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乾在黑暗中蓦然红了脸。
不是因为兰舒言语中超乎他想象的风情,而是因为兰舒的自称。
——“老婆”。
那是一个龙乾在白天时想都没想过,就算在梦中也只敢躲在角落里肖想一下的称呼。
他面色爆红地回味着这个称呼,那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上位者模样险些在此刻破功,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胸口大敞的美人见状有些满意,决定奖励他一下,于是抬起手,轻轻把发丝别在了耳后。
那其实是个极具暗示性的动作,看得龙乾心下发紧,但他虽然开了荤,却毫无这方面经验,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更不知道兰舒要干什么。
于是,当兰舒低头吻了他一下,然后咬着布料——
“……你干什么!”
龙乾一下子惊呆了,声音绷紧到了极致,一时间慌得演都演不下去了,下意识就要后撤。
醉酒的Omega“啧”了一声,有些不满地抬眸看向他,似是被打扰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龙乾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喝过酒的唇舌无比湿热,好似月光被亵渎了一样,激得人头皮发麻。
大美人投怀送抱,原本该是非常香艳的一幕,可龙乾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投怀送抱者该有的游刃有余,反而整个人都快红透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熟练……!?
年轻的Alpha百分之一万确信,自己绝对不舍得让兰舒做这种事,所以他这些技术到底是哪来的……!?
龙乾再一次妒忌上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探手下去拢住兰舒的头发,忍不住酸道:“这么熟练?你到底给你老公……”
似是嫌他话多,兰舒半闭着眼极有技巧性地放松了喉咙。
他话多的小丈夫一下子便像是被按了消音器一样,瞬间没了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兰舒累得嘴角都酸了,那人终于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肌肉猛地发力到了极致:“……吐出来!”
黑暗中,兰舒顺从地张开嘴,吐出了一截舌头。
毫无这方面经验的Alpha怔了一下,连忙关切道:“……肿了吗?”
兰舒哪怕喝醉了,闻言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见龙乾还是没反应过来,兰舒只能抬起手,轻轻在自己喉咙上滑了一下,白皙的指尖缓缓游到了腹部。
龙乾这下子终于看懂了Omega的意思——全咽下去了。
龙乾大脑轰然一声炸开,被大美人当玩物一样勾了半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立刻跪在床边,拽着人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夜色摇曳间,浑身雪白的Omega软着腰身被人按在床头,身后人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龙乾上床后演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彻底演不下去了,当即露出了恶劣的底色:“我和你老公比如何?嗯?”
兰舒摇摇欲坠,半眯着眼不愿吭声。
“如果有一天,”龙乾见他不说话,低着头啃咬着他的腺体道,“你那废物老公真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Omega突然颤抖着打断道:“……我会为他守寡的。”
龙乾骤然一怔,心下突然泛出了一股难言的酸楚。
他情难自禁地低下头,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一寸寸吻着兰舒的颈侧低声道:“那你就是这样为他守寡的吗……先生?”
兰舒昏昏沉沉地想说现在我们这不能算守寡,只能算偷情,可话没出口,他的脸色却微妙地变了。
……糟了。
他颤抖着闭上眼睛,突然后悔自己今天喝了那么多酒了。
喝醉了酒的男人是没有反应的,但Omega有,而且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甚至会变得更加敏感。
兰舒心下叫苦不迭,偏偏身后人还在此刻咬着他的后颈,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恶趣味:“先生,带着丈夫的标记被别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嗯?”
兰舒眼前一片白光,喘气都像是在被灼烧,根本听不到龙乾在说什么。
他咬着下唇打算忍下那股难言的冲动,然而男性Omega的生理构造实在难以评价,而且龙乾牲口一样的体力弄得他浑身发颤。
等这人结束时,自己恐怕已经……
此念头一出,滔天的羞耻瞬间淹没了兰舒的理智,他挣扎着从醉意中回神,推着身上人道:“龙、龙乾……”
龙乾听到兰舒突然喊自己,当即一怔,以为自己弄疼他了:“怎么了?”
“……”
兰舒面色出现了微妙的迟滞,似乎难以启齿到了极点,半晌扑簌着睫毛轻声道:“……你先松开我。”
然而龙乾这人就跟根棒槌一样,偏偏在不该体贴的时候体贴了起来:“疼吗?”
兰舒几乎崩溃了,咬着下唇不愿回答,只是抬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要把他推开。
龙乾和他对视了三秒,突然福至心灵地睁大了眼睛,手下没轻没重地按了一下。
“——!”
兰舒猝不及防间被他按得面色骤变,当即睁大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那一刻,他的眼底充斥着醉意、愤怒和羞耻,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水汽晕染得鲜亮明艳,好看得让人后背发麻。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兰舒恼羞成怒了三秒,心头终于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他看见那个前一秒还在惶恐不安的Alpha,下一秒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尽是不加丝毫掩饰的恶劣。
兰舒瞬间头皮发麻:“你放开我……我要去……呜——!”
龙乾却偏偏在此刻跟他玩起了更换角色,按着他的小腹轻声问道:“哥哥,你这里为什么是肿的?刚刚有人来过吗?”
“——!”
偷情被小丈夫抓奸的感觉混杂着难言的生理冲动一起冲上大脑,刺激得兰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他此刻清醒着,他便会震惊地意识到,此刻的龙乾竟和三年前的他产生了惊人的重合。
然而兰舒已经彻底喝醉了,因此听了这话只会啜泣着求饶。
“我……我不知道……”兰舒被蒸腾得口不择言,“我喝醉了……是他引诱的我……”
“他怎么引诱的你?嗯?”龙乾以一种温柔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说出来,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兰舒回答不上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小声喊着老公,哽咽着说自己真的忍不住了。
最终,可能是他猫一样的动静实在是太可怜了,他终于得偿所愿地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只不过他含着泪还没把心放肚子里,便发现那人抱着他向洗手间的相反方向走去。
被人抱进浴室按在落地镜前时,兰舒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睁大了眼睛,像只被人圈养的天鹅一样,湿漉漉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龙乾拧开了花洒,取下淋浴头,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后。
兰舒突然升起了一阵极其不详的预感,撑着自己被酒意蒸腾到酥软的四肢就要逃跑,却被人扯着手腕一下子拽回了镜子前。
“别这样……”可怜的Omega撑在冰冷的镜面上小声哀求道,“别这样……龙乾……求你了……”
身后人不为所动,攥着淋浴头向下,上百道细密持久的水流齐齐浇洒在Omega的小腹上。
“呜——!”
龙乾甚至故意把淋浴头贴在他的小腹上,往下按了按,恶魔一样低声道:“这里只有哥哥和我……放松,你可以的。”
无数细小的水柱密密麻麻地冲击在本就已经绷到了极致的腹部,兰舒几乎是瞬间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恨你……龙乾……”可怜的Omega哭得泣不成声,跪在被水流冲刷到温热的地板上,恶狠狠地骂道,“你个小混蛋……”
“这样骂是没有杀伤力的,哥哥。”龙乾轻柔地吻着他的侧脸,手下却攥着花洒缓缓往下,“更何况——我爱你。”
“——!”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再搭配上那人堪称无耻的动作,兰舒瞳孔骤缩,一下子泄了力气,几乎是瘫软一样倒在了身后人怀中。
难言的舒畅感袭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巨大的羞耻。
他无力地想要合拢双腿,却被人用花洒威胁着,强行按压在落地镜前展示着这堪称狼藉的一幕。
太过分了……这人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太过分了……
可怜的Omega在镜子前对着自己泣不成声,嘴中一边哽咽,一边颠三倒四地骂着他什么。
身后的罪魁祸首却被他骂得喉咙发紧,忍不住捏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地吻了上去。
夜幕笼罩着最后一晚灯火辉煌的奥赛城,时间在这一晚变得无比漫长。
第二天一早,各个军校开始组织起了回校的星舰,数不清的人在天星大厦下你来我往,互相道别。
不过天星大厦的主人明雪时从昨天那场晚宴开始便消失了,连带着龙宇也提前离开了奥赛城,暂时不知去向。
楼下人声鼎沸,十楼的某个房间中却安静得好似好似结了冰。
从起床开始,兰舒便冷着脸一句话没和龙乾说。
甚至当龙乾故意当着他的面把照片放到龙乾自己的行李中时,兰舒依旧冷着脸没搭理他。
眼见着这么大的刺激兰舒都没反应,龙乾终于慌了,凑上来搂着人的腰便开始低声下气地道歉:“……我真知道错了,学长。”
兰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不容分说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请先生自重。”他凉凉道,“我丈夫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我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龙乾:“……”
身为被迫去世的丈夫,年轻的Alpha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继续收拾两人的东西。
兰舒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喝水,可无论喝了多少杯水,他依旧感觉自己的嗓子好似烧着了一样。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兰舒心知肚明,三分之一是因为喝酒,三分之一是因为他没有太多哭着求饶的经验,所以哭的声音有点太大,而剩下三分之一……
兰舒冷着脸地把水杯砸在了茶几上,吓得龙乾一个激灵,连忙再次凑上来小心翼翼地亲他。
兰舒抬起手按在他的脸上把他扒拉到了一边,起身走到床边开始换衣服,半个字没跟他多说。
事实证明,当兰舒铁了心要治他时,龙乾大概率一点办法也没有。
任他如何低声下气地道歉,直到两人坐上星舰,兰舒依旧冷着脸没搭理他。
奥赛结束,天枢给本校所有参赛者都安排了半个月的假期,这对于常年处于军事作息下的军校生来说,可谓是久旱逢甘霖,所以整个星舰上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唯独最后一排的气氛无比压抑。
龙乾对着兰舒喊了一路的学长,眼见着这称呼丝毫唤不起对方任何怜悯,龙乾于是小心翼翼地搂着那人的腰,颇为心机地换了个称呼:“哥哥……”
兰舒终于有了动作,扭头看向龙乾。
他的瞳仁比普通人要黑一点,不带丝毫感情看着某个人时,冷得瘆人,但同时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摄人心魄感。
“谁是你哥哥?”
“……”
完了,真生气了,白月光亡夫复活也不好使了。
兰舒扭过头,正当他以为那人终于消停时,却听耳边的Alpha再次小心翼翼道:“哥哥,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
兰舒回了两个硬邦邦的字:“没有。”
“那你……”龙乾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道,“要跟我回家看一看吗?”
兰舒闻言一怔,心下突然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其实并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家”,对他来说,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已经成了习惯。
……可现在有人跟他说,要带他回家看一看。
而且那人用的不是“去”我家,而是跟我“回”家。
龙乾问出那句话后,见兰舒似乎依旧不为所动,正当他忍不住低落地垂下头时,却听那人语气平淡道:“你那两个便宜爸爸在家吗?”
“——不在!那是我自己的房子!”龙乾闻言立刻抬起了头,如果他头顶上有耳朵,此刻恐怕已经立起来了,“我早就把他们俩拉进黑名单了,他们敢进大门立刻就会被扫成筛子,你放一万个心。”
兰舒:“……”
兰舒一下子破了功,好笑得连最后那点气都烟消云散了:“那我们事先约法三章,你以后要是再敢……唔…前面都是人,你先别亲、老老实实听我说话…唔——”
他实在是把人惯的没边了,以至于刚软下态度,话还没说完,便被蹬鼻子上脸的小狗兴奋至极地搂着腰亲了上来。
星舰经过一下午的航行,最终在当天晚上回到了天枢。
作为冠军,众人一下星舰便迎来了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
丹尼尔高兴地飞扑到人群中和大家打起了招呼。
之前由兰舒担任总教官的新生们,如今经过一年的军校生涯,看向他的眼神中再没了先前的不忿和不平,剩下的只有仰慕与钦佩。
兰舒手里空无一物地下了星舰,神色平静地和众人点了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便带着双手满满当当的龙乾先回他的宿舍放行李了。
Omega的单人宿舍中有自动清洁的功能,哪怕兰舒一个多月没回来,依旧整洁异常。
不过兰舒推开门的一刹那,站在门口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一次两人同时站在这里还是龙乾上门做义工的时候。
……谁能想到他们只是参加了一个奥赛,回来时兰舒身上便已经再次被人盖上了彻底标记。
兰舒站在门口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而龙乾则看着正对的墙壁眯了眯眼,半晌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危险地看向兰舒:“学长,所以你那天在门口对又亲又抱的……其实是害怕我看见那张照片吧?”
兰舒闻言骤然回神,当场装起了哑巴,抬脚走进了宿舍。
龙乾见状轻哼一声,半点知情识趣退出去的意思也没有,拎着行李便进了屋,甚至不忘像男主人一样反手关了门。
考虑到这次去龙乾家是休假,和参加奥赛的目的截然不同,所以兰舒进了屋门便开始重新收拾起行李。
而龙乾则像是一头龙,终于来到了觊觎已久的藏宝洞,于是放下行李就开始到处转悠。
一开始兰舒没管他,甚至当龙乾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他当时来穿的那件粉色围裙和兰舒之前藏的那枚纽扣时,兰舒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龙乾举着那件粉围裙在兰舒身上比划了两下,最终被人无情地推开了。
拿着宝贝一样的战利品唱了半天独角戏,没得到任何回应,龙乾却一点也不气馁,弹着纽扣喜滋滋地回味了半晌,转头便把主意打到了兰舒的冰箱上。
——当时兰舒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看冰箱里的东西,今天他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龙乾眯了眯眼,居心叵测地把围裙放进了自己的行李,抬脚向冰箱走去。
然而,从进门开始便忙得没空搭理他的兰舒,见状却突然变了脸色,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往冰箱上一靠,说什么也不让他碰冰箱一下:“明天还要坐星舰去你家,你要是没事干就赶紧回去睡觉。”
“是回我家,学长。”龙乾纠正道,“上次来就不让我看,这次来还不让我看,这冰箱里面难不成有你亡夫的尸体吗?”
兰舒闻言当即蹙眉道:“——别胡说!”
可惜见过他昨晚崩溃到落泪的模样后,此刻他的凶相对龙乾毫无威胁力,甚至落在对方眼中只剩下了可爱。
龙乾见状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小声道:“既然不是那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快点让开,不然我可就亲你了。”
兰舒咬着下唇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龙乾眯了眯眼,掐着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兰舒被他亲得一颤,唇舌交融间,进步飞快的Alpha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而后暗示性地往下一按。
兰舒果然呼吸一滞,龙乾好整以暇地退开,就那么抵着他的额头道:“让不让看?嗯?”
他的语气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兰舒闻言瞳孔微缩,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却依旧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半晌,龙乾眯了眯眼,兰舒被他盯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人缓缓压低身子,凑到他的耳边,兰舒呼吸一滞,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地软了半边。
可下一刻,Alpha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老婆……求求你了,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
听到那个称呼,兰舒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龙乾做足了姿态最终说出来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他被人央得毫无招架之力,瞬间红透了耳根,当即扭过头不愿意听。
龙乾见状居然托着他的大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抵在冰箱上,一边密密麻麻地亲他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老婆。
眼看着兰舒被他喊得摇摇欲坠,却还是没有松口,龙乾眼神一暗,居然凑上来吻住对方的嘴唇,厮磨间用极具磁性的声音轻轻道:“老婆,我难道不是你最爱的小狗了吗?”
——这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他分明壮到一只手就能把兰舒抱起来,眼下兰舒的脚甚至还没落地,可他居然就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装可爱。
偏偏兰舒实在吃这套,隐约间他甚至感觉对方的身后有尾巴在摇动。
“让我看一下嘛,老婆,求你了——”
兰舒最终实在顶不住了,拥着他的肩膀妥协道:“……看看看。”
言罢他低头便把自己埋在了龙乾的肩膀上,一副为自己色迷心窍的表现而感到羞愧的模样。
龙乾单手抱着他转过身,一把拉开了冰箱门,琳琅满目的汽水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视野。
兰舒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龙乾却抱着他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放这么多汽水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还以为你冰箱里藏尸——”
他在潜意识中根本没把这些汽水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可他话说到一半,瞟到整整半面墙的“柠檬”字样后,他终于愣住了。
空气安静得鸦雀无声。
他就那么抱着兰舒,怔愣地看着那一墙冒着冷气的汽水,好像在看兰舒给他攒的,一整墙炙热无比的真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缓缓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看向趴在自己肩头装鸵鸟的兰舒。
龙乾定定地看了那人三秒,正当兰舒被他看得心下忐忑,准备抬头时,这人却突然关上冰箱门,抬手掐着他的大腿直接把他按在门上,低头铺天盖地地吻了下去。
“唔……你突然、突然发什么疯——”
“有这么喜欢我吗,学长?”龙乾仗着自己体力足够优越,架着怀中人的腿不让他落地,就那么一遍又一遍地亲着他,逼着人给自己一个答案,“说话啊,哥哥,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又是哥哥又是老婆的胡喊一通,兰舒被他喊得面红耳赤,半个字也不愿多说。
龙乾见状倒也不逼他,转而亲昵地抵着鼻尖道:“怪不得之前每天晚上,我见你喝酒都要往里面兑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低头凑到兰舒说了句极度孟浪的荤话,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兰舒闻言也瞬间红了脸:“龙乾——!”
那话似乎是让他骤然想到了昨晚那段羞耻到极致的经历,一时间恼羞成怒地推着肩头的俊脸骂道:“你自己定的明天早上八点的星舰,没事干就回去早点睡觉成吗!”
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像极了被逆着毛摸到炸毛的猫,龙乾忍不住把人抱到了床上,不顾那人反手砸上来的枕头,他凑上去轻轻亲了对方一口。
那个吻很轻,和他方才说过的话形成了鲜明不对,不带丝毫情丨欲,透着股让人心悸的珍重。
兰舒被他亲得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龙乾亲完他轻轻退开,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却只是低头理了理他的领子:“宝贝,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兰舒喉咙微动,半晌憋出了一句话:“……你也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
龙乾一笑,低头死死地抱了他一下:“好。”
言罢,他几不可见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起了天大的勇气一样,拉着行李离开了兰舒的宿舍。
夜幕中,学校从喧嚣归于了寂静。
龙乾一个人拉着行李走在冰冷的夜色中,朝着和自己宿舍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一面汽水墙像是一整面的铠甲一样,将他的内心牢牢地武装起来。
心头所有的不安与忐忑,在那一刻,被兰舒丰沛的爱意尽数冲刷殆尽。
龙乾独自一人走回了空间站。
巨大的星舰上面,空无一人的冰冷穹顶像是手术台上的聚光灯,将世间的一切照得惨白。
龙乾站在夜风中拿出了光脑,给什么人发过去了一条讯息:“我准备好了。”
深夜伴着繁星坠入梦中,仅载着一人的星舰划过天幕,向遥远的彼端驶去。
联盟最高监狱有一个绮丽的名字——爱琴海。
时至今日,人类依旧没有彻底废除死刑,而被关在爱琴海中的重刑犯,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穷凶极恶到死不足惜,但为了全人类的利益考虑,不能对他们处以极刑。
在这种前提下,为了防止这些极有价值的重刑犯自杀或者彼此交流,监狱每层的房间采用单侧布置结构,每个房间正对监视侧的墙壁被单向透视玻璃尽数取代,确保狱长能随时观察到房间中的情况。
又是一个熟悉的无趣夜晚,芙薇安背对着监视窗哼着歌,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玻璃。
她愣了一下后扭过头,却见往日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探视窗,居然在此刻变成了双向透明。
一个身穿风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
那人非常年轻,同时英俊到了极致,宛如巨星般的外貌让他和整个监狱格格不入。
芙薇安看到对方后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诧,随即立刻扑到了探视窗前,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笑容:“1589号,好久不见啊。”
龙乾心下却猛地一紧——1589号,那个芯片上的序号。
但他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对着传音器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秋后算账嘛。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吓人呢。”芙薇安闻言露出了一个病态般的笑容,“不过,他们都怕你,我可不怕你。毕竟——”
“我可是见过你在手术台上,像条丧家之犬般哀求我不要清除你记忆的样子呢。”
——她果然就是清除自己记忆的人。
龙乾隔着玻璃,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阴沉得像是一头恶狼:“我曾经发过誓,最后找到清除我记忆的那个人时,会让他生不如死,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分明什么都不记得,可此话一出,还是把芙薇安吓得瞬间噤了声,刹那间想起了那个幽灵一样的身影。
时至今日,芙薇安还记得那是一个闲适的午后,她因为研究数据终于有了新的突破而感到高兴,于是难得坐在琴房中拉起了她心爱的小提琴。
一曲终了,一个年轻的Alpha突然在门口拍起了手,芙薇安被吓得一僵,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那个英俊异常的青年自顾自地走进她的琴房,向她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弹得真不错,女士。”
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那人轻飘飘道:“你就是001号【培育者】吧,芙薇安女士?”
小提琴应声落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那一幕对于当时的芙薇安来说,和大白天见鬼没有任何区别。
而眼下,这个Alpha身上那股熟悉的恶感并未因记忆的消退而减去分毫。
芙薇安强忍着心头的恐惧,缓了很久才故作镇定道:“那我还真是好害怕啊。不过——最终决定清除你记忆的人又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操刀鬼罢了,你没必要这么恐吓我。”
龙乾一顿,冷冷地看着她道:“是富伦命令你的?”
听到那个名字,芙薇安脸上果然划过了一丝愕然,不过很快她便将其压了下去,转而露出了一个笑容:“当然不是那个蠢货,他还不配来命令我。”
那个笑容十分微妙,龙乾见状忍不住蹙了蹙眉,没等他开口提问,芙薇安便继续道:“清除记忆手术的知情协议书上,是你的1508号亲手签的字。”
1508号?那是谁?
龙乾心下突然升起了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甚至产生了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
可他的脚却被死死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当时手术进展得非常不顺利,你在过程中苏醒,要我停止手术,后来我加大了麻药剂量,却还是无济于事。哪怕在沉睡中,你的反抗意识依旧过于强烈,手术根本推进不下去。”
“不过——”芙薇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露出了那个微妙的笑容,“当我告诉你,是1508号要清除你的记忆后,你居然立刻就不再挣扎了,真有趣。”
“哦——对了,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记得1508号是谁了。”
她戴着电子镣铐歪了歪头,看着那个将他们所有心血付之一炬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恶毒且畅快的笑容,像是打量着一只被主人遗弃的恶犬:
“我记得你们都称呼他为——兰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