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要说蔡夫子没有埋怨过安都事吗。

那倒也不是。

他去年回到咸安府, 不少人都知道他要来曲夏州做夫子了。

那些人一方面不想让他走,一方面又觉得他不配进官学。

就连跟他关系最好的安都事,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让他微微叹气。

也是预料之中的。

所以那会起,蔡夫子就决心自己到曲夏州, 就算带人, 也少少带几个,就怕到时候真的丢人。

谁又能想到, 他不仅被曲夏州官学接纳,还真的招到学生了。

十五个学生, 都是能通过县试的水平,年龄从十八到二十七的都有。

不管大家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到数科撑撑场面,就不算他这事白做。

这时候再看到安都事,自然毫无怨言。

只当是他确实为难,不再多想。

而且计较那些事总没有意义, 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好眼前的事。

作为官学夫子, 他要忙的事情可太多了!

其他三位夫子教理论, 他这边可是教实践,是带着大家一起完成工司给的任务。

安都事心情复杂, 看着蔡夫子, 再看着纪楚, 只好稍稍摇头。

他心中的偏见, 确实太严重。

就连安都事带着众人回咸安府, 心情也不算美妙。

不过他带回去的方案,倒是让咸安府户司众人满意。

能以稳定的价格收购油菜,那再好不过。

曲夏州也不会跟他们抢磨油的事情, 看来以后合作会很愉快。

再得知这里面也有纪楚的手笔,有人皱眉道:“能力不错,就是不识抬举。”

安都事并未附和,只道:“尽快把事情吩咐下去吧,让本地磨油作坊安心。”

此话一说,众人领命离开。

而此时的曲夏州,纪楚跟小宋训导刚刚松口气。

数科有十五个学生了!

终于有学生了!

小宋训导都想抱头痛哭,他来数科这样久,学生从来没有这样多过。

至于中间的教导,肯定由三位夫子负责。

他们会把理论跟实践都传授到位,同样会在闲暇时间,编纂蔡先生的书,以及改进弹花机。

最后一项,也会让学生们参与进来。

只有参与得更多,才能更了解数学在其中的作用。

纪楚定然是不会管这些细节的。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最适合的人去做。

甚至接下来,他都不用经常来数科了。

毕竟事情很有条理,只要按部就班交下去就行。

小宋训导知道他身上事情多,连忙道:“放心,我跟你不会客气,要是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去找你。”

旁边纪振跟李师爷都快笑出来。

你这还真是不客气啊!

纪楚知道不用说这些虚的,点头:“好,反正看着不出问题就行。”

其实纪楚最害怕的不是其他事。

就是担心大家学不进去啊!

这可是数学!

无数人头疼的数学。

别的不会还能硬学,数学不会,那是真的不会。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多担心了。

之前的筛选过程,就是把一看到数学就头晕的人,直接劝退。

现在留下的人,至少有点兴趣吧?

那十五个学生住到新数科的宿舍里,还有些晕晕乎乎。

啊?

他们真的来官学读书了吗。

虽然进到州学读书,是每个县里读书人的梦想。

可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住进来啊。

大家下意识看向安丘县的两个书生,他们两个还是堂兄弟两个,名叫祝亚祝耘。

两人也是这批学生里,文章最好的。

有人还说,他们如果再考一年,大概率能考上的。

可祝亚却道:“我今年二十五,不想再考了,就算考上去又有什么用。”

“秀才功名不算什么,便是考到举人,也难以做官,至于进士,我没那水平。”

祝亚对自己的分析非常冷静到位。

弟弟祝耘同样如此,两兄弟早就合计过了。

他们都不是真正能科举的料,要是能考上秀才还好,至少有个功名。

今年秀才也没考上,干脆换个思路。

正巧知道纪大人扶持数科,两人商议过后,便下定决心到数科学习。

所以他们两个,是真心要在这读的。

听到他们的话后,其他人叹口气。

文章最好的两人,都觉得科举无望,他们还想什么呢。

数科,或许真的有出路?

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人坐在角落里,一眼不烦,这人啃着指甲,如饥似渴地看着手中书籍,手里还写写画画的。

“他极爱数学,以前荒废经文也要看的。”

“那很好啊,这不是正合他胃口。”

有他们三个在,其他人的心也安定下来。

这或许真的是条路!

算了,不管怎么样,这是真的在官学读书了。

说起来也是官学子弟!

不就是数科吗,他们学。

说不定真的能学到真本事。

就在数科招到学生,正式授课时,官学其他人颇有些坐不住。

真让纪楚跟小宋训导招到人了?!

还是通过了县试的学生,这说明人家水平肯定不错。

不仅如此,这十五个人老老实实去上课,不仅是理论课,实践课照上不误。

听说是带头的祝亚祝耘两人,十分尊敬蔡夫子,其他人也跟着学,气氛竟然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只是那实践课可不简单。

新数科大门一关,就听到里面锯木头的声音。

锯木头。

真的锯木头。

有人趴门缝在听,说里面真的在锯木头,蔡夫子还指点他们,怎么锯更省力。

等他们从院子出来,手里还拿着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脸上可有成就感了。

“看我做的这个正方形,不错吧。”

“我这个三角形也可以啊。”

“还是我的好,我直接做了个小盒子!”

???

你们每天就学这个?!

大家都快憋出内伤了,谁家官学教这种东西,这不就是木匠活吗?

谁料祝亚直接道:“你知道怎么计算周长,怎么计算对角,怎么能让所有东西严丝合缝吗?”

“若不会数学,只凭感觉的话,单靠熟能生巧跟死记硬背?”

你们在说什么,做个盒子而已,哪有那么多道理。

消息传到州学学政耳朵里,只能无语道:“别问了,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新官署给了,学生也招了。

只要不在州学里面锯木头,他就谢天谢地。

再者,这几个学生还不错,心志坚定,不会被外物打扰,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

有些人觉得,这是学政懒得管,有的觉得,这是给数科自由。

但看着看着,不少人经科学生觉得,人家数科也不错啊。

上午去学知识,下午去实践,还能自己动手,比他们天天背书好玩多了!

哎,要是考不上乡试,也能去数科试试?

这当然在开玩笑,能考乡试的人,必然都是秀才了。

谁家秀才去工匠那学习。

种种争论当中,纪楚他们都知道,如今的数科,终于走向正轨了。

他跟小宋训导来往依旧密切,但不再往州学跑。

毕竟不是州学的人,去得多了,难免有越俎代庖之感。

他在户司跟工司的事情还多着呢。

工司还是老样子,清闲部门,最近唯一通过的文书,就是纪楚请求让蔡夫子改进弹花机,织布机的请求。

其他的事情?那都不值得说。

什么椅子坏了,需要修补,什么工司院子里的花开得不好,要怎么补救。

与之相反的,肯定是户司。

曲夏州户司跟咸安府户司谈完油菜的事之后,已经是四月中旬。

到了这会,就要把去年各县的税收账目找出来,好跟五月份税收做对比。

不管多了还是少了都要有原因。

纪楚今年刚来户司,肯定要了解去年情况。

除了安丘沾桥两地不用管之外,其他各县则要了然于胸。

这些事情足够纪楚忙得晕头转向。

以至于乐薇最近想找他说事,都有些挪不开时间。

最后还是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事情说了。

陶乐薇想讲的,还是蜂蜜糖的事。

如今这日子,已经是蜂蜜糖制作的时间。

但跟往年不同,往年多是安丘县在做。

这两年各地都在种油菜,连带着蜂农必然增加,产出的蜂蜜也有不少。

安丘县的蜂蜜早就找好销路。

可其他十六个县的蜂糖却一直卖不出好价格。

有人找到安丘县之后,那边又推荐来找陶娘子,想让她帮忙想想办法。

乐薇管着安丘县制糖作坊两三年时间,对此肯定更为熟悉。

她这会就是想问,自己能不能去操持这件事。

纪楚听了便笑:“这有什么不能,你喜欢就去做。”

纪楚想了想道:“可以找找一直合作的刘掌柜,先问问他那边的想法。”

这点陶乐薇知道,她甚至道:“一两个县的蜂糖还好,再多的话,刘掌柜的东家也不行,不过他们举荐了一个大商户,想问问那边的意思。”

曲夏州的蜂糖基本都是油菜花蜂糖,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所以销路应该不算差。

但再好的销路,也需要有人去走动。

陶乐薇如今充当的,就是这个角色。

纪楚肯定全力支持,再看娘子已经有了想法,便不再多说,直接开口:“娘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相信你。”

相信她?

陶乐薇脸上浮现笑容,坚定地点头。

她会好好努力的。

说做就做,第二天早上,陶乐薇便跟李娘子出门,帮忙找找蜂糖的销路。

而且她还让人问问,预计有多少蜂糖,她心里也好有个数。

她甚至隐隐有个想法,倘若把制糖作坊开到州城,专门用来加工,是不是会很不错。

这边如火如荼进行,不少县里的蜂农都往陶乐薇这跑,明显是信任的。

纪楚则稍稍松口气,然后就要开始收夏税。

在县里时,他是收税交税的那个。

如今是只管收了。

现在总算知道,户司怎么算出各县的田税额度,以及要如何权衡利弊。

再者,还会受到陇西右道其他四个州府的压力。

各个县之间互有比较不说,陇西右道共计五个州府,同样要比较。

这份评价甚至会直接上报到中央朝廷,由户部,吏部共同记录。

这些成绩,可不仅关乎陇西右道所有知州,知府的政绩,甚至跟全州,全府的官员有关。

倘若成绩不好,那肯定要记一笔的。

了解到这里时,才有人幽幽道:“这下你知道,你头一年给曲夏州拖后腿,让大家都为难了吧。”

直接搞了个倒数第一!

要不是许知州跟户部吏部关系都不错,他们那年的奖金都快没了!

这合理吗!

纪楚被说得有一点点心虚,但大致还是理直气壮的。

他到安丘县第一年,就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知道这件事,估计还是会那样做。

在户司同僚的奖金,以及全体安丘县百姓七成赋税里。

他果断选择减少后者的赋税啊!

而且他都是选择性如实汇报,都是真实数字!

好在大家没有过多纠结,先不说那一年没有实质损失,再者纪楚的为人,大家心知肚明。

他那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谋利,肯定有原因的。

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提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下面汇报上来的亩产,查验核实的同时,计算出应缴的田税。

有之前的数据跟现在的数据对比,纪楚明显能感觉到,本地赋税在逐渐减轻。

或者说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这让纪楚心里稍稍安慰,就怕再看到安丘沾桥的情况。

看来这些年来,许知州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他身居高位,做的事情或许不能立竿见影,但也确实有效果。

只是这效果,不如安丘沾桥明显罢了。

纪楚微微摇头,拿出算盘开始拨珠子。

户司上下忙得昏天黑地。

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也是最重要的时候,务必认真仔细!

于是纪楚最近,基本都泡在户司,工司那边顶多点个名。

对此工司主事乐见其成,甚至道:“点名都不用了,知道户司忙,快去吧。”

纪楚抬头看看工司主事,并未再说什么。

可他明显发现,工司主事似乎有些不开心。

这点不开心并非是冲这个冲着他,更像是觉得无聊?

但看着主事最新买的鹦鹉,他不是玩得很起劲吗。

纪楚摇摇头,老老实实去户司。

在这时候,户司同僚们还不忘见缝插针,私下推荐各县种棉花。

棉花这好东西,他们也想要啊!

麦子马上收完,基本就可以接茬种棉花,绝对不能耽误。

去年那会,曲夏州十七个县里,已经有八个县在种,或多或少不用再说,反正只要种了,就知道好处。

不止如此,就连其他县里的穷人,都对棉花十分感兴趣。

过冬这种大事,谁不操心啊。

只是各地长官态度不同,也不愿意帮忙去安丘沾桥买棉籽,很多农户只能自己跋山涉水去买。

那些长官们的理由,大多都是:“上面都说不雅,我们真的要种?”

“京城二王爷都不喜欢啊,不好触霉头吧。”

“庸俗,不种。”

户司的人都无语了。

他们在州城的人都不怕,你们在县里怕什么。

没听过那句话吗,山高皇帝远的,谁怕谁啊。

再者,又不是让你们穿,是让百姓种百姓穿啊,当然他们也能蹭一点。

怎么还拿不上了。

户司这边施压,各县长官只好捏着鼻子答应。

不过这事做得巧妙,说出去也只讲是百姓们自发行为,不会有人受到惩罚。

这跟纪楚当初猜测得差不多。

一边是远在天边的二王爷,一边是顶头上司户司,绝对会偏向后者。

棉花,他们曲夏州种定了。

下面的百姓们,则不用过多动员。

只要有能保暖的东西,他们肯定会努力争取。

棉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容易获取的东西了。

农忙时节,再加上棉花的事,纪楚连轴转了十多日,总算有了各地纳税数据,等分摊到下面后,所有人都松口气。

接下来,就等着大家纳税上来。

整个平临国,都以农户为单户,家家户户纳粮到县里,县里送到州府中。

州府统一调派,刚送中央的中央,该留下的留下。

总之各有名目。

可以说,全天下的官员,世家,皇亲国戚,包括皇上本人。

都是由着一层层的纳粮供给。

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压榨他们的百姓。

可惜懂得民为重君轻之的人太少。

五月下旬,十七个县的差役陆陆续续来到州城,运送今年的粮食。

今年换了个角度,才知道事情还有这么多。

各地私底下也说了棉花的事。

长官们是不喜,但下面差役高兴啊。

来往当差时,他们见过安丘沾桥阳顺差役的棉衣,有那样的好东西,他们也想要。

从这就能看出来,棉花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纪楚非常期待今年冬天,棉花会焕发多大的光彩。

但在这之前,他终于有工夫去工司看看。

现在的工司却没什么人过来,他们这里没什么事情,多数人摸鱼都懒得在官署摸,干脆直接回家躺着,岂不是更舒服。

唯独工司主事还坐在远处,手边的鹦鹉放在一旁,面前的书法也只写了一半。

等到纪楚见礼,工司主事才道:“不用客气,来看看本官的字如何。”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幅字还未完成,一时间有些尴尬。

纪楚似乎想到什么,开口道:“大人,户司那边基本已经忙完了,以后不用再告假。”

“放心,工司也没什么事。”这话说着,莫名觉得工司主事有些怅然。

等纪楚离开,工司主事才叹口气。

以前就算了,自己这里众人都闲,谁也不觉得突兀。

其他各司忙则是他们的事,他看不到就行了。

可纪楚过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他很明显能感受到纪楚身上的冲劲,以及他是如何忙碌的。

再加上许知州上次点他,让他一直心绪不宁。

许知州明确在说,纪楚遇到挫折之后,不会跑,会更努力。

反之则在说他,遇到事情之后,便立刻躲开,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工司主事苦笑。

这要如何恢复。

差一点点,自己就要被满门抄斩了,他这种毫无根基的,谁会来救他。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当时他刚从其他县里调任过来,做了工司右都事,正是纪楚现在的位置。

那会同样有干劲,加之当时的工司事情也多,便整日奔波。

但做着做着,就发现不对劲。

中饱私囊的,行贿受贿的,偷工减料的,肆意搭盖官署从中牟利的。

甚至如今官学几处废弃不用的官署,都是当年大肆修盖的结果。

再意识到,自己这个没有家世的,或许要被当作替罪羊时,工司主事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最后识相什么也不管,终于熬了过去。

那两年过的日子,他都不敢想。

事实证明,他这样是对的。

因为朝中很快派了许知州过来,把官场风气整顿一清。

他甚至因为参与得不多,直接被任命为工司主事。

当了工司主事又如何,他还是按照之前的态度,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绝对不多敲。

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后台。

工司主事提着鹦鹉出门,正好跟迎面走来的吏司主事赵锡元撞了个正脸。

两人都有些尴尬,还是吏司主事先反应过来,嗤笑道:“又买新鸟了?爱好不错。”

工司主事并未多讲,谁料对方却想到什么:“纪楚在你那可好?听说他隔了好多天,才去工司点一次名,是真的吗。”

“假的。”工司主事直接答,“他这人做事认真,从没有差错。”

做事认真?

吏司主事更笑:“人家做的是户司的事,不是工司的事,你怎么知道认不认真。”

说着,这人直接哈哈大笑。

留下的工司主事深吸口气。

不能跟这种人计较,这种人至今还留着,就因为人家后台太深。

否则不会出了那么大的案子,现在还能在这。

忍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会的。

他们不知道,此事皆被纪楚看在眼里,他深深盯着吏司主事赵锡元的背影。

这个与赵师爷赵金川狼狈为奸的人,怎么还敢这般跳脱。

而许知州为何要包庇他?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另一件事先找上来了。

“听说了吗,二王爷又骂棉花了。”

“谁没听说啊,有人在他面前提了棉花,害得他发了好大的火,还说看到穿棉花的人,就要狠狠打一顿。”

“这谁还敢穿?”

原本刚刚欣欣向荣的棉花产业,瞬间萎靡。

尤其是原本就不想种棉的各县长官们,忙不迭下命令,让农户们别种了。

听二王爷的!不知道吗!

人家不让穿!

也有人说:“京城距离我这,怎么也要两千多里地,人家还能过来看我穿什么衣服?”

“就是,吓唬人呢。”

“反正我家要种。”

即使有固执的人,坚持要种棉花。

但还是有胆小的被劝退了。

远方贵人的一句话,便影响他们这里的棉花种植。

让纪楚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全部打乱。

实在是好啊。

纪楚很少有这般咬牙切齿的时候,这会是真恼了。

此时吏司右都事,就是那个挑拨他,想要他跟吏司主事争斗的人,适时递来一张条子。

“吏司主事的远房表妹,极为美貌,为二王爷十三妾室,颇得宠爱,近来怀有身孕。”

一个远房表妹。

是二王爷妾室。

就能如此影响棉花种植?

都不知道是传话的吏司主事荒谬,还是发脾气的二王爷荒谬。

纪楚深吸口气,开口道:“别管,继续种。”

“不让种也要种,不行就偷偷种。”

还是那句话,山高皇帝远!你们怕什么啊!

就种,还要多多地种。

至于那吏司主事,恐怕就等着自己这样说。

自己早就准备好接招了,有种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