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 盛凌冬没什么变化。
仍然是一身利落简单的装束,跟邻家哥哥一样亲切。
唯独那双眼在看到宋明瑜脖子上那条围巾的时候,忽然掠过一丝不同的光芒。
这条围巾,是去年他送宋明瑜的新年礼物。
显然, 它的主人对这份礼物很是爱护, 已经过去一年, 它还是干净、柔软,光洁如新。
奶白色的羊毛围巾披散在女孩儿的肩膀上, 微卷的长发落下来, 平添了一份温柔。
盛凌冬目光粘在她肩头:“刚从粤省回来,想着过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他收回视线,转而笑着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到宋明瑜手里。
“新年快乐, 来晚了一步, 这份礼物是打算大年三十送你的。”
“新年快乐,谢谢你了。”
宋明瑜笑了笑, 把头发往后拨了拨,“没关系,心意最重要, 而且你今天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小饭馆肯定是不适合招待朋友的, 堂屋冬天暖和一点, 她正想着家里还有没有什么饼干点心,就听见盛凌冬摇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还跟我客气呢。”
宋明瑜却很坚持, “至少进堂屋坐会儿吧, 我给你倒杯水。”
好久不见了,总不能人一来,她收了礼物就把人给送走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
宋明瑜也想跟他聊聊天,她还有礼物没送呢。
盛凌冬说了声好,从善如流地跟着她,从小饭馆旁边的胡同穿进去,进了宋家小院,状似无意地说道:“你烫头发了?”
“嗯,言川之前开家长会,我想着干脆就趁机会打个广告呗,就烫了个头发,正好配Venus的新衣服。”
宋明瑜在前面走着,“结果谁知道这年头……咳咳,这外头的美发店卷头发卷得那么厉害,都过了个新年,还是这么卷。”
“现在这样也很漂亮。”
“谢谢你,客气话我也当是真的,哈哈。”
盛凌冬想说不是客气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偏了偏目光,看向院子里的一点缤纷颜色:“你喜欢养花?”
“哦,你说院子里那个啊,那是金银花。”宋明瑜回过头看了一眼,摆摆手,“不算是花吧,林姐说晒干了可以拿来泡水,去火。”
“怎么想起来要养这个?”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养别的……”
宋明瑜打开堂屋的大门,招呼他赶紧进去,又反手把门关上。
冷嗖嗖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得有些赧然,“估计是我不适合养花,反正没哪个是养活了的。”
一开始说在院子里和林姐一样种点小白菜什么的,后来小饭馆也不缺这些三瓜两枣的,宋明瑜就想着,干脆种点花。
院子嘛,养花是最好的,一年四季能见到点不同颜色的花,心情也好,夏天还可以搭个廊子,大家一起在廊下赏花不知道多悠闲自在。
结果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自己竟然是个“植物杀手”。
什么桂花、紫藤、丁香……纺三过去新开了一家花鸟市场,宋明瑜一开始过去买,老板还笑吟吟的,说她是大客户。
“随便种,你要是种不活,我名字倒过来写。”
结果一周都没到,那花就没了,再后来她过去采购花,去一次,那花市老板的脸色就难看一次。
宋明瑜只好不去了,免得老板哪天真的把名字倒过来写,她还挺过意不去的。
“就这株金银花,估计是哪次不小心混在里头种下去的,就它一个活下来了,还越长越好——你坐。”
宋明瑜让盛凌冬在堂屋坐下,她放下礼物盒子转身去倒水,语气颇有些自嘲。
“也有可能,要是你再晚来几周,连它也死了,我这植物杀手的特性,难说。”
“怎么会。”盛凌冬却不认同她的说法,他轻笑一声,“你努力做的事情,我还没见过哪个你办不成的。”
“花没种好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老板给的种子不太好,你要是真的想养,我问问有没有熟悉这个的,给你挑点好的花种回来。”
这回换成宋明瑜笑了,她把水倒好,一个杯子递到盛凌冬手里,另一个自己拿着,轻轻地啜一口。
“用不着那么麻烦,也就是闲下来摆弄摆弄,店里现在也忙,没多少时间养这个那个的,就九月一只猫我都够愁的了——九月,别走屋顶,下来!”
“喵。”
屋外,漂亮的小三花迈着优雅的台步从院墙一跃而下,小碎步跑进了堂屋。
路过盛凌冬,它停住脚步,似乎对这个人类的气味很是陌生,在他脚边来回打了几个转,这才慢悠悠地走开,习惯地躺在宋明瑜脚边,翻着肚皮滚来滚去。
宋明瑜在它肚皮上撸了一把:“下回不许翻那么高,听见没,等会摔下来了。”
“喵。”
宋明瑜语气跟教训小孩儿似的。
九月性格也和小孩儿差不多。
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很快又抱着自己尾巴玩了起来。
宋明瑜无奈地一抬眼,这才注意到盛凌冬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怎么?”
“没想到你平时这么童趣。”
“别调侃我了。”宋明瑜这下是真哭笑不得了,“想说幼稚直说。”
“童趣和幼稚还是不一样的。”盛凌冬对着九月逗了两声,九月耳朵动了动,压根不搭理这个人类,他遗憾地抬起头,“你看吧,我想有童趣,猫都不搭理我。”
“还不是你最近来得太少了。”宋明瑜说出这句话,自己就先停顿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我的意思是,猫记忆力不好。”
“你但凡一周不跟它见面,它就不记得你了。”
盛凌冬笑了笑:“行啊,那我以后每周都来。”
宋明瑜心里跳了一下,正想跟他解释,盛凌冬自己把话接了下去:“接下来我应该很长时间都要待在南城了,正好过来吃饭。”
好么,是她自己会错意了。
宋明瑜嗯了一声,把思绪收回,盛凌冬又移开了话题:“送你的礼物,不拆开看看?”
宋明瑜这才伸手去拿那个礼盒。
里头包装得严严实实的,先拿出来一双羊毛手套,也是奶白色的,显然和她脖子上的围巾是一个风格。
“这个摸起来好暖和。”宋明瑜惊喜地试戴了一下,举起手来给他看,“怎么样?”
“好看。”
手套中间有一条细细的毛线牵引,挂在脖子上,宋明瑜举着两只手左右看了看,“好像只北极熊。”
她一下想到了Venus,不知道围巾手套的组合,放在Venus里卖能不能行?
盛凌冬压根没想到宋明瑜的脑回路一下又飘到生意上去。
“不像北极熊。”
北极熊可没这么可爱。
盛凌冬轻咳一声,打断宋明瑜的思绪:“还有。”
“还有?”宋明瑜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手往礼盒里探了探,抓到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翻开翻盖,里头竟然放着一只女式手表。
奶白色的表带,上面是玫瑰金色的表框,表盘指针也是同样的金色,底色带了一点点磨砂。
光是看模样就知道,戴上会很好看。
宋明瑜愣了一下,盛凌冬还没发觉,“粤省那边现在很流行戴手表,我逛街的时候正好看见,顺便就带了一个回来……”
当然不是顺便,而是特地给宋明瑜带回来的。
上次在珞璜分开以后,盛凌冬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宋明瑜的模样。
笑得酒窝深深的样子,和他一本正经讨论生意的样子,神采飞扬的样子。
明显得就连严鸿飞都发现了,还想帮他跑一趟粤省,但那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人脉只认盛凌冬本人,他去也没用。
“凌冬,追女孩讲究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别离开一段时间,被人给抢先了。”
盛凌冬觉得以他对宋明瑜的了解,她比起处对象估计会更关心生意做得好不好,还有弟弟和林香这些身边的人过得好不好。
但严鸿飞的话,的确是让他有了危机感。
所以哪怕在粤省的时候,他还是会尽量找机会给宋明瑜打电话。
不过这个机会也很少,他毕竟是过去谈生意,长途电话得去外面小卖部。
粤语说话本就听不明白,长途也经常错过,有时候是他这边打过去宋明瑜没空,等宋明瑜有空的时候他这边又没空,真正说话的时候没多久。
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距离太远不是一件好事。
只能隔着听筒听她在电话另一头说,针织总厂的事情解决了,Venus又上了新品卖得很不错,却不能看见她的表情,这种感觉很不好。
所以事情一办完,他就从粤省连夜赶回来,只不过还是错过了大年夜。
手套是给她的新年礼物。
这只手表,与其说是庆祝新年,倒不如说是他明白自己心意之后想送给她的东西。
毕竟这只表,他当时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很适合宋明瑜。
手表是从港城过去的牌子,价格是其次,重点是每次上柜台就被抢光了,最后还是他托人才买到。
盛凌冬这会儿终于察觉到宋明瑜的怔愣,他收住了话头:“是不是买得不合适?”
难得地,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忐忑,第一次给喜欢的女孩子送礼物,他有些拿不准宋明瑜的想法。
尽管她什么也不知道。
宋明瑜却摇摇头:“不是……”
她丢下一句“等我一下”,右拐进了东厢房,没多久拿出来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盒子。
“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还想着等会再给你呢,没想到——”
她无奈地笑一声,让盛凌冬把盒子打开。
盛凌冬若有所感,他打开盒子,果然,里头静静躺着一只银灰色的男士机械手表。
样式很简洁,只有表框上带了一点金属的风格,看做工就知道不便宜。
“我不是还有不少外汇券吗,之前友谊商店又上了新货,我和林姐去的时候,就看到这只表了。”
宋明瑜对身边的人从来都很大方,盛凌冬在她眼里不仅仅是谈得来的同龄人,更是她在八十年代难得交到的好朋友。
所以当时看到这只表,她马上就拍板买下来了。
简约,大气,很符合她对盛凌冬的印象,而且戴表也方便他看到精确的时间,平时管理车队谈生意什么的都用得上。
她也想过盛凌冬会不会不喜欢,毕竟也不是每个男生都喜欢戴手表。
但唯独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竟然想到了一起去,宋明瑜有些懊恼:“早知道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了。”
她说出这句话,自己也知道不现实,毕竟这年头打电话是真的很不方便,她还真不见得能联系上盛凌冬。
可是撞礼物,总感觉有点不太好,就好像是自己没走心似的。
宋明瑜还想说什么,盛凌冬却把那只手表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自然地戴上了左手手腕。
他用刚刚她戴手套的语气问她:“怎么样?”
“……好看。”
的确和宋明瑜想象中一样,是很好看的,盛凌冬手腕本就骨节分明,戴上手表之后少了几分少年气,反而多了一点成熟的意味。
盛凌冬听她说“好看”,一下就笑了。
“好看就行——谢谢,这份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盛凌冬都这么坦坦荡荡的,宋明瑜干脆也不再胡思乱想,把他送的表给扣到了左手腕上。
这只女士手表的的表带窄一些,越发显得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这回不用宋明瑜问,盛凌冬自己就开口了。
“很好看,衬你。”
宋明瑜啼笑皆非地看他一眼:“你还会抢答了。”
“我送你的礼物,当然希望你喜欢。”盛凌冬笑了笑,“表针都调好了,你看看时间。”
宋明瑜低下头,“竟然十二点了!”
怪不得她觉得有点饿,看来是家里没人,她早上又睡了个懒觉,起来没多久盛凌冬就来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竟然已经这个点了。
“你要吃什么,今天我下厨?”
宋明瑜站了起来,紧接着又想起来这两天店里还没补运货,自己拍了拍额头。
“看我这记性……出去找个馆子吃饭?我请你!”
“你有什么想吃的店吗?”
宋明瑜摇摇头:“我基本都在家里吃。”
除了早餐是在外头那些小摊上解决,其他正餐要么自己做,要么就是林姐做,宋明瑜已经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
“我知道有一家火锅味道不错,要不然今天去试试看?”盛凌冬试探地问道,在宋明瑜开口之前又说道,“你要是不想吃就算了。”
“去吃试试看呗。”宋明瑜本来就不打算拒绝,“听你的,我去换个衣服啊,你等一下。”
盛凌冬的肩膀这才几不可查地松了下来,“好,不急,我开车过去,对了,是个露天的馆子,你多穿一点。”
露天?
宋明瑜颇为好奇,应了一声进房间去换衣服。
既然是露天,还是吃火锅,她干脆就没穿Venus的衣服,油溅到羊绒上她是真的会自闭的。
挑挑选选,宋明瑜这才发现衣柜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深色的衣服都变少了。
上回林姐和高阿姨对她衣柜颇有微词,说年轻姑娘不该穿得那么黑黢黢的。
后头给她做了不少衣服,宋明瑜没想到她们俩竟然这么快就把衣柜给焕新了一遍。
勉强挑出来一套卡其色的羽绒服,里头垫一件高领毛衣防寒,深蓝色牛仔裤裤脚扎进靴子里,宋明瑜把头发束成高马尾,这才打开东厢房的门,招呼盛凌冬出门。
胡同门口停着一辆小车,不是桑塔纳也不是红旗,而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不过比起后世火遍大江南北的养家神器五菱宏光,它要更小一点。
“你又换了个车?”
盛凌冬打开副驾驶车门,等宋明瑜坐上去他把门关好,才绕到另一边去上车,听到这句话哭笑不得:“什么叫又?”
“上次来还是大货车呢,这次就变得这么袖珍了。”宋明瑜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后面还能放货,面包车实用性真好。”
“面包车?”
“就是你这种车的样子。”宋明瑜这才想起来这年头还没有面包车这个说法,“长得是不是很像面包?”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
“这个很贵吧,估计比大货车要贵。”
这年头汽车是暴利行业,越小的汽车价格越昂贵,像是一台桑塔纳,买到手至少得要十八万。
这还是“价格双轨制”下,计划内的价格,要是没有计划内的单位购车指标,那就得二十多万,比起出厂价的八万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宋明瑜是没有这个门路,否则她还真想做汽车生意,挣钱比印钞都快!
“二手的,贵不到哪里去。”盛凌冬示意她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汽车开出胡同,一边回答,“总不能一直开大货车吧,谈生意能把对方吓死。”
想到盛凌冬开着解放大货车,去跟人谈生意,宋明瑜笑得前仰后合。
她忍不住调侃:“盛老板这么春风得意,是粤省那边情况还不错?”
盛凌冬之前离开了南城一段时间,准确地说,从宋明瑜打算和纪盛华撕破脸那会他就打算要出发的。
因为她要帮忙,他还在南城多留了几天,听到纪盛华入狱的消息,他才启程。
当然这一点宋明瑜并不知情,她只知道他是为了物流公司的事情才离开南城。
如果用食物链来比喻,这年头的物流分成三层——卖货的,集散的,运输的,运输车队一般就是第三层。
盛凌冬自己在本地有人脉,经常在南城和区县之间往返跑车,这就是他的车队为什么能在南城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但当时在珞璜,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曾经和盛凌冬提到过,要想把他现在的生意继续扩张,光是做码头生意和区县生意是不行的。
体量要做大,必须得有更多属于自己的车队,员工,还有就是货源,保证中间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才能把摊子铺大。
公路上空空如也,没有堵车,也没有限速,面包车的速度有点快,盛凌冬却开得很稳,让人很心安。
听见宋明瑜的调侃,盛凌冬也笑了,没瞒她:“我和那边的批发市场谈了合作。”
众所周知,粤省是现在的批发圣地。
十三行的服装,电器城的各种电器……甚至有许多后世名声赫赫的大佬,第一桶金就来自于批发。
但那都是真·个体户,以个人为单位跑去做批发生意的,盛凌冬不同,他是以物流公司的名义,直接和批发市场对接。
路口打了个方向,车子往长江大桥驶去。
“货船把这些东西运输到南城、锦城,码头有我们自己的仓库。”
“有些人是想买东西,那可以直接在仓库下订单,你之前说的搬家服务也可以负责搬货,他们会送到家里,反正看远近收上门费。”
“有的不是买来自己用,是为了从我们手里拿货过去卖给别人,也可以,反正价格可以谈,搭上车队租赁,也是一条路子。”
这不就是……后世狗东的路子?!
宋明瑜有些惊讶,但更多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这些做起来不容易,你肯定很辛苦。”
“也不怎么辛苦,就是花了点时间。”盛凌冬说得轻描淡写。
宋明瑜却摇摇头,别人可能不理解,她不会不理解这些东西推行起来有多困难。
别的不说,光是租赁货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这么做虽然挣得多,但风险也要高一些,车队里难免没有反对的声音。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宋明瑜说道,“以前总是你帮我,现在Venus和‘明瑜’都发展得不错,我也能帮上忙。”
帮忙?
盛凌冬差点就想说,他唯一需要帮忙的……就是宋明瑜对他也有好感。
但这句话肯定不能说,万一宋明瑜觉得尴尬,不愿意再和他来往了怎么办?
盛凌冬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面包车在公路上一路飞驰,过了长江大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
“朝天门码头?”宋明瑜从车上下来,“我怎么记得这边是喝茶的?”
“之前开了一家做火锅的,鸿飞年前吃过一次,说师傅年纪不大,但是食材用得很新鲜,锅底也很香。”
盛凌冬说道,示意宋明瑜注意脚下的台阶,“小心一点。”
露天,火锅,朝天门码头……这三个词宋明瑜总感觉很熟悉。
直到下了一段台阶,一股浓烈,独属于火锅的香味飘过来,宋明瑜一下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之前黄燕燕她们几个小姐妹说的那家“码头火锅”么!
宋明瑜想过来吃,但是事儿太多,她忙着忙着就忘了,没想到盛凌冬竟然带她来吃。
还真是巧。
宋明瑜正想回过头调侃盛凌冬“心有灵犀”,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映入了眼帘。
那是个跛足少年,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伤疤。
然而那张脸,宋明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