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俣的套房出来,付简兮回了他和大建的房间。
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为了避开人,他特意走的安全通道,以最快的速度回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去酒店前台。
酒店提供解酒药,但不能解方俣喝的那种酒。
付简兮订了餐,嘱咐半小时以后再送餐。
从酒店出来打车去了酒店前台介绍的药店,付简兮进药店前还在琢磨怎么跟人家说,解的是什么酒,酒后有什么症状。
其实他多虑了,药店的老板简直不要太贴心。
他只说了一句解助兴酒,然后老板就拿了止痛药,胃药,维生素还有一瓶特殊的解酒药给他,最后还问了句,过度消耗了吗?
这句话让付简兮特别想笑,还有点尴尬。
最后直爽的回答老板:没有。
老板狐疑地打量了一番付简兮,然后给了他两瓶橙色和绿色液体饮品,并交代先喝哪个,后喝哪个。
十几分钟后,拎着一袋子瓶瓶罐罐片片,付简兮又打车回了酒店。
来回用了不到半小时。
他进出这一趟,竟然没碰到一个熟人,看来宴会厅那边还没散场。
刷卡开门进屋,付简兮尽量放轻声音,如果方俣睡着了,那说明这人状态还不错。
可他的手刚碰到卧室门把手,想打开卧室门看一眼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方俣一声低吼:“出去!”
付简兮愣住,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进去?
他的手垂落到身侧,站着没动,他猜卧室里现在应该是个很尴尬的场面,操!
一时间,大脑里闪过好几个画面!
是方俣叫了人?
还是方俣在自己动手?
他的想法刚冒出来,又被另一道声音给打破了。
“上次肯跟我上床,现在为什么不行?”
这声音一点也不难辨认,说话的人是云歌。
付简兮皱着眉头,舔了下嘴唇。
这人怎么进来的?
麻痹的想爬床想疯了吧!
方俣再次厉声喊:“滚出去!”
“我不行,那你倒是上了付简兮呀!哥你真怂,他不喜欢你,你难受成这样,他走了,你还能跟我演下去?”云歌毫不掩饰对方俣的嘲讽,这口气根本不像是自荐爬床的,倒像是来争风吃醋的。
付简兮偏过头看了看客厅的方向,然后拎着东西向沙发走去。把自己窝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拇指在唇角摩挲着。
进不进去?
拉架?
进去如果看见的画面太浪,辣了眼睛怎么破?
还是先听听音再说。
隔着门,传来方俣长叹气的声音,“云歌,从开始,你就该知道结果,所以你现在做的所有都是浪费彼此时间、精力,到最后你只是拖延了散场的时间。”
云歌冷笑一声,忽然提高嗓音说:“是又怎样?我就是要无限期拖延!”
“由不得你。”方俣声音沉闷冰冷。
屋内传出来云歌瘆人的冷笑,带着失落和不甘心:“是吗?”
方俣:“你太偏执。”
云歌突然拔高音调:“我偏不!”
方俣:“你的感情是单向的,这你该懂,而且一直都是。”
“哥,你太过分了!”云歌语气里充满了不被理解的挫败。
“我?过分?”方俣不耐烦地连着质问,“好,那来开诚布公的谈谈,今年二月发生的事,作为当事人之一,很抱歉我对全程都不知悉,可否请你仔细描述一遍,毕竟你一直觉得我们发生了关系……不是么?”
付简兮轻轻摩挲在嘴唇上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变成揉捏。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突然想起身离开。听谈话内容,这不该是他该听的内容,两个当事人正在回忆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场景描述。
偷听不磊落,听了还会很尴尬。
卧室里好一阵的沉默,让付简兮突然感觉里面是不是开始办事了。但是刚想起身,屋里又传来方俣质问的声音:“我们真的上床了?”
云歌紧跟着坚定的回答到:“是。”
方俣像是听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几乎是云歌话音落地,他冷笑出声,随后补充说:“普及一下,上床不等于发生关系……镇定剂怎么解释?”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云歌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很淡定,“知道结果,为什么还问我?这样只能让我误会,你很想跟我发生关系,并且对只上了同一张床有点失望,对吗?”
方俣如释重负的呵呵一笑,“对不起,哪个词让你误会了,我改。”
“就这么高兴?”云歌问出话带着恼怒。
“是。”方俣直爽的回答。
“哈!我就没有哪怕一回让你觉得重要过?”云歌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嗯?……有,有段时间……很想知道那天的真相,那会儿觉得,挺重要。”方俣像是边回忆当时的心境边诉说。
“你……”云歌被自己是以这种重要的存在给气到了,噎得说不出话。
付简兮对于自己留下来听墙角,却听到方俣在毒舌别人,真是万分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方俣对一个人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可见这个云歌马上要进方俣的黑名单了。
他理解不了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是什么感觉,但是听云歌一再的刨根问底,一再的确认心意,一遍遍的把自己往两人鸿沟边缘送,他大概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一道填不满,封不上的鸿沟。他们最近的距离不过是相忘于两岸,他们最好的关系差不多就是形同陌路。
“别再触碰我的底线,你的‘今天’对于我来说……”方俣的警告有着沉重的力度,这话听在付简兮耳朵里都像是巨石砸下,更何况云歌。
没等方俣的狠话放完,云歌夺门而出,像是仓皇逃跑的人,他甚至都没看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着的付简兮,快离开房间的时候,高声吼道:“我还就要试试!”
声音里带着暴怒的情绪,尾音变了调,证明这人情绪已经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所以要落荒而逃,所以需要回一句狠话,证明子自己不会认怂。
“砰!”
大门遭殃,摔的门板都颤悠。
付简兮感觉脚底的楼板也在颤悠,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十分钟马上就到了。再坐几分钟,酒店送餐过来,药和饭再一起送进屋。
这几分钟给卧室里虚弱的男人……更何况让他现在进去,还真不知道聊点什么?
房间里太安静,落针可闻,虽然整间屋子铺着地毯。
但是,他一起身,如果方俣没睡,肯定知道他听了全程。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连着敲了两遍。
卧室里传来被褥布料摩擦的声响,应该是方俣正在起身下床。
付简兮马上站起来,不经意的碰到身侧装药的塑料袋子,“哗哗哗”的声响在空寂的屋子里太明显,屋里的悉簌声立刻止住。
付简兮没管卧室里的人,径直走到门口开门。
“晚上好,先生,您的餐点。”服务生欠了欠身,礼貌的问了声好。
“谢谢,我自己来。”付简兮接过餐车,自己推着车转身回房间。
他推着车,低头垂下眼,看了看车上的食物。都被罩着,但还是能看清,菌汤,乌冬面,素菜粥,两样小菜。
看了一遍后,他感觉自己比一天没吃饭的方俣还饿。车一直被推到餐桌旁。
经过卧室门口时,余光能看见靠在门框上的方俣,他全程一直低头垂眸认真推着车做一个合格路过的人,余光里这人的头跟着自己转了一圈。
食物一样一样摆上餐桌,付简兮又去到了两杯温水,一面摆了一杯。又从沙发上拿过装药的袋子,把一会要吃的药一字排开摆在餐桌空着的一端。
全都齐整,付简兮转身正对着方俣,一只手放在桌面,食指中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另一手插兜。
“先吃,还是先说?”
方俣斜靠在门框上,面色还是有些惨白,眼睛格外的红,额头仍旧带着汗,头发半干有些凌乱,浴袍此时已经系在腰上,看上去整齐。方俣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付简兮,一如他忙着放冰水给他泡澡,一如他帮他纾解横冲直撞的情|欲,一如他忙着摆餐摆药。
付简兮也同样看着几米外斜靠在门框的人,他感觉那眼神一直没变,像他之前直视过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细细看来,却发现又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对红了的眼眶,还是因为那张煞白的脸衬托,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了更直接的牵扯,他欠了方俣一次人情,或者更甚。
具体是什么?
付简兮第一次因为眼神攻势败下阵来,只好先开口:“我建议先吃饭。”说完转身抽开椅子,先坐了下来。
方俣脚步有些拖沓,像是懒散惯了的脚步声,其实是浑身无力造成的。
他停在桌子一端,站定后从上而下看着付简兮,等着刚拿起筷子的人抬头看他,他才打算开口。
付简兮就知道方俣不会痛快的让他先吃饭,恨恨的咬着一双筷子头,仰着头看着头顶的人:“先吃饭。”
“别躲着我了。”方俣的声音很低,暗哑低沉。
付简兮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咬着筷子的牙,搓了搓筷子头,又重复一遍:“先吃饭。”
方俣几乎跟他同时出口:“别躲我。”
这句话乍一听像撒娇,语气软了几分,带着恳求的语调。
付简兮惊讶的都忘了皱眉头,忘了用牙搓筷子。仔细一回味,还真有那么点撒娇的味道,这人知道自己快三十岁了么?
还特么卖萌,有意思吗?
咋这么会玩呢!
付简兮眯起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想从气场上威胁一下卖萌的老男人:“吃完饭再说。”
这话听在方俣耳朵里,却有点妥协的意味,这机会白给谁不要,于是不要脸的说了第三遍:“别躲我。”这次语气里有霸道和委屈,真是一次比一次掌握的精准。
“啪!”
咬在嘴里的筷子被付简兮拍在桌面上,仰头瞪着神色明显一怔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方俣嘴角勾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两人一个仰视,一个俯视,这个角度看上去有些暧昧,而且方俣正对着他笑的温柔缱绻。
全然没了在卧室里毒舌云歌,冲人发狠的锋利劲头。
付简兮一怔,低头拿起筷子,头顶盖上一只大手,有些凉。
他扬手去打开的时候,方俣已经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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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