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浈看着手机上手下传来的照片。
在接手对孔洵汇报沈祝山的行程之后,他发现沈祝山大部分的行动轨迹非常简单,白天去汽修厂工作,周末流连于免费公园,指导老头打牌下象棋,凭借自己曾参加过一次舞蹈比赛的舞蹈功底,指导老太太跳广场舞。
这周增加了一个地点,医院。
照片上拍到沈祝山两次忧心忡忡进入医院的画面,以及一张和一个男人相约在商场天台的照片。
由于孔洵对除他以外跟踪沈祝山的距离要求比较严格,导致这张天台约见图不怎么清晰,沈祝山在等待时,手里好像拿着白色的什么,是纸张还是白色的塑料袋,把画面再放大还是很模糊,完全看不清。
阿浈想,如果是生病,那么这个时候来讲未免太不合时宜,如果是出轨,那应该是比较简单一点,孔洵大概率会选择原谅。
很多年前,孔洵被强行带回来的时候,因为跳楼摔断了腿,身体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导致他如此疯狂举动的说法有很多,其实一是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生育二胎的事情,二是据说得了和他母亲一样的病症—喜欢男人。
在孔箐去世后,孔悦对孔洵的照看非常严格,数次找他谈心。
明明更早之前,是阿浈为她效劳,但是大概亲生姊妹的孩子还是不一样。
孔家是一个相当病态的家族,嫡亲厮杀激烈,杀得人丁单薄,外围旁系倒是一直子嗣不断,阿浈是旁系里的一个,本来不想站队,可是孔悦选中,还是被迫卷入。
孔洵表面看起来被流放,但是博跃集团的董事长把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都留给了他,由此可见他此前一直偏疼孔箐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孔洵没回来之前,连他的氧气管都没人敢拔生生脱得快要打破百岁老人生存记录,因为遗嘱一公布,博跃集团的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经过了多轮谈心药物治疗,孔洵逐渐康复了,不知道是被怎样的话术说服,他听从了孔悦给他的安排。
孔洵是一个聪明多疑的人,毫无同理心,对人的阴暗面了如指掌,对本就没什么感情的亲戚下手毫不手软,这样看起来其实并不意外孔悦会选他,因为孔洵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孔洵对完全掌控博跃集团毫无兴趣,对权利争夺没什么野心,对金钱倒是稍显贪婪,由于钱权二者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孔洵为了方便起见,只能为了巨额的财谋筹更高位置的权。
等孔洵顺利继承外公以及生母的全部遗产后,对博跃的一切更是意兴阑珊起来,以至于对亲小姨明里暗里收购股东股份的事情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孔悦是善于端慈祥长辈架子的人,膝下没有子女,可十分热衷于于做太后的类型。
不仅喜欢掌权,还很喜欢周围热热闹闹的,有些侄子侄女来孝敬,以至于本来不处在争夺漩涡里的,捡点零星份额,混吃混喝的旁系,也被她扯进来。
要挑拨孔洵和孔悦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主要是孔洵对执掌博悦并无欲望,总是兴致缺缺地做了一些出色又残忍事后,甚至在一年前回到了他所谓初恋的家乡,去做了老师,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因为对方很恨他,现在他不仅装作忘记对方,还过上了对方梦想的生活,成为了一名老师,这必定会恨上加恨,只怕会成为这辈子也拔不掉的一根刺。
两个月前,孔洵的伪装败露,带沈祝山回来了。
沈祝山被孔洵喊了一声后,下来尴尬地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阿浈总算见到这个令孔洵寻死觅活的男人,说实话虽然模样不错,但是也不至于出众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更何况印象里成绩一般,家庭背景出身更是不如直接没有。
不过后来阿浈知道沈祝山是一个好人,难以想象孔洵会爱上这样一个正常人,后来发现沈祝山也没多正常,首先极度自恋,路上路过停靠的汽车会停下来在后视镜照镜子,吹口哨,表现出来一副自己被帅到的样子,其二盲目乐观到一种夸张的程度,卖几天水果就要成为水果大王,学了两天手艺就敢上手修昂贵的汽车,并对王师傅卖弄自觉已经出师,于是擅长以小人之心度所有人的孔洵会爱上沈祝山也不奇怪了。
李斯延伸手和他握手,不过这是因为在孔洵眼里,自从李斯延当年用恨比爱更长久一系列的理论将孔洵说服,在孔洵眼里李斯延已经进成了他和沈祝山的媒人一样的角色里,尽管李斯延本人可能并不知晓。
阿浈只是做了自我介绍,他知道对待沈祝山的态度要和庄园里那些自觉保持距离的员工一样。
孔悦这时候又开始犯起来太后的病,阿浈听到她悄声跟孔洵说,“听说他前段时间发烧了,身体看起来不太行,我那里有朋友送来的两幅人参,就做见面礼吧。”
听说发烧了,听谁说呢。
孔悦一直在孔洵这里安插太多人,一开始孔洵不在乎,现在叼着软肋登堂入室,凭他对沈祝山病态的掌控欲和迷恋,怎么可能让另外的人去窥探有关沈祝山的消息呢。
阿浈看到孔洵面色不变,心里却划过什么。
一个月后,博悦分公司业务进行转型,孔悦与丰杉集团背后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与孔洵商量,想要他与集团的千金订婚的事,知道不可能又以退为进,说只是噱头,让媒体拍到一张两人同框的照片就可以,其余暗生情愫的部分会有专业的狗仔补足。
只是释放一个信号,这对两家都有益处。
坐在孔悦对面的孔洵,听闻后,愣了一瞬后,脸上的表情露出喜悦,像是孔悦提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孔洵说,你说得对,还是先拍订婚照吧。
然而这件事却全然没有按照孔悦的安排发展,在孔悦催促孔洵的时刻,隔日山庄里,孔洵不遮不掩大张旗鼓请来专业的摄影团队,拍拍摄了照片,发送给孔悦精心挑选的一张,同时悬挂在大厅旋转走廊。
阿浈知道这是正式的宣战了。
外头丰杉集团因此事觉得被戏弄屡屡在分公司的业务上使绊子,内里孔悦不再端慈后的架子,在后半夜不顾时差喊孔洵汇报工作,更甚至直接召见,明里暗里敲打,孔洵此时是腹背受敌。
最终阿浈沉思后,将照片裁剪了一下,把沈祝山手里的东西截掉后,发送到了孔洵那里。
彼时,孔洵的飞机落地,坐在汽车后排,手机振动,在路上看到阿浈发来的几张照片。
孔洵仿佛见鬼,徐承竟然回来了。
就算是孔洵将自己的时间精确到分秒,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他要扮演的角色,要掌控的人物实在太多,他毕竟不是真的上帝,随着想要掌控的越多,纰漏也会时不时发生。
但是徐承回来的也太突然了,他是孔洵重点关注的,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这边根本没有收到消息。
孔洵感到烦躁,可是进门时,还是克制着情绪,却没想到见到沈祝山,气压很低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把客厅沙发前抽得烟雾缭绕的。
孔洵微微抬起来眼睛,情绪还未外露,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你见徐承了?”
沈祝山面露不耐:“跟你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老找人跟着我,有意思吗?”
“据我所知你们的同学聚会不是安排在过年假期吗?”孔洵咳嗽起来,好像是很受不了烟味:“咳咳……怎么,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沈祝山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闻言冷笑一声,脸上漫上一种被命运虐待后黑化的情绪,他想,从今天起他不会照顾迁就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让他三招,他还你十巴掌,是好人没好报,沈祝山无所顾忌:“我想见谁,什么时间,你管得着吗,你觉得我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最好任何人都不见,也不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说话,只对照顾你的心情。”
孔洵面上显然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沈祝山会这么说话,也没想到沈祝山竟然知道。
“但是孔洵,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孔洵咳嗽得满脸通红仿佛要断气的表演终于停了,他抬眼望向沈祝山,发现沈祝山身上哪里变得很奇怪,之前的时候沈祝山虽然是有种凑合过吧的不甘不愿,可最后还是愿的,但是现在身上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好像巴不得孔洵和他生气一拍两散的感觉。
是发生了什么呢,沈祝山为什么一周出入两次那家,徐承新入职的医院,他们俩在天台又说了什么。
孔洵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得跳,脑海里不知道闪过什么危险念头,对于这段时间里勉强维持的风平浪静孔洵是最不想打破的人,沈祝山原本是最没能力打破的人,可是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孔洵想到脑子要炸开,为了冷静下来,他转身离开了。
后半夜,冲了冷水澡看起来平复了情绪的孔洵,回到房间,看着沈祝山躺在床上,之前的时候沈祝山会睡到里侧,给他留出来外侧的位置,可是现在他一个人睡在中间。
孔洵一言不发靠近了床,坐下侧身,伸手顺着沈祝山的衣服下摆往里探。
就在这时,沈祝山骤然睁眼,在孔洵的手距离他胸前做过骨穿后的创口一厘之差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
孔洵的面部是一种好像还想继续批着和善面皮和沈祝山讲话,但是内心已经被滔天的妒忌填满,由于下下颌紧绷牙咬得像是要撕咬什么,脸上又要笑,致使他的表情有种失去控制非常不协调的扭曲。
“怎么,你现在连让我偷偷摸你都不许了?”
孔洵将手掌收回来,眼睛盯着沈祝山捂住的那一块,慢慢移动到沈祝山脸上,语气好像还是很冷静:“有几次?多久了?告诉我。”
沈祝山皱了一下眉,像是根本没听懂。
孔洵继续问:“你们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