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蔡先生他们告别, 纪楚等人回到安丘县。
这次回来,跟着他的李师爷,纪振, 李纹,心里颇有不同。
一方面他们知道, 明年又是新天地了。
另一方面对安丘沾桥, 又很不舍。
特别是李纹,从十四岁过来, 一直到如今十七岁,基本都在安丘县。
他已经熟悉安丘县城每一处店面, 对官学,以及当地同龄人关系都很好。
还有街坊四邻,以及本地差役们,都是他闲暇时光的见证。
李师爷也是同样的想法。
虽说之前也在衙门办过差,但在安丘县,才算他头一份真正的差事。
刚来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要提醒年纪更小的纪大人, 没想到这些年, 反而是他跟着成长。
可以说他们是安丘县一步步变成今天这般好的。
这般与众不同的情谊,又怎么能轻易舍弃。
今年三十六的李师爷, 感觉自己在异乡有了新的活法,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
纪振则从十七成长到二十, 已经是个大小伙子, 他安丘沾桥两地跑。
他更多知道四叔的辛苦, 早就由衷敬佩。
但人都要往前看。
纪楚他们四人骑着快马回来,把那些多愁善感抛到脑后。
以后还有更多事等着他们呢。
别的不说,这次回来, 两地公务真的要做个交接。
听州城衙门那边讲,两地接任县令,会在正月三十之前到任。
所以算下来,连带春节假期,正好两个月时间。
纪楚还算了算时间:“那两位县令,估计年刚刚过完,便要上路了。”
“肯定,不然赶不过来。”李师爷也道。
想到他们赴任那会,确实也慌慌张张。
所以离任之前,要把事情做得妥贴才是。
回到安丘县衙门,纪楚跟李师爷两家,就可以收拾行李了。
而他们则要准备好交接的东西,等着两位新县令到来。
纪大人去州城一趟,这消息肯定瞒不住的。
而且多数人也知道,大人任期已经到了。
甚至有人还听说,大人或许会到咸安府任职。
如果说纪大人要升官,安丘沾桥百姓还能接受。
但要说直接离开曲夏州,那便接受不了了。
还好他们及时回来,澄清这个谣言。
安丘县衙门以范县丞,谢主簿为首,大大松口气。
纪大人不离开曲夏州就好,那他们就放心了!
至少他们还能见到纪大人。
纪楚也向两人道:“棉花的事情还未成,就连安丘县也有五分之一的人没有穿上棉衣,我怎么会离开曲夏州。”
说到棉花,范县丞感触最深,他带着的差役们时时出去巡逻,棉衣的好处,他们最有体会。
以及各家百姓,同样都对棉花赞不绝口。
有了这东西,真的不冷了。
还有人想高价购买,可想想如今的价值,又觉得不如等到明年再说,今年就用炭火熬过去,反正之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由此看来,今年的试种大获成功。
等到明年再种,已经不用官府多说了。
纪楚最后向两人说:“放心,明年各地棉花,还是我负责。”
还是您?
但您不是去了工司?
范县丞谢主簿一直没提这事,就是怕纪大人伤心。
但棉花种植,不应该是户司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曲夏州也就纪大人合适!
想到这,两人更是松口气。
这么说来,除了他们不能在纪大人手下当差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大人去了州城,肯定会更照顾他们的。
尤其是谢主簿,纪大人坐到位置更高,就会照顾到更多百姓。
无论安丘沾桥阳顺等等,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也想过上好日子。
想明白这些之后,谢主簿郁闷之气终于散了。
可他能想明白,衙门其他人却垂头丧气,大家好说歹说,才重整旗鼓继续做事。
不怪差役书吏们不舍得,作为安丘县本地人,最明白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说一句,还好纪大人没离开曲夏州。
这就是最大的安慰吧。
纪楚忙着交接,陶乐薇同样如此,她跟李娘子要把制糖作坊交接出去。
挑选之中,选了谢主簿的娘子,以及罗玉村本地一个寡居妇人。
两人都识文断字,也会管账目,交给她们最合适不过。
而且以后乐薇就住在州城,同样能帮忙售卖越来越多的蜂蜜,到时候州城也有落脚点,更方便出售。
还有教人如何做棉被棉衣的事情,请如今官学教谕妇人牵头。
林林总总下来,就连她身上的事情也很多,更别说纪楚了。
安丘县最重要的事情。
一个是田地跟账目要持平,这点好不容易弄平的账,不能再回去。
以及田地所种东西的规定,经济作物绝对不能超过主粮等等。
还有就是水利建设依旧要继续,每年都要检查修缮。
再则本地乡兵,时时整顿,不能有欺压百姓的风气。
最后还有当地乡绅大户的言谈举止,更要约束。
接下来油菜发展,成品油,以及蜂糖,棉花制品,统统都要有计划。
制糖作坊,磨油作坊,一定要管好了。
谢主簿记的认真,事实上纪楚也最信任他。
不管后来的县令如何,有谢主簿在,这些事就不会出大问题。
再者还有他在,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连串事情交代下去,本地的范县丞,谢主簿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
就说纪大人不会不管他们的!
有这些计划在,就算大人不在曲夏州,他们也能继续下去。
呸呸呸,说这个晦气话干什么!
他们才不想大人离开!
安丘县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基本也到腊月了。
但纪楚马匹还不能停,继续往沾桥县跑。
沾桥那边的重点就是棉花。
有白婆婆坐镇,想来当地很快恢复棉花种植。
如果说安丘在保证主粮的同时,更注重油菜。
那沾桥则保证好粮食,就更重视棉花。
等到当地平民都能穿上棉衣,以及种植规模,种植产量增加。
到那时候,沾桥的棉花产业,就能发挥作用。
这也是纪楚急需蔡先生的原因,有他在,以后的纺织棉业,便能快速推进。
所以说沾桥县的事情,不比安丘县轻松。
更别说安丘的水利道路,同样要提上日程。
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安排好,只等新县令过来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沾桥县独有的。
那便是县丞以及主簿的任命。
之前的主簿跟县丞,早就跟当年的王县令一起,被拉出去砍头了。
纪楚兼任本地县令之后,一直让马典吏暂代县丞职位,以及成捕头在做典吏的职位。
那傅康傅书吏,则是主簿一职。
纪楚在州城时,也为三人请了职务。
对于县里小官,州城吏司并未过多考虑,直接点头了。
本以为自己回来之前,能拿到正式任命的文书,却没想到,一直到他回来,吏司都说年底事多,让他等等。
纪楚认真跟三人解释:“吏司那边已经答应,只等走了文书就好。”
马典吏稍稍松口气。
成捕头跟傅书吏连连感谢。
要说不想当正式的官,那是假的。
他们同样知道,纪大人既然这样说,那便一定没问题。
纪楚还道:“最迟到年后,任职一定能下来,特别是新县令要来,大概率会一起办好。”
三人点头,齐声向纪大人道谢。
按理说大人以后不是本地县令,其实不用为他们考虑。
但临走之前,不仅把事情安排妥当,更是替他们以后着想,哪能不感动。
纪大人救沾桥于水火当中,他们哪个人不是无比感激。
而且这种感激的话,说多少都不觉得多。
当年沾桥什么样,大家心里还没数吗。
单匪贼的劫掠,就够大家日子难过的。
现在完全不用担心。
两地衙门抓紧做事,终于赶在衙门封印前把事情做完。
剩下就是等着新县令上任了。
纪大人离开已经是事实,就算再不舍也没办法。
大家一边觉得难过,一边期盼新县令是个好人。
不过再看看纪大人在曲夏州州城,好像又没事了?
只要纪大人在本地就好!
话是这么说,纪楚再回安丘时,不少百姓偷偷在后面相送。
就连白家村的白婆婆都过来了,她穿着厚厚的衣服,眼角带泪,可又不敢上前,生怕自己阻拦大人的脚步。
大家都知道,纪县令是升官的,他们不能打扰。
跟在纪楚身后的纪振明显发现了,纪楚却道:“往前走吧,别看。”
都别看了。
大家都要往前走。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纪楚甚至希望,再来的县令可以比他厉害,甚至可以把他忘记,那就说明大家的日子一直在往上走。
大雪茫茫,直到纪大人身影彻底离开,聚在城门前的众人才散了。
还是傅书吏道:“放心,大人还会回来的,不管是年后新县令交接,还是以后棉花的事,他会经常来的。”
就算大人在州城当官,同样会来看他们。
不只是安丘沾桥,其他各县,都是大人的百姓,所以不要担心他离开,他一直都在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整个冬日,纪楚他们都在准备交接的事。
再加上临近年关,以及他马上升迁,关系比较好的村民,大户,还有魏家镇镇长,甚至连沾桥的大户们,都在频繁登门。
因为人人都知道,纪大人升迁之后,依旧能管着他们。
再说跟着纪大人是有好处的。
各家行事确实不能肆无忌惮,同时却也有相应的好处,比如各家子弟明显上进不少。
趁着各地发展,他们也从中赚到不少好处。
当然了,还有欢天喜地送走纪县令的。
这人管得太多了,而且明显偏向普通百姓。
他一走,岂不是痛快了?
这种想法的人再看看纪楚留下的其他官吏,瞬间把心思压下去。
这些官吏都是纪大人提拔,真要有什么,难道他们还能跑得了?
以前纪楚还需要略施小计。
现在升到州城衙门,只要一封文书即可。
算了算了,还是老实点吧。
大家也算明白,纪大人愿意接受拜见的原因。
哪里是真要见他们,是给他们这些人提个醒。
他纪楚没走!
是升官了!
以后管的更宽!
大家老老实实的,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要有旁的心思,他这人的手腕,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在正月十六,安丘县新县令到的时候,只觉得这安丘县真如传言一般。
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无比淳朴。
虽是边关小城,商业却比一般县里还要发达些。
真是个好地方啊。
新县令身后跟着两位师爷跟数十仆从。
师爷念念叨叨:“那纪县令能把安丘县治理成这般模样,必然是厉害的,一会见了必然要以礼相待。”
还有一师爷道:“没错,听说他出身贫家,也只是个举人,少爷千万不要以进士身份自居,也不要提这回事。”
新县令认真点头:“放心,我好歹也在翰林院待过一两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师爷们知道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担心罢了。
他们在家中便是老爷的幕僚,以前还当过少爷的夫子,所以才这般絮絮叨叨。
这一行人来的路上,纪楚已经接到提前打招呼的文书。
内容十分客气,就是说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过来,一共多少人,以及对纪县令的敬仰等等。
也就是提前讲一句,接任的人要来了。
“朱吉胜,安建三十一年的二甲进士。”纪楚看着打听来的履历,“之后一直在翰林院做修撰。”
这些信息虽然简单,却能品出不少意思。
纪楚是安建三十年乡试结束,然后匆匆上任的。
证明他们其实是同一届乡试,不过纪楚是在老家原化州考的,朱吉胜则是在京城考的。
当时职位空缺,纪楚这种家里条件不好的,便匆匆上任。
而新县令则安心备考,甚至等到贪腐之案风波平了,这才被任派出去。
说明新县令家底不错。
但又没有格外突出。
因为安丘县再怎么好,也是边关小县,不算最好的选择,跟真正富庶地方压根没法比。
不出意外的话,新县令更像是依附大家族的新贵,处在上升期的家族。
纪楚分析之后,稍稍松口气。
这样的家族一般教育子弟都比较严格,看来他不用担心新来的人胡乱行事了。
再想想曲夏州的许知州,想来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胡乱做事。
李师爷感慨道:“之前举人还有做县令的希望,如今这几年,又变成进士了。”
谁让中举中进士的人越来越多,职位却就那几个啊。
纪楚点头,时也命也。
纪楚他们这边对举人,进士的态度,并不像新县令他们认为的那般敏感。
以至于新县令特意来拜见时,只讲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字都不提进士身份。
让纪楚更加确定,对方是抱着善意来的。
纪楚笑着看向他们,笑着道:“本以为要正月底才能到,一路上辛苦了吧。”
新县令跟身后众人都松口气,连忙道:“年前知道要来曲夏州安丘县,家里便做了准备,所以正月初六就出发了。”
路上十天时间,昼夜不停地赶路,终于到地方。
因为推荐他们来安丘县的亲戚说,最好早点过来,趁着上任县令还没走,跟着他多学一些实用的事。
实际上,新县令朱吉胜今年二十八,跟纪县令刚好同岁,甚至功名也比纪楚厉害。
但那亲戚依旧让他向纪楚学习,他家不敢耽搁,所以赶紧出发。
要说来之前,新县令还担心之前的官员会不会为难他,当地官吏会不会难缠。
实际上到了安丘县半日,别说他了,两位师爷都被奉为座上宾,颇有些宾至如归之感。
还不是那种表面客气那种,而是实实在在想要做好交接,把安丘县之前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安排,事无巨细交代。
纪县令甚至还带着他们一一见了下属,还讲了大家脾气秉性等等。
这让新县令一行人无比感激。
太好了!
本来忐忑的想法,终于放下了。
跟其他同族兄弟们不同,根本没有受到刁难。
两位师爷更是摸不着头脑,这里的人际关系,怎么那样简单?
他们之前学的钩心斗角都到哪去了?
纪大人真的不介意他们学习吗?也不介意他们全盘接手吗。
这就跟到了一个新环境准备工作。
本以为会被同事刁难,以为工作会有难题。
可突然发现,人家早就把交接事宜准备好了,而且有问必答,根本不跟你耍心眼。
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工作即可。
这种良性健康的工作环境,谁不想要啊!
而且越相处下去,越知道亲戚为什么让他们早点来了。
纪大人身上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现在正是开年,要查问百姓各家农具又多少需要修缮,又有多少家准备买耕牛。
再加上春耕在即,检查各地水利设施,以及经过一个冬天,沟渠水渠要不要清淤等等。
甚至连各个村种什么都要管。
特别是不想种粮食,想多种油菜的,一定要严厉打击。
其中原因不难想明白,新县令之前也学过。
但学过的东西,跟实际应用又是两回事。
而且真正应用,跟看到,又是两码事。
眼前一片哭天抢地的,让新县令于心不忍,可纪大人表情依旧,还带了些笑意。
如果换了不知情的人来,还以为两个县令在做什么恶事。
实际上是把德昌村某家想多种的油菜全都给铲了。
这家自以为粮仓存够了粮,所以今年打算只种两亩地麦子,剩下田地全都按照油菜的种法犁地。
被发现后,说什么都不让人动他们田地。
纪楚却冷淡道:“幸好还没真正种下,否则你们损失更大。”
“不种粮你们吃什么,若遇天灾人祸,你们那点东西,难道还能卖上价格?”
事实上,不是之前强力手腕,当地油菜价格早就崩了。
现在上赶着多种,却不管粮食,实在糊涂。
对方见纪大人开口,又是羞愧,又是心疼。
好不容易犁的地,要重新收拾了。
等回衙门的时候,新县令忍不住道:“想来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办这种糊涂事了吧。”
谁料纪大人却摇头:“还会的。”
从百姓糊涂种经济作物,再到乡绅大户们又有兼并土地的心,甚至衙门出现恶吏,皆是春风吹又生的。
越是这样,他们越要警醒。
纪楚郑重对新县令朱吉胜道:“所以我们才要时时巡查,一枝一叶总关情,不能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
新县令终于知道,衙门为何那么多事了。
而且这是他们当官的职责,读着圣贤书,吃着天下人的米粮,在其位谋其事,否则不是白眼狼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新县令更是日日跟着纪大人,恨不得什么都学,什么都干。
但很快,纪楚便接到沾桥县的消息。
沾桥的新县令已经到三日了,特意送信过来,想请纪大人过去。
信件并未避讳旁边的安丘县新县令。
朱吉胜人傻了,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等会,一个县的事情就那样多。
纪大人之前管着两个县?!
来之前就觉得他厉害,真正接手之后,他都要给纪大人跪了啊!
纪楚看着安丘县的事,刚要说这里也差不多了,他确实要去沾桥一趟。
可是朱吉胜下意识开口喊道:“大人!别啊!您别走啊!”
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您怎么可以走!
他甚至觉得,安丘县没有您不行!
旁边范县丞谢主簿内心点头,新县令学东西挺快,人也够聪明,跟他们想得一样。
只是他们早就被迫接受现实,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要是纪大人能留下,他们也不会接受你啊。
朱吉胜这边晴天霹雳一般,可他还是要把纪楚送走。
因为沾桥县的县令,就差自己过来请人了啊。
那边的县令朱吉胜认识,也是京城人士,家世比他还要好些。
也不知道为何,这两个县相比,明明是安丘县更富裕些,甚至县学的成绩也更好一点。
为何他家去了隔壁?
朱吉胜在纪楚面前毫无遮拦,把这些话都给说个干净。
他不了解原因,纪楚本人却明白过来。
沾桥新来的县令,也是京城人,家世甚至更好。
他去那边,只有一个可能。
看重棉花的潜力。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原因。
这么说来,京城那边明面上在说棉花不好,实际上早就有人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纪楚对此微微松口气。
来个明事理的最好,知道棉花与众不同,那更好了。
看来沾桥县他真的要早点过去。
纪楚一下决心,谁都拦不住他。
不管朱吉胜如何难过,纪大人还是离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而那边沾桥县的新县令,早就翘首期盼了。
纪楚!
终于见到本人了!
实际上来沾桥县,是他自己找的机会。
因为他在冬日时,无意间知道一样东西,棉花。
甚至想方设法弄了一点点。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甚至认为,这是最好的保暖物件。
可惜京城人提起棉花,都说俗不可耐,只有最下等人的才会穿。
他家族里,对此更是不屑一顾。
正因这样,他心里才越叛逆。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啊!
棉花的好处你们了解吗?
就这么胡乱说话?
可惜就算是他,也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这样讲。
唯独在舅舅家吐露几句,还被人笑话了。
只是没过几日,周家舅舅问他对外放有什么想法。
之后拐到棉花上,舅舅才道:“有个地方种了不少棉花,为全国之最,正好缺个县令,你要不要去。”
“只是那地方艰苦,又是边关之地,若遇战事,更不安全。”
其他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唯独听明白,那里种不少棉花!为全国之最!
他要去!
必须要去!
走之前周家舅舅还道:“等种出来了,记得给我寄几床过来。”
这些事情自然秘密进行。
但沾桥新县令颜骥看到纪大人,不到三日时间,便把这事吐露干净。
不怪他嘴不严啊!
而是知道纪大人肯定也是喜欢棉花的!
这跟找到同好有什么区别!
“京城人人都说棉花不好,那是没眼光,还是您厉害,你发现的棉花。”
颜骥说完,纪楚扶额道:“没那么夸张,这东西本就在这,大家也知道它的好处。”
但听完这些话,纪楚干脆直接道:“你的周家舅舅,他父亲是在曲夏州做礼司主事吗。”
“是啊,您很熟悉吗。”颜骥立刻道。
那可太熟了。
你在这大骂,说棉花不好人没眼光。
实际上,周大人就是说棉花不好的那个人。
这也正好能对上,周大人暗地里送了几百斤棉花到京城,给他爹娘用。
不过只给爹娘,没给儿女,所以周家舅舅还让侄儿年底寄几床棉被。
更因为知道好处,所以才让喜爱棉花的侄儿过来任职。
可这么一说,也有怪异的地方。
京城那边对棉花也有恶感。
竟然不是周家传出来的?
好在颜骥是个什么都说的。
“二王爷啊!二王爷说棉花庸俗不堪,是卑贱之人用的。”
太子同胞兄弟二王爷都这样讲,京城人自然跟风。
这也解决了纪楚一个大疑问。
怪不得州城那边,人人都对棉花排斥,原来有大人物“站台”。
不错不错,这是意外之喜。
纪楚笑的嘴角勾起,拍拍颜骥道:“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跟别人科普棉花的好处。”
“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好好把棉花种出个样子,等到越来越多人用上棉花,就会有更多人夸赞。”
“咱们不辩论,只做事,你说呢?”
颜骥立刻点头。
好!
听纪大人的!
他们要种更多棉花,让更多人用上!
到时候看看谁嘴硬,谁不穿棉衣!
眼看两个地方的新县令全都斗志满满。
纪楚长舒口气。
该做的事终于做完,他也放下心。
该收拾东西去州城了,想来蔡先生他们,也快到了。
州城的工司也好,棉花之事也好,都等着他们呢。
安丘,沾桥。
也会越来越好的。
他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