睡。

刚睡醒的脑袋有点迟钝,方瑅灵躺着发了一会儿怔,除了昨晚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还想到,不过半年之前,自己对感情还有绝对化的要求,只要真诚、坚定又长久的爱。

现在却主动进入了这样一段身体关系。

如果她和谈亦是正常的交往会怎么样?

这一假设,如同在沁凉的清早晨,洗了个冷水脸。

方瑅灵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没有这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她和谈亦的性格,绝不会选择对方。

她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谈亦做事的风格雷厉风行,没想到待客之道也如此高效。

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套装,是她用惯的品牌。

她戴好发圈,丰盈的泡沫在脸颊上揉开。

浴室的门半开着,她低着头洗脸,门外似乎有动静:“谈亦,可以帮我拿包里的眼药水过来吗?”

谈亦从书房回到卧室,就听见方瑅灵在叫他的名字。

方瑅灵也不是很习惯,但人都留在他家了,还一直叫他谈总的话,显得像是什么角色扮演的恶趣味。

他打开她的小号托特包,随意翻了翻:“没有。”

“没有吗?我自己来找好了。”

方瑅灵洗完了脸走出来,发圈束在额际,露出光洁微湿的脸,肌肤透白发亮。

她拿着包一通乱翻,眼药水没找到,一个信封掉了出来。

封口未封好,里面装着的照片掉了出来,以及一些碎片。

谈亦拾起来,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这是你么。”

她穿着一条公主裙,站在家中花园的一片空地上,抱臂观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堆。

方瑅灵拿过照片,放在自己的脸旁边作对比:“不像吗?”

眉眼和轮廓都很相似,她长大后没怎么变。

“你知道烧的是什么吗?”她垂眸看着照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全是皮草。”

像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方瑅灵原本拥有很多皮草的围脖与大衣,在冬天穿,漂亮又温暖。

但有一年,大人带着她和林朔到山里露营,在野外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方瑅灵救下它,并带回了家。

狐狸聪明又通晓人性,方瑅灵悉心照料了它很长一段时间,和它的感情越来越好。

逐渐好转之后,小狐狸会用身体蹭她,在她回家时围着她转圈,舔她的手,躺在地上翻肚皮,撒娇讨她摸摸,只认她这个主人。

同龄的朋友家里养有很名贵的宠物猫狗,但方瑅灵觉得自己的小狐狸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可爱的动物。

但几个月后,方瑅灵带着小狐狸到山上玩,随行的佣人没有看管好,导致它被上山偷猎动物的附近村民抓走。

方瑅灵心急如焚,父母还为她发布了高价的悬赏,但找了一天一夜后,只来得及在村民家中找到狐狸的尸体残肢和一张待出卖的狐狸皮。

那人还炫耀性地拍下了活剥皮的视频。

方瑅灵只看了一眼视频,头脑嗡鸣,哭泣不止,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她怀着一种对自己也对他人的恨意,将家中所有的动物皮草一股脑地翻出来,准备扔弃。

家族聚餐,她看到亲戚中有戴着狐狸围脖的贵妇人,也站上前去,固执地说:“阿姨,请你摘下来。”

“你们都不准戴!”

她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幸运的是生在富贵之家,能使周围的人围着她转。

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注意避忌,不能都穿戴任何动物皮草,出现在方瑅灵面前。

也有有求于方家,愿意讨好和迁就的人,听说此事后,主动将自家的皮草送来由她处理。

一件件昂贵的动物皮草,在花园庭院的空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价值难以估量。

方瑅灵令人点火,全部烧了。

起初,火焰一点点吞噬着这些动物因此而死去的漂亮皮毛,随后蔓延成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味道浓烈刺鼻,但方瑅灵并没有离开,一片火海仿佛是一场灾难,她站在前方,冷眼看着它燃烧。

林朔当时来到方家,远远地看到她。

橙红色的火光照在方瑅灵美丽的面孔上。

他几乎被震住,因为没想到这么决绝又倔强的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脸上。

林朔是带新买的单反来和她玩,却不由自主地,用相机拍下了这第一张照片。

方瑅灵谈起往事:“自从小狐狸死了之后,我就不想再养任何宠物了,因为我不想再失去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避免去定义珍贵,避免去扩大那个范畴。

方瑅灵问面前的人:“你会觉得这算是伪善吗?”

谈亦看着方瑅灵,她的眼睛明澈,里面有像小动物一样纯粹执拗的神态:“不会。”他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禁区。”

不穿动物皮草这件事,方瑅灵被嘲讽过,她身上有着环保主义者的虚伪,她为什么不去保护鸡鸭鹅。但她很直白地回怼,她追求的从来不是政/治/正确,她就是护短又如何?

地上还散落着其他的照片碎片,谈亦注意到,上面有童年的她和林朔。

方瑅灵解释:“林朔把小时候合影的照片洗出来送我。”

照片的背后,还写明每一张拍摄的时间和事情。

但被她撕碎了。

谈亦并没有评判她的做法。

“没带滴眼液。”方瑅灵揉了揉眼部,“好干。”

“你可以先用我的。”

“好。”她提要求,“那你帮我滴。”

方瑅灵站在谈亦面前,俏生生地微抬起脸。

谈亦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睁开眼睛,看着我。”

午后的光线自然柔和,谈亦的面庞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他托住方瑅灵的下颌,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小的眼药水瓶,她的睫毛轻颤,像昨晚在他身-下动情时的状态。

蔷薇花瓣柔薄,但也很柔韧,无论如何被碾压,深红不曾破碎,瑰丽地绽开。

她娇气地喊着自己要撑破了,谈亦只平静地告诉她,人体没有这么脆弱。

“这不是吃下去了么,灵灵。”

眼药水落入她眸中,方瑅灵一抖,凉意扩散,她几乎要推开他:“你的眼药水怎么这么凉!”

她的眼球都要被冻住了。

如果谈亦平时滴的就是这种眼药水,难怪他总是十足的清醒。

她紧闭着眼睛,鼻子都皱起来,然后听见他很轻地笑了声。

方瑅灵扑到他身上,质问:“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谈亦这人,笑意不过转瞬即逝,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嗯,是很好笑。”

方瑅灵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谈亦给她另一只眼睛也滴了眼药水:“我下午要回公司。”

方瑅灵立刻声明:“我不加班。”

“没说你需要一起。”谈亦说,“你可以继续留在这,或者,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瑅灵点点头:“送我回学校吧。”

*

在秋天的树叶落尽之后,城市的冬季来临。

谈亦将公与私分开,在恒策,他和她只是上司和下属,但不为人知的关系,在偶然的深夜里静默地延伸。

十二月,方瑅灵奶奶的寿辰在方家旗下的五星酒店举行。

因为她正在恒策实习,而且上一回,谈奶奶过寿,谈念邀请了她。

所以这一次,方家也发了回请的帖子。

收到时,谈念有些不确定:“哥哥不一定会来。”

方瑅灵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在寿宴举办的那天,他和谈念一起出席了。

方瑅灵是方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儿,就算不喜社交,在需要的时刻,也要得体地走向台前。

她正在应酬其他宾客,视线远远地和谈亦触碰了一瞬,随即错开。

方老太太过寿,集团的多位高管会过来祝贺,蒋祈言作为方綦的得力助手,帮忙操持着这场宴会。

他站在方瑅灵的身边。

晚宴还有半小时开始,她转头问他:“咦,林朔来了吗?”

蒋祈言问了接待的工作人员,回她说:“没有。”

方瑅灵不太高兴:“他如果迟到的话,干脆不要来了。”

她是无所谓林朔来不来,但方家的两位老人都还蛮重视他。

蒋祈言轻声启唇:“他是你今天希望看到的人么?”

“嗯?”方瑅灵不解,“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没什么。”

蒋祈言沉默。

在方瑅灵抬眼望向谈亦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因此他知道,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来了。

蒋祈言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回礼。”

方瑅灵打开,是一对色泽浓郁的红宝石耳坠,因为来自蒋祈言,她有点惊讶:“我可没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这是他去香港出差时,在苏富比拍下的。

他微笑:“但你不觉得,它和你今天的礼服很配么?”他宽慰她,“放心,我不至于大出血。”

方瑅灵想想也是,虽然她没问过父亲给蒋祈言开多少年薪,但他已经进入公司的管理层,应该不会缺钱。

“那我收下啦。”方瑅灵笑着说,“以后我们就继续这么互相送礼物,是吧?”

蒋祈言提出:“我帮你戴上?”

方瑅灵犹豫了下:“好。”

她侧身向蒋祈言,将长发拢到另一侧肩膀。

距离很近,蒋祈言的呼吸节奏也没有乱。

他拿起一枚耳坠,低下眼眸,轻轻捏住方瑅灵洁白的耳垂,耳针缓缓穿过她耳垂上的孔眼。

华奢的会场,光鲜亮丽的来客如过江之鲫,但能成为焦点的人并不多。

方瑅灵就是其中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此刻的她与他,也会落入某个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