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煦吩咐司机,在车里等候。
男人担心,姜嘉茉一时没注意到他发的位置。
于是,盛煦亲自守在万御华府的街对面,迎接她出来。
在盛煦等待的间隙。
他给姜嘉茉,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下午要你抽血,我准备了含盐饮料和热牛奶。】
【我想起来了,万御华府,是裴京聿二叔家的私人酒店,规制和国宾馆差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见用的。】
【嘉嘉,沈容宴一直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去医院。】
姜嘉茉根本没心思,去在意手机讯息了。
她从电梯里逃出来,站在门口的旋转落地窗前。
她心里惴惴不安,忐忑地望了一眼电梯的摁键。
果然,下行的荧光从四十一楼追下来,数字一点一点变小。
很有可能是,裴京聿下来追她了!
银色大理石围成的酒店前台,接待处被柔和顶灯,照的泛出云纹白色。
接待的迎宾小姐,正低头恭敬地讲电话。
她身边的人,视线逡巡,正在大厅里寻找着什么。
几个前台看见姜嘉下来了。
她们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地叫住她。
“是姜小姐吗?对,好像是诶,大明星嘛!”
“姜小姐,请您等等!”
“您留步!别急着离开。”
今天要去孕检,姜嘉茉并没有穿高跟鞋。
她撇下身后的叫喊声。
姜嘉茉脚步轻快,穿越过玻璃旋转门,趁着安保和前台没有反应过来。
她趁着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急忙朝着街对面跑去。
由于刚才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吻了一会儿。
她莹白的皮肤又因为悸动,泛着薄红,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裴京聿说得没错,这种不见光的病,她每次被他抱在怀里,都像火舌烧灼理智,很难熬。
姜嘉茉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盛煦站在街对面。
他挂断沈容宴的电话:“不和你胡扯了,嘉茉出来了。”
盛煦看她跑得磕磕绊绊的。
他怕她跌倒,连忙迎上前用外套把她裹住。
盛煦笑道:“慌什么,医院下班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姜嘉茉上了车,越发显得苍
白无力。
她半翕着眼睛,浓黑的睫毛浸着汗水:“这顿饭,不是公务宴。我是被追债的人,骗过来的。”
远远的,她看见旋转门外,身形潇洒挺拔的男人,端立在门口的苍翠松柏下。
他的视线掠过这辆车,英俊的脸薄情寡淡到让人心悸。
透过车窗半翕,裴京聿注意到她了!
那个人眼神不动了,肆无忌惮盯紧这个方向。
他明显注意到她身上,裹着别的男人的外套。
裴京聿黑眸定住,寒意津津,似狩猎围困天敌撕咬,近乎危险地眯起来。
这嚣张的一眼,好似王孙公子覆手云雨,天下燕雀鸿鹄皆在天幕之下,只等被猎捕。
光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姜嘉茉手掌一颤,快速摁上车窗。
她拍打前排司机椅背:“快走!”
她心急如焚,叮嘱道:“不要被他追上来。”
万一裴京聿知道,她和盛煦呆在一起。
他一定会做出更恶劣的行为,来讥诮她,离不开男人。
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被他掠夺得还不够吗?
她是他奸透又不见光的情人,对他摇尾乞爱的小狗。
姜嘉茉不想,腹中的胎儿,再成为他玩弄自己的把柄了。
盛煦的位置在左侧。
他并不知道姜嘉茉口中的人是谁:“我没看见人啊。”
他疑惑道:“对了,嘉嘉,你突然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你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姜嘉茉在座位上出了一会儿神。
她颤颤地扶住车门:“盛煦,几年前,我拍了风月片。后来底片泄露,我被骚扰,你帮了我很多忙。”
姜嘉茉:“后来你家里人,封禁了你几年的心血,把你送去参军历练。”
她眼睛红了一圈:“其实这些事,我对你也有愧疚。我也很想用钱补偿你,但我实在拿不出来了。”
盛煦爽朗的笑了:“我去拉萨这几年,我姥爷的人都罩着我呢。”
他给她拿来了一个毛绒软垫:“再说你给我寄了四五年的衣服和日用,数不胜数的获奖电影周边。”
盛煦:“我俩谁欠谁,还说不一定呢。”
姜嘉茉乌眼微湿,感激地对他笑笑。
盛煦这几年的侧脸坚毅了不少:“倒是沈容宴吧,他家不同意他离婚,觉得有政坛污点。”
男人沉思道:“他前妻是美日混血。之前两家数额一直谈不拢,她家在霓虹金那边势力蛮大的,据说有很多灰产和帮派。”
盛煦:“沈容宴一直在各种变卖资产和持股,但是上周,他把欠债悉数清偿。”
“那女人对他本来不死心的。”
“他们不算是爱情,我们这种家庭,谈风月太肤浅了。”
盛煦说:“其实啊,她想靠他家势力,获取发言权,稳坐中央选区的众议首席。”
姜嘉茉心神不定的听着。
午后的薄凉春风也倾慕她,拼命往车窗里钻。
绿化带国槐树落下的光晕,明明灭灭,颂出诗一样的画卷。
盛煦:“周末攒局,楚舟他们都在,看沈容宴转手流出来的藏品。他们打趣说,让沈容宴去找裴二哥,周济一下。”
盛煦回忆道:“那天,沈容宴说,“我干嘛受那人的气?我现在的女人呢,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十一位,上百亿。她身心都是我的。我和她两情久长六七年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求婚了。”
盛煦继续补充,说:“当时沈容宴说得特别笃定,圈里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我当时就揣测,沈容宴说的恩爱六七年的女人,是你。”
姜嘉茉不安地绷直脊背,问:“他说这种话,裴京聿在吗?”
盛煦摇头:“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可能来消遣局?”
他想了想:“裴京聿最近只和樊家独子,樊尧津走得近。其他人都不入他的眼。”
姜嘉茉稍微放松须臾,又紧张起来:“这个人是谁呀。”
盛煦笑了:“日本那边的政军世家,天皇姻亲,佩戴贵族家徽的上层国民。”
“樊尧津拜帖送了几年。各种场合,都在舔裴二。”
盛煦回忆道:“裴京聿看不入眼,嫌人家,底不干净。”
“这哥对裴京聿朝思暮想,知道裴二喜欢武士刀,送的刀全是国家级宝藏,万金难求。”
“最后,樊尧津都要和家族割席了,终于得到他的垂怜。”
姜嘉茉忐忑道:“这个人,和沈容宴的前妻,有关系吗。”
盛煦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清楚。”
他目光掠向她小腹,笑着说:“你真对沈容宴动心了啊?这么关心他。”
-
姜稚雨叮嘱了几次,让盛煦别问,姜嘉茉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
盛煦也没再旁敲侧击的打探。
军区医院的产科,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
前面的人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不少孕妇都有丈夫陪同。
他们或焦心、或喜悦,坐在妻子身边,偶尔起身,去墙上的屏幕显示处,查看自己的号码。
姜嘉茉拉好口罩。
她有点落寞,捏着身份证,垂下眼睫。
这些温馨场面,她也曾经期盼过,婚后和挚爱的人,合理备孕。
绝不是现在这样,被那个人出于占有欲作祟,强迫发生的意外。
姜嘉茉手腕细白。
护士轻松找到了血管,但扎了几次,都流不出血。
前面抽血的姑娘,健康红润,血出来得也快,很快抽完了。
姜嘉茉的血,很难抽出来,几乎是一滴一滴透明管里流。
护士站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地跺了下脚:“出来得好慢啊,你搭好,别破坏扎进去的位置。”
姜嘉茉不想给别人的工作,造成困扰。
她用力地闭上眼,黑睫颤抖。
她几乎把水红的嘴唇,咬得发白:“我知道的。”
姜嘉茉纤细的手指攥成拳头,右手捏着自己的手肘,用力往下压。
她绷紧身体,像要把血,赶进瓶子里装着:“我已经在用力了。”
护士姑娘也发现了,心疼地说:“好了,姜小姐,你别着急。一会儿血崩了,止不住。”
姜嘉茉温柔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一旁的盛煦本来就知道她孕反严重。
他看着她,一连抽了四管浓稠殷红的鲜血:“你别动,我给你找盐水饮料喝。”
姜嘉茉眼下潋滟,苍白脱力地坐了下来。
她靠在冷硬冰凉的瓷砖上,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手腕上越发稠密冰凉。
盛旭心疼地接过四根棉签,轻柔转圈,帮她止血:“你干嘛那么用力去挤,现在血完全止不住!”
姜嘉茉鼻息轻柔如羽毛:“一点儿血而已,没事,我习惯了。”
她眼睫安静阖上,骄傲又怅惘:“讨厌我的人,总说我是水后,骂我凭什么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从十七岁走到今天,我从没有因为危险动作请过替身,流泪流血,都是自己扛着。”
盛煦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以后不用自己扛了。”
他指了下她的肚子:“你要是不珍惜自己,它可是会闹情绪的。”
姜嘉茉接过盐水饮料。
她喝急了,又干呕了一下。
她的眼睛蒙着雾,翦水般的瞳孔剔透漂亮。
姜嘉茉很宠溺含笑,轻声自语:“嗯,它是坏小孩,和那个人性格一样恶劣。”
可她真的很喜欢,无论是那个人,还是他的遗留。
检测完孕酮和Hcg,确认怀孕后。
姜嘉茉又做超声,检查宝宝的胎心胎芽。
医院的灯光清漱,宛如梨花雨凉,给她的头发渡了一层薄白的雪光。
等待结果的时候。
姜嘉茉手腕软垂下来。
她很轻地捂着小腹:“我想,宝宝会很健康的。”
有谶语说,“尘寰消长数应当。”
姜嘉茉想,自己和裴京聿从未一同坠入过爱河,望断情思,恨和痴难离难舍。
在别处运气坏掉,在这里一定会有好运气维持下去。
她默默祈祷宝宝一切健康,不用受血脉牵绊,也不必被世俗桎梏,做想做的一切事。
她会珍惜它的。
姜嘉茉的思绪,被手机铃声骤然打断。
号码她很熟悉,是让她心安的孙云岫。
于是姜嘉茉不设防地接起来:“喂,孙姐。”
电话另一头,孙云岫的声音兜头而来,慌乱急切,就像浪尖上行将被摧毁的舟。
孙云岫:“嘉嘉...出大事了。”
姜嘉茉:“孙姐,你别着急,慢慢讲。”
她看了等待报告的盛煦一眼,起身走到窗畔。
医院走廊窗帘被风吹得摇荡,漾起明灭的天光,恍若来往生死两端的篙桨。
孙云岫:“关于裴京聿送你的宝石。”
姜嘉茉喃喃重复:“宝石?”
孙云岫:“之间我和周擎想尽各种渠道,终于联系上了东南亚黑市的卖家。”
“这位富商特别爽快,找的鉴定团队还没出结果,他担心我们卖给别人,提前支付了全款。”
她接着说:“前段时间,鉴定结果出来了,这套粉钻宝石项链,叫‘瑰丽鸢梦’,举世闻名的皇室传奇宝藏,92克拉的仙履奇迹。”
“这个宝石价值实在高昂,收藏者都是各国宗亲贵族,送给他们此生唯一的挚爱,代表至死不渝爱情,并未流传出来。”
姜嘉茉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一阵冰凉。
她捏着电话,喃喃重复道:“这套宝石代表至死不渝的爱情?”
孙云岫赞同道:“对,然后这位富商,喜获至宝,当即决定全国巡展,再作为嫁妆送给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这颗宝石在京都展览的时候,整个展览会场,都被人封杀整顿暂停了。”
孙云岫解释道:“现在这个富商,联系我这边好几次了。”
“据说,封杀他的人,只问他,怎么得来的?前任卖家是谁。”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我和周擎拿出全部积蓄,赔偿了预付金,才暂时消停。”
“我不确定,裴京聿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姜嘉茉:“我想想办法。”
她擅长解决问题:“我手边还有一些积蓄,我回工作室低价卖掉期权和藏品,再补给你和周擎哥。”
说完,姜嘉茉挂断电话。
手机被她捏得没有知觉。
姜嘉茉的心脏,钝疼地跳动起来。
她茫然地想,“对不起,主人,小狗犯了错,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偿还你。”
那人用无人机,送来宝石和内衣的那天。
光是揣测宝石的克拉数,她就能敏锐地判断,宝石价值十一位。
原来,他借着漫不经心地玩笑,用宝石之名,昭彰着不为人知的感情。
裴京聿最看不惯她和别的男人,用信物寄情。
他貌似用信物,向她寄情的时候,
姜嘉茉却并没有珍惜。
她做了什么?
她觉得他在玩弄自己。
她连宝石的名字,和隐含的意义都没有了解透彻,就贸然转卖了出去。
【至死不渝的爱情】、【此生唯一的挚爱】
宝石辗转到了别人的手里。
她才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随手赠送。
她再也拿不出十一位去偿还了。
欠债的无措,难以言明的阴差阳错。
她茫然不知道怎么办。
姜嘉茉捂住脸,细密的泪水从指缝中,牵连跌落:“我会不会误判了他的心意呢。”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欠债至此,错失了和他平等相爱的机会。
“嘉嘉,你快来看报告,它真的特别健康!”
盛煦看着打印出来的孕检报告,神采飞扬:“医生说了。孕六周,宝宝头臀长7.6毫米,体重0.43克,影映上的小尾巴好可爱。”
他看着姜嘉茉通红的鼻尖和眼睛:“你怎么哭了,太感动了吗。”
姜嘉茉听完医生的介绍,眼睛柔和地弯出幅度,形成一盏白亮,微颤的泪桥。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孕检报告。
半晌才想:“我很坏。它和那个人一样,很乖。”
它好乖的长大着,健康,可爱。
而它淫.乱的妈妈,明知道它在早期未成熟发育,有流产的风险。
她还被不知情的男人勾走了魂,浑然忘情,和他做那种事。
而且,自己的皮肤,被他一碰就痒得难受,想被他抱在怀里舔。
姜嘉茉抱住肩膀,孤伶地坐着,只觉得自己身.体太糟糕了。
在姜嘉茉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开药的时候。
盛煦站在窗边,认真在看墙上贴的孕早期注意事项。
“你要多吃菠菜、黄花菜、三文鱼、芝麻...裴京聿?”
姜嘉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呼吸停滞一瞬。
她眼角微微抽动,别扭地问:“什么禁欲,鲸鱼的?你念错了吗。”
顺着盛煦的目光。
她不顾跌落在地的孕检报告,扑到窗边。
姜嘉茉忐忑不安,朝着医院楼下,树荫的地方望过去。
男人手插在裤兜里,恣肆倜傥地漫步往这里走,身后跟着一圈儿医院的领导。
旁人恭顺迎合他莅临,各个贴附。
他懒怠咬字回应,不着情绪地沉稳对待,更衬得他清贵得惊人。
这一行人浩浩汤汤,正从停车场过来。
来往患者家属无不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姜嘉茉已经没办法腾出心思去想,那人为什么来这里了。
她心绪激荡,转身想逃:“......盛煦!我不想待在这里。”
“走,走,我们快回去!”
盛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扯住衣摆,往楼下拽:“慢点,你别着急。”
他茫然了一瞬:“...药,我们还没拿药。”
“不用拿了,我父母家里有。”
姜嘉茉绕着楼梯扶手,顺势往下:“姐姐给我买了一堆孕期专用药,一样的功效。”
-
今天,裴京聿没疯到,真去追车。
她怀着孕,他不想过度惊吓她。
裴京聿也说不清,置身槐安高梦的幸福感。
他随着前车,去医院的路上。
窗外柳絮乱飞,京满烟云,宛如旧时二月春,满清遗少醉死梦生,织出来的鸦片幻境。
只有幻境,才能发生这种事。
姜嘉茉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甚至在服用复合叶酸。
原来,她是有好好珍惜宝宝的心意。
裴京聿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兵灾和饥馑的乱世,绝望中,随水逐波而下。
无意间,他来到水草繁茂的山河湖海。
这一刻,言语如此匮乏,无法形容他内心的丰盈和满足。
他清寂的瞳孔里,红血丝牵出湿凉的激动。
他又爽又喜,浑身血液都在啸叫,鼻腔酸涩。
裴京聿想,像志异书中的孟龙潭,和壁画中的仙人云雨后,发现壁画已经改变。
“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视拈花人,螺髫翘然,不复垂髫矣。”
仙人和他共度春宵后,腹内有了胎儿。
于是,仙人挽起长发,做婚妇打扮。
她鬓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少女垂髫时尤艳绝。
哪个男人不盼望彻底将仙人独占,把她困在床笫上,巫山春露,自投情网。
正如那日,姜嘉茉在他怀里,缱绻失神。
他恶劣地使用了,她和别的男人寄情用的酒。
他一遍遍渡给她,让她记住这种滋味,逼她只能想起自己。
从而消弭掉,别人留在她身上的情.欲。
姜嘉茉白瓷的齿关紧咬,软嫩温软的唇,被她咬出半圈窄连的幅度。
她简直可爱到,让人理智尽失,头脑昏聩,想要摧毁这种可怜!
她说:“对我这样坏,你会后悔的。”
裴京聿想,他绝不后悔,永不后悔!
他恨不得用情潮把她
烧化了,再吞炭嚼灰,把她咽下去,让她只属于自己!
裴京聿到达医院的时候。
她和陪她来医院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从专家门诊,捡到了一张她抛下不要的孕检报告。
“你说姜小姐,很著名的女明星?”
看诊的专家姓叶,往上推了下金丝眼镜:“找到了,她连孕检报告和营养品都没拿,就离开了。”
叶医生查看登记的信息。
他对眼前的男人说:“看得出来,姜小姐孕期情绪极度不稳定,一直在落泪。她旁边那位先生,陪同安慰她。”
叶医生给裴京聿指着,家属栏上“盛煦”的签字。
她第一次孕检,家属居然是别的男人!
裴京聿撑在桌面下的手掌,青筋骤然暴起。
但他表面依然风姿清贵,冷隽安定:“为什么落泪,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叶医生沉吟担忧,叮嘱道:“她持续情绪不稳定,在孕早期,宫缩严重,会有流产的风险。”
“这个阶段太重要了,胎儿尚未完全成型,也不能有任何性行为。”
裴京聿呼吸紊乱了一刹。
他想起新年夜的荒唐。
想起刚才,他还追出去,说她很快就晕了,让她彻底满足自己一次。
他抵住唇咳嗽一声,翕着薄白的眼皮,说:“我明白。”
叶医生被他们三人关系,搅得混乱。
他只想迅速送走这尊大佛。
叶医生恭敬地把孕检报告,用牛皮纸袋装好。
他按照最高规格,零零总总地开具了一堆最适宜的营养药品。
裴京聿没径直去找她,知道早晚都会捅到上面去。
他还不如迎头讲清楚。
于是他回了趟家。
裴京聿父母的宅邸之一,毗邻央军委,100035的邮编。
最隐秘低调的地带,警卫环伺,贵气飒沓不可一世。
这几天倒春寒,天气预报,下午会落雪。
来往的家眷们,得了些闲情逸趣。
一群普通人一生见不到面的权贵,在吹面微寒的杨柳风中,谈论着时政和家事。
“咔——”
裴京聿摁下车窗。
他腕骨懒怠地搭在车窗上,形态随意的停驻名贵黑车。
他略微勾了一下冷白泛红的手指,招来持警棍的年轻警卫:“你过来。”
裴京聿对警卫吩咐道:“你去,和我妈说,招十来个顶尖母婴护理团队的人,联系最好的医院,候着。”
他讲话,对别人是金科玉律。
他唇角浮着笑,眼角收了薄倦,像尊摩天利刹里,安排芸芸众生命途的佛陀。
裴京聿含笑补充:“我呢,得到了一尊小菩萨。送子观音,我稀罕得发疯。”
-
盛煦开车,去了一趟姜家。
他去帮姜嘉茉拿怀孕时,需要补充食用的营养品。
姜嘉茉孤身一人,率先回了自己家。
自从荒唐的那一夜,在这里昏睡一天。
第二天下午,她就被孙云岫送回了父母家。
现在正值年假。
元宵前后,工作室的员工们都没有来。
姜嘉茉坐在前厅的地毯上。
她看着窗外纷飞的细雪,整理凌乱的思绪。
那个人,总会发现宝石被她卖掉的。
——他一定会非常在意这种信物。
姜嘉茉翻着通告单上,月底去日本的拍摄计划。
她第一次对漫长的年假,心烦意乱。
“好想工作。”
如果能早点逃出国内,见不到那个人就好了,不用和他针尖麦芒,耗尽心力。
至少,她的心思没有那么浑浊。
“叮咚——”
门铃被摁响。
姜嘉茉以为是拿着孕期补品回来的盛煦。
她整理好情绪,漾起微笑,拧开门把。
几乎是瞬间。
她感觉到电流唰一下流经心脏,脊椎被电打一般,颤栗心悸。
来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有折堕一川爱河的英隽。
是裴京聿。
她穿着绵拖鞋,纤小柔弱,只到他的胸口。
姜嘉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裹紧在怀里。
裴京聿没撑伞,肩膀覆着湿凉的薄雪,宛如蒙尘的明王像。
男人指尖星火明灭,白雾缭绕,像古旧香案前的红蜡,让信众恨不得跪身点亮。
裴京聿修长指节碾着火星,徒手掐灭,指腹灼烧到心底。
他语气带歉意:“心里乱,觉得你不会开门,才点烟等。我没抽。”
男人揉她绸缎般的黑发,把下颚蹭上去,享受微润的温暖。
他一贯锋锐绝色的五官,此刻柔得像水:“没碰烟,因为想亲你。”
姜嘉茉被他揽紧,微微颤着白瓷般的脊背,很软地闭上眼睛。
他把她抱到踩在他的鞋上,撩开她的长发。
男人带点儿渴切,舐她的后颈和耳际。
他问:“盛煦抱你没,有没有让他碰这儿。”
“……没有。”
姜嘉茉融在他怀里,悄声讲:“门廊这里,很冷的。”
“长点儿记性,谁让你温暖的。”
裴京聿掌骨搡着她的脊背。
他的独占欲像细密的针一样,刺下来。
怎么也满足不了心里那种瘾。
他在她肩颈嗅下,病热地留下红迹,让她酥酥麻麻:“是盛煦给你搭的外套,还是我?”
姜嘉茉指尖在颤,讲不出口。
两人心照不宣。
“我吗?”他惩戒地吻她,掌骨搭在她软白的小腹上,似无意:“什么都是我的吗。”
裴京聿完全阻隔了室外的寒雪。
他嚣张肆意的热气,一蓬一蓬地渡下来,混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厚重。
“可我一次都没尽兴。”
他用唇勾勒她的皮肤,再撑住脊背不让她逃:“你真有好手腕,光会折堕我。”
姜嘉茉想起每次都是自己没意识昏聩。
他真没知足过。
她就觉得羞惭,红着脸垂下头,细声说:“你也有好手腕。”
姜嘉茉被他吻到氧气泵空:“你不反省一下自己。”
她害羞吞音,小小声补充道:“很恐怖的...胀。”
裴京聿弯唇笑了。
室外等候时雪濯的冷寂,被他昭彰的愉悦,消融殆尽。
他吻她的眉,咽泪,像饮雪的兽,攒入喉腔。
“以后我会先好好抚慰你。”
姜嘉茉羞得尖叫,往外逃。
她在空中扑棱两下,又被截回来,被他揽在怀里拘束着。
她捂住脸,耳珠滚烫:“不要讲浑话了。”
“那你呢,没什么瞒着我吗?”他眼瞳漆黑,和她鼻尖厮磨。
姜嘉茉想起被卖掉,象征唯一的宝石。
她无端心悸,不安地垂下头:“没有。”
裴京聿漫不经心,揉她的左手无名指,似在估量戒指尺寸:“怀了也不说,真打算这样钓着我?”
姜嘉茉本来就被他惹得悸动,一碰更是惊慌失措:“……怀孕!”
她的眼睫在颤,泪意盈在翦眸中:“我没打算告诉你。”
她失魂落魄地推搡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京聿喜欢她这幅苍白凛然,不容亵渎的劲儿。
他启唇笑,黑眸神采飞扬:“你忘了这个。”
裴京聿从衣兜掏出,她遗落的复合叶酸维片,扬手炫耀:“水晶鞋落在台阶上,逃得掉吗。”
姜嘉茉探手去拿:“还给我!”
她被男人钓起来,欺负狠了,脆弱不堪,挣扎着倒在地毯上。
她的发丝,襟口,裙摆全是被他弄乱的,心也乱,脑袋也乱。
身上的吻痕是他的,脑袋里的克星是他,心是他的,小腹里的胎儿,也是他的。
裴京聿半跪在她脚畔,摩挲她雪白微红的脚踝,帮她捂暖。
他薄唇抵在她脚背上,有点将落未落,舐上去的心悸感。
男人眼神亮的慑人,咬字低哑又性感:“公主,给个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