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蔡夫子没有埋怨过安都事吗。
那倒也不是。
他去年回到咸安府, 不少人都知道他要来曲夏州做夫子了。
那些人一方面不想让他走,一方面又觉得他不配进官学。
就连跟他关系最好的安都事,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让他微微叹气。
也是预料之中的。
所以那会起,蔡夫子就决心自己到曲夏州, 就算带人, 也少少带几个,就怕到时候真的丢人。
谁又能想到, 他不仅被曲夏州官学接纳,还真的招到学生了。
十五个学生, 都是能通过县试的水平,年龄从十八到二十七的都有。
不管大家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到数科撑撑场面,就不算他这事白做。
这时候再看到安都事,自然毫无怨言。
只当是他确实为难,不再多想。
而且计较那些事总没有意义, 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眼前的事。
作为官学夫子, 他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
其他三位夫子教理论, 他这边可是教实践,是带着大家一起完成工司给的任务。
安都事心情复杂, 看着蔡夫子, 再看着纪楚, 只好稍稍摇头。
他心中的偏见, 确实太严重。
就连安都事带着众人回咸安府, 心情也不算美妙。
不过他带回去的方案,倒是让咸安府户司众人满意。
能以稳定的价格收购油菜,那再好不过。
曲夏州也不会跟他们抢磨油的事情, 看来以后合作会很愉快。
再得知这里面也有纪楚的手笔,有人皱眉道:“能力不错,就是不识抬举。”
安都事并未附和,只道:“尽快把事情吩咐下去吧,让本地磨油作坊安心。”
此话一说,众人领命离开。
而此时的曲夏州,纪楚跟小宋训导刚刚松口气。
数科有十五个学生了!
终于有学生了!
小宋训导都想抱头痛哭,他来数科这样久,学生从来没有这样多过。
至于中间的教导,肯定由三位夫子负责。
他们会把理论跟实践都传授到位,同样会在闲暇时间,编纂蔡先生的书,以及改进弹花机。
最后一项,也会让学生们参与进来。
只有参与得更多,才能更了解数学在其中的作用。
纪楚定然是不会管这些细节的。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最适合的人去做。
甚至接下来,他都不用经常来数科了。
毕竟事情很有条理,只要按部就班交下去就行。
小宋训导知道他身上事情多,连忙道:“放心,我跟你不会客气,要是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去找你。”
旁边纪振跟李师爷都快笑出来。
你这还真是不客气啊!
纪楚知道不用说这些虚的,点头:“好,反正看着不出问题就行。”
其实纪楚最害怕的不是其他事。
就是担心大家学不进去啊!
这可是数学!
无数人头疼的数学。
别的不会还能硬学,数学不会,那是真的不会。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多担心了。
之前的筛选过程,就是把一看到数学就头晕的人,直接劝退。
现在留下的人,至少有点兴趣吧?
那十五个学生住到新数科的宿舍里,还有些晕晕乎乎。
啊?
他们真的来官学读书了吗。
虽然进到州学读书,是每个县里读书人的梦想。
可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住进来啊。
大家下意识看向安丘县的两个书生,他们两个还是堂兄弟两个,名叫祝亚祝耘。
两人也是这批学生里,文章最好的。
有人还说,他们如果再考一年,大概率能考上的。
可祝亚却道:“我今年二十五,不想再考了,就算考上去又有什么用。”
“秀才功名不算什么,便是考到举人,也难以做官,至于进士,我没那水平。”
祝亚对自己的分析非常冷静到位。
弟弟祝耘同样如此,两兄弟早就合计过了。
他们都不是真正能科举的料,要是能考上秀才还好,至少有个功名。
今年秀才也没考上,干脆换个思路。
正巧知道纪大人扶持数科,两人商议过后,便下定决心到数科学习。
所以他们两个,是真心要在这读的。
听到他们的话后,其他人叹口气。
文章最好的两人,都觉得科举无望,他们还想什么呢。
数科,或许真的有出路?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人坐在角落里,一眼不烦,这人啃着指甲,如饥似渴地看着手中书籍,手里还写写画画的。
“他极爱数学,以前荒废经文也要看的。”
“那很好啊,这不是正合他胃口。”
有他们三个在,其他人的心也安定下来。
这或许真的是条路!
算了,不管怎么样,这是真的在官学读书了。
说起来也是官学子弟!
不就是数科吗,他们学。
说不定真的能学到真本事。
就在数科招到学生,正式授课时,官学其他人颇有些坐不住。
真让纪楚跟小宋训导招到人了?!
还是通过了县试的学生,这说明人家水平肯定不错。
不仅如此,这十五个人老老实实去上课,不仅是理论课,实践课照上不误。
听说是带头的祝亚祝耘两人,十分尊敬蔡夫子,其他人也跟着学,气氛竟然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只是那实践课可不简单。
新数科大门一关,就听到里面锯木头的声音。
锯木头。
真的锯木头。
有人趴门缝在听,说里面真的在锯木头,蔡夫子还指点他们,怎么锯更省力。
等他们从院子出来,手里还拿着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脸上可有成就感了。
“看我做的这个正方形,不错吧。”
“我这个三角形也可以啊。”
“还是我的好,我直接做了个小盒子!”
???
你们每天就学这个?!
大家都快憋出内伤了,谁家官学教这种东西,这不就是木匠活吗?
谁料祝亚直接道:“你知道怎么计算周长,怎么计算对角,怎么能让所有东西严丝合缝吗?”
“若不会数学,只凭感觉的话,单靠熟能生巧跟死记硬背?”
你们在说什么,做个盒子而已,哪有那么多道理。
消息传到州学学政耳朵里,只能无语道:“别问了,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新官署给了,学生也招了。
只要不在州学里面锯木头,他就谢天谢地。
再者,这几个学生还不错,心志坚定,不会被外物打扰,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
有些人觉得,这是学政懒得管,有的觉得,这是给数科自由。
但看着看着,不少人经科学生觉得,人家数科也不错啊。
上午去学知识,下午去实践,还能自己动手,比他们天天背书好玩多了!
哎,要是考不上乡试,也能去数科试试?
这当然在开玩笑,能考乡试的人,必然都是秀才了。
谁家秀才去工匠那学习。
种种争论当中,纪楚他们都知道,如今的数科,终于走向正轨了。
他跟小宋训导来往依旧密切,但不再往州学跑。
毕竟不是州学的人,去得多了,难免有越俎代庖之感。
他在户司跟工司的事情还多着呢。
工司还是老样子,清闲部门,最近唯一通过的文书,就是纪楚请求让蔡夫子改进弹花机,织布机的请求。
其他的事情?那都不值得说。
什么椅子坏了,需要修补,什么工司院子里的花开得不好,要怎么补救。
与之相反的,肯定是户司。
曲夏州户司跟咸安府户司谈完油菜的事之后,已经是四月中旬。
到了这会,就要把去年各县的税收账目找出来,好跟五月份税收做对比。
不管多了还是少了都要有原因。
纪楚今年刚来户司,肯定要了解去年情况。
除了安丘沾桥两地不用管之外,其他各县则要了然于胸。
这些事情足够纪楚忙得晕头转向。
以至于乐薇最近想找他说事,都有些挪不开时间。
最后还是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事情说了。
陶乐薇想讲的,还是蜂蜜糖的事。
如今这日子,已经是蜂蜜糖制作的时间。
但跟往年不同,往年多是安丘县在做。
这两年各地都在种油菜,连带着蜂农必然增加,产出的蜂蜜也有不少。
安丘县的蜂蜜早就找好销路。
可其他十六个县的蜂糖却一直卖不出好价格。
有人找到安丘县之后,那边又推荐来找陶娘子,想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乐薇管着安丘县制糖作坊两三年时间,对此肯定更为熟悉。
她这会就是想问,自己能不能去操持这件事。
纪楚听了便笑:“这有什么不能,你喜欢就去做。”
纪楚想了想道:“可以找找一直合作的刘掌柜,先问问他那边的想法。”
这点陶乐薇知道,她甚至道:“一两个县的蜂糖还好,再多的话,刘掌柜的东家也不行,不过他们举荐了一个大商户,想问问那边的意思。”
曲夏州的蜂糖基本都是油菜花蜂糖,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所以销路应该不算差。
但再好的销路,也需要有人去走动。
陶乐薇如今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
纪楚肯定全力支持,再看娘子已经有了想法,便不再多说,直接开口:“娘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相信你。”
相信她?
陶乐薇脸上浮现笑容,坚定地点头。
她会好好努力的。
说做就做,第二天早上,陶乐薇便跟李娘子出门,帮忙找找蜂糖的销路。
而且她还让人问问,预计有多少蜂糖,她心里也好有个数。
她甚至隐隐有个想法,倘若把制糖作坊开到州城,专门用来加工,是不是会很不错。
这边如火如荼进行,不少县里的蜂农都往陶乐薇这跑,明显是信任的。
纪楚则稍稍松口气,然后就要开始收夏税。
在县里时,他是收税交税的那个。
如今是只管收了。
现在总算知道,户司怎么算出各县的田税额度,以及要如何权衡利弊。
再者,还会受到陇西右道其他四个州府的压力。
各个县之间互有比较不说,陇西右道共计五个州府,同样要比较。
这份评价甚至会直接上报到中央朝廷,由户部,吏部共同记录。
这些成绩,可不仅关乎陇西右道所有知州,知府的政绩,甚至跟全州,全府的官员有关。
倘若成绩不好,那肯定要记一笔的。
了解到这里时,才有人幽幽道:“这下你知道,你头一年给曲夏州拖后腿,让大家都为难了吧。”
直接搞了个倒数第一!
要不是许知州跟户部吏部关系都不错,他们那年的奖金都快没了!
这合理吗!
纪楚被说得有一点点心虚,但大致还是理直气壮的。
他到安丘县第一年,就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知道这件事,估计还是会那样做。
在户司同僚的奖金,以及全体安丘县百姓七成赋税里。
他果断选择减少后者的赋税啊!
而且他都是选择性如实汇报,都是真实数字!
好在大家没有过多纠结,先不说那一年没有实质损失,再者纪楚的为人,大家心知肚明。
他那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谋利,肯定有原因的。
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提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下面汇报上来的亩产,查验核实的同时,计算出应缴的田税。
有之前的数据跟现在的数据对比,纪楚明显能感觉到,本地赋税在逐渐减轻。
或者说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这让纪楚心里稍稍安慰,就怕再看到安丘沾桥的情况。
看来这些年来,许知州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他身居高位,做的事情或许不能立竿见影,但也确实有效果。
只是这效果,不如安丘沾桥明显罢了。
纪楚微微摇头,拿出算盘开始拨珠子。
户司上下忙得昏天黑地。
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也是最重要的时候,务必认真仔细!
于是纪楚最近,基本都泡在户司,工司那边顶多点个名。
对此工司主事乐见其成,甚至道:“点名都不用了,知道户司忙,快去吧。”
纪楚抬头看看工司主事,并未再说什么。
可他明显发现,工司主事似乎有些不开心。
这点不开心并非是冲这个冲着他,更像是觉得无聊?
但看着主事最新买的鹦鹉,他不是玩得很起劲吗。
纪楚摇摇头,老老实实去户司。
在这时候,户司同僚们还不忘见缝插针,私下推荐各县种棉花。
棉花这好东西,他们也想要啊!
麦子马上收完,基本就可以接茬种棉花,绝对不能耽误。
去年那会,曲夏州十七个县里,已经有八个县在种,或多或少不用再说,反正只要种了,就知道好处。
不止如此,就连其他县里的穷人,都对棉花十分感兴趣。
过冬这种大事,谁不操心啊。
只是各地长官态度不同,也不愿意帮忙去安丘沾桥买棉籽,很多农户只能自己跋山涉水去买。
那些长官们的理由,大多都是:“上面都说不雅,我们真的要种?”
“京城二王爷都不喜欢啊,不好触霉头吧。”
“庸俗,不种。”
户司的人都无语了。
他们在州城的人都不怕,你们在县里怕什么。
没听过那句话吗,山高皇帝远的,谁怕谁啊。
再者,又不是让你们穿,是让百姓种百姓穿啊,当然他们也能蹭一点。
怎么还拿不上了。
户司这边施压,各县长官只好捏着鼻子答应。
不过这事做得巧妙,说出去也只讲是百姓们自发行为,不会有人受到惩罚。
这跟纪楚当初猜测得差不多。
一边是远在天边的二王爷,一边是顶头上司户司,绝对会偏向后者。
棉花,他们曲夏州种定了。
下面的百姓们,则不用过多动员。
只要有能保暖的东西,他们肯定会努力争取。
棉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容易获取的东西了。
农忙时节,再加上棉花的事,纪楚连轴转了十多日,总算有了各地纳税数据,等分摊到下面后,所有人都松口气。
接下来,就等着大家纳税上来。
整个平临国,都以农户为单户,家家户户纳粮到县里,县里送到州府中。
州府统一调派,刚送中央的中央,该留下的留下。
总之各有名目。
可以说,全天下的官员,世家,皇亲国戚,包括皇上本人。
都是由着一层层的纳粮供给。
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压榨他们的百姓。
可惜懂得民为重君轻之的人太少。
五月下旬,十七个县的差役陆陆续续来到州城,运送今年的粮食。
今年换了个角度,才知道事情还有这么多。
各地私底下也说了棉花的事。
长官们是不喜,但下面差役高兴啊。
来往当差时,他们见过安丘沾桥阳顺差役的棉衣,有那样的好东西,他们也想要。
从这就能看出来,棉花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纪楚非常期待今年冬天,棉花会焕发多大的光彩。
但在这之前,他终于有工夫去工司看看。
现在的工司却没什么人过来,他们这里没什么事情,多数人摸鱼都懒得在官署摸,干脆直接回家躺着,岂不是更舒服。
唯独工司主事还坐在远处,手边的鹦鹉放在一旁,面前的书法也只写了一半。
等到纪楚见礼,工司主事才道:“不用客气,来看看本官的字如何。”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幅字还未完成,一时间有些尴尬。
纪楚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大人,户司那边基本已经忙完了,以后不用再告假。”
“放心,工司也没什么事。”这话说着,莫名觉得工司主事有些怅然。
等纪楚离开,工司主事才叹口气。
以前就算了,自己这里众人都闲,谁也不觉得突兀。
其他各司忙则是他们的事,他看不到就行了。
可纪楚过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他很明显能感受到纪楚身上的冲劲,以及他是如何忙碌的。
再加上许知州上次点他,让他一直心绪不宁。
许知州明确在说,纪楚遇到挫折之后,不会跑,会更努力。
反之则在说他,遇到事情之后,便立刻躲开,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工司主事苦笑。
这要如何恢复。
差一点点,自己就要被满门抄斩了,他这种毫无根基的,谁会来救他。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当时他刚从其他县里调任过来,做了工司右都事,正是纪楚现在的位置。
那会同样有干劲,加之当时的工司事情也多,便整日奔波。
但做着做着,就发现不对劲。
中饱私囊的,行贿受贿的,偷工减料的,肆意搭盖官署从中牟利的。
甚至如今官学几处废弃不用的官署,都是当年大肆修盖的结果。
再意识到,自己这个没有家世的,或许要被当作替罪羊时,工司主事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最后识相什么也不管,终于熬了过去。
那两年过的日子,他都不敢想。
事实证明,他这样是对的。
因为朝中很快派了许知州过来,把官场风气整顿一清。
他甚至因为参与得不多,直接被任命为工司主事。
当了工司主事又如何,他还是按照之前的态度,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绝对不多敲。
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后台。
工司主事提着鹦鹉出门,正好跟迎面走来的吏司主事赵锡元撞了个正脸。
两人都有些尴尬,还是吏司主事先反应过来,嗤笑道:“又买新鸟了?爱好不错。”
工司主事并未多讲,谁料对方却想到什么:“纪楚在你那可好?听说他隔了好多天,才去工司点一次名,是真的吗。”
“假的。”工司主事直接答,“他这人做事认真,从没有差错。”
做事认真?
吏司主事更笑:“人家做的是户司的事,不是工司的事,你怎么知道认不认真。”
说着,这人直接哈哈大笑。
留下的工司主事深吸口气。
不能跟这种人计较,这种人至今还留着,就因为人家后台太深。
否则不会出了那么大的案子,现在还能在这。
忍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会的。
他们不知道,此事皆被纪楚看在眼里,他深深盯着吏司主事赵锡元的背影。
这个与赵师爷赵金川狼狈为奸的人,怎么还敢这般跳脱。
而许知州为何要包庇他?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另一件事先找上来了。
“听说了吗,二王爷又骂棉花了。”
“谁没听说啊,有人在他面前提了棉花,害得他发了好大的火,还说看到穿棉花的人,就要狠狠打一顿。”
“这谁还敢穿?”
原本刚刚欣欣向荣的棉花产业,瞬间萎靡。
尤其是原本就不想种棉的各县长官们,忙不迭下命令,让农户们别种了。
听二王爷的!不知道吗!
人家不让穿!
也有人说:“京城距离我这,怎么也要两千多里地,人家还能过来看我穿什么衣服?”
“就是,吓唬人呢。”
“反正我家要种。”
即使有固执的人,坚持要种棉花。
但还是有胆小的被劝退了。
远方贵人的一句话,便影响他们这里的棉花种植。
让纪楚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全部打乱。
实在是好啊。
纪楚很少有这般咬牙切齿的时候,这会是真恼了。
此时吏司右都事,就是那个挑拨他,想要他跟吏司主事争斗的人,适时递来一张条子。
“吏司主事的远房表妹,极为美貌,为二王爷十三妾室,颇得宠爱,近来怀有身孕。”
一个远房表妹。
是二王爷妾室。
就能如此影响棉花种植?
都不知道是传话的吏司主事荒谬,还是发脾气的二王爷荒谬。
纪楚深吸口气,开口道:“别管,继续种。”
“不让种也要种,不行就偷偷种。”
还是那句话,山高皇帝远!你们怕什么啊!
就种,还要多多地种。
至于那吏司主事,恐怕就等着自己这样说。
自己早就准备好接招了,有种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