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唐微微一笑:“粤军的陈司令我虽然不太熟悉。但他的上司我可熟的很。我在美国之时,就与这位先生有故,不知粤军司令与他相比,谁更具有话语权?”
白锦脸色有些发白:“你……”
司徒唐冷冷地将车站上白锦的旗子推出,冷酷地说道:“得罪了。”
一瞬间,白锦一方的黑沙开始飞快地流失,淌向泓门和八行。
白锦定了定心神,大声道:“你们俩是要狼狈为奸?”
司徒唐哼了一声:“年轻人,用词要得当。”
“好,是你们逼我的。”白锦咬咬牙,脸色狠戾地推出一枚棋子。
钟瑶眉头紧锁,轻呼道:“南洋粮仓!”
白锦得意洋洋地说道:“没了车站的生意又如何,眼下桂军逼近粤地,兵荒马乱,最大的生意,永远是油粮!”
司徒唐神色一滞,惊讶地问道:“你拿下了粮油生意?”
白锦双手撑在棋盘上,盯着司徒唐,冷笑:“我手里握住了今年两广八成的米粮,共百八十三万石,我若扣住不卖,结果会怎么样?”
司徒唐神色逐渐紧张,不满地问道:“你要哄抬粮价?”
如此一来,广州必乱!
“真是卑鄙的手段。”钟瑶轻蔑地看着她,“毫无良心可言。”
白锦不置可否地笑笑:“良心是什么东西?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卖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不过你挂念的那些穷苦百姓们可就惨了!要想救他们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买尽我所有的存粮。按往年粮食的高点乘两倍,三倍甚至五倍去算,司徒先生在广州的银行恐怕也要因此倒闭了吧。
白锦的黑沙开始凶猛地侵吞着司徒唐的红沙!
司徒唐看着白锦,突然说道:“不对,你这么大费周章不会只是为了毁掉我弘门的金钱储备。”
白锦戏谑道:“不愧是司徒先生,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华民初仔细看着沙盘,目光集中到广州城的郊野,那是万亩良田。
华民初猛然一惊,大呼道:“白锦!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司徒先生的产业,而是这些百姓的田地!”
白锦一脸得意,将棋子布满农田区域,伸开双臂,狂傲地说道:“这里有整个广州省最大的万亩良田,如果稻农们知道我将粮食卖出了这么高的价钱,都会抢着来找我吧。”
华民初的白沙和司徒唐的红沙都被黑沙急速侵吞着,二人看着这状况,都有些束手无措。
司徒唐沉思片刻,突然问道:“白锦,你想过控制稻农们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白锦不以为然地冷笑:“一群泥巴里打滚打稻农,有何可担心的。”
司徒唐严肃地逼问:“我问你,你到底是谁的钱袋子?是谁的傀儡?如果你公然扰乱整个广州的粮食市场,国民政府追查下来,你的那些个金主捞的盆满钵满,可他们不也得抓个替罪羊保命,你说是吗?”
白锦心中一震,仍然嘴硬地反驳道:“司徒唐,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
司徒唐看着她的反应,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在官位面前,你的那些秘密又值几个钱呢?”
“这点相互制衡的道理不用你教。我白锦这人简单,只要真金白银。不像你司徒唐,又要钱,又要名。怎样?你若跟我斗,两广百姓就要遭殃,怎样?投鼠忌器了么?你要想保住你那爱国义士的美名,最好不要再插手了,找地方凉快去吧。”白锦火了,指着司徒唐大声斥骂道。
司徒唐看着白锦近乎疯狂的样子,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黑沙几乎占满了棋盘,白红两股势力极为羸弱。
白锦得意洋洋地看着司徒唐和华民初,骄傲地说道:“还不认输么?要想花时间琢磨,也可以。我陪你们玩。”
华民初一直在盯着沙盘,突然心头落进一束光,欣喜地跳起来,大声问道:“污帮,残贱行,你们听过吗?”
司徒唐和白锦都莫名其妙,对视一眼,司徒唐摇了摇头,白锦则不屑地冷哼。
“你们没听过也不奇怪,这是两个小帮派,像这样的组织,广州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白老板习惯了指点江山,调兵遣将,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你掌握了整个广州所有的油粮命脉,风险可是很大的。”华民初抓起一把沙子,在手里捏动,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些白老板最看不起的闲散帮派势力,看似宛如散沙,完全无法统一调度,但一旦出现一致的敌人,这些人,怕是会狗急跳墙了。白老板所动的粮草,确实让我和司徒前辈非常被动,但是你这是在要这些人命!
白锦怔了一下,愤怒地拍着桌子:“这些狗屁不通的废物,能有多大能耐。他们不算!”
司徒唐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白锦,严肃地说道:“我弘门一向提倡不忘本,白老板十年前开始混迹广州时,你的佬礼泉不也是这般?”
白锦一愣。
钟瑶笑着起身,轻轻点头:“据我所知,起初的佬礼泉,还常被人嘲笑佬礼泉的老大是个女人,如今佬礼泉势力至此,确实让人佩服。不过,我想白老板,最清楚这些小帮会的毅力和野心。”
白锦哧吭道:“那……那又如何,我佬礼泉人多势众……”
华民初突一声断喝,打断了白锦的话:“白锦!看清楚你所谓的人多势众!”
白锦猛地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百战台。三色棋子错落放置,早已同外八行、弘门搅合在一起。
司徒唐笑了笑,沉着地说道:“你的人手早已经被弘门、外八行牵扯在一起,分不出来了。自立门户者谁知道有多少。”
华民初看向八仙,果断地问道:“如果一方将军被制服,能否定出胜负?”
八仙点头:“将军败走,自然算负。”
白锦咬牙,不甘心地问道:“那弘门呢,我如果败,你也斗不过弘门,胜利者只存在一人。”
华民初笑笑,看向她说道:“在你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盟友二字吧?我想与司徒先生结盟。”
白锦瞪向司徒唐,咬牙切齿地问:“你从一开始就配合着华民初,这是计谋,无可厚非,但是你若赢了便可以得到墨班一行,弘门即可坐收渔翁之利。你甘心把这胜利拱手相让?”
司徒唐淡淡地一笑:“哦,你看出来了。”
白锦怒指华民初:“好,我要他输!”
司徒唐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白老板,除了吞并,还可以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华民初,这手纵横玩得漂亮,你确实是个天生的领袖。”
华民初抱拳,恭敬地说道:“前辈谬赞。”
白锦脸色灰败,退了两步,突然怒火高涨,“好,我知道了!这一切都在在你的计算之中,华民初,你厉害!”
钟瑶微笑着走过来,贴在华民初耳畔低语:“我猜她的下一句话是……我、认、输……”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白锦不甘心的三个字:我认输!
华民初转过头,也凑在钟瑶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句:“姐,多谢。”
白锦看着二人,飞快地将万山河绘卷取出,顺手一抛。
画卷在百战台的上方展开,画卷翩飞,上面墨迹似活了一般,在光下流淌,万水千山皆在画上。
华民初接住图,笑着说道:“承让!”
——
柯书和爵爷来到一处偏僻的库房附近,趴在对面屋檐上。柯书拿着一只小圆望远镜顺着库房高高窗户往里看去。库房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看守,库房里还有三四个巡逻的看守。
爵爷挤到望远镜前,急切地问道:“你没看到她?你确定她在里头?”
柯书拧着眉,小声说道:“昨天我在这里看到了阴极虫。”
“那是昨天!说不定阴极虫只是路过!”爵爷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望远镜自己举着看。在仓库门口的守卫甲坐在椅子里,手旁放着一盒雪茄。
“看我的。”爵爷把望远镜塞回给柯书,用绳子吊着一根滴管缓缓往下,趁那守卫不注意,往雪茄里滴了几滴透明液体。
片刻后,守卫抽出一支雪茄,用火柴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慢慢地低头在椅子里昏睡过去。
爵爷和柯书立刻从屋顶跳下来,摸来到门口,直接绕过了昏睡的守卫。
“锁着。”爵爷抓着门上的铁锁摇了摇。
柯书上前,将一小瓶浓酸倒进了锁芯,两人合力一拉,锁直接融开了。两人机警地看了看四周,钻进了从大门。
仓库内的三名守卫见到有人闯入,立刻警觉地掏出枪。
最右边的守卫站起来,大喝道:“谁?”
爵爷赔笑,拍了拍背篓:“白老板让我来给大家送饭的,说弟兄们辛苦了。”
“我没见过你,是不是骗我们?”守卫质问道。
爵爷一边走近,一边从背篓里往外掏餐盒碗筷:“哪儿能呢?都是好吃的。”
三名看守仍然一脸狐疑,走过来。抓起背篓准备检查餐盒。爵爷手中的突然飞出破布条,身手利落地几番跳跃旋转,不待那几人反应,已将他们牢牢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