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亮瞪了徒弟一眼:“你觉得是什么?在菜里下毒, 还是栽赃嫁祸?”
徐海银诺诺不敢说话。
陈宏亮冷哼一声:“你师傅不至于为了这种事连良心都不要了——我就是看看这传得神乎其神的粤菜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徐海银是陈宏亮一步步从打杂时期带起来的徒弟,师傅发了火,他只好受着。
两人回到后厨,刚刚还无所事事扎堆说话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徐海银担心师傅又要生气, 谁知道陈宏亮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只招呼其中一个拿几副碗筷过来, 每人手中发了一套。
接着扬扬下巴,让徐海银把食盒打开:“来吧, 大名鼎鼎的粤菜, 都尝尝。”
陈宏亮在后厨积威甚重,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当第一个吃的人, 生怕枪打出头鸟, 惹怒了这位后厨里头的领导,陈宏亮扯了扯嘴角:“海银, 你来。”
“好。”
作为徒弟,徐海银没有推诿,他目光在几例菜肴里逡巡了一圈。
餐饮讲究色、香、味, 徐海银还没动筷子, 不知道这些菜味道如何, 但光从色、香两面来看,这食盒里的菜令他有些吃惊。
竟然真是地道的粤菜风格,但又融合进去了南城本地的特色。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其中一盘里头的豆腐。
从上俯瞰, 这就是一盘子摆放整齐, 色泽鲜亮的嫩豆腐,平平无奇。
然而凑近了却能闻到除了扑鼻的豆香以外,里头竟然还有别的鲜味。
徐海银将豆腐放在勺子上, 微微抬起手臂,这下总算是看清了这道菜的庐山真面目。
嫩豆腐里头挖了芯,依稀能看到里头塞了香菇和鲜虾,剩下用以填满的应该是猪肉末……原来是一道海味酿豆腐。
徐海银没做过,也没吃过粤菜,但酿豆腐是那边客家名菜这一点他还是有所耳闻。
一口咬下去,徐海银却怔住了。
嫩豆腐面上嫩,底部却煎得微微带一点焦香。
汤底应该是猪骨、鲫鱼骨和土鸡、瑶柱之类的材料熬制出来,浓厚,却又不会过分厚重油腻,让人满口生香。
哪怕因为客人临时出门,这道菜错过了最佳品尝的时机,却仍旧能吃出里头的鲜与嫩。
徐海银慢慢咀嚼着,这豆腐酿做得恰到好处,完全感觉不到猪肉末的颗粒感,也完全不会在嫩滑的豆腐面前喧宾夺主——
不,不对,徐海银忽然反应过来,里头裹的不是猪肉末,而是鱼肉!
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替换,鲜虾的甜,鱼肉的鲜,香菇的香就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没了霸道的猪肉末抢占味觉先机,鲜味反而层次更多更分明了。
吃完一整个,嘴巴里仿佛都还留有清甜的滋味。
徐海银拿过纸巾,擦了擦嘴,心情颇为复杂,如果谁问他,鱼肉和猪肉在这种时候二选一,他肯定也会选鱼肉。
可客人没有指定的情况下,他会主动这样做吗?
显然不会,长久在国字头上班,让徐海银养成了怎么规定怎么做的习惯,更不要说,换成鱼肉说起来轻飘飘的好简单,可具体做起来难度一点不小!
鱼肉极为讲究火候,稍微久一些就柴,短一点又激发不出它自身的口感,还会带一点海腥味,一点不像是猪肉那么“皮实”。
更不要说这酿的还是南城本地最为特色的嫩豆腐,从侧边轻轻用筷子一戳,这豆腐竟然还会微微弹起,足以见其嫩滑程度。
要把这几样食材聚合起来,还“各司其职”,最后汇成一个“鲜”字,徐海银心情复杂地开口:“……确实很厉害,我心服口服。”
众人哗然。
徐海银在后厨可是一人之下,其他所有人之上,他竟然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顿时有人忍不住,悄悄地伸出筷子,悄悄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
对郑氏兄弟,准确地说,对郑嘉佑那个纨绔子弟来说,一顿饭吃个八菜一汤简直是节约中的节约,朴素中的朴素。
可在南城,这么一大桌子菜,足以开一桌宴了!
香脆可口的川柚炸排骨、同样嫩滑,却又多了些许南城风味的牛柳炒山药,带了一点点青花椒麻香口感的白果炖鹌鹑……
众人从一开始的缩手缩脚,到甩开腮帮子就吃,顶多过去了不到半分钟!
“这个排骨火候控制得太完美了!”
“不对,你得尝尝这个牛柳,和山药味道搭配得刚刚好……这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宋老板竟然连粤地最喜欢的养身汤都会,我连尝都是第一回 尝!”
论厨艺他们不见得是顶尖,可能进后厨,尤其是南城饭店后厨的人,哪个不是嘴巴刁钻,对食物的要求颇高?
然而眼下,一个个却都回归到最朴实无华的食客模式,张嘴就是夸夸,有人得意忘形,竟然不顾陈宏亮这个总厨就在身边——
“好吃,真是做得太好吃了,南城竟然有人做粤菜做得这么好,怪不得客人都愿意吃,不肯来我们餐饮部——”
他身边的人连忙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这失言的厨师连忙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可已经晚了,陈宏亮脸色极为难看,他却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暴怒斥责,而是亲自夹了一筷子菜。
和徐海银一样,他选了那道酿豆腐。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陈宏亮吃完一块,忽然一下子把筷子给摔在了桌上。
“哼……班门弄斧,不过如此!”
话说得轻飘飘,然而铁青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宏亮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离开了后厨。
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看向徐海银:“徐副厨……”
徐海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宏亮的背影,转过头来安抚众人:“没事,你们吃,师傅那边我去劝一劝就好,他也是为了餐饮部的事情着急上火。”
他说完,匆匆地离开了后厨,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是陈宏亮的徒弟,可徐海银的性格却更温和,在后厨常常扮演和事佬的角色,回回陈宏亮发火,都是他从中打圆场。
既然徐副厨这么说了,众人也没刚刚那么忐忑了,只是互相对了个眼色。
“我还是第一次见陈总厨发那么大的火……”
“废话么你不是,以前南城饭店敢说第二,可没谁敢说第一,现在都沦落到,不找外面的饭馆做菜就没人吃了……”一开始说话失言的那个嘟哝道,“陈总厨这么生气,不会出啥事儿吧?”
“你就别乌鸦嘴了你!”其他人赶紧把他嘴巴一把捂住,要不是他刺激了陈宏亮一把,陈宏亮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桌上的菜肴又散发出了阵阵香气,众人目光落回那一桌粤菜上。
“咱们拿去热一热,继续吃?”
南城饭店反正是“国字头”,就算一个客人也没有,也不影响他们拿工资。
陈宏亮怎么想的他们管不着,但这菜不吃白不吃,他们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粤菜呢!
……
南城饭店餐饮部的这场风波就这样掐灭。
宋明瑜甚至不知道有人点了一桌子菜,最后一个都没动。
反正订餐要先付钱,她拿到钱就行。
她这会儿在面试知青办和妇联筛出来的新一批“待业青年”。
有了彭倩她们这些“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一回妇联和知青办一提是要来“明瑜”应聘,待业青年们热情高涨,纷纷报名要求参加。
瞿主任和高主任私下还和宋明瑜“抱怨”:“人人都想来,那是十八般武艺什么都耍了个遍,这一批送到你店里来面试的,已经是我们提前选拔过一次的了。”
那些没入两位主任法眼的,压根就送不到宋明瑜这儿来。
尽管说是“抱怨”,但两位主任脸上笑容都和蔼得很。
换作以前,她们是吃力不讨好,各大单位都特别会打太极,待业青年们迟迟见她们没有下文,不少人心里都有想法。
现在,呵呵,谁心里有想法,谁就别来,她们俩挑人都挑不过来,可没闲工夫照顾谁的脆弱心灵。
她们心里也不是不计较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最终就宋明瑜一个个体户伸出援手,她们肯定要把好的要紧的优先给明瑜争取到呀!
“这些人你看中谁,就招谁,不用顾虑我和高主任的面子。”瞿主任说道,“但是只要你招了人,税务局那边我和高主任去帮你争取。”
减税!
其实前几年,税务总局就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对那些开办起来安置返城知青的集体企业给予政策上的优待,免除一定的税。
但宋明瑜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她不是集体企业,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个体商户,而现在找不到工作的,早就不止当年的返城知青了。
此前南城还真没有什么政策考虑到这个情况!
毕竟当年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多待业青年,又有谁能预料到今天工厂都已经自顾不暇,这些青年们爹不亲娘不爱的,最后竟然是轮到个体户来接收,双方还都表示非常满意?
营业税、建设税、所得税……个体户要交的还真不少,如果高主任和瞿主任能帮宋明瑜把这个税给减免掉,哪怕只有一部分,对宋明瑜来说都是非常乐见的事情。
她当即就表示了对两位领导的感谢,并且表示,“明瑜小饭馆”会一直欢迎能干、勤奋、有知识的年轻同志加入!
这一回面试又新招了十个人。
宋明瑜之前承诺过,“流动贩售小队”中表现优异的人可以来明瑜小饭馆工作,最终只有两个人选择来小饭馆。
彭倩等其他人都选择了留在小队。
天气由冷转暖,天气越发炎热,这姑娘如今肤色晒成了小麦色,精神却越来越好,哪怕在宋明瑜面前,笑容也充满了自信。
她们选择留在小队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提成。
多劳多得,对于这些外出销售的成员们来说就是无穷的动力。
彭倩家如今住进了筒子楼的小套间,甚至有了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生活别提多有盼头了,店里工资虽然高,但她却还是摇头。
“老板,我们想要让‘明瑜酸辣粉’不仅仅成为‘明瑜’的招牌,也成为南城的招牌,想要每一个来到南城的人,都记住‘明瑜’这个品牌,没完成这个目标之前,我们谁也不会放弃!”
彭倩不仅斗志十足,还请求宋明瑜再拨一点人来,所以这回一大半的人都补充进“流动贩售小队”。
剩下的几个,和小队那两个想要来店里上班的队员一起留在针织胡同,她这边也缺人手。
不过眼下,这一批初来乍到的新员工都还需要经过小毛的集训,才能正式上岗。
趁着周末,宋明瑜总算是忙里偷闲,难得地坐在林香家的院子里头,和阿姨们一起嗑瓜子。
叔叔们都不在——张新民跟陈继开哥俩好,找了个小酒馆,喝两口老白干,吃几口下酒菜。
宋明瑜问怎么不来店里,她这还有大电视,林香却忍俊不禁。
“他们俩不敢看你那个电视了。”高彦芝帮林香解释,“之前那场比赛看完,你两个叔叔回来就崩溃了,现在踏进你屋子都要先做心理准备!”
宋明瑜这才明白过来。
高彦芝说的那场比赛,就是不久之前的那场亚洲杯预选赛,还特地放在了工人体育馆。
前一年的亚洲杯上,国足拿下亚军的好成绩,今年的冲顶之役可以说是牵引着全国上亿球迷的心。
对战港城这一战,更是板上钉钉的不可能输,谁能想到却爆了冷门,直接1-2输得一败涂地。
现场的几万球迷当时就失去了秩序,甚至这场骚乱还登上了新闻联播,史称“五一九惨案”。
前世宋明瑜知道“国足”两个字的时候,这支队伍的成绩早就不好了,所以她压根没想到陈继开和张新民会当球迷当得这样真情实感。
爱上国足那真是不幸的开始。
林香也忍笑忍得不行,说陈继开经常等半夜关了灯,以为家里人都睡着了,偷偷跑去厨房喝闷酒。
但他还是相信国足能重振旗鼓,宋明瑜就更为对方点了一把蜡烛。
一跌到底不是最伤心的,国足那种你以为他快不行了,结果他又行了,你燃起信心,结果发现他确实不行的比赛风格,对任何球迷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叔叔们不在也有不在的好。
至少陈组长不在,那就少了个又爱听八卦,又喜欢讲大道理,说她们“背后说人是非不好”,高彦芝最嫌弃的就是陈组长这点,回回都冲着林香挤眉弄眼。
“陈组长一来,咱们这儿都不是胡同了,完全就是个供他一个人表演的电视台节目!”
不过阿姨队伍里头也少了一个人。
嗑瓜子绝对少不了她,回回都存在感十足的蒋晓霞这回却不在。
高彦芝悄声跟林香和宋明瑜八卦。
“听说她是去厂附中找学校问,小妍成绩好,学校这么多优惠政策又不亏,干脆就再锦上添花多一个奖励——以后给思成也留一个免费读初中的资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家的经最难念,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亲儿女,这家却是实打实的一个亲一个疏。
“还好小妍自己努力。”
说到学业,难免就又羡慕林香养出了个三中的“优等生”,这过去一年了,胡同里头还没有谁能和陈景行叫板的呢!
“景行高中是继续念三中吧?”
林香点点头,“要是外头考进来就不容易,不过本部直升有单独的内部分数线,景行他们班主任说,只要好好用功,一般来说都问题不大。”
小升初有户口保护,城市户口从小教育资源就好,加上户口天然有优势,考到市里的公立学校都已经是很有难度。
等初中考高中,人数本来就会更多,户口、地区政策倾斜全部没有,题又是全市统出统考,大家都是冲着冲刺高考进去的,比登天都难!
高彦芝听得啧啧咂嘴:“明瑜,看见没,这就是好学生的底气——你要不使把劲儿,把言川初中就撵到好学校去,高中那才叫难考呢。”
她这“撵”字用得实在生动,林香拍掌大笑:“你这话说得,言川又不是要放的羊。”
“他现在跟放羊也没什么区别。”宋明瑜努了努嘴,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厢房里头的一大两小。
陈景行还是一如既往,抱着本名著在看,陈念嘉转过头在和宋言川讨论题目——也有可能只是在单方面给他纠正错题。
两个脑袋挨得很紧,透过窗缝儿,似乎都能听见两个小不点说话的声音。
“他是羊,念嘉就是那个放羊的。”宋明瑜说道。
“天天站在胡同门口叫一声‘宋言川~~’,言川就屁颠屁颠地背着书包跟在念嘉身后去学校,下午回来叫一声‘宋言川,做作业’,言川连小人书都不会翻,乖得跟只鹌鹑似的。”
“说起来,言川和念嘉下半年五年级开学,学校应该会开一次家长会。”林香想起来,“景行上五年级就开过一次,说是要了解一下学生以后的升学意向。”
这会儿不比宋明瑜前世读书的时候,她读书那会儿脑子里除了升上初中就没别的东西,但1985年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
这会儿的小孩儿们选择各种各样,全看以后打算走什么路。
所以这场家长会,准确来说也算是“志愿征求会”,只是宋明瑜想想“家长会”三个字,还是有点发怵。
“能不能写个委托书,林姐,你一个人帮俩孩子一起开了得了!”
高彦芝看热闹:“当然不行,明瑜,你也别看我,我还等着给小蝶开呢。”
她调侃道,“你就放心好了,你林姐不都说了吗,言川现在成绩稳步上升,老师肯定不会说你什么的,说不定还会让你当一回家长代表,上台演个讲!”
“算了算了,高阿姨,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宋明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学渣上讲台?光是想想就害怕。
她宁愿生意忙得得分出三头六臂,天天脚不沾地,也不想上台演讲。
宋明瑜的想法还真就歪打正着地成了真,这天刚做完一份南城饭店的订单,堂屋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托我问的事儿有眉目了。”
“Venus”如今还处于什么都刚刚起了个头的阶段。
纺织三厂那边不肯接她们的订单生意,连谈都没给余地,宋明瑜也不纠缠,找到盛凌冬,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盛凌冬嘴巴上调侃她把自己当成“江湖百晓生”,什么都能给她变出来,却也是真的把宋明瑜说的事情记在了心上。
刚有了一点进展,就告诉宋明瑜,让她和林香两人去一趟南城底下的江津县。
据说那边有个珞璜服装厂,完美符合宋明瑜的要求。
“这个珞璜服装厂是‘国字号’出身,以前是集体合作社,地方工厂,这两年工厂改制,现在算是公私合营。设备可能旧了一点,工艺、技术各方面应该能让你满意。”
宋明瑜很惊讶:“这条件,能看上我们这个订单吗?”
盛凌冬笃定地回了句“能”:“他们现在缺的就是订单,来者不拒!”
纺三也是这样说的,可见面之后却变了卦。
宋明瑜快速地思考着,于公,任何一个放在“Venus”面前的机会都必须抓住,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容不得自己挑三拣四。
于私,她和盛凌冬认识一年来,对方还真没让她失望过,哪怕宋明瑜自己都觉得自己要求没什么戏了,盛凌冬都能给她想办法变出来。
相信一把哆啦A盛!
宋明瑜果断道:“那我和林姐马上就来。”
电话那头传来盛凌冬沉稳的声音。
“我也出发,咱们在珞璜服装厂门口碰面!”
有盛凌冬随行,这回又有林香作伴,不是宋明瑜一个人那么大老远地跑去谈生意,她精神上本就轻松了许多。
但现在已经不同去年,她可以不再去挤又窄又“百味杂陈”的长途汽车。
宋明瑜直截了当地找上了张怀。
“张总经理,不知道饭店有没有比较空闲的司机,我想请他开车载我下一趟江津,费用按照饭店这边的规定来。”
张怀问她去江津做什么,宋明瑜坦然告知:“我在筹备服装品牌,要过去谈订单的事儿。”
张怀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
他三十岁,每天为了南城饭店愁得快掉头发,宋明瑜还不到二十岁,除了她的餐饮事业,竟然还要涉足服装业?!
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是不是对她太过偏爱了?
内心吐槽归吐槽,两边现在正值合作“蜜月期”,张怀大手一挥,直接拨给她一辆闲置的桑塔纳。
“具体费用你和司机自己商量吧,这次就算是饭店还你一个人情。”
这年头汽车都还不是什么大路货,街上能跑的私家车,那是路过的人都要羡慕得一直盯着看的程度,更别说还是送她跑长途。
这的确算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宋明瑜道了谢,带着林香坐车去江津。
和时间都由自己支配,想走就能走的宋明瑜不同,林香还专门请了一天假,她小心地抱着怀里的袋子,面容忐忑。
“明瑜,真的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