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今天,太不对劲了……

顾宴白当时替黎衡阳还钱的时候就专门叮嘱过,说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黎殊。

原本她也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却让黎殊听了去。

段梅有些慌乱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我随便说的,没什么钱。”

“妈,到底是什么。”黎殊快步跟上她,“顾宴白到底给你们什么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

段梅越解释越笨拙,正当她手足无措,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顾宴白坐在电梯内,目光正好撞上黎殊的视线。

黎殊眉头微蹙,紧紧盯着他。

“顾宴白,你是什么时候给他们钱的?”

顾宴白扫了段梅一眼。

两秒后,他慢条斯理道:“过年那天啊,你也看到了。”

黎殊说:“我不是说那次。”

光看段梅的反应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不然段梅怎么会这么慌乱。

“就只有那次。”顾宴白语气平淡,“我多给了他们五千块钱。”

黎殊半信半疑的看了段梅一眼,后者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吭声。

“黎途在楼下说有急事找你。”

顾宴白下巴朝着楼下轻扬。“你不去看看吗?”

黎殊内心狐疑,却找不到什么证据,只能咬了咬牙说。

“妈,我希望您能清楚,我们已经受过顾家很多恩惠了,那些我们一辈子都还不完,如果再拿顾宴白的钱,您不觉得有些太厚颜无耻了吗?”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楼下走去。

顾宴白沉默半晌,抬头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段梅。

“您家里最近怎么样?”

“这段时间还不错。”段梅笑了笑,“欠的钱还上之后,小殊她爸也没有去赌了,这都得谢谢您。”

两人客套了几句,顾宴白便离开了。

他走到露台处,垂眸看着院子里的黎殊和黎途。

黎途埋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吭声,余光落向二楼时,一道漆黑的目光紧紧定格在他身上。

顾宴白眉眼微垂,目光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黎途却觉得,他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威胁,眼底满是压迫感。

黎途只好闷声道了歉,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话题快要结束,顾宴白才推动轮椅回了卧室。

十分钟后,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黎殊敲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宴白,你在里面吗?”

顾宴白从桌子上拿了本书,装模做样的看了起来。

“嗯,在。”

“那我进来了哦。”

黎殊推开门,眉眼弯弯,显然心情不错。

“你猜小途刚刚跟我说什么?”

顾宴白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的翻了一下书。

“说什么?”

“他说之前是他做的不对,还说以后不会不理我了,不过好奇怪,他怎么忽然就原谅我了,之前还像见到仇人一样。”

顾宴白冷嗤一声:“那种白眼狼,你管他做什么?”

“小途才不是白眼狼呢。”黎殊说,“他小时候很乖的,不哭也不闹,学习也很好,每次妈妈偷偷买给他的糖都会给我,路还走不利索就开始帮家里人做家务了。”

那小孩看着叛逆,没想到比想象中要懂事的多,至少他是为数不多真的心疼黎殊的。

顾宴白心想或许可以给他换个好学校,有天文课的那种。

“学校还没开学,我的寒假作业已经写完了。”

黎殊凑到顾宴白身边,“我能不能陪小途他们玩几天,他们三天后就走。”

顾宴白挑了挑眉,抬起眼看她:“你不是说过,全世界我最重要吗?”

黎殊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小途了。”

“去吧。”顾宴白也不逗她了,合上书慢条斯理道,“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想去什么地方有人会带你们去。”

黎殊完全没想到他会安排的这么周到,一时被兴奋冲昏理智,没忍住上前抱了他一下。

“谢谢你,你最好了。”

温热的身体扑向他,夹杂着熟悉的木制香,顾宴白心脏像是漏掉了一拍,许久都没缓过来。

直到房间门被关上,他才心脏止不住的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燥热。

撩而不自知。

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接下来的三天,黎殊每天都寸步不离的陪着家人。

顾宴白给他们安排的司机很负责,西城一些著名景点几乎都被安排在内,餐食也是当地最地道的特色。

最后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黎衡阳就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像是在找什么人。

段梅压低声音说:“算了吧,别找了,别给小殊添了麻烦。”

“添什么麻烦。”黎衡阳甩开她的手臂,“老子这次来西城就是找他的,这小子倒好,当成缩头乌龟倒是躲得严实,真的是狗娘养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黎殊皱了皱眉。

黎衡阳说话向来难听,不只是外人,自己家的人也经常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黎衡阳扫了一眼黎殊:“孟赢康呢,他不是也在这里工作吗?躲起来不见我们是什么意思。”

黎殊眉头皱的愈紧,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姨夫在忙,您小声点。”

整个顾家只有顾宴白一个人知道孟赢康是她姨夫,这话要是传到顾夫人耳朵里又是个麻烦。

“有这么忙吗?他姐姐姐夫来了都不能看一眼,还是说存心要跟我们家断了关系,这个天杀的,咒死了小妹现在就不想负责任了,这混蛋卷走了小妹的赔偿款,一个人跑西城倒是躲得清净,老子这次过来就是问他要钱的。”

黎殊说:“小姨是生病,是没有赔偿款的。就算有,这钱也应该留给外婆,也不应该是你们拿。”

不仅没有赔偿款,这些年孟赢康还没少给外婆寄钱。

他没有父母,工资也本就不高,除去吃喝,剩下的钱几乎都寄给外婆了。

和父母这种凑合过日子的婚姻不同,孟赢康是真心爱小姨的。

小姨去世后,孟赢康经常醉酒后抱着酒瓶痛哭流涕,他的屏幕壁纸到现在还是小姨的照片,偶尔看到黎殊时他还会有些出神。

孟赢康说过,黎殊长得很像小姨,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的像是能包容世间万物。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赔偿款,你这个丫头片子懂什么。”黎衡阳冷哼一声,“老子早就说过,小妹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嫁给孟赢康这种穷酸货,现在倒好,死了连个好坟都没有。”

黎殊忍无可忍:“姨夫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您能不能不要吃相这么难看。”

“你说谁吃相难看!”黎衡阳瞪大双眼,“我看你是吃了几年富贵饭不知道姓什么了。”

“你以为我想姓黎吗?我妈早就该跟你这样的人离婚。”

这句话像是瞬间点燃了黎衡阳,他攥着拳头,低声骂了句什么,一步步朝着黎殊靠近。

说完之后,黎殊就后悔了。

她其实是有些怕他的,黎衡阳一米八的个子,以前和母亲争吵的时候,经常一巴掌将她扇的站不起来,那些反反复复的争吵家暴让她产生了不少心理阴影。

有时候,她晚上梦到黎衡阳都会被惊醒。

这人对他来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她下意识的朝后推了两步,段梅拉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了些什么。

黎衡阳甩开她的手臂,一步步朝着黎殊靠近,满眼都是戾气。

黎途视线从手机中抬起,观察着黎衡阳的一举一动,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紧缩。

“黎殊。”

一道清浅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原本悬在半空的心脏像是瞬间放松了。

黎殊转身看向顾宴白,莫名的,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看到顾宴白,她的安全感就来了。

顾宴白抬起眼看着黎衡阳,漆黑的眸密不透风。

“黎叔叔,登机时间快到了,您还不走吗?”

登机时间明明是明天早上,距离现在还有十个小时,分明是要赶他们走的意思。

黎衡阳皮笑肉不笑:“小少爷,我在管教我的女儿,您不方便插手吧。”

顾宴白慢条斯理的轻抚了一下裤腿上一丝褶皱。

“这里是顾家,黎殊作为主人,您是客人,哪里有客人管教主人的习惯,您说呢。”

说罢,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佣人。

“张叔,送客。”

“不行,我还没找到孟赢康呢。”黎衡阳甩开张叔的手,“机票是明天早上,我还不能走。”

黎途也实在忍无可忍:“您别丢人了行吗,我们走吧。”

顾宴白侧眸扫了一眼一旁的佣人。

几人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走上前齐刷刷的将黎衡阳压住。

顾宴白唇角弯弯,眼底却平静淡漠,毫无笑意。

“我敬您是黎殊的父亲,所以以礼相待,可您今天这样闹,顾家今后……不,西城今后,都不再欢迎您了。”

说罢,他掀起眼皮,几名佣人立马将黎衡阳往门外拖。

黎衡阳挣扎着,嘴巴里骂骂咧咧:“放开老子,我自己会走。顾宴白,老子给你几分好脸色,你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老子去不了赌场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你娶黎殊的。”

黎衡阳被轰出顾家后,段梅道了歉,也匆忙带着黎途离开了。

人群散去后,原本准备好送行的篝火烧烤,也只剩下顾宴白和黎殊两个人了。

火焰孜孜不倦,木柴偶尔发出几声劈里啪啦的声音,四周被烤的暖烘烘的。

黎殊托着腮,一言不发的看着半空燃烧的火星子。

顾宴白主动打破寂静。

“是我自作主张把他们带来顾家,我——”

“不。”黎殊打断他,“我还要谢谢你其实我这几天过得非常开心,我还是很喜欢跟小途和我妈妈待在一起的。”

顾宴白问:“你很讨厌你爸。”

“不太喜欢。”黎殊说:“他除了会给我们家带来还不清的债款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妈妈还要伺候他,稍不顺心就动辄打骂。”

明明段梅一个人就可以带着孩子过得很好。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亲非不愿意和这种拖油瓶离婚。

顾宴白沉默片刻:“你想让他们离婚吗?”

“想。”黎殊叹了口气,“可我妈没说要离婚,我提过很多次了,我妈都说不许再说这种话。”

顾宴白看向她:“我可以帮你。”

黎殊拧了拧眉:“怎么帮?主要是我妈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这件事交给我。”

顾宴白顺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蛋糕递给她。

“一年之内,我保证你妈妈心甘情愿的跟他离婚。”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黎殊实在想不通,顾宴白到底能有什么方法。

不等她开口,顾宴白就淡声扯开话题。

“最近玩了什么这么开心?”

“你给我们安排的导游真的好棒,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西城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

提起这个,黎殊兴致立马上来了。

“我们在山脚下还找到大师给我们算了一卦,结果算到一半交警来了,大师立马骑着车子跑路了,还说什么他算到我们有缘还会有机会遇见,到时候再给我们算剩下的一半。”

说到兴头上了,黎殊耳根都有些泛红。

火光倒映在那张白皙漂亮的脸颊上,她长睫轻轻扇动着,那双盈盈杏眼显得剔透灵动。

在黎殊身上,他总能看到灵动又坚韧的生命力。

像是天上月一般,干净的让他不舍沾染。

顾宴白有些出神,不自觉地也被她的情绪带动,唇角弯了弯。

鬼使神差的,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黎殊直直的撞上他的眼睛,那双黑眸深邃寂静,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紧张的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顾宴白唇角动了动,正准备说话,黎殊就忽然站起身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她眼神有些慌乱,说话结结巴巴的。

“我,我去个卫生间。”

黎殊没看顾宴白的反应,从现场落荒而逃。

一路上,心脏狂跳不止,耳根也变得通红滚烫。

黎殊回到卧室关上门,脊背抵到门上,心跳声依旧在她耳边徘徊,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怎么会这样。

她今天,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