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记这几天可以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先是宋明瑜这头遇到了麻烦, 好不容易事情大体上解决了,港商这边又出了点岔子。
“什么都满意,就是对招待的伙食不满意!”
吴书记有点头疼。
这次他请来针织总厂的港商陈启邦,是港城知名的贸易巨头之一, 主要经营的就是进出口、转口贸易, 生意遍布许多国家。
吴书记这么积极, 就是看上了陈启邦的贸易资源。
现在针织总厂生产能力根本不缺,甚至是过分地高了, 但是市场的反馈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尤其是中高档产品, 国内市场的消费能力没办法支撑那么多产品的销路,可让总厂去竞争中低档的针织产品,那是自废武功。
——人家乡镇、私企的产品, 同样能做出低端货, 甚至比他们总厂做得更便宜!
吴书记预感到接下来几年,随着票证这些东西慢慢放开, 这个竞争会越来越白热化,这是挑战,但也是风口。
总厂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就是飞黄腾达, 从此奠定国内纺织业王座的地位。
如果没抓住, 那就是被时代淘汰,成为和那些小鱼小虾挣一口饭吃的落后企业。
所以问题还是落在销路上,怎么把这些产品销售出去是最关键的难题!
国内当然是销售的主要市场, 但现在国营纺织业竞争激烈, 还有新兴起来的民营、集体企业在底下抢饭,光靠国内行不通。
吴书记眼光毒辣,他把目光放在了海外市场。
但是产品不能直接往外卖, 一来缺乏有效渠道不一定能卖出去,二来他们人生地不熟,容易挨宰。
所以吴书记想到了港城。
这几年,最有存在感的就是港商,他们手握重金,渠道丰富,人脉广阔。
几年前,港城永新公司就在内地投资了一家“三来一补”的珠江香洲毛纺厂,搞来样、来料加工,装配和贸易。
这种合资企业有了第一家就有第二家,那之后就有很多港商奔赴内地开企业,也有许多工厂伸出了橄榄枝,想和这群港商寻求合作。
港城能提供贸易渠道,扩大市场份额,赚取收益,工厂这边能卖出去更多的产品,赚取外汇,这是双赢。
陈启邦当然是港商里面的香饽饽,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来过内地跟任何一家工厂达成过协议!
哪怕面对南城针织总厂这个“西南针织王”的邀请,陈启邦也是一连拒绝了好几次。
还是吴书记毫不退缩,“三顾茅庐”,又找了不少人脉关系,对方看了针织总厂的“自我介绍”之后,终于开了口点了头。
甚至都没答应和他们一步到位谈合作,只说先来南城实地考察一下。
但针织总厂上上下下还是非常看重陈启邦的这次来访。
这么难得的机会,别说南城了,省城乃至国内哪个纺织工厂不眼馋?
终于是把陈启邦这尊大佛请来南城,总厂的书记和厂长两个最大的领导都亲自出席作陪。
事情一开始是顺利的,针织总厂引进了新设备新技术,加上本身产品质量过硬,陈启邦那边其实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港城寸土寸金,与其在本土做实业,倒不如做做这种贸易,对他没什么风险。
两边可以说是相谈甚欢,一天聊得比一天投机,甚至连具体的合作方案,都隐隐有了眉目,这让吴书记喜出望外,感觉这事儿简直是板上钉钉,绝对能成。
谁知道从昨天开始,事情却急转直下。
陈启邦这尊大佛请不出来了!
邀请他去厂里考察,实地看一看机器设备还有工人,他都是愿意的,甚至带着他去南城参观那些本地景点,陈启邦也饶有兴致,唯独到了饭点,陈启邦说什么都要回饭店。
陈总倒是有理由,说是出来走了走,有点累,中午想留在饭店休息,吃吃饭店的简餐。
一顿,两顿,总厂这边没什么想法,三顿,四顿,这下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都说餐桌是第二个战场,对吴书记他们来说,多少生意洽谈就是在饭桌子上完成的,饭桌上也特别能看出两边的态度,可他们这边眼巴巴地请人去了,陈总却满口回绝,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有人通风报信,说是邻省荆沙纺织厂那边也蠢蠢欲动,想从他们手里头截胡陈总这条线,现在正给陈总的秘书联系,热情邀请他们去邻省做客,还说长途跋涉疲惫,他们愿意亲自派人来接!
吴书记哪儿还坐得住呢,找机会拐弯抹角去打听一番,却又说是陈启邦没什么意见,觉得南城挺好,总厂也挺好,合作意向和强烈,这一来一去,就给总厂这边弄懵了。
眼见着日子快要到两边最终洽谈的时间,陈启邦却还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答复,吴书记果断找上了宋明瑜:“明瑜,我想在小饭馆定一桌宴席,请陈总过来谈生意!”
宋明瑜没有当场应下来,而是问吴书记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在外面不方便说,吴书记干脆带着宋明瑜到书记办公室来,确定没有外人听见,他这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陈总说,南城的菜实在是太辣了。”
吴书记叹了口气,把茶壶里的水缓缓倒进茶杯。
宋明瑜隔着一张办公桌,温热的杯子递了过来,她说了声“谢谢”,抬头看向墙上挂的那副“宁心静气”。
公事繁忙,吴书记的表情并不宁静。
一开始谈得很投机,后面却开始回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针织厂不满意,要么就是其他方面不满意。
他开始还担心是针织厂这边的原因,但怎么看陈启邦的态度都不像是对针织厂不满意,吴书记请他来厂里,陈启邦还是照来不误,就是吃饭,怎么请都拒绝。
宋明瑜心思一转:“之前安排的哪几家?”
“凤鸣楼,九园,百味山庄……”
吴书记一口气报出来好几家老字号的名字,都是南城本地开了至少几十年的,甚至九园还是百年老字号,这两年改开才恢复的。
宋明瑜有些疑惑:“陈总是港城人,这几家味道是不是太辣了?”
论口味,这几家南城本地菜都做得很正宗,尤其是一手江湖菜,在南城名气很旺,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辣度极高,别说陈启邦这个港城人了,就连本地人有时候都大呼受不了。
但南城人就好那口麻辣风味,这显然和港城来的陈启邦不合拍。
吴书记也觉得委屈:“陈总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吃算其中之一,在港城,他的外号就是‘陈老饕’。”
到陈启邦这个地位,爱吃也是一种优点。
“他愿意松口,一方面是因为针织总厂的产品如今在国内数一数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听说咱们南城美食多。”
整个西南都是美食扎堆,而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南城和隔壁的锦城,陈启邦这回来南城,点名道姓要吃南城最招牌、最有特色的美食。
甚至下了飞机,和吴书记闲聊的时候他还笑意吟吟:“港餐我都食厌啦,听闻南城嘅餸味道完全唔一样,我好有兴趣。”
也是因为这样,总厂才会安排这几家店,还特地邀请陈启邦去吃了山上的一家著名老火锅,“陈总那天还说就是要吃这种麻辣的才过瘾。”
结果现在又喊太辣了,这人的想法真不好说!
可是没办法,主动权在港商手里,不在总厂手里,他们只能赔笑脸。
施厂长说得请个粤菜师傅来,还是得做港城那边的口味才能满足陈启邦的要求,但南城哪来的粤菜师傅?
就在这节骨眼上,吴书记想到了宋明瑜:“明瑜,这回就算是厂里请你帮的忙,行不行?”
“当然行!”
如果要准备这件事,她的新菜就暂时没法研究了,但宋明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如今小饭馆和吴书记也算是“战略合作伙伴”。
更别说为了抓到那个冒充明瑜酸辣粉的罪魁祸首,厂里头保卫科还有联防队出了不少人去寻找对方的下落。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天网,也没有什么监控,全靠一双腿去找,一张嘴去问,队员们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八十年代,警力是非常不足的,联防队就是负责最基层治安的那批人,保卫科更是厂里维护治安和秩序的中坚力量。
普通人接触得最多的也是这两个,平时的日常秩序几乎都是靠他们来守护。
“这回酸辣粉的事儿,还全靠厂里出面协调,保卫科联防队他们现在都还天天在外面巡逻,帮我找人,我心里都记得呢。”
针织总厂特地联络协调,帮忙组建这么个队伍去找人,已经足以看得出诚意。
宋明瑜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针织总厂对她释放善意,这种时候她肯定要投桃报李。
上一回宋明瑜代表针织总厂去比赛成果斐然,两边算是合作愉快,但吴书记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喜色:“咱们一码归一码,酸辣粉的事儿是酸辣粉的事儿,这次厂里请你是另一码事。”
“无论如何,你帮了厂里的忙,我都不会让你吃亏。”
吴书记说道,“我听说你在托人问店铺开分店的事儿,你现在那间店铺位置确实小了点。”
“这样,如果这次能顺利把生意谈下来,小饭馆隔壁那间就划给你,开分店!”
这里说的是老乔两口子的那间房,夫妻俩年纪大了,儿女都去了南边发展。
年前老乔的儿子回来一趟,把老两口都带去了他们如今定居的宁城,那边气候更温暖,适合养老。
按照厂里福利房的规定,职工退休,子女又不在针织总厂,已经不符合居住条件。
之前老乔两口子都在,也就让他们住着,现在人走了,房子就收回了厂里,正空着呢。
吴书记竟然愿意把这个拿出来当酬劳,宋明瑜眼睛一亮:“好!”
……
陈启邦收到针织总厂邀请的时候,刚从南城饭店的卫生间出来。
针织总厂的吴书记实在是太热情了,刚来南城,就请他去吃一家著名的老字号火锅。
店在山上,风景优美,位置宽敞,窗外就是悠悠南山,菜品据说都是屠宰场新鲜送过来的,要多鲜嫩就有多鲜嫩。
尽管锅底又麻又辣,险些让陈启邦吃成香肠嘴,可他还是忍不住一边嘶哈嘶哈,一边往碗里夹新的。
有什么比坐飞机一路颠簸过来,能吃到一顿火锅更解乏的呢?
南城美食多,诚不欺我!
吴书记问他满不满意,陈启邦当然是满意,连带着对针织总厂的印象都打了个满分。
等第二天早上,他精神奕奕地出发去厂子,总厂各方面也和他预期中差不多,加上吴书记这个大领导有想法,大家聊得十分热切。
等到中午说一起吃饭,他果断就应了,尽管这一顿又是辣的,但陈启邦还是觉得味道很不错。
谁知道,这一辣,就再也没能停下来,第三顿,第四顿,第五顿……陈启邦惊恐地发现,南城的菜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一个辣!
区别只有辣得跳脚,辣得飞起还是辣得要死。
在马桶上静静思考许久人生之后,陈启邦只能婉拒了针织总厂的请客吃饭。
冷漠令人害怕,但热情到喷火,也让他害怕啊!
陈启邦在港城也不是没碰过辣椒,可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南城的辣,是真的很辣。
以前他一个内地来的老总说辣是一种痛觉,他还当这人说是玩笑话,现在他是自己亲身体验到了。
嘴巴也辣,喉咙也辣,关键是……上厕所也辣!
幸好这回针织总厂给他安排下榻在南城饭店,去年刚翻修过,南城唯一能接待外宾的地方。
不仅干净,而且套间设施都很新,抽水马桶也很给力,不然陈启邦是真的扛不住了。
听见秘书转述的“一起吃个便饭”这句话,陈启邦本能地夹紧了屁股:“又系边家呀!”
“陈总,这回吴书记定的是一家叫……明瑜小饭馆的店。”
这回连秘书都有点迟疑,“我去问了一下,似乎是去年才开业的一家小店,就开在针织总厂门口。”
明瑜小饭馆?
陈启邦挑了挑眉,作为一个生意人,他和针织总厂打交道这几天,感觉这个吴书记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眼光好,最重要的是,不会跟有些当领导的一样,觉得自己高生意人一等。
这种聪明人不可能会专门挑一家平平无奇的小馆子,又不是给他下马威,而且他上次已经跟吴书记说过了,他是真吃不了辣。
吴书记没必要看他笑话,两边还等着谈合作呢!
那为什么针织总厂会选这么一个家门口的小店?
陈启邦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除非,这家小饭馆小是小,但另有玄机!
陈启邦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他的好奇心被挑动了:“你同总厂讲,我去。”
再憋在南城饭店,他也快不行了,这饭店的简餐说是西式的,但却只是学了个形没学到神。
面包太干,偏偏肉扒又不够多汁,吃这么几顿,他已经感觉自己的味觉神经都快出现问题了,坚决不想再吃。
他得吃点新鲜的!
陈启邦兴致冲冲,又是刮胡子,又是理发,换一身笔挺的西装出门,外头已经有针织总厂的桑塔纳汽车在等着。
秘书帮陈启邦拉开车门,陈启邦在后排落座,桑塔纳稳稳当当地启动起来,很快就到了针织胡同门口。
刚一下车,陈启邦就看见了那块醒目的招牌——“明瑜小饭馆”。
看字迹,显然是手写而成,和之前好几家印刷字满地跑的饭馆相比,这家小饭馆一下就吸引住了陈启邦的目光。
“呢个字写得好正呀,有骨有肉!”
吴书记和施厂长两人已经带着其他人在门口等了。
施厂长见有经过的路人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赶紧招手叫来常主任,低声呵斥:“有贵客,怎么还让人走过来走过去的!”
陈启邦耳尖听见,却笑呵呵地挥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个食客咯!”
他跟针织总厂的人说话,并没有用粤语,只是普通话不太标准,还带着浓浓的港城口音。
陈启邦脸上神情却很轻松,“一顿便饭而已啦!不用打扰别人。”
施厂长连忙赔笑,吴书记瞥了对方一眼,又看向陈启邦:“陈总,包房就在里面,咱们先进去?”
“好,好。”
众人簇拥着陈启邦和吴书记、施厂长往里走,施厂长一边提醒陈启邦注意脚下,一边忍不住解释:“店面比较小,过道不是特别宽敞。”
陈启邦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菜单,“这么多南城招牌哦,吴书记,今天不会又搞到我辣到飞起呀!”
他心里却有点打鼓——菜单上头写着“盖浇饭”。
和当初看到这牌子啧啧新奇的本地居民不同,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粤省、港城这边儿的特色。
就是所谓的碟头饭!
这么大架势请他来,就是为了在这家小店铺吃碟头饭?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而且这也不正式嘛!
“当然不会。”吴书记哈哈大笑,众人在包间里头坐定,他说道,“今天的菜,那菜单上可没有。”
“陈总,你放心,是专门考虑了你的口味,才定的菜单。”施厂长也说道。
难道是做的清淡口味的碟头饭?
陈启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会是港城菜吧,我都吃到厌啦!”
他话音刚落,门轻轻敲响,毛小静把第一道菜送了上来,“凉拌鸡丝。”
刚端上桌,一道红油就映入眼帘,陈启邦还没说话,施厂长先坐不住了:“吴书记……”
吴书记脸上仍是笑意不减:“陈总,来,尝尝看,绝对合你口味!”
陈启邦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总厂的两个大领导中间逡巡一圈,还是试探地夹了一筷子:“先讲好,要是辣过头,我可吃不了!”
“放心。”
那一筷子迟疑地抬了起来,陈启邦张嘴,将鸡丝缓慢地送入口中,带着一点忐忑咀嚼起来。
随即他眼睛就瞪大了:“这味道——”
这味道怎么了?
施厂长心里跟猫抓似的,忍不住看了一眼吴书记,对方还是那副表情,根本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是胜券在握?还是徒劳挣扎?
在外人看来,他和吴书记相处和睦,但只有施厂长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至少在港商这件事上,他跟吴书记立场是完全相反。
吴书记希望针织总厂能和陈启邦搭上线,自己生产,出海贸易。
随着生产和销售的平衡,厂子有能力独立盈利了,厂里的技术储备也差不多足够了,到时候就能凭借自己的特色,在市场里稳稳站住脚。
施厂长却觉得这样做太过保守,他想的是借港商来访的机会,干脆签他十几套设备,再拉一条进口流水线来。
买不起,但是可以租啊,虽然租金高昂,但是针织总厂家大业大,此时不全力投资,还等什么时候?
两人因为这事儿不欢而散了许多次,吴书记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力主导了这次明瑜小饭馆的宴请,施厂长却根本不希望他和陈启邦谈成生意。
只有吴书记那条路失败了,他才能顺利推行自己的方案。
眼见陈启邦脸色一变再变,施厂长赶紧抓住机会:“陈总,是不是不合胃口?”
陈启邦没说话。
这道凉拌鸡丝,分明是淋上了红油,但辣椒那种沾着舌头就滚烫发热的辣却极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熟芝麻被溅香之后的醇厚。
闭上嘴慢慢去品味,鸡丝嫩滑,里头还拌进去了极细的黄瓜丝,清脆又解腻。
一点点醋,不抢味道,却又让整个凉菜的味道更丰富了一层,尾调鲜甜,似乎是加了一点点糖?
这是一道地地道道的南城菜,却又巧妙地揉进了港城的手法。
这是一道豪华的宴席菜,它偏偏又接地气到像是父母才能做出来的独属于家的滋味……陈启邦忍不住就溜出了一句港城话:“好味!”
施厂长脸色一僵,好味?!
下面的菜又端了上来,怪味鸡丁、姜汁鹅掌、虾子玉兰片……施厂长抓住这几道菜就开始点评:“吴书记,今天就没有安排大菜吗,这些菜也太普通了。”
“这个唔普通噶,这个见真章的!”
施厂长一噎,吴书记瞅他一眼:“施厂长,你别光动嘴巴,也尝尝这味道。”
见施厂长神色不自然,吴书记暗自摇头,他知道施厂长急着要表现自己,但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而且施厂长到现在都没想通,不是自己要以领导的身份压着他,而是他的计划不切实际。
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警告:“大家都先吃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陈启邦不知道桌子上正隔空斗法,他高高兴兴的。
这几道既不是南城菜,也不是粤菜,而是糅合了这两种菜系特色的融合菜!
既有南城菜的火候技巧,又有粤菜对食材本味的讲究,道道都恰到好处地勾住了他这个向往南城菜,偏偏又是粤菜胃的心。
和吴书记说的一样,不辣,可并不代表这些菜没有特色,火候、刀工、调味,每样都正正好,陈启邦越吃越是满意。
他故作埋怨。
“好多人都说,真正好吃的美味,一向都是在苍蝇馆子里头才能找到……吴书记,你真系把我当外人,这么好的小馆子,点解之前唔带我来呀!”
吴书记笑吟吟:“还合口味吗?”
“合,当然合!”陈启邦十分好奇,“厨艺这么犀利,系哪位大师傅的牌子?”
港城是很认大厨的,像是在港城几家五星级都出任过总厨的代师傅,谁要是操办宴会能请动他,那在圈子里都得受人仰望的。
这些师傅偏偏脾气也各有古怪,陈启邦忍不住就生起了几分敬畏,难道这家饭馆是南城哪个大师傅从灶上退下来,随手开来玩玩的?
门帘轻撩,宋明瑜端着瓷白盘子走进包房,将最引人目光的主菜摆在了圆桌中央。
“荔茸香酥鸭——久等了。”
吴书记哈哈一笑:“陈总,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明瑜小饭馆的老板,也是这家的主厨!”
宋明瑜微微一笑,对陈启邦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宋明瑜。”
陈启邦刚听见这道菜的名字就瞪圆了眼睛,等再看清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师傅”,整个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