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雅典与阿尔戈斯的联盟(前420〜前418年)

雅典与斯巴达决裂

为了履行与玻俄提亚人的条约,斯巴达人前去接收帕那克敦和玻俄提亚人手中的雅典战俘,以便交还给雅典人。斯巴达人发现,帕那克敦要塞已经被摧毁;他们接收了雅典战俘,并动身前往雅典,尝试收复皮洛斯。他们指出,尽管帕那克敦已经被拆毁,但也算是正式还给雅典了,因为它再也不能为雅典的敌人所用。然而,雅典人希望完好无损地收回他们的要塞,斯巴达与玻俄提亚的条约也让他们怒火中烧;因为它不仅违背了斯巴达的诺言(在缔结任何新盟约之前,要先和雅典商量),还揭露了斯巴达另一项誓言(迫使持异见的盟邦接受和约)的虚假。于是雅典人“愤怒地回答了斯巴达使者,让他们离去”(5.42.2)。

雅典的主战派自克里昂阵亡以来就处于低谷,斯巴达的所作所为使雅典主战派再度活跃起来。安提法奈斯之子希帕波鲁斯曾是克里昂的竞争者。古代作家称他为“群众的领袖”;在前421年上演的《和平》中,阿里斯托芬说希帕波鲁斯是主宰公民大会的人。他是一位三列桨座战船船长和富人,也是公民大会的活跃分子,常常提出动议、修改法令。他可能既是议事会成员,也是一位将军。有些古代作家将他描述为一个荒唐可笑、一无是处的恶棍,甚至比其他蛊惑民心的流氓政客更低贱。阿里斯托芬说希帕波鲁斯有着极其远大的帝国主义野心,甚至想扩张到迦太基。这或许有些夸张了,但希帕波鲁斯的确反对前421年和约,也反对随后与斯巴达的盟约。他是个训练有素、技艺高超的演说家,但既没有克里昂那样的军事声望,也没有富裕且虔诚的尼基阿斯那样的个人名誉和强大影响力。若不是出现了一个强大而出人意料的竞争对手,希帕波鲁斯或许能成为主战派的领导人。

前420年,克雷尼亚斯之子亚西比德当选为将军时是三十岁到三十三岁的年纪(三十岁是竞选将军的最低年龄)。他非常富裕,有资格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赛车竞技;十分英俊潇洒,以至于“许多贵妇名媛疯狂地追求他”,“也有男人追求他”(Xenophon,Memorabilia 1.2.24);他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说家,曾师从当时最优秀的教师。他的聪明才智受到广泛的赞誉和仰慕,他与苏格拉底的友谊更令他扬名四海,并且他在与苏格拉底交往的过程中提高了自己的辩论水平。他的缺点似乎对他也有助益。他的口齿不太流利,大家却觉得这非常有魅力。他非常任性骄纵,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行为举止常常出人意料、无法预测,令人火冒三丈。然而他的哗众取宠虽然让许多人嫉妒和不赞同,却也赢得了许多人的仰慕。他超乎寻常的张扬个性为他赢得了世人的瞩目和极高的名望(尽管可以说是臭名),使他得以轻松进入政坛。

对亚西比德的政治和军事生涯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家族,凭借祖先的名望,他在雅典以非同一般的速度崛起,很早就取得了卓越的地位。“亚西比德”这个名字源自斯巴达,至少在前6世纪就出现了。当时雅典与斯巴达建立了一种关系,使亚西比德家族成为斯巴达常驻雅典的代表,尽管这种角色到伯罗奔尼撒战争时期已经消失了。他父亲那边属于高贵的萨拉米斯氏族。他的高祖父是克里斯提尼的盟友。克里斯提尼是雅典的解放者和民主制的奠基人。亚西比德的曾祖父在希波战争期间是一位三列桨座战船船长,自费装备了一艘战船。他的祖父是一位重要的政治人物,曾遭到陶片放逐。他的父亲是伯里克利的盟友,于前447年在喀罗尼亚战役中牺牲。

亚西比德的母亲属于地位显赫的阿尔克马埃翁氏族,伯里克利的母亲也属于这个氏族,所以在亚西比德的父亲阵亡后,伯里克利担任了亚西比德和他的弟弟阿里弗隆的监护人。大约从五岁开始,亚西比德和他狂野不羁的弟弟就在雅典顶尖政治家的宅邸内成长。在亚西比德的童年时期,伯里克利拥有几乎不受任何挑战的最高地位,是雅典最有影响力的人。亚西比德是个才华横溢的孩子,他的雄心壮志已经受到了激励,其父亲家族的传统提升了他对自己的期望,而终日目睹监护人的权力与荣耀,也使他产生了更大的野心。

但对亚西比德来说,仅仅取得辉煌的成就还不够。有许多阿谀奉承之徒不断怂恿他的大胆狂想。正如普鲁塔克所说:“腐蚀他的那些人,利用了他对卓越地位和名望的酷爱,促使他过早地开始放肆地谋划;他们劝他,只要他进入政界,就能立刻让所有普通的将军和领导人黯淡无光,甚至能够在希腊人当中获得胜过伯里克利的权力与名望。”(Alcibiades 6.4)在前5世纪,民主制的雅典对贵族仍然抱有敬意,亚西比德高贵的家族背景给了他战胜竞争对手的巨大优势,但他自己也的确很有实力。到前420年,亚西比德已经从弗尔米奥那里获得了一项表彰作战勇敢的嘉奖,并且在波提狄亚和德里昂作为骑兵参战,表现出色。

斯巴达人在斯法克特里亚岛投降之后,亚西比德妥善照顾斯巴达俘虏,借此恢复自己家族与斯巴达的传统关系。十年战争结束后,他希望代表雅典与斯巴达谈判,并获得缔造和约的功绩,但斯巴达人更愿意与资历深、可靠且影响力大的尼基阿斯对话。亚西比德认为自己受到了怠慢和侮辱,于是改变立场,反对雅典与斯巴达结盟,理由是斯巴达人缺乏诚意。他坚持说,斯巴达与雅典结盟仅仅是为了腾出手来对付阿尔戈斯;解决了阿尔戈斯之后,斯巴达会再次攻击孤立的雅典人。亚西比德真诚地希望雅典与阿尔戈斯结盟,而不是与斯巴达。他对斯巴达动机的分析与森纳里斯、克里奥布鲁斯及其派系遵循的路线是一致的。

帕那克敦被拆除和斯巴达与玻俄提亚结盟严重打击了尼基阿斯的地位。这时,亚西比德“在公民大会大做文章,攻击尼基阿斯,并用令人信服的指控来诽谤他。尼基阿斯本人曾……拒绝抓捕被困在斯法克特里亚岛上的敌军,而其他人俘虏这些敌人之后,他将俘虏释放,交还给拉刻代蒙人,因为他想讨好他们。他是这些拉刻代蒙人久经考验的好友,他没有劝阻他们与玻俄提亚人或与科林斯人单独结盟。当任何希腊人想成为雅典的朋友和盟邦时,他都大力阻挠,除非拉刻代蒙人同意”(Plutarch,Alcibiades 14.4-5)。与此同时,亚西比德私下里敦促阿尔戈斯的民主派领导人与厄利斯及曼丁尼亚使者一起与雅典人结盟:“时机已经成熟,他将尽全力配合。”(5.43.3)

亚西比德的邀请很及时,阻止了阿尔戈斯与斯巴达结盟,而阿尔戈斯之所以曾经想与斯巴达结盟,也是因为错误地相信雅典与斯巴达正在合作。现在得知真相后,阿尔戈斯人立刻放弃了与斯巴达结盟的想法,欢欣鼓舞地期待与雅典结盟,“想着雅典城在过去始终对阿尔戈斯很友善,而且雅典和阿尔戈斯都是民主制国家;雅典的海上力量很强大,如果战争爆发,雅典将与阿尔戈斯并肩作战”(5.44.1)。发现阿尔戈斯人的立场改变之后,斯巴达人努力补救。他们向雅典派去了三位极受雅典人尊重的人士——列昂、腓洛卡里达斯和恩狄乌斯(其中恩狄乌斯与亚西比德有亲戚关系),力图阻止雅典人与阿尔戈斯结盟,请求雅典归还皮洛斯,并向雅典人保证,斯巴达与玻俄提亚的联盟绝不是为了威胁雅典。

斯巴达使者来到雅典议事会,自称拥有解决一切分歧的全权。亚西比德担心一旦斯巴达使者在雅典公民大会面前做出了同样的宣言,雅典人民就会拒绝与阿尔戈斯结盟,于是劝说斯巴达使者在雅典公民大会面前不要说自己拥有这样的全权。作为交换,他答应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将皮洛斯归还斯巴达,并解决其他争端。然而,在公民大会上,亚西比德问斯巴达使者们是否拥有谈判全权,他们回答说没有,他却斥责他们不诚实,这令斯巴达使者大吃一惊。雅典公民大会很快决定与阿尔戈斯结盟,但由于地震,未能当场缔结盟约。斯巴达使者没有机会抱怨亚西比德的花招,并且肯定很快就启程返回斯巴达,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参加了次日的公民大会。

在这次会议上,尼基阿斯寻求推迟投票。他坚持认为,对雅典来说,斯巴达的友谊比阿尔戈斯的友谊更珍贵。他提议派遣使团去弄清楚斯巴达的意图,因为亚西比德阻止了斯巴达使者发言。尼基阿斯还指出,此时雅典的好运气和安全都在最高点,和平只会对他们有益;而斯巴达此时受到威胁,处境不安全,但打一场快仗就有可能扭转他们的劣势,所以战争对雅典不利。对尼基阿斯的观点其实可以这样反驳:斯巴达奸险歹毒,对雅典抱有敌意,若是给斯巴达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那它对雅典人的威胁就更大了;现在正是斯巴达虚弱的时候,受到一个强大联盟的威胁,正好可以把它彻底干掉,消除这么多年来它对雅典的威胁。但雅典人仍然不愿意继续打仗,于是推迟了决定是否与阿尔戈斯结盟的投票,并派遣尼基阿斯作为使团成员去斯巴达。雅典使者要求斯巴达完好无损地归还帕那克敦,返还安菲波利斯,并放弃与玻俄提亚人的盟约,除非玻俄提亚人接受《尼基阿斯和约》;使者还宣布,如果斯巴达不肯放弃与玻俄提亚人的盟约,雅典将与阿尔戈斯结盟。

这些要求使和解的希望破灭了,因为斯巴达人拒绝了这些要求。尼基阿斯要求斯巴达再次宣誓遵守《尼基阿斯和约》,“因为他担心两手空空地返回雅典,可能会遭到攻击。后来果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为他被看作雅典与斯巴达和约的责任人”(5.47.4)。斯巴达人不愿意重开战端,于是同意再次宣誓,但保留了与玻俄提亚的联盟。正如尼基阿斯所预料的,雅典公民大会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立即与阿尔戈斯、厄利斯和曼丁尼亚缔结了盟约。这是互不侵犯条约和防御性盟约,一方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三个民主制国家及其附庸国,另一方是雅典及其附庸国,为期一百年。这份条约是亚西比德的一大胜利,它使雅典走上了不同于《尼基阿斯和约》的道路。

尽管矛盾重重,雅典和斯巴达都至少在表面上遵守和约,因为双方都不想承担破坏和约的责任。与此同时,科林斯人可以不必隐瞒意图地行动了。他们“脱离了自己的盟友,又一次倒向斯巴达人那边”(5.48.3)。他们的诡计消解了阿尔戈斯联盟的力量,使它当中没有任何寡头制国家,因此成为一个与雅典结盟的民主制国家联盟。科林斯人希望这样的威胁能促使斯巴达再次投入战争。科林斯人还小心保留了他们与阿尔戈斯、厄利斯和曼丁尼亚签订的防御同盟,因为斯巴达政治的不稳定性可能需要他们在将来制定新的战略对策。此外,与伯罗奔尼撒半岛民主制国家的暧昧关系也使他们在将来的关键时刻能够施加干预。

斯巴达受辱

雅典与伯罗奔尼撒半岛民主制国家的结盟不仅改变了雅典政治的方向,还鼓励斯巴达的敌人做出新的大胆举动。在前420年夏季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斯巴达人遭受了一次严重的公开侮辱。厄利斯人对斯巴达人做出了可疑的指控,控诉他们违反了举行运动会时的神圣休战规定,于是不准斯巴达人参加竞技,也不允许他们进行惯常的献祭。斯巴达人要求法庭裁决,但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法庭由厄利斯人组成,裁决结果为斯巴达人有罪,并对其处以罚款。厄利斯人提议,他们可以免除一半罚金;如果斯巴达人将列普里昂归还厄利斯,他们还可以替斯巴达人支付另一半罚金。斯巴达人拒绝了,于是厄利斯人提出了羞辱性的要求:斯巴达人需要在奥林匹亚大神宙斯的祭坛前宣誓,将来如数缴纳罚金。斯巴达人又一次拒绝了,因此被禁止进入神庙、举行献祭和参加竞技。厄利斯人竟敢做出如此挑衅的行为,就是因为他们与雅典和其他的伯罗奔尼撒民主制国家是同盟关系。为了防备斯巴达人攻击圣所,厄利斯人部署了自己的军队,另外阿尔戈斯和曼丁尼亚各出兵1000人相助,雅典也派出了一支骑兵。

但是,有一位斯巴达人拒绝忍气吞声地接受这些侮辱。在斯巴达人当中,阿开西劳斯之子利卡斯凭借其家族的财富和名望而享有突出地位。他的父亲曾两次成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冠军,他本人曾参加赛车竞技,还作为东道主款待一群到斯巴达观摩吉姆诺排狄埃节庆的外邦人。他是阿尔戈斯人在斯巴达的荣誉领事,与玻俄提亚人也有着亲密关系。他可能支持森纳里斯和克里奥布鲁斯的政策,而且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在斯巴达人、阿尔戈斯人和玻俄提亚人之间搞秘密谈判的人了。不管怎样,他在前420年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举动表现出了极大勇气和坚强不屈的精神。

他是斯巴达人,因为被禁止参加竞技,所以他正式将自己的战车送给底比斯人,然后代表底比斯人参加了比赛。利卡斯的战车获得了第一名,他大踏步走进赛场,为得胜的驾车手佩戴冠冕,以明确表示这是他的战车。厄利斯人大发雷霆,让参赛者用鞭子抽打他,将他逐出赛场。尽管人们担心斯巴达军队可能会赶到现场,但斯巴达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给人的印象是,他们被雅典及其伯罗奔尼撒盟友吓倒了。运动会结束不久之后,或许是因为看到斯巴达受辱而感到振奋,阿尔戈斯人又一次邀请科林斯人加入新联盟,这个联盟如今已经包括了雅典人。斯巴达代表来到科林斯,可能想劝阻科林斯加入阿尔戈斯联盟,但由于地震,会议被迫终止,没有任何结果。

人们普遍觉得斯巴达人很软弱,很快斯巴达人又遭遇了新的尴尬。前420/前419年冬季,斯巴达在赫拉克利亚的殖民者遭到邻国攻击(见地图14),那里的斯巴达总督被杀。底比斯人派去了1000名重步兵,表面上要去救援那座城市,但在3月却将其据为己有,赶走了斯巴达派去的新总督。修昔底德说,底比斯人这么做是因为害怕雅典人占领赫拉克利亚,也因为斯巴达人身陷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麻烦之中,无力保卫赫拉克利亚。我们可以推测,底比斯人看到斯巴达已经软弱无力,于是抓住机遇,削弱斯巴达在希腊中部的影响力,以加强自己的实力。“不过斯巴达人对他们很恼火”(5.52.1),这些事件使斯巴达与底比斯这个重要盟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雅典与阿尔戈斯、厄利斯、曼丁尼亚的联盟虽然并没有对斯巴达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但在雅典采取任何重要行动之前,联盟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亚西比德在伯罗奔尼撒半岛

前419年初夏,雅典人开始加强新联盟,并利用了斯巴达丧失威信的机会。亚西比德再次当选为将军,率领一小队雅典重步兵和弓箭手进入了伯罗奔尼撒半岛。他在这次远征的筹划阶段便与阿尔戈斯人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其他盟友做了协调。亚西比德迂回战略的最终目标是科林斯,若能让它脱离斯巴达联盟,对斯巴达联盟将是一次沉重打击。雅典人横跨伯罗奔尼撒半岛,从阿尔戈斯开赴曼丁尼亚和厄利斯,然后奔向阿开亚沿海的帕特雷(在科林斯湾之外)。亚西比德将帕特雷拉拢到雅典阵营,并说服那里的人民建造海墙,以便与雅典保持通畅的联络,准备抵抗斯巴达的攻击(见地图10)。雅典人企图在瑞昂(在科林斯湾最狭窄处,与纳夫帕克托斯隔海相望)建造一座阿开亚要塞,但科林斯人、西锡安人和该地区的其他人及时赶到,阻止了雅典人。

雅典人这一切的举动不仅是炫耀武力,而且是向科林斯和斯巴达的其他盟邦施加压力的计划的一部分。雅典与帕特雷的盟约,以及在瑞昂修建壁垒,能够有效地封锁科林斯湾入口,使科林斯、西锡安和墨伽拉的船只无法通行。亚西比德到帕特雷时只带了一小队士兵,没有海军,如果帕特雷人想抵抗他,可以轻松做到。他们同意与雅典结盟,这表明在世人眼中斯巴达已经衰落到多么严重的地步。然而,更能证明斯巴达弱势的事情是,亚西比德一路穿过伯罗奔尼撒半岛,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亚西比德在这年夏天的第二个目标是占领埃皮达鲁斯,阿尔戈斯人最终将其付诸实践。据修昔底德记载,阿尔戈斯人以惯常的借口(亵渎神明)指控埃皮达鲁斯并发动了进攻,但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开辟一条较短的连接雅典的交通线,并且最重要的是“让科林斯闭嘴”(5.53.1)。

亚西比德在阿开亚和埃皮达鲁斯的行动都是一个计划的组成部分,都是为了威胁和孤立科林斯。雅典与帕特雷的盟约有助于切断科林斯人与其西方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和交通线,而占领埃皮达鲁斯后便可以从两面威胁科林斯,并证明阿尔戈斯和雅典有能力击败与斯巴达结盟的伯罗奔尼撒国家。占领埃皮达鲁斯之后,阿尔戈斯人便可以从南面进攻科林斯,而雅典人可以同时在科林斯沿海登陆,就像尼基阿斯在前425年做的那样。这样的威胁很可能促使科林斯人脱离斯巴达联盟。就算科林斯保持中立,也能阻止玻俄提亚人与斯巴达人合作。假以时日,墨伽拉或许还有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其他国家,都会选择中立,而不是站在衰弱的斯巴达一边去对付越来越强大的新联盟。

这是一项务实的战略,有希望给雅典人带来很大的成功,而无须冒太大的风险,更不用投入很多人员和资金。亚西比德仅仅将武力用作施加压力的外交手段,既不是为了迫使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敌人与自己交战,也不是为了消耗敌人的资源,而仅仅是迫使敌人改变行动策略。

斯巴达人对抗阿尔戈斯

阿尔戈斯对埃皮达鲁斯领土的入侵果然达到了目的,促使斯巴达人采取行动。年轻的阿基斯二世国王率领整个斯巴达陆军奔赴阿卡狄亚地区,从那里他可以去往西北方的厄利斯、北方的曼丁尼亚,还可以去往东北方的阿尔戈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向何方行军,就连派遣他们的城邦也不知道。”(5.54.1)

阿基斯二世没有公布自己真实目标的原因是,他在边境献祭时,征兆不吉。斯巴达人打算回家,并向各盟邦传话,在即将到来的卡内奥斯月(对多利亚人来说是一个神圣的月份)结束之后再出兵。尽管斯巴达人非常虔诚,但前419年夏季连续发生的两次类似事件,还是引起了民众的怀疑。一次是阿基斯二世指挥的斯巴达军队因为征兆不吉而放弃攻击阿尔戈斯人或其盟友。另一次是这个夏季晚些时候,斯巴达人害怕伯罗奔尼撒联盟崩溃,所以即便遇到了不吉利的征兆,还是采取了行动。这就更加让人怀疑他们了。因此证据表明,阿基斯二世在边境遇到的不吉征兆仅仅是个借口。

阿基斯二世奉命出兵,所以即便遇到了不吉利的征兆,也不能两手空空地撤退。埃皮达鲁斯人(斯巴达盟邦当中真正忠于斯巴达的朋友)和许多求战心切的斯巴达人再也不可能被约束住了。阿基斯二世命令在卡内奥斯月结束之后再集结,无疑是用一个虔诚的借口来拖延时间,并让寡头派有机会控制阿尔戈斯。统治阿尔戈斯的民主派(他们敌视斯巴达)也使用了他们自己的宗教花招。他们在卡内奥斯月前一个月的27日入侵埃皮达鲁斯,随后将他们停留在埃皮达鲁斯领土的每一天都称为这个月的27日,于是避免了亵渎卡内奥斯节日。埃皮达鲁斯人请求他们的伯罗奔尼撒盟友进行援助,但有的盟邦以神圣月份不利动兵为借口拒绝支援,有的盟邦的军队则在抵达埃皮达鲁斯边境后就止步不前。

在阿尔戈斯联盟抓住这个机会攻击埃皮达鲁斯之前,雅典人在曼丁尼亚召开了一次会议来商讨议和事宜。亚西比德又一次运用军事压力和外交手段,而不是重步兵交锋。他打算利用阿基斯二世的犹豫不决,劝说科林斯人在自己被斯巴达抛弃之前先抛弃斯巴达。但在这次会议上,同样狡猾的科林斯人指控阿尔戈斯联盟虚伪,因为阿尔戈斯人嘴里谈着和平,背地里却在攻击埃皮达鲁斯人。于是科林斯人要求先解散两支军队(阿尔戈斯人和雅典人),再继续开会。或许科林斯人以为阿尔戈斯人会拒绝,于是就有了终止会议的理由。但即便在阿尔戈斯人被说服撤军之后,会议仍然毫无成果。科林斯人一定知道如果他们退出斯巴达联盟,雅典就可能得胜,所以当亚西比德努力迫使科林斯人加入反对斯巴达的新联盟时,科林斯人拒绝了和平条件。这次会议无果而终,亚西比德获得一次外交胜利的企图也破灭了。

阿尔戈斯人迅速返回蹂躏埃皮达鲁斯,斯巴达人再一次出兵前往斯巴达-阿尔戈斯边境方向,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确定无疑的。雅典人的回应是派遣1000名重步兵去保护自己的阿尔戈斯盟友,而阿尔戈斯人则撤回去保卫自己的城市。但是,阿基斯二世的献祭又一次产生了不吉利的征兆,于是斯巴达军队撤退了。即便如此,斯巴达攻击阿尔戈斯的威胁缓解了埃皮达鲁斯的压力,使阿基斯二世及其同党避免了与阿尔戈斯人发生正面冲突。亚西比德带着他自己的部队返回了雅典。前419年的军事行动就这样结束了,科林斯仍然是斯巴达的盟友,这明确表明要想摧毁伯罗奔尼撒联盟,仅凭外交手段是不够的。这个令人失望的结果不仅在新联盟中形成了压力,还反映了雅典政坛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在随后的冬季,斯巴达人派遣300人走海路去增援埃皮达鲁斯。他们的路线经过雅典人在埃吉那岛与迈萨纳的基地(见地图1),这让阿尔戈斯产生不满和抱怨。因为阿尔戈斯与雅典的条约要求雅典人阻止任何敌军穿过其盟邦的领土,而雅典人尽管拥有制海权,却让斯巴达人顺利完成了这次调动。阿尔戈斯人要求雅典做出补偿,将纳夫帕克托斯的黑劳士和美塞尼亚人送回皮洛斯,让他们以那里为基地去骚扰斯巴达人。这个要求的目的是促使雅典人明确地投入反对斯巴达的战事。

作为回应,亚西比德说服雅典人在铭刻着《尼基阿斯和约》条文的石头上记录道,是斯巴达人背弃了和约誓言。雅典人将黑劳士送回皮洛斯,然后他们从那里出发,蹂躏美塞尼亚乡村。但是,雅典人还不肯正式地拋弃和约,这也表明雅典的政治局势非常微妙。虽然大多数雅典人支持阿尔戈斯联盟,但并没有稳定的多数派来主张再次开启与斯巴达人的战事。亚西比德可以说服他的同胞加入一个联盟,让其他国家承担大部分作战任务,但他无法说服雅典人投入一场让许多雅典士兵冒生命危险的战争。雅典人的分歧和暧昧使他们无法执行连贯一致的政策。

斯巴达人同样没有一致的意见,有的人甚至没有拿定主意。尽管从技术上讲,雅典人的这些行动都没有违反和约,但每一次行动都令人担忧;斯巴达人实在无法对雅典人支持阿尔戈斯攻击埃皮达鲁斯的行为视若无睹。即便如此,斯巴达人既没有公开宣布和约已经失效,也没有正式回应雅典的宣言(斯巴达背弃了和约誓言)。有些斯巴达人坚决要维持与雅典的和平;有的人则希望继续打下去,但主张采纳一种不同的策略。有些人希望直接攻击阿尔戈斯及其盟友(包括雅典);有的人则希望先通过外交手段和收买内奸来切断阿尔戈斯与其盟邦的关系,然后再次向雅典开战。最后,雅典和斯巴达都避免参与埃皮达鲁斯战役,于是这个冬季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亚西比德的战略未能即刻取得决定性成果,再加上雅典人民害怕又一次与斯巴达交战,这导致雅典领导层发生了一次命运攸关的洗牌。雅典人将尼基阿斯和他的几位朋友选为前418年的将军,而拒绝选举亚西比德。这次选举实际上表明雅典人选择了谨慎而非冒险,不愿意向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战场投入雅典军队。但由于雅典人并未放弃与阿尔戈斯的联盟,他们仍然致力于帮助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盟友。或许他们希望自己军队的领导人是更为保守的人士,却不曾认识到雅典与斯巴达是盟友关系,雅典与阿尔戈斯也是盟友关系,而斯巴达与阿尔戈斯是敌对关系。雅典身处两个相互敌对的阵营是多么矛盾的现实。

阿尔戈斯平原的对抗

前418年仲夏,阿基斯二世国王率领8000名重步兵(包括整个斯巴达陆军、泰吉亚人和其他仍然忠于斯巴达的阿卡狄亚人),去攻打阿尔戈斯。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内外的其他盟友则奉命在弗利奥斯集结。在弗利奥斯的军队加起来一共有约1.2万名重步兵、5000名轻装部队和1000名来自玻俄提亚的骑兵和乘骑步兵。这次大规模的兵力集结就是斯巴达对亚西比德政策威胁的回应。斯巴达人发动了此次军事行动,“因为他们的盟友埃皮达鲁斯人受苦受难,而他们的其他伯罗奔尼撒盟友有的在造反,有的对斯巴达不友好。他们觉得如果不迅速采取行动,麻烦会更多”(5.57.1)。

为了应战,阿尔戈斯人集结了约7000名重步兵,3000名厄利斯人,约2000名曼丁尼亚人及其阿卡狄亚盟友,因此总兵力约1.2万人。雅典人同意派遣1000名重步兵和300名骑兵,但这些部队尚未抵达。如果阿尔戈斯人允许两支敌军会师,就会让自己处于寡不敌众的境地:斯巴达联盟有2万名重步兵,阿尔戈斯一方仅有1.2万人;斯巴达联盟有1000名骑兵和5000人的轻装部队,而阿尔戈斯一方完全没有骑兵和轻装部队。因此,阿尔戈斯必须抢在阿基斯二世的军队与北面的弗利奥斯军队会合之前拦截阿基斯二世。于是,阿尔戈斯人向西开进了阿卡狄亚(见地图17)。

从斯巴达到弗利奥斯的直接路线需要经过泰吉亚和曼丁尼亚,但阿基斯二世不能冒险走这条路线,因为在与北方军队会合之前必须避免交战。于是他选择了一条通往西北方的道路,穿过贝尔米纳、麦塞德里昂和奥尔霍迈诺斯。在麦塞德里昂,他遇到了阿尔戈斯人及其盟军,后者在山上的据点挡住了斯巴达人的去路。他们还阻塞了通往曼丁尼亚和阿尔戈斯的道路,这意味着如果阿基斯二世企图东进,他的军队就会被孤立在敌境,并被迫独自与优势敌人对抗。阿尔戈斯人的此次机动在战术上是一次极大的成功,阿基斯二世别无他法,只得占据面对敌人的另一座山丘。夜幕降临时,阿基斯二世的处境越来越令人绝望:他要么在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作战,要么屈辱地撤退。

但天亮之后,斯巴达军队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基斯二世在夜间从阿尔戈斯人眼皮底下溜走,已经在去往弗利奥斯的路上了。在弗利奥斯,他接过“当时最精锐的希腊军队”(5.60.3)的指挥权。大约17英里之外就是阿尔戈斯城及其守军。阿尔戈斯人在麦塞德里昂错失机会之后便匆匆赶回了家。两军之间隔着崎岖的山地,只有一条可供骑兵行动的道路,被称为特雷图斯隘道。它的入口在涅米亚以南,经过迈锡尼附近(见地图18)。但另一条更直接的道路通往特雷图斯以西,经过科路撒山,向南进入阿尔戈斯平原。这条路不适合骑兵,但步兵可以利用它抵达阿尔戈斯。阿尔戈斯人一定知道这条经过科路撒山的道路,但他们的将军却率军径直奔赴涅米亚,以抵挡敌人通过特雷图斯隘道的正面进攻,并没有防备敌人可能取道科路撒山发动侧翼包抄。这是阿尔戈斯人在几天之内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虽避免了交锋,却让敌人抵达了作战目的地。或许这一次阿尔戈斯将军们仍然在争取时间,以便与斯巴达取得和解。

阿基斯二世兵分三路。玻俄提亚人、西锡安人、墨伽拉人和全体骑兵通过特雷图斯隘道。来自科林斯、培林尼和弗利奥斯的部队则取道科路撒山,可能抵达了现代的菲赫提亚村附近的平原。阿基斯二世亲自率领斯巴达人、阿卡狄亚人和埃皮达鲁斯人走了第三条道路,这条路同样险峻难走,但能把他带到现代的马兰德莱尼村附近。无论如何,阿基斯二世到达了阿尔戈斯军队后方较远处。他又一次成功地在夜间行军。次日早上,在涅米亚的阿尔戈斯军队得到消息,阿基斯二世已经到达他们后方,正在蹂躏萨明苏斯镇及其周边地区(可能在现代的库佐博迪附近)。阿尔戈斯人匆匆奔回自己的城市,途中遭到弗利奥斯人和科林斯人的袭扰,耽搁了一些时间,但最终突破了敌人阻挠,来到阿基斯二世与其盟军部队之间。“阿尔戈斯人中路被切断:在平原那一边,斯巴达人和盟军阻挡住了阿尔戈斯人去往城市的道路;在阿尔戈斯人北面,科林斯人、弗利奥斯人和培林尼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在涅米亚那一边,有玻俄提亚人、西锡安人和墨伽拉人。阿尔戈斯人没有骑兵,因为他们所有的盟友当中唯独雅典人没有来。”(5.59.3)

斯巴达人夹在阿尔戈斯军队和阿尔戈斯城之间,阿尔戈斯人准备作战。就在两军即将交锋之际,两个阿尔戈斯人——斯拉苏卢斯和阿尔基弗隆——走上前来与阿基斯二世交谈。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他们与斯巴达人缔结了四个月的停战协定,于是这一天没有发生交战。两支军队的反应更是奇怪:双方都因为失去了作战机会而恼怒。阿尔戈斯人从一开始就相信“战局可能对他们有利,因为斯巴达人被阻滞在阿尔戈斯的土地上,并且与阿尔戈斯城只有咫尺之遥”(5.59.4)。他们返回阿尔戈斯城之后,没收了斯拉苏卢斯的财产,几乎将他用乱石打死。斯巴达人则“责怪阿基斯二世,因为尽管胜算比以前大得多,他却未能征服阿尔戈斯”(5.63.1)。

雅典人最终抵达的时候,兵力不多,而且来得太晚,阿尔戈斯行政长官(他们一定是寡头派)让雅典人回去,不准他们在阿尔戈斯公民大会上发表言论。亚西比德以使者的身份陪同雅典军队前来。他以令人震惊的大胆,不仅没有为雅典人的迟到而道歉,还抱怨说阿尔戈斯人没有权利在未与盟友协商的情况下与敌人停战。他坚持说,联盟应当继续作战,因为雅典人已经到了。厄利斯、曼丁尼亚和其他盟友被轻易说服了,于是整个联盟决定进攻阿卡狄亚的奥尔霍迈诺斯。那是一个关键地点,可以阻挡任何军队从科林斯地峡和更远的地方去往伯罗奔尼撒半岛中部和南部。在耽搁一段时间之后,阿尔戈斯人也加入了对奥尔霍迈诺斯的围攻,这座城市没有坚持多久便加入了阿尔戈斯联盟。亚西比德虽然没有正式的指挥权,却挫败了他的雅典竞争对手,令四方(雅典、阿尔戈斯、厄利斯、曼丁尼亚)联盟获得了新生。

奥尔霍迈诺斯的陷落令斯巴达人怒火中烧,也促使他们谴责了阿基斯二世接受停战的决定。他们决心摧毁他的宅邸,并对其处以1万德拉克马的罚金。直到阿基斯二世承诺下一次出征时一定洗雪耻辱,他们才肯罢手。尽管如此,斯巴达人还是实施了一项史无前例的法律,任命了10名顾问陪同阿基斯二世出征,并“辅佐”他;若没有顾问们的同意,他无权率军出城。斯巴达人感到不满的并非他的军事表现,因为如果他们想惩罚他在军事行动上的失败或者怯懦,那么他一定在返回斯巴达之后就立刻遭到惩罚,而不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认为他的错误是政治上的,因为阿基斯二世的意图是让阿尔戈斯的寡头派将他们的城市交给斯巴达,而无须动武。奥尔霍迈诺斯的陷落证明他的计划失败了,阿尔戈斯联盟仍然很有力量。

奥尔霍迈诺斯陷落之后,阿基斯二世放弃了与阿尔戈斯和解,决心对奸诈的阿尔戈斯人施以报复。泰吉亚城出现的麻烦给了他机会。阿尔戈斯联盟的成功和斯巴达人的踌躇不决使泰吉亚的一个派系备受鼓舞,他们热切希望将泰吉亚交给阿尔戈斯人及其盟友。斯巴达人得到消息:如果他们不尽快采取行动,泰吉亚就会倒向阿尔戈斯。若是让敌人控制了泰吉亚,斯巴达人就会被困在拉科尼亚,进而丧失对伯罗奔尼撒联盟的领导权,妨碍他们与美塞尼亚的联系。泰吉亚在前6世纪加入伯罗奔尼撒联盟,象征着伯罗奔尼撒联盟的开端和斯巴达的崛起;如今,它若是倒戈,伯罗奔尼撒联盟和斯巴达的霸权就都会结束。阿基斯二世和斯巴达人别无选择,只能北上去挽救泰吉亚。

  1. 陶片放逐是古代雅典城邦的一项政治制度,由雅典政治家克里斯提尼于前510年创立,因用碎陶片投票而得名。雅典人民可以通过投票强制将某个人放逐,目的在于驱逐可能威胁雅典民主制度的政治人物。遭到陶片放逐的人往往是非常有才干和名望的人。放逐期限为10年(一说为5年,但都可以因城邦需要而随时被召回)。被放逐者无权为自己辩护,须在10天内处理好自己的事务,然后离开城邦。放逐期间,被放逐者保留公民权和财产权,回到城邦后内动恢复。遭到陶片放逐并不意味若此人犯了罪,一般也不被视为耻辱。 ​​​​​​​​​

  2. 拉刻代蒙即斯巴达。 ​​​​​​​​​

  3. 荣誉领事(Proxenos)是古希腊的一种外交安排。A城邦的一名公民(由城邦选出)自费招待B城邦的外交使节,由此获得荣誉领事的头衔。荣誉领事应当运用自己在A城邦的影响力来代表、保护和促进B城邦的利益,并增进两个城邦的友谊。荣誉领事会竭力避免两个城邦发生战争,但如果的确发生战争,他仍然效忠于A城邦,因为他是A城邦的公民。一个著名的例子是,雅典的客蒙就是斯巴达在雅典的荣誉领事,他对斯巴达非常有好感。荣誉领事的头衔往往在一个家族里世袭。 ​​​​​​​​​

  4. 斯巴达历法的卡内奥斯月大致相当于现代公历的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