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楚年前就被工司主事带着见了众人。
那会也觉得主事热情周到, 对他这个下属很是不错。
连带着跟工司同僚们关系也不错。
正因为这样,纪楚才敢一来就说要送大家棉花被,其他人也不觉得突兀。
纪楚这人, 跟他接触之后,就知道他的好了。
为人大方客气, 也不跟你玩虚的, 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工司主事,有些出乎纪楚的意料。
要说热情, 他依旧热情。
但现在来看,更类似于热情, 周到,一问三不知。
所以一圈人都接了棉花被的好意,唯独他例外,还对纪楚道:“不是不喜欢,就是家里的东西够用了,不用送我。”
纪楚头一次被看穿的感觉。
这位不愧是工司主事, 当初曲夏州那么多官员出事, 尤其是工司, 连当时的主事都没了,就他还留在这, 可见他的厉害之处。
但上司只是自己拒绝, 并未阻拦别人。
等这边打好招呼, 纪楚便去了隔壁户司。
户司这边对纪楚更加不同。
从去年开始, 就把右都事的位置留给他, 所以大家早就把他当自己人。
现在知道他去工司,还兼任工司的事,多数人都知道, 还是因为纪楚跟匠人走得太近,所以要有所惩罚。
故而纪楚刚到,众人对他也客客气气。
毕竟都说户司是钱袋子,说户司是财神爷。
他们要是财神爷就好了,直接凭空变出银子,那该有多好?!
衙门里这里要钱,那里也要钱,还要给朝廷送过去银钱。
他们一个偏僻小州,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而纪楚呢,他在安丘沾桥两地的能力自不用说。
凭借油菜就能把安丘县盘活了,连带其他地方也开始油菜产业。
什么是财神爷!
这才是财神爷啊!
而且说实话,他们对蔡一繁到曲夏州,暗地里是很支持的。
倘若不进官学,只在本地做事,估计大家都会前去祝贺。
可转念一想,若不给点实际的好处,人家凭什么过来。
其实咸安府那边若是胆子大一点,也把人弄到府学,估计他们也没机会。
所以说这事有利有弊。
对户司来说利大于弊。
就是纪楚要被些迂腐的人为难了。
一个上午时间,纪楚拜见两司同僚,关系都还不错。
不过他人刚到,还处在适应阶段,跟着同僚们熟悉两个部门的事务,等熟悉之后,再正式上手。
一开年,衙门各处都在忙碌,纪楚等人也算进入正轨。
跟在安丘县不同。
在安丘县内,县令便是最大的官职,想做什么都很方便。
到了州城,从六品官员不说遍地抓,也有七八个人,再往上还有不少上司。
各部门之间关系错综复杂。
总之一句话,不仅要做事,还要做好人际关系。
就连陶乐薇都被拉去吃了几场宴席,都是必不可少的。
她刚开始还有点忐忑,不过在安丘县时,好歹牵头做过几件重要的事,再加上如今识文断字,话虽然不多,却颇有些见底,没有在众人面前露怯。
再加上刑司刘大人家的夫人指点,两人也算很快融入里面。
两家都是从县令刚到州城,处境差不多。
刘夫人出身小官之家,知道得也多些,帮了陶乐薇不少忙。
李娘子陪着她去交际,都忍不住道:“还不如在安丘县呢,人至少自在。”
陶乐薇颇有些紧张,却认真学习,也道:“不可能一成不变,咱们也要好好学,省得给他们丢人。”
后宅都如此,前面也差不多。
但纪楚在工司的处境,却一日比一日更好。
为何?
还不是因为最开始送的棉被。
其实纪楚送大家棉被,并未大张旗鼓,只说是刚来送同僚们的土仪。
至于棉被这东西,名声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
再加上工司一向清闲,官员们之间也没什么利益往来,故而只当个小玩意儿。
谁料当天下午,纪楚就让自家师爷把东西送到各家。
工司正式的官员有五人,下面书吏十二人。
除了最上面的主事之外,其他每个人都收到两床棉被。
刚开始还有人说:“都说是俗气的东西,只有最下等的百姓才用,直接收到库房吧。”
还有些人则是好奇:“拿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接触过的百姓都在夸。”
“别说了,今晚就用上,听说好用得很。”
这三种态度,决定大家不同的做法。
至于后两者的体验,自不用说。
用上的夫妇都震惊了。
又软又暖和。
就连羽毛被也比不上的,也就最好的皮货比这强一点?
二月份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盖着这样的被子,都不用点炭火了。
“如果冬天盖棉被,那是什么感觉?”
“肯定不冷了啊。”
“如果做成棉衣,穿出去呢?”
那还用说!?
怪不得百姓们都喜欢,怪不得好多地方农户,都要种棉花。
天啊,这么好的东西,名声却那样臭!
都怪周大人,要不是他胡言乱语,说不定大家都用上棉花了。
可以说工司但凡用了棉被的人,几乎立刻倒戈。
要不是京城那边都说棉花不好,他们真想帮棉被翻案啊!
也就把棉被收到库房的同僚面面相觑,当晚就让人取出来用上。
有一家最是好笑。
老爷让下人把东西收到库房,那家下人竟然偷偷把被子取出来,晚上当值盖,气的这位老爷直想打人。
但再看看下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确实错不了。
不到三日时间,曲夏州工司,除了工司主事之外,各个都认定了棉花的好处。
要说比棉花好用的保暖物件有吗?
自然有。
但贵啊。
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是家财万贯。
即便家财万贯,没听说过有钱人更抠门吗。
有了更好的保暖方案,怎么会不想要。
不管穷人还是富人,夏天会热,冬天怕冷,都是人之常情。
有钱人不可能更抗冻啊!
纪楚过去的时候,不少人目光殷切看向他。
那个,还有没有多余的棉花了。
他们家爹娘孩子,甚至妾室,都需要这么好的东西啊。
纪楚也直白道:“没有了,去年整个曲夏州,种了不到三千亩的棉花。”
才三千亩。
确实不够多。
而且多数都被农户们自家分了。
一想到贫穷的农户们家家都有棉花,他们却没有,有些人只觉得不自在。
但也没办法,谁让棉花名声太臭。
周大人是一回事。
京城那边贵人开了金口,又是一回事。
“那今年呢,没记错的话,今年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获?”工司左都事问道。
他最心疼家里小孩,可他家孩子还多,所以更是关切。
左都事为正六品,比纪楚高一级,算是他的上司,所以他回答时候很是客气,而且非常细致:“等五月份麦子收获就可以种了,不用额外开耕土地,直接在麦地上种就行。”
“一亩地可产棉花一百八十斤上下。”
“所以一家种一亩地,就够穿了的。”
纪楚说得这么详细,自然不只是跟上司讲,同样跟同僚讲。
种一亩地,就够普通一家子用的。
那就种啊。
可众人表情凝固。
不好大张旗鼓地种,省得被贵人知道,他们有忤逆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那位贵人是谁,纪楚也知道。
京城的二王爷,重点是,他跟脾气很好的太子是同胞兄弟。
就算是不顾及王爷的面子,也要顾及太子的地位。
纪楚直接道:“各家农户都愿意种,让他们去种不就好了。”
看似把风险丢给百姓,实际上百姓们也不介意什么卑贱不卑贱,什么俗气不俗气,好用就行。
其他人连连点头。
没错,让农户种,实在不行他们去收购。
虽说不能大张旗鼓,但不是有纪楚在吗,人人都知道他热衷种棉,他去收的话,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工司主事听说这些事,微微挑眉。
看来纪楚想要做的事情,确实能成。
主事身后的书吏道:“大人,这要管吗?”
“管什么,这是好事。”工司主事悠哉游哉的,“让他去做就好。”
“那纪大人会做什么?”书吏一脸好奇。
其实他也想要棉衣啊,这不是不能要吗。
工司主事笑着道:“工司是做什么的。”
工司,大到工程营造,什么修桥铺路,修建房屋,甚至防御工事。
小到各色器具,珍玩珍宝。
也就是说,实用的不实用的,大的小的,只要有需要,工司就能揽下这些事,然后分派给其他人。
这也是多数工司跟户司一样肥得流油。
主管工程,里面吃拿卡要的环节太多了。
曲夏州不同,是因为曲夏州的工司做得太过分,故而如今清闲。
但清闲不代表不能做事了。
纪楚明显是想用工司的便利,给棉花种植提供便利。
就以主事现在知道的。
棉花种植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后续的去壳去籽,以及弹棉花,把棉花纺线织布。
去年就因为弹花机不够,让许多人等到深冬才穿上棉衣。
所以纪楚想让工司同意,加大对器具的营造。
“路都铺好了,只等着他提出方案,然后工司大家点头。”工司主事说完之后,笑着对书吏道,“哎,这么一看,也就本官还没点头啊。”
纪楚自然不是故意为之。
只是从一开始,主事就没接棉被。
而且工司其他人,接受棉花的速度,远超纪楚的想象而已。
那书吏若有所思:“纪大人很快就会来找您?”
“嗯。”工司主事叹口气,似乎想到什么,最后摇摇头道,“等他来吧。”
“那您的打算呢?”书吏算是主事远房亲戚,还是他的晚辈,自然敢多问几句。
谁料主事久久不说话,再次叹气:“不知道啊。”
这是真不知道。
他做这主事也有三年多时间,说是碌碌无为都是夸他的。
就像现在,他知道纪楚的意思,更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自己的打算呢?
不知道。
官场险恶,不是他们这些没有家世的人可以应对的。
有些人靠着背景姻亲,再大的祸事都能躲过,还能被赦免,甚至被重用。
他们可不行。
工司主事想到自己艰难的求学之路,再想到为官多年的战战兢兢,以及还未做事,就被压住的心思,只能最后叹气,对晚辈道:“你还是回去读书吧,今年乡试,万一能过呢。”
他能庇护的人太少了,只能明哲保身。
跟他预想的一样。
纪楚真的过来了。
纪楚看着工司主事,客气行礼,对方依旧笑眯眯道:“来工司也有四五日,可还习惯吗。”
“习惯,工司同僚人都很好,也很热心。”纪楚如实道,“只是有一事,还请大人给些意见。”
工司主事点头,慢悠悠查看他的文书,表情依旧温和。
确实如他猜测的一样,纪楚想要让工司这边主导,建造弹花机,以及对织布机进行改进。
最好是通过工司关系网,搜罗更多织布机,结合百家之长,造出最适合棉花的器具。
其中规划非常详尽,放在稍微有事业心的上司眼里,这会都要夸赞纪楚了。
但工司主事略略迟疑,开口道:“工司事杂,容本官慢慢考量。”
事杂,完全是借口。
就是不想管事,少做事就少出错。
纪楚抬头,竟然直接道:“大人可是担心州学那边不高兴。”
工司主事这才坐直身子,认真看向纪楚。
在他看明白纪楚的同时,对方也看清楚他了。
让其他人看,这就是工司自己的事情。
一个弹花机大量制作,甚至改进。
另一个织布机的改良。
确实是工司的职责范围。
只看到这一步,也没什么,但若再往深处看一看,就会发现这些东西,都直指蔡一繁蔡夫子。
想要启动上面的事,必然要用蔡一繁。
而此时用蔡一繁,就会抬高他的地位,让州学难做。
工司主事“佛”一般,自然不愿意得罪人的。
旁边的书吏都听呆了。
眼前两位大人短短几句话,像是打机锋一样啊?!
他这脑子有点不够用!
甚至纪大人看明白,不是这事不好,是主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干脆挑明。
在两个聪明人之间,他好自卑啊!
工司主事又笑了下,靠在椅背上闲适道:“听说你是原化州的人,字是什么。”
书吏奇怪,大人怎么突然换了个问题。
纪楚答道:“回大人,下官是原化州人士,字敬安。”
敬安。
工司主事随手写了下这两个字,慢悠悠道:“修己以敬人,修己以安人,不错。”
修养自己,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君子,成为君子之后就可以安抚百姓,让百姓安乐,确实是好字。
工司主事让纪楚上前来看,只见雪白的纸张上正是纪楚的字。
重点是这字极好,让纪楚为之一振。
此等书法大师,竟然藏在曲夏州衙门?!
纪楚看之欣喜,竟然有点想要回去自己裱上。
很少有人喊纪楚的字,在曲夏州这算头一个。
工司主事换了个称呼道:“敬安,你我都是贫家出身,一路考学不易,凡事都要谨慎。”
这样说话,便是掏心窝子了。
因为主事知道,找再多推脱的借口,都会被纪楚看穿。
跟聪明人之间,还是说实话的最好。
书吏屏住呼吸,意识到这次对话更加不同。
纪楚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却抬头道:“大人,就是贫家出身,才要这样做。”
在现代的纪楚,自认为没有这样大的觉悟,也只觉得为民请命,为百姓做事离他很远。
他们那个时代,吃饱穿暖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把他现代的家庭平移到现在。
约等于年迈的祖父母,带着他一个几岁的小娃娃。
祖父母耕田为生,交着重税。
那他呢?
别说考上好大学,进入好的企业,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在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纪楚才会说:“正是因为贫家出身,才要帮他们。”
如果他都视而不见,那他在现代被帮扶被爱护的一切,就是喂狗了,是真正的白眼狼。
即使他不在那个时空,即使那个时代离他已经很远很远,也不能背叛当时的所学所知。
纪楚认为,抛弃现代的想法,直接去拥抱他如今所在的阶级,一定是对上辈子教育的背叛。
这些想法无人诉说,也无人探讨,但他能讲的便是:“普通百姓有多辛苦,大人你我都清楚,而科举为官不能成为唯一的一条道路。”
纪楚直言:“倘若工匠们成就被人敬仰,倘若天下英才各有所去,倘若条条大路都能让人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做呢。”
他们都是科举出身,都知道科举之残酷。
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即使去做官了,像工司主事所说,贫家出身,凡事谨慎。
所以不如再开一条路。
一条让更多人可以过得更好的路。
如果有人告诉你,只有科举一条路可以改命,那大家都会冲过去。
如果再告诉你,其实不止这一条,大家可以有多种活法,岂不是给了更多人机会。
旁边书吏心里微微颤动。
作为工司主事的晚辈,已经算得了便宜,但他同样知道贫家的苦楚。
而纪楚说的,正是他们这些人需要的。
只是主事大人,不会太在意吧?
他为官多年,早就习惯官场沉浮,不会多想的。
谁料工司主事稍稍闭眼,最后故作轻松:“纪楚啊纪楚,你是故意说这些话吗。”
确实是,因为纪楚知道,这些话有用。
对一个贫家出身,为人聪明能干,而且在混乱中还能明哲保身的人。
他方才的话,就是当年主事的心声。
只是自己得了死过一次的便宜,知道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工司主事没死过,不知道这点。
纪楚都把死过一次当自己的经验值了,可见他如今之坚定到底哪里来的。
但说到现在,工司主事拿起笔,在纪楚的文书上写了个准。
弹花机也好,棉花的一切也好。
想做就去做吧。
这个准,也算回应他当年的想法。
工司主事挥挥手让纪楚离开,他继续当工司的佛。
俗话说的话,不管不问到三公。
不过等纪楚离开,主事又坐起来。
“不好。”
“让纪楚给糊弄了。”
工司主事算是知道,为何许知州这般欣赏眼前的年轻人。
有想法,还敢干,更是会对症下药。
想来换个其他人过来对答,他肯定还有别的说辞。
自己刚喊一声敬安,开始真情流露。
纪楚流露得就更厉害!
这也太狡诈了吧。
工司主事扼腕,怎么就被纪楚看穿了?!
他不会早就想好怎么对付自己吧。
工司主事在这不高兴。
更不高兴的还有不少人。
那就是隔壁户司的官吏。
纪楚怎么就给工司同僚送棉被。
他们呢?
他们也是同僚啊,怎么没见到东西。
作为户司的人,大家多多少少接触过棉花,但之前也没那么喜欢。
还是最近工司众人私底下日日夸赞,才让他们起了想法。
有人还去同僚家串门,正好试一试。
这一试可不得了。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纪楚啊纪楚。
你也是户司的人,怎么不管管自家同僚?
故而纪楚刚到户司,就被大家围成一圈。
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说最近工司的人,都得了礼物?”
“倒春寒可真冷啊,晚上特别凉。”
“衙门发的炭火也太少了,冻得厉害。”
“就是,怎么办才好呢。”
纪楚刚从工司出来,自然明白大家在说什么。
他终于得到工司众人,以及工司主事的许可,可以大力发展棉花相关的农具。
至于户司这边,不用他多说,事情都已经成了。
纪楚轻咳:“如今是没库存了,但想来今年多种一些,等到年底,就又有新的了。”
当真?!
不过大家又有点犹豫。
棉花是好东西,但名声不好。
纪楚不仅点头,还道:“本官去买,到时候作为节礼送到大人各家。”
可以啊!
这样既保住面子,还有了实际!
只见众人赞同之际,纪楚继续:“那今年各县夏收之后的种植,只怕还要吹吹风。”
如果说工司是在做预备工作,提前准备好棉花工具。
那户司这边,则是做宣传工作。
他们只要跟各县户房打声招呼,问一句今年打不打算种棉花,下面便会揣摩他们的意思。
这可比纪楚一个个县去说简单多了。
曲夏州十七个县,去年已经有九个县在种,今年剩下的地方,肯定会抓紧的。
毕竟名声不好归名声不好。
那也是京城,以及礼司主事说不好。
顶头上司户司想让他们种,就要多考量考量。
是得罪远在天边的贵人,以及管不到他们的礼司。
还是听钱袋子户司的话,大家都知道怎么做。
此事说起来曲折,但办起来不算难。
纪楚长长舒口气。
棉花推广,终于走上正轨了。
就是大家嘴上嫌弃,心里诚实那种。
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他立刻处理。
从二月初八,到如今的二月二十二。
新到州城任职的官员,基本已经在做事了。
唯独还有一处。
纪楚看着时间还早,转而去了州学。
虽然跟州城打了好几次交道,还去跟州学右训导吃了顿饭。
可纪楚还未真正去过。
现在终于空出时间可以去走走了。
纪楚刚到州学门口,就被拦下来,得知他的名字,以及他来找数科训导以及数科蔡夫子时,门口的差役面容颇为扭曲。
啊?
您就是纪楚啊。
是个好官,大家都知道,特别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最佩服让大家过好日子的好官了。
就是你做的事也太怪了。
那数科现在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
纪楚知道一点。
那就是今年已经是乡试年,故而数科没有学生,谁让如今的科举不考啊。
但差役低声道:“大人,您绕着小路走,千万别让其他夫子看到您。”
“对了,现在的数科只有一个训导,一个夫子,您有个心理准备。”
纪楚震惊。
没有学生,还能说是乡试年的事。
现在只有一个夫子了?!
剩下那夫子,肯定是蔡夫子啊。
这也行?!
差役见纪大人惊愕,干脆道:“算了,小的带您去瞧瞧吧。”
“千万千万别跟其他人说,您是纪大人。”
门房还有两个差役同样点头,还对身边人道:“纪大人来的事,千万别说出去。”
虽说门房处扒高踩低的人很多。
可大家都是穷出身,对纪大人有天然的好感,轻松达成默契。
纪楚哭笑不得,只得跟着门房的人一起走。
至于自己的名字,不说就行了!
他今日就叫纪敬安,不叫纪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