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听到“嘭”的一声闷响,然后顾云舟着急解释到:“不好意思,话筒掉地上了。”
林子君嗤笑出声。
调整思绪后,顾云舟认真回道:“子君,我好想你。”
不是我也想你。
而是我好想你。
挂了电话,林子君又接到她妈和她爸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昌市了,让她不要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两通电话结束,林子君感觉屁股都坐麻了,起身回卧室哪母婴包,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宝宝,妈妈带你去美容院蹭饭好不好?”
小时年欢喜地拍小手手,妈妈,宝宝想吃面面!
林子君调整婴儿车,让小时年坐在里面可以更舒服,把小肉团子放进去后,在她软嘟嘟的小脸上捏了捏,“没问题,中午就吃宝宝最喜欢的面面。”
随着闺女越来越大,能吃的辅食就越来越多:肉粥、鸡蛋羹、馄饨……其中小时年最喜欢的就是面条,可以说是百吃不厌,哪怕不加任何辅料,只是白水煮面,她也吃得可美了。
美容院管伙食,专门留了一间屋子做厨房和餐厅,原本计划是每天两人轮流下厨,谁想小姑娘们几乎都不会做饭,林子萍和钱多多连续给店员做了一周的饭菜,就再不肯踏进厨房一步。
小姑娘们太能吃了!
油烟把妆都熏花了!
从那以后,美容院的厨房就成了摆设,里面的锅碗瓢盆都生灰了,直到林宏贵家里出事,新的保洁金婶子入职,美容院的小姑娘才终于不用天天吃盒饭。
金婶子的厨艺说不上顶级,但做的家常川菜那叫一个够味,特别下饭,毕竟老家是恐龙之乡的贡井市,贡井市是川菜味最重口的城市,毫不夸张,十个广东人去贡井市旅游八个进肛肠科。
金婶子来锦市有些年头,入乡随俗,下手已经算轻的,不然美容院的小姑娘天天吃那么辣,早就内分泌失调满脸爆痘了。
今天吃的是毛血旺、水煮肉片、酸辣土豆丝和番茄汤,两荤一素一汤,金婶子将饭菜盛到餐盘里,整齐地摆放在长桌上。
美容院营业期间顾客不断,店员只能轮流吃饭,林子君很少来这边吃饭,今天好像也只是第二次,金婶子特意给她多盛了一勺毛血旺,“上回你说好吃来着,今天多吃点。”
林子君谢完金婶子,夹了一片毛肚放嘴里,麻辣鲜香,又脆又嫩,好吃到眯起眼睛,频频竖起大拇指,“就这手艺,萍姐,必须加工资,不然哪天金婶被大饭店挖走,我们家的小妹妹们肯定茶不思饭不想,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哪还咽得下原先那些盒饭。”
“萍老板上个月就加过工资了,够了,我现在是我们家赚得最多的。”金婶子很喜欢林子君,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每次来美容院左一个婶子右一个婶子,喊得她恨不得把美容院当家,二十四小时上班,店里的小姑娘们对她也很和善,她真心把她们当自家孩子。
爱屋及乌,更何况小时年乖巧可爱,金婶子对她也是喜欢不得了,“君老板,萍老板,你们慢慢吃,我去给年年做辅食。”
“金婶辛苦了。”林子君吃着香喷喷的饭菜,突然想起一件八卦要分享给林子萍,“那天我去香君出来,看到程星和一个小姑娘拉扯,那小姑娘可委屈了,边哭边对着程星又打又骂。”
林子萍眼睛都亮了,“咦?程星拿着杨姐的钱在外面养人啊?啧啧,男人,不管什么处境,都喜欢拈花惹草,脚踏几只船,他们上辈子是蜘蛛精吧。”
“还有更劲爆的……咳咳咳……”林子君不小心被辣椒呛住,喉咙火烧火燎,难受得她眼泪狂飙,林子萍端水给她喝,“慢点,没人跟你抢,好了些没?快说呀,急死个人了。”
林子君半杯温白开下肚,喉咙终于舒服了些,揩了揩眼角,继续说道:“那小姑娘在天上舞厅上班。”
“啊?不会吧!香君会所的嘎嘎赚钱养天上舞厅的咯咯?有没有搞错啊?陈总要是知道了,都能让那不争气的嘎嘎给活活气死。”林子萍义愤填膺后,想起程星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悠悠感叹道:“真让你上次说对了,人不可貌相,程星能在香君一众嘎嘎里面脱颖而出榜上杨姐,怎么可能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说杨姐知道这事儿吗?”
林子君仿佛就在等林子萍这句话,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话一转说起了程星在车上和她诉的苦,“杨姐都没碰过程星。”
林子萍是一惊一惊又一惊,她拍桌子,“还有这等好事!”
长桌另一头吃饭的几个小妹妹齐刷刷转头看过来问:“君老板,萍老板,什么好事啊?”
林子萍摆手,“不该问的别问,吃你们的饭。”
在管理员工上面,林子萍比林子君严格得多,因此,店里的小姑娘们敬她怕她,像老师,而林子君像姐姐。
林子君笑盈盈地让她们快吃饭,下午她请大伙喝奶茶,小姑娘们欢天喜地,异口同声谢谢君老板。
“就你会做好人,早晚让你惯坏了。”林子萍嘴上念叨,却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觉得她和林子君这样打配合才是最佳的管理模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林子君也这么觉得,就像她爸和她妈,所有店员都是她和林子萍的孩子。
“刚刚说到哪儿了?噢,对,杨姐既然不碰程星,干嘛在他身上花那么多钱?做慈善也没这么做的,不知道她们有钱人到底怎么想的,不光杨姐,还有阮月,别的大小姐富太太去香君,她不去,就要去天上,听说前些个还在天上闹事了。”
“我知道这事,我在派出所门口看到她了。”林子君咬着筷子,思索一阵,“阮月喜欢程星,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说阮月打的那个驻唱是不是就是我撞见的那个小姑娘啊?”
林子萍一拍手,如醍醐灌顶,“这不对上了,肯定是一个人,子君,就你这脑子不去当警察都浪费了。”
林子君挠挠脸,傻笑:“嘿嘿嘿……和警察比,我还是喜欢当富婆,吃穿不愁,还能到处吃瓜,警察就不行了,可多条条框框了,究竟是不是同个人,找田甜问问就知道了。”
“还吃呢?!外面打起来了!”钱多多突然跑进来喊林子萍和林子君,“赶紧出去看热闹啊!”
林子萍端起餐盘就往冲,林子君抱起婴儿车里的小时年紧随其后,其他几个小妹妹也不甘落后,一窝蜂涌进了一楼的休息区。
林子君奋力挤到最里面,然后就看到沙发上的阮月大马金
刀地骑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用大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地掐对方的后背,小姑娘疼得一个劲儿地抬起脑袋挣扎。
林子君伸着脖子去看对方的脸,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不是和程星在香君停车场拉扯的小姑娘吗?
“阮小姐,阮小姐,别打了!别打了!”林子萍站林子君右手边,拿着筷子的手不停地劝架。
林子君拉拉她,小声告诉她,“就是那小姑娘。”
“我就说眼生,果然不是我们家的会员,”林子萍看阮月暂占上风,不慌不忙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菜,“你说小姑娘怎么回事啊?知道自己不是阮月的对手,还跑这来送上门给她打。”
林子君左手边的钱多多比她俩更了解情况,“小姑娘不是来找阮月的,是来找杨姐的。”
“为了程星吗?”没想到小姑娘还是痴情人,可惜碰到程星那个四处留情的花蝴蝶。
花着杨姐的钱,吊着阮月的胃口,还和她理不清剪不断。
钱多多不解道:“和程星什么关系?”
林子君和林子萍同时看向她。
钱多多一头雾水,补充一句:“小姑娘怀了陈总的孩子。”
林子君:“!!!”
林子萍:“???”
只能说贵圈太乱了。
这几个人的关系已经乱成麻团了。
林子君再看向阮月身下的小姑娘,两只手始终护着自己的肚子,难怪死活挣不开阮月。
“母凭子贵,陈总家大业大,和杨姐又没孩子,换我也得护住了,这哪是肚子啊,是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倒不是林子萍把人心想得多险恶,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小姑娘和程星纠缠不休,对陈总还能是真爱不成?
“你说阮月打她,到底是为了程星还是帮杨姐出气?”林子君好奇地问。
“两边都有吧……”林子萍话没说完,楼梯间响起杨姐的声音,语气毫无起伏,“阮月把人放了。”
所有人抬头往上看,杨姐脸上敷着面膜,怀里抱着宠物狗,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悠闲潇洒的姿态,仿佛楼下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反倒是阮月愤愤不平,像是她老公在外面找了小三,小三怀孕了上门炫耀。
“姐,这个贱女人怀了姐夫的孩子!”阮月薅起小姑娘的头发,让杨姐看清楚她的嘴脸。
“我知道。”杨姐只是看了眼对方的肚子,“赶紧放了吧,月份不大,再压下去会出事的。”
“我还怕她不出事,野种保不住最好,野鸡一辈子都是野鸡,还想拿孩子跟你争遗产!上不来台面的小贱人!”阮月扯小姑娘的衣服,撕拉一声——露出一大片后背,雪白的背上红痕密布,并不是阮月刚刚留下的掐痕,而是条条分明横七竖八的鞭痕。
“不要!”小姑娘一声尖叫,不护肚子了,用手去挡后背。
阮月岂能如她愿,摁住她的手,同时后仰身子,让开位置,这样,在场大伙可以看得更清楚,并发出鄙夷不屑的笑:“下作的东西,尽玩些不入流的花招,不然姐夫能死你床上!贱人,你可害苦我姐了,看我不打死你!”
看人抄起茶几上的花瓶,林子萍暗叫不好,赶紧让店员把阮月拉住,打归打,闹归闹,可不能出人命啊。
美容院以后还要做生意。
阮月正在气头上,力气出奇的大,四五个店员才把她拽住,小姑娘终于脱困,用沙发上的毯子包裹住后背,恼羞成怒地反扑向阮月,嚯,店员又得去拉她,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林子君已经无心观战,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阮月爆出来的那两句:陈总死了!死在了小三的床上!?
本来阮月说小三想用孩子和杨姐抢遗产,林子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吧?不是吧!
她去香君和陈总谈生意那天,陈总不是还好好的吗?斯文儒雅的陈总在外面找小三,就已经够让林子君震惊了,怎么还因为玩得太花死在小三的床上!!!???
简直离了个大谱!
各玩各的俩夫妻,突然有一方在外面玩死了,你说她会伤心难过吗?
林子君看向楼梯间的杨姐,杨姐脸上的面膜还没撕掉,但是眼底闪过一丝悲切的情绪,让林子君林子君精准捕捉到。
答案是会。
“小宋回去吧,好好养胎,等孩子生下来,你会得到你那份的。”杨姐说完,转身上楼去了。
趴在她怀里的小九,伸出小肉爪子,轻轻地碰碰她的脸,心疼地发出呜咽声。
有了杨姐这话,小宋放心了,裹着美容院的毯子逃离,阮月挣开店员,追到门口,小宋已经上了出租车,她气愤地拳打脚踢,“小贱人,最好别再让我碰到,碰到一次,我打你一次。”
钱多多和林子萍安抚阮月,林子君上楼看杨姐,杨姐闭着眼睛躺在按摩床上,她轻手轻脚地坐过去。
“君老板,你来了。”杨姐开口。
林子君好奇,杨姐都没看她,怎么知道是她?
“你身上除了香水味,还有妈妈的味道。”杨姐答疑解惑道。
林子君抬手闻了闻,并没闻到特别的味道,但也知道,“是奶。味吗?”
“是母爱的味道。”杨姐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乖巧坐在林子君腿上的小时年,她伸出一根手指给小团子,小团子不仅不认生,还配合地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上杨姐的指尖,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收回去,并在半空画一个半圆。
这是林子君在家经常和闺女玩的虫虫飞。
小时年很喜欢玩,每次碰碰飞开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肉手柔软的触感还停在指尖,又听到无忧无虑的笑声,杨姐深受感染跟着笑了笑。
在小时年的小脸上摸一把,问林子君:“有自己的孩子很幸福吧?”
“有时候也很气人,”林子君说话小心翼翼,时刻关注着杨姐的情绪,“凡事有利有弊吧。”
“不用安慰我,”杨姐收回手,搂住趴在她胸口的小九,“我没后悔过,我和孩子无缘,怨不了谁。”
林子君突然觉得杨姐其实很爱自己的丈夫,陈总更不用说了,在香君帮杨姐留包间,说不定会所也是为她开的,只是既然两人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各玩各的?
“法医那边给出的尸检结果,说他生前服用过多兴奋药丸,死于突发心肌梗,我说了是意外,阮月不信,揪着不放,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杨姐缓缓地重新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一句,“就不能让他走得体面些吗?”
林子君总觉得杨姐话里有话,却不好多问,安静地又陪坐了一会儿,林子君抱着小时年下楼了。
一楼已经恢复秩序,钱多多在烫发区继续为客人服务,林子萍看到她下来,立马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林子君摇摇头,“二楼今天就暂停营业吧,让杨姐一个人多待会儿。”
“好。”开店做生意无疑是为了赚钱,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向钱看,林子萍有良心,杨姐对她们一直不错,给店里介绍了不少优质客源,“放心吧,我来看着,你带年年去把辅食吃了,金婶出来找你两趟了。”
林子君赶紧抱闺女去厨房,金婶重新做了一小碗番茄碎面,正在用勺子轻轻搅拌地晾凉,看到林子君进来,招呼道:“君老板,面晾得差不多了,喂给年年正好。”
“谢谢金婶。”林子君将小时年放到婴儿车上坐好,过去端辅食,看到金婶子餐盘里一大碗已经坨了的番茄碎面,看热闹太久没回来,金婶子已经重新做了两锅,给小时年吃新鲜出炉的,林子君心生感激,和不好意思,将那碗坨掉的番茄碎面一并顺走,“金婶做的这个面,一看就好吃,我也得尝尝。”
“君老板……”金婶子要去拿回来,林子君勺子一挥,三两口下去大半碗,夸张发出喟叹,“果然非同凡响,金婶,你偏心,给年年做这么好吃的番茄面,还不想
给我吃,罚你今天多吃两碗大米饭,明天才有力气给我们做更好吃的饭菜。”
金婶子成功被林子君逗笑,摇摇头,羡慕地感叹道:“有君老板这样的闺女,钱姐每天都很开心吧。”
“我妈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林子君飞快吃完自己那份碎面,坐到婴儿车前面开始喂小时年,“反正我很开心。”
人嘛,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开心心每一天呢。
小时年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面面,还是酸酸甜甜的番茄味,她也好开心,小手挥舞,小脚蹬蹬,连带着她头顶的小揪揪,一晃一晃,跳起了舞。
林子君刮她小鼻子,“哇哦,我们年年也好开心噢。”
小时年歪头冲她妈龇牙笑,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小牙齿。
林子君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年年牙齿上沾到番茄了……哈哈哈……”
在美容院蹭完晚饭回家,林子君把小时年抱到软垫上后,往沙发里一倒,再也不想动弹了。
闭上眼睛假寐了两分钟,倏地弹起来,“完了!林时峰和林时杰……”
喊到一半,想起下午大嫂给她打电话了,担心她一个人顾不了三个孩子,这几天就让林时峰兄弟去他们那边住。
林子君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重新瘫回沙发上,也没干啥体力活怎么这么累啊?
看热闹动脑子了?
也是,那几个人关系,林子君到现在还没捋清楚。
“年年也累了是不是?”林子君耷拉着眼皮,看向乖乖躺在软垫上的闺女,换做平时一下地早就满屋子乱爬了。
林子君起身坐到垫子上,用闺女最喜欢的熊猫娃娃逗她,小时年也只看了一眼,甚至没用手来抓,林子君继续逗,小时年捧场地扯了扯嘴角,完全提不起劲的样子。
“真累了啊,我们洗完澡澡就睡觉觉好不好?”洗澡时候,小时年也出奇的安静,连水都不拍了,林子君快速给她洗完,抱回房间,穿好衣服和纸尿裤,喂完奶,就把她哄睡了。
看着闺女的睡颜,软软糯糯,和平时没差别,林子君却始终隐隐不安,摸了摸小肉团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
还是不放心,林子君翻出体温计,放到闺女的腋下,为了更准确,掐准十分钟才拿出来,在小灯下仔细对照,还好,36.6℃。
林子君心脏都要跳出来,她摁住胸口,大舒一口气。
虽然她妈去昌市前,跟她说了好几遍,新生儿六个月大后都会有人生第一烧。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不在家,小乖乖要是发烧,你呀,千万别慌,一定要沉着应对。”
一想到闺女生病要难受,林子君当时就慌了,嘴上一边说:“年年都九个月了,应该不会出现第一烧了,而且医生说了,新生儿也有到一两岁都没发过烧的个例。”
她希望自己闺女就是幸运儿其中之一,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追着她妈把万一小时年发烧的应对法子和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地写在本子上。
林子君将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自言自语道:“别自己吓自己了。”
看闺女睡得安稳,林子君去洗了个澡回来,也早早地上床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很小声很小声的哼唧声。
林子君蹭地翻身坐起来,打开床头小灯,昏黄灯光下,小时年闭着眼睛,小嘴微张地哼哼,小脸蛋和露在外面皮肤泛着很不自然的粉色。
林子君连忙摸她的额头,好烫。
小手和小脚也好烫。
闺女发烧了,林子君顿时乱了心神,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她抬手狠狠地咬自己一口后,终于冷静下来,先用体温计重新给小时年量体温,漫长的等待期间,她逐一查看她妈留给她的应对法子。
退烧贴,温水、毛巾……全部准备好,放到床边。
十分钟时间到,拿出体温计一看,已经烧到了38.1℃,林子君先给闺女贴退烧贴,冰凉的触感让小时年睁开眼睛,黑白相间的大眼睛水雾雾,一脸懵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然而再难受,睁开眼睛看到妈妈,第一件事就是冲妈妈笑。
可是太难受了,笑得很无力,不像平时一笑就能牵出脸颊上的小酒窝。
林子君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强忍着眼泪,扯着嘴角轻轻地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宝宝乖,妈妈知道你难受,贴完这个就会舒服一点哦。”
小时年没再动,乖乖地让妈妈在额头和脖颈大动脉两侧都贴上凉凉贴。
贴完后,林子君将毛巾用温水浸湿,照着她妈说的物理降温法子,帮小时年擦拭脖子、胸口、腋下、四肢和手心脚心。
不断回想到底什么原因引起的发烧,看热闹吓到了?不应该啊,她闺女一出月子就和她一块到处看热闹。
晚上洗澡凉着了?应该也不会,她今天就简单地给闺女洗了一下,连澡都没有泡。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早上躺摇摇椅上睡回笼觉……
林子君觉得这些都不是原因,又觉得都像是,总之是自己没照顾好闺女。
擦的时候,小时年很安静,林子君以为她睡着了,探头看一眼,小团子还睁着大眼睛,盯她两秒后,伸出小手要牵牵。
林子君心疼坏了,抱起闺女,牵着她的小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年年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在妈妈的怀里,小时年很有安全感,没过会儿就睡着了,林子君想把她放回床上,可以睡得更舒服些,可是一挨到床,小团子就小眉头一皱,小嘴巴一撇,难受地哼唧起来。
林子君赶紧重新抱起来,过了一个小时,手已经有些酸了,也不敢把闺女放下去,只能坐在床头,让小时年靠她怀里,拿起体温计又量了量。
38.9℃!
怎么不降反增了?
林子君彻底慌了,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本子,还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林子君看看地上的本子,又看看怀里发烧的闺女,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从生娃后,一直有她爸妈搭把手带娃,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看娃,原来她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林子君想找人帮忙,给远在昌市的爸妈打电话,还是给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哥大嫂打电话?
就在她纠结之际,手边的二哥大响了,看到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顾云舟打过来的。
林子君摁下接通键。
“子君你睡了吗?”顾云舟轻柔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子君瞬间绷不住了,哭着问顾云舟在哪里?回来没有?
“出什么事了?别着急,你先把门打开。”顾云舟让林子君别着急,他却比任何人都急,恨不得自己有钥匙,马上开门冲进去。
因为听到林子君说想他了,顾云舟临时改变行程,提前从港市飞回来,到芙蓉雅苑,看时间还早,就想见林子君一面。
门从里面打开,看到哭得眼睛通红的林子君,顾云舟心揪了一下,幸好他提前回来了,不然女朋友有事,他却不在身边。
算什么劳什子的男朋友。
林子君抽抽搭搭地跟顾云舟说:“年年发烧了,人生第一烧,我妈明明教过我,可是我还是做不好,你说怎么办啊?顾云舟,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顾云舟先接过小时年,单手抱娃,另一只手摁住林子君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是好妈妈,子君,你一直都是。”
关心则乱而已。
林子君抿抿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见闺女在顾云舟怀里动了动,应该是感觉出来不是妈妈抱她了。
“还是我来吧。”林子君伸出手要接回去。
“你先休息会儿,”顾云舟将小时年的小手放到她手里,“小孩子一生病对最喜欢的人最依赖了,你牵着她,让她感受到你在身边就行了,其他事情交给我。”
林子君将闺
女小手包裹在手心,果然,小团子又安静了下来。
“体温量过了吗?”顾云舟摸摸小时年的额头
“第一次量体温没发烧,睡了一觉烧到了38.1℃,我给她贴了退烧贴,也用温水擦过了身子,结果没降反升,已经到38.9℃了。”
“家里有儿童退烧药吗?这种急性发烧,一过38.5℃,就要先把温度降下来,不然容易出现高热惊厥。”顾云舟把小时年放到床上,让林子君坐在床边陪着她,自己去书房找来医药箱,翻出退烧药喂给小时年吃。
儿童退烧药是甜滋滋的药水,小时年并不排斥,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顾云舟给小时年太阳穴也贴上退烧贴,端起地上的盆去卫生间重新接了温水,打湿毛巾后,仔细擦拭她的身子。
林子君发现他擦的每个部位都是她妈在本子上标注的,一系列流程熟悉得比她更有经验。
“我有个儿科医生朋友,前段时间在他那边了解了一下,就想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可以帮上你的忙。”顾云舟说。
林子君哑着哽咽的声音:“谢谢你云舟,幸好你回来了。”
顾云舟微笑地在她头上揉一把,“就算我不回来,我相信你也能应付,是我该庆幸提前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小时年温度终于降到了37.8℃,低烧了,顾云舟让林子君睡会儿,他守着小时年给她物理降温。
林子君摇摇头,说自己不困。
然后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云舟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伸手理了理她糊在脸上的碎发,“好好睡一觉,有我在。”
没牵到妈妈的手,小时年又开始哼唧了,顾云舟连忙起身回去,将小团子抱起来,哄道:“年年乖,让妈妈睡会儿好不好?叔叔陪着你。”
虽然小时年平时很喜欢顾云舟,但一生病就不买账了,脑子烧得迷迷糊糊,只想要妈妈,有妈妈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没办法,顾云舟只能另想它法,环顾一周后,拿起一件林子君穿过的衣服挂脖子上。
外套不行,短袖也不行,顾云舟甚至连裙子都试了,小时年还是不喜欢,最后他红着脸捻起林子君的贴身内衣细肩带。
是妈妈的味道,小时年往顾云舟怀里拱了一会儿,终于又安稳地睡着了。
母女俩倒是都睡了,只留顾云舟红了脸又红脖子,仿佛发烧的不是小时年,而是他。
林子君再醒来,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早上四点多,顿时懊恼不已,跟顾云舟和小时年道歉。
顾云舟坐在床边喂小时年喝水,因为背对着她,林子君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以为他不高兴了。
她挪过去。
你别过来啊!
顾云舟瑟瑟发抖,要被抓个正着了,太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