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盛煦吩咐司机,在车里等候。

男人担心,姜嘉茉一时没注意到他发的位置。

于是,盛煦亲自守在万御华府的街对面,迎接她出来。

在盛煦等待的间隙。

他给姜嘉茉,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下午要你抽血,我准备了含盐饮料和热牛奶。】

【我想起来了,万御华府,是裴京聿二叔家的私人酒店,规制和国宾馆差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见用的。】

【嘉嘉,沈容宴一直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去医院。】

姜嘉茉根本没心思,去在意手机讯息了。

她从电梯里逃出来,站在门口的旋转落地窗前。

她心里惴惴不安,忐忑地望了一眼电梯的摁键。

果然,下行的荧光从四十一楼追下来,数字一点一点变小。

很有可能是,裴京聿下来追她了!

银色大理石围成的酒店前台,接待处被柔和顶灯,照的泛出云纹白色。

接待的迎宾小姐,正低头恭敬地讲电话。

她身边的人,视线逡巡,正在大厅里寻找着什么。

几个前台看见姜嘉下来了。

她们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地叫住她。

“是姜小姐吗?对,好像是诶,大明星嘛!”

“姜小姐,请您等等!”

“您留步!别急着离开。”

今天要去孕检,姜嘉茉并没有穿高跟鞋。

她撇下身后的叫喊声。

姜嘉茉脚步轻快,穿越过玻璃旋转门,趁着安保和前台没有反应过来。

她趁着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急忙朝着街对面跑去。

由于刚才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吻了一会儿。

她莹白的皮肤又因为悸动,泛着薄红,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裴京聿说得没错,这种不见光的病,她每次被他抱在怀里,都像火舌烧灼理智,很难熬。

姜嘉茉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盛煦站在街对面。

他挂断沈容宴的电话:“不和你胡扯了,嘉茉出来了。”

盛煦看她跑得磕磕绊绊的。

他怕她跌倒,连忙迎上前用外套把她裹住。

盛煦笑道:“慌什么,医院下班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姜嘉茉上了车,越发显得苍

白无力。

她半翕着眼睛,浓黑的睫毛浸着汗水:“这顿饭,不是公务宴。我是被追债的人,骗过来的。”

远远的,她看见旋转门外,身形潇洒挺拔的男人,端立在门口的苍翠松柏下。

他的视线掠过这辆车,英俊的脸薄情寡淡到让人心悸。

透过车窗半翕,裴京聿注意到她了!

那个人眼神不动了,肆无忌惮盯紧这个方向。

他明显注意到她身上,裹着别的男人的外套。

裴京聿黑眸定住,寒意津津,似狩猎围困天敌撕咬,近乎危险地眯起来。

这嚣张的一眼,好似王孙公子覆手云雨,天下燕雀鸿鹄皆在天幕之下,只等被猎捕。

光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姜嘉茉手掌一颤,快速摁上车窗。

她拍打前排司机椅背:“快走!”

她心急如焚,叮嘱道:“不要被他追上来。”

万一裴京聿知道,她和盛煦呆在一起。

他一定会做出更恶劣的行为,来讥诮她,离不开男人。

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被他掠夺得还不够吗?

她是他奸透又不见光的情人,对他摇尾乞爱的小狗。

姜嘉茉不想,腹中的胎儿,再成为他玩弄自己的把柄了。

盛煦的位置在左侧。

他并不知道姜嘉茉口中的人是谁:“我没看见人啊。”

他疑惑道:“对了,嘉嘉,你突然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你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姜嘉茉在座位上出了一会儿神。

她颤颤地扶住车门:“盛煦,几年前,我拍了风月片。后来底片泄露,我被骚扰,你帮了我很多忙。”

姜嘉茉:“后来你家里人,封禁了你几年的心血,把你送去参军历练。”

她眼睛红了一圈:“其实这些事,我对你也有愧疚。我也很想用钱补偿你,但我实在拿不出来了。”

盛煦爽朗的笑了:“我去拉萨这几年,我姥爷的人都罩着我呢。”

他给她拿来了一个毛绒软垫:“再说你给我寄了四五年的衣服和日用,数不胜数的获奖电影周边。”

盛煦:“我俩谁欠谁,还说不一定呢。”

姜嘉茉乌眼微湿,感激地对他笑笑。

盛煦这几年的侧脸坚毅了不少:“倒是沈容宴吧,他家不同意他离婚,觉得有政坛污点。”

男人沉思道:“他前妻是美日混血。之前两家数额一直谈不拢,她家在霓虹金那边势力蛮大的,据说有很多灰产和帮派。”

盛煦:“沈容宴一直在各种变卖资产和持股,但是上周,他把欠债悉数清偿。”

“那女人对他本来不死心的。”

“他们不算是爱情,我们这种家庭,谈风月太肤浅了。”

盛煦说:“其实啊,她想靠他家势力,获取发言权,稳坐中央选区的众议首席。”

姜嘉茉心神不定的听着。

午后的薄凉春风也倾慕她,拼命往车窗里钻。

绿化带国槐树落下的光晕,明明灭灭,颂出诗一样的画卷。

盛煦:“周末攒局,楚舟他们都在,看沈容宴转手流出来的藏品。他们打趣说,让沈容宴去找裴二哥,周济一下。”

盛煦回忆道:“那天,沈容宴说,“我干嘛受那人的气?我现在的女人呢,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十一位,上百亿。她身心都是我的。我和她两情久长六七年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求婚了。”

盛煦继续补充,说:“当时沈容宴说得特别笃定,圈里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我当时就揣测,沈容宴说的恩爱六七年的女人,是你。”

姜嘉茉不安地绷直脊背,问:“他说这种话,裴京聿在吗?”

盛煦摇头:“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可能来消遣局?”

他想了想:“裴京聿最近只和樊家独子,樊尧津走得近。其他人都不入他的眼。”

姜嘉茉稍微放松须臾,又紧张起来:“这个人是谁呀。”

盛煦笑了:“日本那边的政军世家,天皇姻亲,佩戴贵族家徽的上层国民。”

“樊尧津拜帖送了几年。各种场合,都在舔裴二。”

盛煦回忆道:“裴京聿看不入眼,嫌人家,底不干净。”

“这哥对裴京聿朝思暮想,知道裴二喜欢武士刀,送的刀全是国家级宝藏,万金难求。”

“最后,樊尧津都要和家族割席了,终于得到他的垂怜。”

姜嘉茉忐忑道:“这个人,和沈容宴的前妻,有关系吗。”

盛煦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清楚。”

他目光掠向她小腹,笑着说:“你真对沈容宴动心了啊?这么关心他。”

-

姜稚雨叮嘱了几次,让盛煦别问,姜嘉茉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

盛煦也没再旁敲侧击的打探。

军区医院的产科,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

前面的人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不少孕妇都有丈夫陪同。

他们或焦心、或喜悦,坐在妻子身边,偶尔起身,去墙上的屏幕显示处,查看自己的号码。

姜嘉茉拉好口罩。

她有点落寞,捏着身份证,垂下眼睫。

这些温馨场面,她也曾经期盼过,婚后和挚爱的人,合理备孕。

绝不是现在这样,被那个人出于占有欲作祟,强迫发生的意外。

姜嘉茉手腕细白。

护士轻松找到了血管,但扎了几次,都流不出血。

前面抽血的姑娘,健康红润,血出来得也快,很快抽完了。

姜嘉茉的血,很难抽出来,几乎是一滴一滴透明管里流。

护士站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地跺了下脚:“出来得好慢啊,你搭好,别破坏扎进去的位置。”

姜嘉茉不想给别人的工作,造成困扰。

她用力地闭上眼,黑睫颤抖。

她几乎把水红的嘴唇,咬得发白:“我知道的。”

姜嘉茉纤细的手指攥成拳头,右手捏着自己的手肘,用力往下压。

她绷紧身体,像要把血,赶进瓶子里装着:“我已经在用力了。”

护士姑娘也发现了,心疼地说:“好了,姜小姐,你别着急。一会儿血崩了,止不住。”

姜嘉茉温柔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一旁的盛煦本来就知道她孕反严重。

他看着她,一连抽了四管浓稠殷红的鲜血:“你别动,我给你找盐水饮料喝。”

姜嘉茉眼下潋滟,苍白脱力地坐了下来。

她靠在冷硬冰凉的瓷砖上,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手腕上越发稠密冰凉。

盛旭心疼地接过四根棉签,轻柔转圈,帮她止血:“你干嘛那么用力去挤,现在血完全止不住!”

姜嘉茉鼻息轻柔如羽毛:“一点儿血而已,没事,我习惯了。”

她眼睫安静阖上,骄傲又怅惘:“讨厌我的人,总说我是水后,骂我凭什么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从十七岁走到今天,我从没有因为危险动作请过替身,流泪流血,都是自己扛着。”

盛煦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以后不用自己扛了。”

他指了下她的肚子:“你要是不珍惜自己,它可是会闹情绪的。”

姜嘉茉接过盐水饮料。

她喝急了,又干呕了一下。

她的眼睛蒙着雾,翦水般的瞳孔剔透漂亮。

姜嘉茉很宠溺含笑,轻声自语:“嗯,它是坏小孩,和那个人性格一样恶劣。”

可她真的很喜欢,无论是那个人,还是他的遗留。

检测完孕酮和Hcg,确认怀孕后。

姜嘉茉又做超声,检查宝宝的胎心胎芽。

医院的灯光清漱,宛如梨花雨凉,给她的头发渡了一层薄白的雪光。

等待结果的时候。

姜嘉茉手腕软垂下来。

她很轻地捂着小腹:“我想,宝宝会很健康的。”

有谶语说,“尘寰消长数应当。”

姜嘉茉想,自己和裴京聿从未一同坠入过爱河,望断情思,恨和痴难离难舍。

在别处运气坏掉,在这里一定会有好运气维持下去。

她默默祈祷宝宝一切健康,不用受血脉牵绊,也不必被世俗桎梏,做想做的一切事。

她会珍惜它的。

姜嘉茉的思绪,被手机铃声骤然打断。

号码她很熟悉,是让她心安的孙云岫。

于是姜嘉茉不设防地接起来:“喂,孙姐。”

电话另一头,孙云岫的声音兜头而来,慌乱急切,就像浪尖上行将被摧毁的舟。

孙云岫:“嘉嘉...出大事了。”

姜嘉茉:“孙姐,你别着急,慢慢讲。”

她看了等待报告的盛煦一眼,起身走到窗畔。

医院走廊窗帘被风吹得摇荡,漾起明灭的天光,恍若来往生死两端的篙桨。

孙云岫:“关于裴京聿送你的宝石。”

姜嘉茉喃喃重复:“宝石?”

孙云岫:“之间我和周擎想尽各种渠道,终于联系上了东南亚黑市的卖家。”

“这位富商特别爽快,找的鉴定团队还没出结果,他担心我们卖给别人,提前支付了全款。”

她接着说:“前段时间,鉴定结果出来了,这套粉钻宝石项链,叫‘瑰丽鸢梦’,举世闻名的皇室传奇宝藏,92克拉的仙履奇迹。”

“这个宝石价值实在高昂,收藏者都是各国宗亲贵族,送给他们此生唯一的挚爱,代表至死不渝爱情,并未流传出来。”

姜嘉茉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一阵冰凉。

她捏着电话,喃喃重复道:“这套宝石代表至死不渝的爱情?”

孙云岫赞同道:“对,然后这位富商,喜获至宝,当即决定全国巡展,再作为嫁妆送给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这颗宝石在京都展览的时候,整个展览会场,都被人封杀整顿暂停了。”

孙云岫解释道:“现在这个富商,联系我这边好几次了。”

“据说,封杀他的人,只问他,怎么得来的?前任卖家是谁。”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我和周擎拿出全部积蓄,赔偿了预付金,才暂时消停。”

“我不确定,裴京聿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姜嘉茉:“我想想办法。”

她擅长解决问题:“我手边还有一些积蓄,我回工作室低价卖掉期权和藏品,再补给你和周擎哥。”

说完,姜嘉茉挂断电话。

手机被她捏得没有知觉。

姜嘉茉的心脏,钝疼地跳动起来。

她茫然地想,“对不起,主人,小狗犯了错,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偿还你。”

那人用无人机,送来宝石和内衣的那天。

光是揣测宝石的克拉数,她就能敏锐地判断,宝石价值十一位。

原来,他借着漫不经心地玩笑,用宝石之名,昭彰着不为人知的感情。

裴京聿最看不惯她和别的男人,用信物寄情。

他貌似用信物,向她寄情的时候,

姜嘉茉却并没有珍惜。

她做了什么?

她觉得他在玩弄自己。

她连宝石的名字,和隐含的意义都没有了解透彻,就贸然转卖了出去。

【至死不渝的爱情】、【此生唯一的挚爱】

宝石辗转到了别人的手里。

她才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随手赠送。

她再也拿不出十一位去偿还了。

欠债的无措,难以言明的阴差阳错。

她茫然不知道怎么办。

姜嘉茉捂住脸,细密的泪水从指缝中,牵连跌落:“我会不会误判了他的心意呢。”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欠债至此,错失了和他平等相爱的机会。

“嘉嘉,你快来看报告,它真的特别健康!”

盛煦看着打印出来的孕检报告,神采飞扬:“医生说了。孕六周,宝宝头臀长7.6毫米,体重0.43克,影映上的小尾巴好可爱。”

他看着姜嘉茉通红的鼻尖和眼睛:“你怎么哭了,太感动了吗。”

姜嘉茉听完医生的介绍,眼睛柔和地弯出幅度,形成一盏白亮,微颤的泪桥。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孕检报告。

半晌才想:“我很坏。它和那个人一样,很乖。”

它好乖的长大着,健康,可爱。

而它淫.乱的妈妈,明知道它在早期未成熟发育,有流产的风险。

她还被不知情的男人勾走了魂,浑然忘情,和他做那种事。

而且,自己的皮肤,被他一碰就痒得难受,想被他抱在怀里舔。

姜嘉茉抱住肩膀,孤伶地坐着,只觉得自己身.体太糟糕了。

在姜嘉茉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开药的时候。

盛煦站在窗边,认真在看墙上贴的孕早期注意事项。

“你要多吃菠菜、黄花菜、三文鱼、芝麻...裴京聿?”

姜嘉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呼吸停滞一瞬。

她眼角微微抽动,别扭地问:“什么禁欲,鲸鱼的?你念错了吗。”

顺着盛煦的目光。

她不顾跌落在地的孕检报告,扑到窗边。

姜嘉茉忐忑不安,朝着医院楼下,树荫的地方望过去。

男人手插在裤兜里,恣肆倜傥地漫步往这里走,身后跟着一圈儿医院的领导。

旁人恭顺迎合他莅临,各个贴附。

他懒怠咬字回应,不着情绪地沉稳对待,更衬得他清贵得惊人。

这一行人浩浩汤汤,正从停车场过来。

来往患者家属无不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姜嘉茉已经没办法腾出心思去想,那人为什么来这里了。

她心绪激荡,转身想逃:“......盛煦!我不想待在这里。”

“走,走,我们快回去!”

盛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扯住衣摆,往楼下拽:“慢点,你别着急。”

他茫然了一瞬:“...药,我们还没拿药。”

“不用拿了,我父母家里有。”

姜嘉茉绕着楼梯扶手,顺势往下:“姐姐给我买了一堆孕期专用药,一样的功效。”

-

今天,裴京聿没疯到,真去追车。

她怀着孕,他不想过度惊吓她。

裴京聿也说不清,置身槐安高梦的幸福感。

他随着前车,去医院的路上。

窗外柳絮乱飞,京满烟云,宛如旧时二月春,满清遗少醉死梦生,织出来的鸦片幻境。

只有幻境,才能发生这种事。

姜嘉茉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甚至在服用复合叶酸。

原来,她是有好好珍惜宝宝的心意。

裴京聿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兵灾和饥馑的乱世,绝望中,随水逐波而下。

无意间,他来到水草繁茂的山河湖海。

这一刻,言语如此匮乏,无法形容他内心的丰盈和满足。

他清寂的瞳孔里,红血丝牵出湿凉的激动。

他又爽又喜,浑身血液都在啸叫,鼻腔酸涩。

裴京聿想,像志异书中的孟龙潭,和壁画中的仙人云雨后,发现壁画已经改变。

“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视拈花人,螺髫翘然,不复垂髫矣。”

仙人和他共度春宵后,腹内有了胎儿。

于是,仙人挽起长发,做婚妇打扮。

她鬓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少女垂髫时尤艳绝。

哪个男人不盼望彻底将仙人独占,把她困在床笫上,巫山春露,自投情网。

正如那日,姜嘉茉在他怀里,缱绻失神。

他恶劣地使用了,她和别的男人寄情用的酒。

他一遍遍渡给她,让她记住这种滋味,逼她只能想起自己。

从而消弭掉,别人留在她身上的情.欲。

姜嘉茉白瓷的齿关紧咬,软嫩温软的唇,被她咬出半圈窄连的幅度。

她简直可爱到,让人理智尽失,头脑昏聩,想要摧毁这种可怜!

她说:“对我这样坏,你会后悔的。”

裴京聿想,他绝不后悔,永不后悔!

他恨不得用情潮把她

烧化了,再吞炭嚼灰,把她咽下去,让她只属于自己!

裴京聿到达医院的时候。

她和陪她来医院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从专家门诊,捡到了一张她抛下不要的孕检报告。

“你说姜小姐,很著名的女明星?”

看诊的专家姓叶,往上推了下金丝眼镜:“找到了,她连孕检报告和营养品都没拿,就离开了。”

叶医生查看登记的信息。

他对眼前的男人说:“看得出来,姜小姐孕期情绪极度不稳定,一直在落泪。她旁边那位先生,陪同安慰她。”

叶医生给裴京聿指着,家属栏上“盛煦”的签字。

她第一次孕检,家属居然是别的男人!

裴京聿撑在桌面下的手掌,青筋骤然暴起。

但他表面依然风姿清贵,冷隽安定:“为什么落泪,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叶医生沉吟担忧,叮嘱道:“她持续情绪不稳定,在孕早期,宫缩严重,会有流产的风险。”

“这个阶段太重要了,胎儿尚未完全成型,也不能有任何性行为。”

裴京聿呼吸紊乱了一刹。

他想起新年夜的荒唐。

想起刚才,他还追出去,说她很快就晕了,让她彻底满足自己一次。

他抵住唇咳嗽一声,翕着薄白的眼皮,说:“我明白。”

叶医生被他们三人关系,搅得混乱。

他只想迅速送走这尊大佛。

叶医生恭敬地把孕检报告,用牛皮纸袋装好。

他按照最高规格,零零总总地开具了一堆最适宜的营养药品。

裴京聿没径直去找她,知道早晚都会捅到上面去。

他还不如迎头讲清楚。

于是他回了趟家。

裴京聿父母的宅邸之一,毗邻央军委,100035的邮编。

最隐秘低调的地带,警卫环伺,贵气飒沓不可一世。

这几天倒春寒,天气预报,下午会落雪。

来往的家眷们,得了些闲情逸趣。

一群普通人一生见不到面的权贵,在吹面微寒的杨柳风中,谈论着时政和家事。

“咔——”

裴京聿摁下车窗。

他腕骨懒怠地搭在车窗上,形态随意的停驻名贵黑车。

他略微勾了一下冷白泛红的手指,招来持警棍的年轻警卫:“你过来。”

裴京聿对警卫吩咐道:“你去,和我妈说,招十来个顶尖母婴护理团队的人,联系最好的医院,候着。”

他讲话,对别人是金科玉律。

他唇角浮着笑,眼角收了薄倦,像尊摩天利刹里,安排芸芸众生命途的佛陀。

裴京聿含笑补充:“我呢,得到了一尊小菩萨。送子观音,我稀罕得发疯。”

-

盛煦开车,去了一趟姜家。

他去帮姜嘉茉拿怀孕时,需要补充食用的营养品。

姜嘉茉孤身一人,率先回了自己家。

自从荒唐的那一夜,在这里昏睡一天。

第二天下午,她就被孙云岫送回了父母家。

现在正值年假。

元宵前后,工作室的员工们都没有来。

姜嘉茉坐在前厅的地毯上。

她看着窗外纷飞的细雪,整理凌乱的思绪。

那个人,总会发现宝石被她卖掉的。

——他一定会非常在意这种信物。

姜嘉茉翻着通告单上,月底去日本的拍摄计划。

她第一次对漫长的年假,心烦意乱。

“好想工作。”

如果能早点逃出国内,见不到那个人就好了,不用和他针尖麦芒,耗尽心力。

至少,她的心思没有那么浑浊。

“叮咚——”

门铃被摁响。

姜嘉茉以为是拿着孕期补品回来的盛煦。

她整理好情绪,漾起微笑,拧开门把。

几乎是瞬间。

她感觉到电流唰一下流经心脏,脊椎被电打一般,颤栗心悸。

来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有折堕一川爱河的英隽。

是裴京聿。

她穿着绵拖鞋,纤小柔弱,只到他的胸口。

姜嘉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裹紧在怀里。

裴京聿没撑伞,肩膀覆着湿凉的薄雪,宛如蒙尘的明王像。

男人指尖星火明灭,白雾缭绕,像古旧香案前的红蜡,让信众恨不得跪身点亮。

裴京聿修长指节碾着火星,徒手掐灭,指腹灼烧到心底。

他语气带歉意:“心里乱,觉得你不会开门,才点烟等。我没抽。”

男人揉她绸缎般的黑发,把下颚蹭上去,享受微润的温暖。

他一贯锋锐绝色的五官,此刻柔得像水:“没碰烟,因为想亲你。”

姜嘉茉被他揽紧,微微颤着白瓷般的脊背,很软地闭上眼睛。

他把她抱到踩在他的鞋上,撩开她的长发。

男人带点儿渴切,舐她的后颈和耳际。

他问:“盛煦抱你没,有没有让他碰这儿。”

“……没有。”

姜嘉茉融在他怀里,悄声讲:“门廊这里,很冷的。”

“长点儿记性,谁让你温暖的。”

裴京聿掌骨搡着她的脊背。

他的独占欲像细密的针一样,刺下来。

怎么也满足不了心里那种瘾。

他在她肩颈嗅下,病热地留下红迹,让她酥酥麻麻:“是盛煦给你搭的外套,还是我?”

姜嘉茉指尖在颤,讲不出口。

两人心照不宣。

“我吗?”他惩戒地吻她,掌骨搭在她软白的小腹上,似无意:“什么都是我的吗。”

裴京聿完全阻隔了室外的寒雪。

他嚣张肆意的热气,一蓬一蓬地渡下来,混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厚重。

“可我一次都没尽兴。”

他用唇勾勒她的皮肤,再撑住脊背不让她逃:“你真有好手腕,光会折堕我。”

姜嘉茉想起每次都是自己没意识昏聩。

他真没知足过。

她就觉得羞惭,红着脸垂下头,细声说:“你也有好手腕。”

姜嘉茉被他吻到氧气泵空:“你不反省一下自己。”

她害羞吞音,小小声补充道:“很恐怖的...胀。”

裴京聿弯唇笑了。

室外等候时雪濯的冷寂,被他昭彰的愉悦,消融殆尽。

他吻她的眉,咽泪,像饮雪的兽,攒入喉腔。

“以后我会先好好抚慰你。”

姜嘉茉羞得尖叫,往外逃。

她在空中扑棱两下,又被截回来,被他揽在怀里拘束着。

她捂住脸,耳珠滚烫:“不要讲浑话了。”

“那你呢,没什么瞒着我吗?”他眼瞳漆黑,和她鼻尖厮磨。

姜嘉茉想起被卖掉,象征唯一的宝石。

她无端心悸,不安地垂下头:“没有。”

裴京聿漫不经心,揉她的左手无名指,似在估量戒指尺寸:“怀了也不说,真打算这样钓着我?”

姜嘉茉本来就被他惹得悸动,一碰更是惊慌失措:“……怀孕!”

她的眼睫在颤,泪意盈在翦眸中:“我没打算告诉你。”

她失魂落魄地推搡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京聿喜欢她这幅苍白凛然,不容亵渎的劲儿。

他启唇笑,黑眸神采飞扬:“你忘了这个。”

裴京聿从衣兜掏出,她遗落的复合叶酸维片,扬手炫耀:“水晶鞋落在台阶上,逃得掉吗。”

姜嘉茉探手去拿:“还给我!”

她被男人钓起来,欺负狠了,脆弱不堪,挣扎着倒在地毯上。

她的发丝,襟口,裙摆全是被他弄乱的,心也乱,脑袋也乱。

身上的吻痕是他的,脑袋里的克星是他,心是他的,小腹里的胎儿,也是他的。

裴京聿半跪在她脚畔,摩挲她雪白微红的脚踝,帮她捂暖。

他薄唇抵在她脚背上,有点将落未落,舐上去的心悸感。

男人眼神亮的慑人,咬字低哑又性感:“公主,给个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