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阿浈发现沈祝山被那个陌生男人拦住搭讪,下车想要过去看一下情况,沈祝山却已经和那个男人完成了联系方式的交换。

阿浈眼睁睁看着沈祝山将那张薄似刀刃的名片纸塞进了口袋,在那个穿风衣的男人离开后,阿浈和沈祝山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沈祝山似乎也是在担心,阿浈把这件事添油加醋汇报给孔洵,但是由于为人真实,不擅长撒谎以及说软话,看阿浈的眼神不像是想要收买,更像是在思索到底痛击人体喉咙的哪个部位可以造成短暂失语。

阿浈不怕与沈祝山较量一番,但主要是沈祝山是个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瓷人。

阿浈只能在车上苦口婆心地劝沈祝山丢掉名片,沈祝山完全不予理会,在阿浈反复询问下,吝啬地透露出一个消息。

他说那个男人叫林修。

阿浈当晚就求助了孔悦,调查了这个名叫林修的男人。

从而得知这人是一位穷苦出身的导演,在也算有名的电影学院读的编导专业,在校期间拍过几个文艺短片,反响不错,可是由于人脉和资源有限,毕业后一直没能真正的发挥自己,郁郁不得志了几年,几经波折,终于拉到了第一笔大投资,准备拍一部商业片。

这笔投资就来自于,三年前开始投资娱乐板块的丰杉集团。

而丰杉集团,在去年年底被孔洵吞并了快有一半之多,整个集团岌岌可危,几度濒临破产。

现在来看,林修的第一笔投资,大概率是没有及时到账了。

如果是这样,阿浈几乎可以料想这场火锅店附近的偶遇,是有多么的不偶然。

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穷途末路的导演,到底埋伏了多久。

而想到沈祝山被林修这样伏击成功,孔洵得知后,如果询问起来阿浈,为什么不阻止,而答案是阿浈在……吃汉堡。

恐怕迎接阿浈的,是把阿浈丢到一个这辈子都吃不到汉堡的,地球孤岛。

阿浈被这件事困扰了,几乎夜不能寐,愁到满头的银发,白无可白,惊虑交加之下,竟然真的病倒了。

连日大雪,沈祝山因为没有外出需求,对于自己的司机休了病假这件事并无察觉。

他在加了那位导演后,已经滔滔不绝地对自己介绍了好多。

半下午。

沈祝山躺在床上翘着腿,捧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大哥很爱说话:说实话,一些硬汉角色,比如宁死不屈的忠臣,或者亡命之徒悍匪,还有位高权重的大哥……这些角色我想我都可以胜任,我的自我角色定位是一名功夫明星,虽然我现在很多年没有出手了,但是我小时候很能打能抗。

休:这真是没想到,那你此前有没有演出经历呢,就是之前有没有拍摄过影片之类的?

沈祝山在手机后面犯了难,他显然是没有什么演出经历的,就算是大学读完,他也从没想过演戏,这是跟他的生活和理想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但是想着现实中完成那些已经是不可能了,要是能有机会饰演一下也可以了做安慰。

思来想去半晌儿,沈祝山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些录影。

大哥很爱说话:我曾经拍摄过一些纪录片。

休:那太好了,可以把你的作品发给我看一下吗。

在就要回复的时候,想到孔洵录制的那些视频的沈祝山,终于又想到一件,他早已经遗忘在脑后的大事——他提前录制的遗言以及告白。

这两年过得太过安逸以至于沈祝山将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但是想一想,孔洵在沈祝山活在身边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喜欢观察和触摸真实的沈祝山,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一影像。

沈祝山与林修约定在雪停的那一天,在新月街街角的一家咖啡馆碰面,到时候沈祝山带上他的作品,林修带上他的剧本,互相交流一下。

沈祝山不是没有想过和孔洵知会一声,但是这些年间孔洵拒绝过沈祝山太多次关于重启事业的构想,打得还是“这是为你好”的老把戏,沈祝山已经听腻。

但是隐瞒枕边人这样的事情,还是使光明磊落的沈祝山有了某种程度的道德负担。

这促使他决定给孔洵一些补偿。

半下午四点钟,沈祝山就开始在开放厨房里面,穿上了久违的围裙,忙前忙后地开始备菜,重掌主厨大勺,给腌制好的鱼撒上一层葱花上锅清蒸,又给新鲜捞出的澳龙开背,打了芙蓉三鲜汤……

孔睿放学回来后,闻到了厨房散出来的味道,饿得在厨房的玻璃门那里探头探脑,二十分钟内问了沈祝山三遍什么时候好。

但是沈祝山迟迟不愿意启菜,因为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补偿孔洵。

偏偏这晚孔洵回来的要比平时晚很多,孔睿馋得跑到楼上卧室里,不愿再闻。

等到孔洵进门,沈祝山赶紧宣布开餐,一道道菜品往桌上端。

孔洵对沈祝山的手艺是非常熟悉的,走到餐桌前,有些惊讶地看了沈祝山一眼,因为沈祝山已经太久没有下过厨,因为孔洵要求他远离一切“有害”,厨房油烟是其中的一种,不到万不得已,比如孔洵本人的生日,恋爱周年纪念日之类的重要日子,沈祝山是万万不能展露厨艺的。

孔洵拉开椅子坐下,这时候听到孔睿被通知吃饭后,噔噔噔往楼下下跑的声音,孔洵抬起来眼皮看了孔睿一眼,困惑而不满地问道:“怎么亲自下厨了?孔睿升任班级的小组组长这样的小事也需要庆祝吗?”

沈祝山还不知道有这事,支支吾吾地说:“做了就做了,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呀。”

听到这话,这时候在孔洵回来前,已经被沈祝山多次拒绝开饭请求的孔睿,并不这样认为。但是由于太过饥饿了,孔睿啃排骨的手和嘴巴都太忙碌,也顾不得说话了。

这晚,孔洵借题发挥的非常明显,以沈祝山对孔睿太过关照心里很不高兴为由,表示很需要沈祝山在床上哄他一哄。沈祝山已经习惯,因为此前孔洵找过更为蹩脚的理由,在想无可想时甚至会用,帮助沈祝山检查一下沈小山是否恢复功能之类的由头,一逞兽欲。

翌日,沈祝山睡到晌午才醒来,睁开眼望向窗外,外头白茫茫一片,一望无际的白,露出星星点点的山头。

雪终于停了。

沈祝山那出来手机,看到林修导演已经将下午的咖啡馆的包厢号发来,约在下午茶的时间。

“沈哥,你在干什么?”

腿脚被折腾的不怎么利索的沈祝山,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摸索到走廊尽头那间隐秘的房间,却发现那台老旧的摄影机已经不在原位。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沈祝山只能大概记得是在桌子周围,具体是在桌面上还是在抽屉里,已经是记不大清楚了。

他只能检查了桌面,又一个个检查抽屉,发现没有后,不得不得纳闷地跪坐在地上,往桌子底下找。

听到背后传来孔洵的声音时,不可否认的,沈祝山心跳都暂停了一拍,没来得及想孔洵为什么走路没有声音,回过头来的沈祝山只能干笑了一声:“哈,你今天上午怎么没去公司?”

“凌晨的时候你睡觉皱着眉,我觉得你身体可能不太舒服,有些担心,所以今天休息在家陪你。”

沈祝山身体不舒服能怪谁,昨天叫停不停时,孔洵是这样忧心忡忡的嘴脸吗?但是这时候处在孔洵的收藏室的沈祝山,没工夫扯这些了。

他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自以为很自然地揉了一下鼻子:“哦,我没有不舒服,挺好的,我就是有个东西找不到了,来找找。”

孔洵说:“是吗?什么东西?”

沈祝山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

沈祝山往前走,孔洵却堵在门口完全不让开。

孔洵看着沈祝山鼻子上被自己擦上灰尘,弄脏了脸,眼神飘忽不定。

难以想象这么久,沈祝山才想起来过来找,都不知道孔洵已经欣赏过多少遍,孔洵想到沈祝山总是这样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上敏感,一些重要的事情上掉脑子。

但是想到那份告白,孔洵的心还是很难对沈祝山苛责,故意让沈祝山感到难为情,孔洵甚至温柔地说:“那好吧,沈哥想找的时候我可以帮忙一起找。”

孔洵让开了位置,沈祝山走了出去。

午餐后。

沈祝山这时候才知道阿浈最近在休病假的事情,因为发烧感冒,阿浈在这半个月内禁止出现在沈祝山周围。

想到孔洵现在的状态,阿浈应该是没有和他告状,现在又是病的如此凑巧,沈祝山想,这大概是阿浈也在念及他曾经多次为他求情说。

沈祝山对于下午这场会面势在必得,想到虽然影片集已经找不到了,但是沈祝山或许可以像很多新人演员一样,现场给林修表演一段。

沈祝山午觉都没睡,学习了一套新的拳法,准备下午在咖啡馆的包厢里对林修导演进行展示。

下午两点十五分,孔洵从二楼书房的窗户那里看到沈祝山从客厅里走出,他边走,边拿起来围巾,套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勒,给自己打了个结,然后带上帽子。

沈祝山在这两三年里,出行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都在孔洵的陪同之下。

孔洵惊讶地出声问道:“沈哥,你要出门?”

沈祝山想,他现在不仅要出门,还要出道了,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以密成,现在的沈祝山沉淀成熟了不少,不像从前喳喳呼呼做事毛躁,他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简洁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