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怀疑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

蒋祈言为她佩戴好两枚耳坠。

耳朵的温度会比手指的温度低,他的指尖离开她的耳垂时,微微发凉。

方瑅灵有点困倦,蒋祈言看出来便说:“你要回楼上的套房休息一会吗?”他声音稳定地说,“这里可以交给我。”

“不用。”她摇摇头。

林朔在这时到场,他第一时间走向方瑅灵,她见到了这位未婚夫,也朝他走去。

蒋祈言留在原地,跟负责人员确定宴会的流程。

方瑅灵不太需要佩戴繁复的首饰,今天的红宝石耳坠是点睛之笔。

林朔一眼注意到,赞美了句:“耳环很漂亮。”

“我觉得也不错。”方瑅灵没隐瞒他,“是祈言送我的。”

闻言,林朔的唇角翘了翘,很轻地说:“是么?”

方瑅灵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这位少爷很熟悉,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但这是他有点不高兴时的表达。

“你该不会吃醋吧?”方瑅灵觉得好笑,“蒋祈言又不喜欢我。”

林朔不是怀疑蒋祈言的意思,但他不免好奇:“你这么笃定?”

方瑅灵理由充分:“因为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说过呀。也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他对我好,就是对朋友或者对妹妹那种吧。”她举例子,“比如你对谈念。”

在方瑅灵眼中,暗恋是个伪命题。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因为隐忍,导致错过自己喜欢的人。

蒋祈言是个实干的行动派,他沉默一时可以,怎么可能沉默这么多年。

林朔提出:“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身份差异?”

“这和身份地位没关系——爱是一种态度。”方瑅灵明确地说,“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你和你喜欢的人最适配,那还指望别人会相信,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她想了想说:“我要是单恋一个人,不管是追求还是强迫,我都会表达出来,反正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她不是大小姐,是个穷女孩,而对方是有钱少爷——这种在电视剧集里常见的阶级差设定。

方瑅灵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其实不特指谁,但脑中晃过一张冷冰冰的脸。

幸好,她不会单恋那个人。

林朔却以为她在说他:“如果回到学校的话,灵灵会来追我吗?”

“别做梦了。”方瑅灵嘴角抽动,“很多人追你,不差我一个。”

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出实话:“回到以前,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林朔没当真,“我会追你——就算你不喜欢我。”

方瑅灵没再说话。

她抬起眼,望见了楼梯上的方綦和钟苑宁。

钟苑宁穿着长裙和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方綦先下一级台阶,侧过身,将手递给妻子。

钟苑宁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相携,缓步走下来。

岁月没有在父母身上留下凿刻的痕迹,他们还是如此相称。

方瑅灵扬起笑:“走吧,我们去见奶奶。”

方瑅灵拉着林朔到方老太太那里时,她正在和谈亦说着话,身边围了不少的人。

上次方瑅灵给谈奶奶送了重礼,而谈亦给方老太太准备的礼物是一座翡翠玉雕的古董,可谓价值连城。

不过据传,明年恒策和方家会有合作,礼物也属于商业往来的形式之一,倒不显得突兀。

“灵灵,你过来。”方奶奶招呼两人过去,“刚才我还在问你的老板,你在恒策工作得怎么样,乖不乖呀?”

方家和谈家的交集并不算很多,但谈亦亲自出席,方老太太无论如何是要重视他的。

“然后呢?”方瑅灵挽住奶奶的手臂,看向谈亦,“谈总说我什么了?有没有坏话?”

“我说,”谈亦平静地回视她,“乖。”

他只是沿用了方老太太的用词,答案像是给老人家面子。

方瑅灵心轻轻跳动了下。

谈亦不爱说好话,即使是在床上。只有极偶尔的特殊时刻,她因他的强制和命令而汗湿脱力之后,他会在深度的联结中,亲吻着哄她一句。

她的手还被林朔牵着,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因为我的工作表现的确很好。”

方瑅灵送上给奶奶的生日贺礼。

方奶奶表示喜欢,但转折说:“前几天,佣人在家里找到了你小时候画的画。”她拿出一幅装裱起来的儿童画作,“这是一份无价的礼物。”

这是方瑅灵小时候画的,很普通的全家福。

除了家人以外,画上的公主和王子,就是她和林朔。

方老太太笑着打量这对长大后的青梅竹马:“确实如此呀。”

方瑅灵有点尴尬:“奶奶,快收起来,好幼稚。”

谈亦扫了一眼那幅画,小女孩的笔触虽然稚嫩,但她要表达的感情却很鲜明。

画上没有一笔多余,全是方瑅灵在乎的人。

她很在乎林朔,至少曾经如此。这是个已知的事实,谈亦并不意外。

谈亦身在永远会被他人小心观察脸色的位置,但与此同时,他对周围的变化和异常也非常地敏锐,即使是很幽微的细节。

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老太太和方瑅灵身上时,谈亦注意到,在王子公主的比喻出来时,平时向来滴水不漏的蒋祈言,脸色阴沉了一点。

他似乎并不喜欢方瑅灵和林朔亲近。

蒋祈言离开喧闹的中心。

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是方瑅灵的堂哥:“祈言,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方竣上个月和另一位富家子弟,为了争女人飙车斗气,大打出手。

最后事情由蒋祈言代方綦出面,帮他摆平的。方竣便知道他办事稳重又高效,深得伯父信任。

方竣是方綦的弟弟在外面乱搞生下的孩子,在家族里的地位很边缘,偏偏又嚣张跋扈,酷爱惹祸,蒋祈言对这类纨绔子弟无感,简单应付了事。

却在上洗手间时,又听到了方竣的声音。

方竣在门口巧遇谈亦,态度恭敬地与之搭话:“谈总,是您......”

谈亦微微点了个头。

方竣离开后,洗手间变得空旷安静。

谈亦在大理石台前洗手,镜中显示,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蒋祈言打开了水龙头:“我比较好奇,谈总会有看不起的某一类人么?”

蒋祈言和谈亦只在公事上有过几次交集,但当对话在私下发生时,似乎不需要客套和矫饰,他们能立刻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谈亦淡声说:“我不会高看或者低看谁,绝大多数人,在我眼里没有差别。”

“良好的教养,会使上位者不流露出轻视。”蒋祈言说,“但有的时候,人的高傲是无意识的。”

谈亦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湿润:“在方家,和你交集最多的不是方竣。”

他没有避讳谈起方瑅灵的名字:“你指的是她么?”

“但她不一样。”蒋祈言说,“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他的视线和谈亦在镜面中交汇:“谈总也这么认为么?”

谈亦目光沉静,并无惊讶。

在远观到他为方瑅灵戴上耳坠时,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蒋祈言微笑:“是我冒昧了,谈总。”他礼貌地一颔首,“抱歉。”

他主动退离。

谈亦不会在意和方瑅灵的关系被人发现,何况,蒋祈言是聪明人,既来与他隐晦地说这一番话,就必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人类的本能中有慕强的成分,方竣这样的富家子遇到他,也会不自觉地放低姿态恭维。

但蒋祈言在谈亦面前,却是完全地不卑不亢,他的胆识和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拟。

谈亦联想到,前半年方家的集团,有几个非常激进的商业决策,便是由蒋祈言这股新鲜血液作出的。

他做事风格稳健中又很冒进。但因为眼光准,最后总能在高风险中达成高收益。

谈亦回想起蒋祈言在方瑅灵面前的神态。

似乎,这是一位——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

谈亦回到宴会厅,服务生为他送上一份伴手礼。

在礼盒中,安静地躺着一张房卡。

房卡属于酒店四十七层的房间。

方瑅灵在房间内等待着他。

开门后,见到他的身影,方瑅灵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

门在谈亦的身后关合:“就算我不来,方小姐也有一百种方式找我。”

他对蒋祈言这号人物存有一些疑虑,而方瑅灵耳垂上的红宝石很显眼,他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上面。

方瑅灵注意到,便问:“好看吗?”

谈亦评价:“一般。”

“谈总的眼光很高呢。”方瑅灵身体向前倾,靠进他的怀里,“那我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有珠宝的点缀与否,她都美丽夺目。

谈亦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他没有回答。

方瑅灵感觉到,佩戴了一整晚,右耳的耳坠有些摇摇欲坠:“你帮我戴好吧。”

受到重力的牵引,她的耳垂有些发红,谈亦抬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耳垂,动作却是为她取下了耳坠。

他轻轻捏了下发红的孔眼。

方瑅灵正疑惑:“你干嘛......”

下一秒,谈亦低下头,咬住了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