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想, 有必要让苏梨孖更多地了解一些我们世界的常识。

我让秘书四号接手了苏梨孖。

秘书四号与秘书八号两人,主要工作任务是帮我准备礼物。

一个负责规划,一个负责采购, 处理与生意合作伙伴的交际。

因此, 秘书四号对于圈子里的事很清楚。

苏梨孖被送过去第一天, 秘书四号来找我汇报苏梨孖的状况。

“总裁,今天让阮小姐了解了五十例圈子里的事。”

四号说到这里,顿了顿, 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 “阮小姐受到了很大震撼。”

“怎么?”

四号将整理好的录像递给我。

第一份资料, 是圈子里一名出了名的花心男总裁, 结识了平民女孩,与之分分合合后结婚生子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唇角带着祝福的微笑。

第二份资料, 是一名好男色的女总裁,年轻时曾有过数不清的男友,也不止一次被人拍到与不同的男人约会, 后来遇到真爱,结婚生子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满脸的震惊,似乎要用五官组成“岂有此理”四个大字。

第三份资料, 是一名以玩弄感情为乐趣的纨绔子弟,见到勤奋打工的平民女孩, 强取豪夺, 最终女孩经历了家人被威胁,爱慕者被打残, 自己被打断双腿等事件后,被纨绔的仇人绑架,纨绔为救她进ICU,女孩被感动,两人最终走到一起的故事。

苏梨孖看完,松了口气,“还好,结局是好的,他们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这时,四号默不作声地将最新的新闻咨询递给她。

开篇就是【x宣告破产,董事长因罪入狱!】

仔细一看,当年的纨绔已经变成了董事,时隔五年,他被他的妻子,亲手送进了监狱里。

当年被他弄到险些家破人亡的女孩,被他强制与爱人分离的金丝雀,在他身边潜伏五年,获得他的信任,收集他的家族违法犯罪证据,将他送进了监狱。

纨绔险些崩溃,他红着眼问女孩,有没有爱过他。

女孩冷笑。

“我怎么会爱上我的仇人?”

后来女孩申请离婚,回到老家,与她的青梅竹马结婚。

苏梨孖愕然,她一遍遍看着这篇新闻报道,直到四号问她有何感想,她才不可置信地说,“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明明是最幸福的时候了,她可以做她的富家太太,纨绔董事也为她收心,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明明他这么爱她。”

四号表情温和,“可是她不爱他呀。”

苏梨孖摇着头,“她怎么能不爱他呢?明明他为她付出了一切,甚至还进了急救室。”

“他有什么不好?英俊多金,还对她一心一意,为了得到她拼尽全力。”

“她的竹马……虽然有能力,但是毕竟家里条件一般,长相也不如董事,而且自身没有势力也护不住她。”

四号不为所动,她跟在我身边,看过太多阴私,对于苏梨孖的表现也接受良好,“可是如果她没有遇到董事,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危险。”

“她与她竹马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两人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成绩名列前茅,如果没有董事的存在,他们大概率会找到喜欢的工作,结婚生子,家庭和睦,父母安康。”

四号笑了笑,声音温和却不带什么感情,“你以为他为她遮住的风雨,本就是他带来的。”

苏梨孖撑着脑袋,“可、可是,那她也不能利用他的信任,把董事的企业搞破产,他那么信任她……而且,她怎么能肯定,嫁给竹马的生活,一定比当富家太太要好呢?她竹马断了腿,身上有残疾了,他不会心生怨恨吗?”

“与其嫁给一个未知的男人,还不如维持原样,至少董事曾为了得到她拼尽全力,真心爱她,而且知道珍惜她。”

四号道,“那又怎么能确定,董事未来不会对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孩拼尽全力呢?”

“董事是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花心纨绔,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鲤,你怎么能确定,他会一直爱她?”

苏梨孖反驳,“因为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已经见过外面的风景,所以遇到她之后,能明白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才不会出去乱来。”

四号笑道,“太武断了。”

“如果这也能作为依据,我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董事曾见过各色美人,所以才会食髓知味,等到对夫人的热情过去之后,会去寻找新的刺激,毕竟,他已经见过外面的风景有多精彩了。”

苏梨孖哑口无言。

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号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下一份资料递给她,苏梨孖接过资料,默不作声地翻阅起来。

资料里的主人公有男有女,苏梨孖对男性的接受程度很高,对女性却过于严苛,明明他们做的是一样的事。

她一开始还会与四号讨论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到后来,越翻阅越沉默。

等到五十份资料全部看完,已经是黄昏时间,四号将资料收起,给了苏梨孖整理思绪的时间。

昏黄的阳光透过硕大的窗户落在屋内,房间没有开灯,于是傍晚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成一片暧昧不清的昏黄。

她撑着脑袋,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像是石像。

接下来是三倍速播放,屋内从昏黄到漆黑,窗外的灯光依次亮起,迎接城市的夜。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播放速度恢复正常。

她发出细微的自言自语。

“对啊,明明应该是一样的,凭什么对女人的要求这么严苛?”

“不对!女人怎么能找那么多情人?女人怎么能不为未来的丈夫守身如玉?男人都喜欢干净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女人就非得要有一个男人呢?”

“女人当然得有个男人撑着!女人能成什么大事?做总裁多累,做董事多难,哪里比得过在家当富太太舒服!生个孩子交给保姆带,自己每天做做美甲,和姐妹出去逛街,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出去工作!”

“可是今天看的资料里,那些董事和总裁,明明有一半都是女人啊……”

“我当然可以选择当全职太太,但是我不能只能当全职太太,我得有能工作的能力,否则就只能依附丈夫、依附孩子。”

“到时候,不管是丈夫出轨、还是家暴,我都有能随时离开的勇气,而不是安慰自己,外面的都是过客,只有我才是丈夫永远的家。”

她不断地反驳着自己,双手从一开始撑着额头,到后来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像是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博弈。

直到归来的四号将她阻止,她才失魂落魄地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似的,回了别墅。

苏梨孖请了三天假。

三天之后她回来,眼中的迷茫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不过她做事情倒是越发利落,偶尔助理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时,我也会带着她出门。

不过进行合作谈判时,我不会带着她一起,最多是像与寒总谈合作那次一样,让她准备东西,但不露面。

因为傅总最近似乎终于发现阮小姐彻底失踪,他与阮小姐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绑匪那一通。

傅家开始找人。

听说白家也出了人在找。

不管实际上是怎么想的,至少白小姐在善解人意这方面,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不过傅家的手还伸不到我身边。

……

今天有一场拍卖会。

大哥大嫂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大哥想为大嫂拍几件礼物,我也看中了其中一只古董花瓶,大哥便提议一同前往。

就算我没有心仪的拍卖品,也会同大哥一起去的,因为大哥的审美实在糟糕。

侄儿曾悄悄吐槽,幸好大哥大嫂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都穿着校服,否则以那时候大哥叛逆且糟糕的审美,恐怕一个照面之后,两人就没以后了。

明明家里面有专人搭配衣服,大哥却总对自己的审美有股迷之自信,日常穿搭异常惊人,直到后来与大嫂在一起,有了大嫂镇压,才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脸。

曾经大哥的穿搭,全靠一张脸和身材硬撑。

现在大哥的穿搭有了大嫂把关,不必再成为视觉污染源,但转而开始霍霍大嫂。

上次,他给大嫂送了一条纯金打造的鞭子,和一个以宝石和珍珠点缀的、会开花的首饰盒,在纪念日羞涩地送给了大嫂,说全是自己手工做的。

大嫂打开礼物盒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边的大哥还在傲娇地等待夸奖。

后来,我一边给大哥身上的鞭痕上药,一边问,“大哥,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送这种东西?”

花了五千万,挨了一顿打?

大哥有苦难言,“弟,你说实话,哥做的不精美吗?不好看吗?尤其是那个化妆盒,从设计到打造都是哥亲手敲定的,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出来,每一颗宝石都是我亲自挑的,那颗海洋之心还是拆了一条项链才镶嵌上的。”

我想了想被大哥拍下的那套名为“海洋的谜语”的首饰,觉得这套首饰可以改名叫“海洋的眼泪”了。

“化妆盒里面的化妆品也都是请了专人为你嫂子调制的,特级品质。”

我安慰道,“至少化妆盒现在还摆在嫂子的梳妆台上,看来是常用的。”

大哥小声嘀咕,“但是她都不带着出门,我特意设计成了手提包的款式。”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大哥。”

“怎么了?”

“答应我,你以后别沾任何有关美妆行业的投资。”

“弟,你是不是在骂我。”

“……大哥你为什么要送大嫂一条鞭子?”

大哥摸了摸鼻子,耳朵微红,“你嫂子的身体年轻时落下病根,一到雨天膝盖就疼,我两个兴致来了打一架,万一遇上雨天,我总不能占她便宜,给她做了条鞭子,她用起来顺手。”

他兴致勃勃道,“而且还能切换形态,变成棍子,当年我俩打架的时候,你嫂子打架最喜欢用棍子了。”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雨天可以不打架。”

大哥嘴角微抽,“你以为是我提议的吗?”

我想起大哥大嫂在新婚夜兴致来了,从婚房切磋到花园,又从花园切磋到婚房的战绩,对此不发表评价。

总之,大哥终于认清了些许现实,不在固执己见地送大嫂一些精致的丑东西——

而是选择既送精致的丑东西,又送听从他人建议购买的礼物。

这样做,既可以向大嫂抒发他满腔爱意,又可以免受一顿毒打。

今天四号被我派出去准备一个合作伙伴的礼物,我便带上了苏梨孖。

苏梨孖的审美很不错,并对珠宝有一些自己的见解,或许在失忆之前,她曾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我与大哥在拍卖行都有属于自己的包厢,这次大哥跟着我进了屋。

透过硕大的单向玻璃,能清晰地看见拍卖场中的情景,而面前的显示屏,也将在开始拍卖后,清晰地展现拍卖品的近景与介绍。

苏梨孖大概是吃坏了东西,在开拍前往厕所去了一趟,包厢里便只剩下了我的大哥。

大哥靠在落地窗旁,突然道,“弟你看,这个是不是傅总?”

我顺着大哥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傅总。

他身边的女伴,正是白小姐。

好在考虑到美观度,卫生间通道在后面,男女厕分开,只要白小姐不上厕所,就不可能见到苏梨孖。

我按了传唤铃,让工作人员送了几张面具。

拍卖会对于来宾的隐私保护地很好,对于不想露面的客人,准备了各种掩盖身份的道具,还可以通过隐私通道离开,确保不会遇到其他人。

我很少带面具,哪怕我把整张脸都包住,也总有人通过我的身形气质,将我认出来,索性也不带了。

还有五分钟,拍卖将开始。

苏梨孖还没回来。

我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被傅总发现了?

我给苏梨孖发了条消息,她回复地很快,“总裁,我马上到。”

没出事就好。

大哥的智脑也亮了亮,看他眉眼柔和的样子,就知道是大嫂的消息。

看着看着,大哥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片刻,他放下智脑,气道,“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在你大嫂面前搬弄是非!”

“怎么了?”

“刚才你大嫂去卫生间,遇上了一个小姑娘,她见小姑娘遇到事,就顺手帮了一把。”

“那小姑娘的品味和你大嫂挺像的,两个人聊了一会,聊到我们的恋爱经历上了。”

此时门被敲响,苏梨孖回来了。

她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恍惚。

“本来两人在好好聊天,小姑娘知道你嫂子是未婚先孕之后,眼神就变了,一直问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他不会觉得这个孩子是你算计得来的吗’,‘他发现你其实是女孩之后,没用性别束缚你的行动吗’,‘他不会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从而故意找别的女人实验吗’。”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哥愤怒道,“正常人怎么会问这些东西?”

“还‘算计得来的孩子’,我有眼睛有脑袋有人脉,不去查反倒是在这里瞎怀疑?而且这种事怎么算计?那些药最多也就是起个助兴的作用,要是男人不想要,冲几遍冷水就好了,你告诉我,怎么强迫?”

“而且什么叫‘找别的女人实验’?我喜欢你大嫂,肯定是要把力气用在追你大嫂上,为什么要故意找别的女人做实验?如果你大嫂以为我是随便玩弄别的女人感情的渣滓,我还怎么追人?”

大哥愤愤不平地说着,没注意到苏梨孖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原本心中就有些猜测,现在看着苏梨孖的反应,心下了然。

我看向苏梨孖,淡淡道,“你听见了?”

苏梨孖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大哥闻言,也反应了过来,怒道,“是你?!”

苏梨孖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位是您的夫人!”

看她脸色和精神状况不太对,我给了大哥一个眼色,大哥生气地坐回了位置上,和大嫂发消息。

看大哥的反应,大嫂的安抚应该很到位。

没想到大嫂也来了拍卖会,这两人都想给对方惊喜,瞒来瞒去,倒是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以后不要乱说话,大哥大嫂的感情很好,不要把你自己的臆想套在别人身上。”

苏梨孖连连点头道歉。

其实从大哥的转述中,能听出来,她的思想已经发生了些许转变,否则她的问句不会这么温和,而会更加咄咄逼人。

看来在四号那里接受的资料还是有用的。

毕竟是个失忆的穿越者,我无意彻底改变她的思想,只要她不要语出惊人就好了。

毕竟因为她身份特殊,我需要尽可能将她放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

此时这一耽搁,拍卖会已经开始。

我看中的花瓶按序在很后面,大哥看中的几套首饰排序也不靠前。

不过这次拍卖会中的饰品很多,拍卖会氛围很热烈。

傅总也出手了一次,是一条钻石项链,风格很清新。

看风格,项链应该是为白小姐拍的。

虽然那阮小姐面上总带着苦相,但她生得非常大气,适合浓烈的色彩和大块的宝石,这条项链不适合她。

今天傅总倒像是要为爱一掷千金,接连出手拍下了好几件首饰,风格统一,一看就知道是送给白小姐的。

“这套首饰名为‘烈火’,整套首饰上的红宝石,都是由同一块宝石分割而成的,是知名大师的作品。”

“起拍价,五百万!”

报价声如海浪。

大哥懒懒地看了眼,点评道,“宝石品质一般,外形也一般。”

“大哥没话说可以不说。”

虽然宝石品质确实一般,不过外形不错,很有设计感。

苏梨孖怔怔的看着这一套首饰,一动不动。

或许是设计师与美好的设计之间有共鸣?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的神情,与其说像被美好的设计触动,不如说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

她想起了什么?

是她原本世界的记忆?

这套珠宝最终被傅总拍下。

不过这套可不适合白小姐。

烈焰是一套红宝石首饰,眼色张扬热烈,白小姐压不住。

倒是配阮小姐更合适。

难道这套是为阮小姐拍的?

有意思。

之后的拍卖会,我很顺利地拍下了看中的花瓶,大哥也拍下了几件适合大嫂的礼物。

其中最后一套古董首饰品质极高,被喊出了很高的价格,到最后,唯有傅总和大哥在出价,这套珠宝最终被大哥拍下。

拍卖会结束,苏梨孖似乎还陷在回忆里,不过倒是没影响到工作,做的事依旧又快又好,也算是一项不错的能力。

考虑到傅总也在,为了避免撞见,我们一行人走的隐私通道。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和傅总在停车场撞上。

傅总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苏梨孖身上。

即使苏梨孖还戴着面具。

傅总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礼仪,大踏步径直走来,就要去抓苏梨孖的手腕,他甚至忘记了身边的白小姐。

白小姐眼神有些疑惑,接着,她像是终于认出了苏梨孖,笑容渐渐淡去。

我抬起手臂,挡住傅总的步伐,他看见我才终于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冲我点点头,“总裁,抱歉,我失态了。”

他伸手与我轻握一下,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苏梨孖,“这位是?”

“我的秘书。”

“之前似乎没见过。”

“我的下属,似乎没必要向傅总报备。”

“抱歉。”他道了声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梨孖,“我只是觉得,您的这位下属,像我的一位故人。”

“能否把面具摘下来看看?”

“不。”我似笑非笑盯住他,“我这位下属脸上有伤,不想见人,傅总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他坚持,“我只是看一下。”

“我说了,不行。”

傅总面露怒色。

他站定,“总裁,你知道吧?我的未婚妻走丢了,我怀疑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她被你藏起来了。”

我冷笑,“难不成所有长得像的,都是你的未婚妻不成?”

“让我看一下她的脸,如果不是,我鞠躬道歉。”

“你觉得我缺你的道歉?”

傅总眼底赤红,“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冷声,“这句话,该我问你。”

“你的未婚妻是个成年人,她有手有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的下属,不如反省反省你自己。”

傅总见我这边说不通,他直勾勾地看向苏梨孖,“阮糖!我知道是你!你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否则你知道后果!”

苏梨孖的身子下意识颤了一下。

她的反应无意识让傅总更加确定了,她就是阮小姐。

但不能怪苏梨孖,这副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这颤抖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傅总面色沉沉地威胁着,“阮糖,你母亲的东西还在我这。”

这时,白小姐走了过来,轻声道,“傅哥,怎么了?”

她拨了拨长发,露出了脖子上的项链。

赫然是刚拍下的那一套烈焰。

烈焰的红宝石,颜色赤红,在阳光下明亮得灼眼,白小姐只戴了一条项链,却已经被太过明艳浓稠的颜色,压住了容貌。

苏梨孖定定地看着那条项链,像是被人慑住了魂似的,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傅总眼神微亮。

苏梨孖走到傅总面前,被傅总一把抓住了手腕,“给我走!”

苏梨孖却没动,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看了一本结局不尽如人意的书。

傅总急不可耐地摘下了她的面具,露出了她的脸。

苏梨孖没有遮掩。

她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傅总,问,“你为什么会把项链给白悦?”

“这明明是她母亲的项链,你曾说要为她找回来,亲手为她戴上的。”

“你为什么要把项链给白悦?”

奇怪的主语,让傅总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握紧了苏梨孖的手腕,一寸寸地打量着苏梨孖,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

难怪,“烈焰”原本是阮小姐母亲的生辰礼,后来遗失了。

傅总曾说要找到烈焰,买回来送给阮小姐。

怪不得苏梨孖看到烈焰会发愣。

那时候看着烈焰的,不是苏梨孖,是阮小姐。

傅总试图从苏梨孖脸上找到熟悉的表情,然而无果。

因为现在用着这具身体的,不是他的未婚妻阮小姐,而是苏梨孖。

傅总嗓音干涩,“你不是阮糖?”

他将苏梨孖的袖子网上拉,露出她手臂上陈旧的伤疤。

“不对,你明明就是阮糖!”

他双手紧紧握住苏梨孖的肩膀,“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我?”

他凶狠的目光猛地射向我。

“你做了什么?!”

我淡淡道,“我说了,她不是阮小姐,她叫苏梨孖。”

“不可能!这就是糖糖!”

他拉扯着苏梨孖,“跟我回去!”

苏梨孖前阵子跟着二号练的泰拳颇见成效,傅总拉不动她。

她抬起目光,问,“你爱阮小姐?”

傅总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找她?”

“因为放你走太过轻易,你得留在我身边赎罪一辈子!”

苏梨孖面露诧异,“可阮小姐哪里对不起你呢?”

傅总咬牙,“你、还有阮家,侮辱了我的人格!这耻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苏梨孖的表情更诧异,“给你钱,帮你傅家东山再起,帮你坐稳傅家总裁的位置,就是侮辱?”

傅总低吼,“每次去阮家,你爸妈的表情,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和你签的结婚协议,和包养协议有什么区别!”

苏梨孖突然笑了一声,眼尾却留下一行泪。

“好奇怪,那你不同意不就好了?”

“我……”

“无非是你既要又要罢了。”

“闭嘴!”

苏梨孖没闭嘴。

她只是问,“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那白家呢?在傅家最危险的时候丢下你出国的白小姐,抛弃你的白家,你为什么不报复?”

白小姐急切道,“你在说什么?我当时是因为生病出国了,白家也给了傅家支援,只是白家太小了,能给的帮助也小。”

她抿起唇,泫然欲泣,“傅哥哥,你知道的,当时白家已经倾尽全力了,我的病也到了不能不治疗的时候,在国外我真的恨不能立刻回去和你在一起共渡难关。”

傅总下意识安抚她,“我知道的,是她在胡说。”

傅总又看向苏梨孖,似乎是想看出些许伤心,以证明眼前人就是阮小姐。

可苏梨孖不是阮小姐,所以她只是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维护白小姐,愿意让阮小姐割肾换给她,还把孩子给她当玩具玩,最后因为她的失误死掉,也没有怪罪她——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

傅总面色一沉,“别提那个野种——悦悦曾救了落水的我,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苏梨孖歪了歪头,“救了你?可是当年救人的,明明是阮小姐啊。”

“白悦怕水,你不知道吗?”

傅总反应激烈,“不可能!”

他看向白悦,握住白悦的手臂,“当年明明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能从那么急的水里把我救起来,怎么会怕水呢?”

白悦脸色微白,“傅哥哥,你抓疼我了。”

苏梨孖却没心情继续将这场闹剧进行下去,随着她说出越来越多的细节,傅总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到最后,简直像是一张白纸。

末了,苏梨孖道,“还有,孩子确实是你和阮小姐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他是野种。”

我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亲子鉴定吗?怀疑的话做一个不就好了。”

蠢货。

傅总的嘴唇微微哆嗦。

他怕孩子是他的,更怕真的不是他的。

如果是,那他对她的冷遇,都将变成插到他身上的刀。

如果不是,那他就要接受,阮小姐真的背叛了他。

优柔寡断的,只爱自己的,自私之人。

苏梨孖说完这些,面无表情地离开傅总,“请傅总不要打扰我工作了,我不是阮糖。”

傅总一把抓住了她。

他颤抖着,“糖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会补偿你的,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

他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转头,一把撤下了白小姐脖子上的项链,白小姐发出一声尖叫,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他混不在意,只将项链递到她面前,“我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

“我错了,我送她只是想刺激你,想着说不定你看见就回来了。”

“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只是一直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原谅了我这么多次,最后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他双目赤红,跪倒在地,祈求地看向苏梨孖。

苏梨孖喃喃,“原谅?”

傅总眼睛一亮,“对!原谅!原谅我这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不会惹你生气了!我会用余生补偿你!”

苏梨孖单手撑住头,“原谅?原谅?”

她后退几步,将手从傅总手里扯出来。

我起身,意识到苏梨孖又开始发病了。

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喃喃着含糊的短句。

“原谅?”

“我该原谅吗?”

“原谅他?”

“不想……”

“凭什么?”

“该原谅的……”

她抱住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呜咽。

傅总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去抱她,“糖糖?糖糖你怎么了?”

苏梨孖的泰拳不是白学的,无意识挣扎着,一拳就把傅总打趴在地上了。

她像是在和什么抗争着,撕扯着。

“原谅?原谅?”

“我不想原谅……”

“凭什么……”

“我恨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脸!”

大哥惊呼一声,我看见,阮小姐的身体,那张脸,突然像是遇火的蜡油一样开始融化,变换成不同的模样。

我的手腕,系统检测仪光芒大作。

那亮到近乎刺眼的光,随着苏梨孖的一声尖叫,猛地熄灭。

她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嘶吼,像是在对着什么宣战。

“我不原谅!死不原谅——!!!”

她不断变化的脸,终于定格。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精致的脸。

那是一张……好似玛丽苏公主长大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