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文、王争和张丰羽到站,已经11点了。
东西多,褚辰叫了一辆吉普车,每公里4毛,每等15分钟加2毛。要是包车,一天20元,限用9小时,车程则必需要在40分里之内,超过一公里加收4毛。
王争不愿浪费时间,也不愿给褚辰他们添麻烦,要求直接去医院。
张丰羽给邱秋带了那么多药材呢,他想先将东西送回家,歇歇脚吃顿便饭,下午再去。
意见不统一,两人就这么在火车站吵了起来。
一个说对方是享受派,火车上穷讲究也就算了,来了沪市还不消停。另一个说对方工作狂,都得癌了,还总想着工作工作、时间时间,没救了。
褚辰失笑:“去医院吧,药材也一起带上,家里没地方放。”
行吧,张丰羽撇撇嘴,不吭声了。
王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坐在了副驾驶位。
药材一麻袋一麻袋撂放在车顶,小山高。后座也塞了三袋,张丰羽和张成文一左一右挤坐在车门两边。褚辰自行车后座绑了五袋,算了算车程,把钱付给司机,让他开车先走,去广济医院药材仓库找邱秋,他骑车跟在后面。
*
五六十年代,结核病发生率占比居高不下,影像学检查则是发现结核病的主要手段,当时国家采取的策略是“X检查主动发现病人”,院里的X线机每天都有人排队检查,特别工矿企事业单位。
紧接着,我国制定了结核病防治方针、建立了结核病防治机构,开展人员培训和防痨宣传教育。至1974年,开始全面普及卡介苗接种、化学治疗和不住院治疗,工作取得了明显成效。
近两年,用X线机的病患明显减少,遂叶尔岚检查后,二十多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邱秋第一次见这种片子,施乐生指给她看,模糊一团:“上月拍的,要比现在大那么点。”
施乐生说完,看向邱秋:“以前,一年也不见变化。你方才施针……”
邱秋双手插进白大褂里,慢悠悠道:“中医认为人体的经络是气血运行,是联系内脏与表上的通道,其走向都有一定的路线,遍布全身。金针刺穴,点的是穴位,沟通的是经络,化的是血瘀。”
施乐生:“……”有听没懂。
欺负他没学过中医是吧?
叶兴言夫妻听出来了,邱秋方才给女儿针灸了一次,小岚脑中血块就变小了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看到了女儿治愈的希望。
制定了治疗方案,将药方递给施乐生,让他去安排,邱秋和陈教授准备回宿舍,清洗犀牛角,晾晒、炒制、研磨药材。
叶兴言送两人下楼。
“邱秋,谢谢你。”
邱秋摆摆手:“医生嘛,职责所在。”
叶兴言笑道:“大年初一、还是初二啊,听小卫说,你要去军医院上班。我还想,离得近,得在家里给你收拾间屋子,让你有个休息的地方。家里改善生活,唤你吃饭,也方便多了,没想到,转头你来这儿了。”
邱秋挠挠头,傻笑道:“都怪郑医生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早知道军医院瞧上我,我就不来这儿报道了。”
陈教授哼了声,撇嘴道:“咱广济哪点不好,让你这么看不上?”
“一个‘军’字,”邱秋挑眉,“你懂吧?”
陈教授:“……”他不想懂啊!
叶兴言哈哈大乐,片刻,走近邱秋,小声道:“替我谢谢小辰,没他的材料,蒋济安还不知道要霍霍多少姑娘呢。”
邱秋笑笑,“嗯”了声。
陈教授狐疑地瞅了两人一眼,没多言。
到了楼下,邱秋停脚,转身道:“叶叔,你上去陪陪尔岚吧,我和陈教授忙去了。”
“好。日后工作和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邱秋点点头,跟陈教授走了。
两人洗了犀牛角,正要将一部分药材炒制、研磨,仓库的方圆圆跑来了,说她老家的人来了,带了很多药材,苏组长瞧上了,要收购入库,三个小老头不同意,吵起来了。
小老头?!
邱秋是知道今天继父、舅公和王叔会到的,舅公是大了点,六十多岁,继父和王叔不过五十出头,年富力强,怎么也称不上一个“小老头”吧。
狐疑地打量眼方圆圆,邱秋和陈教授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过去了。
邱秋赶到仓库,褚辰骑着自行车也到了,正跟苏子平就药材的价格在拉扯。
“邱秋,”张丰羽急了,“我给你带的药材,你看褚辰,他要全部卖给你们医院!”
邱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用得好了,山里的药材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运出来,向全国兜售了?”
张丰羽一愣,抓了抓额头:“还能这样?!”
随之似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拍大腿,兴奋道:“怪不得市面上现有的那么多药材你不用,专门跟我要咱苗家进山采挖的。”
邱秋见他想明白了,转头看向张成文和王争,笑道:“张叔、王叔,路上辛苦吧?”
张成文摆手:“坐的卧铺,辛苦啥。就是这老小子,不是得癌了吗,心里不得劲,翻来翻去的,他自己睡不好,闹得我们跟着受罪。”
邱秋伸手给王争号了下脉,摸了摸脖颈两侧。还好,淋巴结只在右颈侧,没有发生转移,且个体较小,不影响吃饭。
陈教授跟着伸手号了号脉,对着王争的脖子摸了又摸,随之笑道:“哎哟,我还以为多严重呢,方案都写了好几个。结果,就这……啧,几副药一吃,你再给施半月针,成回家养着了。”
王争紧绷的精神陡然一松,“不用开刀、化疗?”
陈教授摆手,“不用。”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工作了?”
“可以啊,出院后,让邱丫头给你配半年的药,吃完,病情差不多也就好了。该干嘛、干嘛呗。”
王争彻底放心了,感觉头顶上的太阳都亮堂了几分。
邱秋自从弄清了癌症多于春季复发,心中便有了主意:“每年立春你得来一趟,检查后,我给你配药,吃上一个月,抑止癌细胞复发。”
“好。”
“这是我们院的中西医大拿,陈教授。”邱秋跟他和张成文介绍道。
“您好,陈教授。”张成文率先伸手与之相握道,“谢谢您啊,怪不得邱秋说您是中西医大拿呢,几句话,可叫他安心了,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王争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跟陈教授打了声招呼。
陈教授笑道:“很多患癌症的病人,不是病死的,那是吓死的,一听得了癌症,好嘛,吃不好,睡不好,那能有好,你想啊,焦虑啊、失眠、营养不达标,也懒得运动,便是一个好人,整天这样,要不了半年也得废,何况是病人呢。所以啊,心态最重要。”
“走吧,先办住院手续,弄好了,去吃饭,吃完饭,再做检查。明天,我去病房叫你,跟我一起去小花园练练幽门顺气法……”
说着话,陈教授带着王争、张成文向外走,去办入院手续。
“陈教授,办完事,麻烦你带他们到2号食堂,我在那边等你们。”邱秋说着指指那一堆药材,“我帮忙定一定级,好入库结帐。”
陈教授点头,“行,等会儿见。”
苗药,有些苏子平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药用、药效了?
邱秋不但要帮忙定级、定价,还得和张丰羽一起帮忙建档,写下药名、产地、生长环境、形状、习性、炮制方法,药用价值等。
褚辰写字又快又好,有他帮忙,二十多种药材很快入了库。
一番讨价还价后,苏子平写了张条子交给张丰羽,让他下午去会计那儿拿钱。
这么一折腾都一点多了,三人赶到2号食堂,陈教授已经带着张成文和王争吃过饭了,三人坐在窗边,陈教授吐沫横飞地说着什么,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褚辰带着张丰羽去买饭,邱秋直接朝三人走了过去。
“邱医生,”过道边吃饭的施乐生将人叫住道,“你手里有治疗风湿的药膏吗?”
他也是听叶军长说,邱医生制药也有一手,这才在瞅到人时,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一句。
“什么情况下得的风湿?”邱秋往他跟前走了走,“哪个部位?患者是男性,还是女性,多大年纪?”
“我妈,78岁,早年冬天双腿在河水里泡过。”
“有其他基础病吗?”
那可太多了,年纪大了嘛,什么老年病都找上门了。
邱秋一听,那就不能随便用药了:“我明天给你带瓶药酒吧,双手搓热,倒些酒在手心,覆在膝盖上,止疼消肿、袪风活络。”
“好,多谢。”施乐生说着掏出钱包,“多少钱?”
邱秋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施医生,我二姐早年受过刺激,精神不稳定,我一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帮她治疗,我明天能带她过来,请你帮忙看看吗?”
这位,邱秋问陈教授了,是高干楼的专属医生,一般人请不到。
施乐生收起钱包,笑了:“可以,明天上午我都有空,你随时可以带她过来。”
“好咧,谢了。”邱秋起身,愉悦地走了。
褚辰放下饭菜,望着施乐生的方向,问了声,哪个科的?
“精神科的。”邱秋在张成文身边坐下,接过白米饭和筷子,就着白菜豆腐炖粉条,开始吃饭。
褚辰给她舀青菜鸡蛋汤的手一顿,小声道:“上午二姐搬去锦江俱乐部了。”
邱秋眉头蹙起,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下午把她叫回来。”
想想她那狗脾气,邱秋又摆了摆手,“算了,我下班后过去找她。”
“这事是我处理不当。”褚辰检讨道,“当时我们心里都带了气,说话便有些急,你一言我一语……”
邱秋没心情听他长篇大论,夹起筷子豆腐堵住了他的嘴。
褚辰看着她笑笑,没再言语,把汤放在她手边,在张丰羽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完饭,陈教授带着王争、张成文去做检查,褚辰和张丰羽去会计那儿领钱。
邱秋找王梦凡打报告,申请成为王争的主治医生。
王梦凡搭眼一扫报告,提笔就批了,她巴不得邱秋出手呢,传统中医和西医治疗,到底哪个有用,没有几个案例,怎么能得出结论?
“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要是遇到什么医学知识方面的难题,陈教授解答不了,你可以去中医门诊找葛大夫,他每周三、五,坐诊半天,通常都是在上午。”
“好。”邱秋收起批条,“谢了。”
王梦凡笑:“等你好消息。”
邱秋握着白嫩的小拳头冲她晃了晃,拿着东西走了。
王梦凡嘴角轻扬,好心情持继了一个下午。
王争的检查同样出来的很快,邱秋和陈教授看了看,跟号脉得出的结论差不多,问题不大。
施针,疏通经络,提高免疫力。
随之两人讨论番,用20种药材组了一个方子,光是张丰羽带来的药就用了11种。
配药、抓药、熬药,先喝三天看看效果,不行再调。
这一忙就到了下班时间,张成文想留下陪夜。
邱秋双手插兜,看着他慢悠悠道:“你不想见见昭昭?”
想,咋不想,家里第三代就这么一个女娃娃,还是他看着长大的,能不疼吗?
“王叔,走,一起回家吃饭,今晚先打地铺,明天再让张叔陪你在这儿睡。”病房里除了他,还住了两位癌症病人,一个个脸丧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压抑。
邱秋准备晚上回去,先给王争做番心理疏导,明天再让他住过来。
三个大男人一起过去,王争怕打扰了邱秋的生活,刚要开口拒绝,张成文已经揽着他的肩膀,朝外走道:“听邱秋的。难道你不想见见昭昭?”
家栋哥的后代,咋能不想见呢。拍开他的手,王争往回走道:“我给孩子带了东西。”
一个箱子。
到家了,拆开一看,一辆粉红色的儿童自行车。
昭昭乐坏了,这辆可比采采的好看多了!
当下她便小短腿一迈,骑坐了上去,蹬着两个脚踏,呼啦啦在客厅里转起了圈圈。
邱秋打开大门,让她去走廊上玩儿。
昭昭一使劲骑过门槛,冲到走廊上,咯咯的笑声,立刻响彻楼层。
张成文和王争不放心,跟了过去。
张丰羽悠闲地靠坐在沙发上,端着杯邱秋亲手泡的高山古茶,看着电视里的儿童节目。
褚辰和俞佳佳、老太太在厨房做饭,邱秋跟三人说了声,换上那件雪松色大衣,戴上贝雷帽、钻石耳钉,涂了点口脂,拿着坤包去了锦江俱乐部。
邱秋报了史大智的名字,服务员打电话通报后,才放了她进去。
刚过完年,旅游淡季,俱乐部人不多。
服务员将她领到大厅的一张桌子前,帮忙拉开椅子,轻声询问道:“同志,需要帮你把大衣挂起来吗?”
大厅里开了暖气,热的很。
邱秋点点头,脱下大衣递给她。
对方拿了大衣离开,很快送了杯温水过来,大概看出她怀了身孕吧,没给饮料。
等了一会儿,史大智和褚韵下来了。
邱秋伸手朝对面做了个请。
史大智笑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扬手叫服务员,拿菜单来。
这里不是餐厅,但客人要了,服务员还是跑到楼上拿了本厚厚的菜单下来。
史大智翻开菜单,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大菜。
听得邱秋蹙眉:“你有糖尿病,还敢这样吃,肾脏真是强大!”
史大智:“……你、你咋知道?”
邱秋抬了抬下巴:“看面相。”还有早上,他到家里,一会儿的功夫喝了三杯水,跑了两趟厕所,这都是糖尿病患者的常态。
史大智转头看向褚韵。
褚韵从坐下,就一直低着头,扣着手指,谁也没理。
“我是广济医院的医生,自小学习中医。”邱秋说着朝他伸出手。
史大智忙起身坐过来,一捋袖子把手腕亮了出来。
邱秋的手指搭在他腕上,不过十几秒,便收了回去,张嘴道:“已经影响到肾和下肢了。”
“对对,这几天小腿又麻又胀的,房事坚持不了几秒,还老是想上厕所,小腹这里一按就疼,我还想着,赶紧回去,找医生检查检查。”抓抓脑门,史大智坦诚道:“不瞒你说,我家族上就有糖尿病病史,我爷爷是、我老爹是、我大哥是、我二叔是、我堂弟也是……我还当自己命好呢,原来已经中招了啊!”
邱秋双手抱胸,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想治吗?”
史大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能治?!”
邱秋揉了揉耳朵,不满地瞪他一眼:“能治。现在,请你离开几分钟,我跟二姐聊聊。”
史大智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好好,你们聊、你们聊。”
退着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我让服务员上菜,你们边吃边聊。”
邱秋:“谢了。”
“嘿嘿……别客气。”
他方才叫了那么多,根本吃不完,邱秋留了盘清蒸鲈鱼、一盘蒜蓉菜心,一盆玉米莲藕排骨汤,要了两碗米饭。
嫩玉米,真鲜,也不知道他们咋保存的?
退了这么多菜,服务员找史大智请示。
史大智是个会来事的,一挥手,让服务员打包给送去旁边的公寓,602室,就说是邱大夫帮家里叫的。
邱秋一块玉米吃完,喝了几口汤,放下碗,看向对面不动的褚韵:“吃啊,吃饱再聊。”说着,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味道也不错,又鲜又嫩,没放太多调料,保留了鱼的鲜甜,十分口可。
“有钱真好!”一顿饭吃完,邱秋满足地抚了抚小腹,感叹了声,拿帕子擦擦手,带着没怎么吃的褚韵去了楼上的咖啡厅。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邱秋给自己和褚韵各要了杯温开水。
邱秋没学过心理学,但她自小生活在古代后宅,爷爷和爹爹又都是宫廷御医,哪能没点心眼子,又怎会不懂看人。
褚韵最大的问题不是她有精神病,也不是她相貌如何、身材如何,而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做事不动脑子,全凭一时冲动。
下乡如此,嫁给孙建国是如此,今天又是凭着一时冲动,随意指了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说要嫁给人家,拎着个箱子跟人跑出来了。
“二姐,你想要什么?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褚韵愣了,她以为邱秋过来,是骂她的。像奶奶和老四一样,带着批判的口吻,将她批得一文不值;又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先把她训斥一顿,然后,教她如何如何去做事。
“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让自己的心来决定,跟着心走,问一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过一种怎么样的生活?——褚韵咀嚼着这两句问话,迷茫了,她想要什么?
没下乡前,她想要姆妈将她疼宠在手心里,不是她听话了给块甜枣,不驯了语言上一贬再贬。
在农场,她力争上游,不怕苦不怕累,一心想得到整个连队的认可……结果呢,迎接她的是恶梦一样的黑暗。
那时她只想活着,能活着就行。
孙建国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男人,她不顾脸面、不顾尊严,死缠烂打,拼了命要挤进孙家。
是,她如愿了,可也陷入了另一种泥潭。
婚后,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孙建国,她有想过,好好生活,过好每一天,可一对上孙建国那双锐利的眼眸,农场经历的一切,还有那些不要脸、不要自尊的往事都会一一在脑中浮现,心里的阴暗、和无尽的羞耻感,几乎能把她吞没。
她也不喜欢孩子,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寂寞、空虚、烦闷,再次将她淹没。所以,当新来的老师悄悄向她伸来一双手时,她放任了。
她没想过未来,也不敢想,混混噩噩,过一天算一天。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她开出多少时间,孙建国瘫了、他回来了,她也彻底慌了。
他是侦察兵出身,很快就瞧出了端晲,但他什么也没说。
可就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她才知道自己多失败,随之破罐子破摔……
褚韵捂住脸,泪从指缝间滑落。
“你知道吧,我流产的那个孩子不是孙建国的。”
邱秋双手捧着杯子,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嗯,有所猜测。”
褚辰带孙建国来县里时,他已瘫痪在床四个多月,而她给褚韵把脉,知道她怀胎三个多月流产。
一般人肯定不会往褚韵出轨上想,只会信了她的话,她就是为了回城,所以才流了那个孩子。
可只要见过孙建国,稍微了解点,便会知道,那是个一身傲骨的军人。瘫了,腰不能动,双腿也动不了,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褚韵骑在他身上那个。又不是不能忍。
当然,如果感情好到那个地步,那就另当别论,可显然,孙建国对褚韵差点意思,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责任。
“不要让过去和未来,介入你眼前的生活。”邱秋轻声道,“过去已经过去,你再如何抓着不放,也是枉然,就别让它冒出来,审判你的人格了。未来还没到,不如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
“明天跟我去医院,我给你约了位精神科的医生。现在,”邱秋看她哭得差不多了,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
褚韵吸着鼻子点了点头,解释道:“我跟他没那个,他让服务员另外给我开了一间房。”
邱秋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史大智,贞洁在邱秋这里真的没那么看重,他们大魏,二嫁的、三嫁的,甚至四嫁的比比皆是。
让她头疼的是,褚韵先前婚内出轨的行为,这涉及的是道德。但凡她遇到的不是孙建国,换一个睚眦必报或是不顾女儿采采的,褚韵今儿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