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两三分钱一斤,野菜价只会比它更低,这个季节,便是有荠菜、白蒿、蒲公英、灰灰菜,也不过刚冒头,一个上午不见得能挖两三斤。”褚辰顺了顺邱秋略有些凌乱的发,“这儿不比老家,过完年,雨水之后,随便去山间地头,拨开枯草、灌木,便能寻把嫩芽、摘几颗菌子。”
“那算了,有什么菜,先让他吃什么吧?”邱秋屈膝托腮想了想,“青炒小油菜、清蒸萝卜丝,再拌个绿豆芽,摊盘玉米薄饼,熬锅小米粥。”
褚辰瞅着妻子说起玉米薄饼时的小表情,笑道:“想吃玉米薄饼了?明早给你做,还有什么?”
“韭菜切段、豆腐干切丝,再用鸡蛋摊几个薄饼,也切成丝,和汤焯后过了凉水的粉条一起凉拌,卷饼吃。”
“好。”
邱秋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亲亲看连环画的闺女,起身去洗漱。
再回来,昭昭已经睡着了。
褚辰坐在被窝里,正把玩着从淮国旧买回来的相机,见她进来,将闺女往里移了移,自己跟着往中间挪动,掀开被子拍拍身侧,示意她过去。
“来,看看我挑的这款海鸥4b双反相机,70年生产的,可拍6x6和6x4.5两种篇幅。看这个附带的金属框架,没有它就只能拍6x6篇幅了。大篇幅,一卷胶卷可拍12张,小篇幅能拍16张……”提起自己的爱机,褚辰能说大半个小时不停歇。
邱秋脱衣上床,依偎在他怀里,接过相机,翻看着。
褚辰教她手动对焦,手动计数,过卷、上弦……拍摄。
便是暗房冲洗,他也会,只是家里没这条件。
邱秋摩挲着相机黑色的磨砂面:“多少钱?”
“商场要票,一百二。我这个二手货,便宜,没要票,给了五十块钱。老同学卖的,没敢跟我太要价,另送了两卷胶卷。星期天,咱们去公园吧?我给你和昭昭多拍几张。”
“行啊。”
“对了,我还给你和昭昭各买了个梳妆盒。”褚辰说着,接过相机下了床,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不大的樟木箱,将相机拿绒布套好放进去,从中取出一大一小两个梳妆盒。
大的那个有三层,红木的,四角八边都用黄铜包着,锁也是黄铜的长条锁,里面由暗黄色的缎子做衬里,上层两个大格,下面两层都是多格,可放不少首饰。
小的那个圆的,有手炉那么大,铜鎏金珐琅彩,上面嵌了小米珠绿松石,十分漂亮,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
邱秋接过来把玩了番:“这个要不少钱吧?”
“一张大团结。”
骗鬼呢,别说一张大团结了,再加两张也不一定能买到。
“真的。两个妆盒一共要了一张大团结,”褚辰笑着解释道:“我送了张邮票给我同学。”
邱秋知道他有两个集邮册,收藏了不少邮票,闻言,便没多问。
让他将东西放好,邱秋等他上床,才跟他说起二姐婚内出轨的事。
褚辰靠坐在床头,伸手揽她入怀,扯起被子,护住她两肩,心头并不平静,他在月亮湾大队,经历过至暗时刻,深知“黑五类”子女在乡下的难处,对二姐,甚至三哥都多了份同病相怜的共情,总觉得他们跟自己一样受苦了,相处中不自觉地便多了份体谅与宽容。
事实上呢,三哥下乡没多久,便因受不了农活的劳累,跟三嫂结婚了,他有宋家护着,抄家、打砸、批斗跟他完全不挨边,人家过得悠闲自在着哩。
二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已经借由婚姻逃出了珍珠坝农场三连连长的魔爪,为什么不好好生活,认真过好每一天?
想到初一,打电话给农场的周大哥拜年,得到的消息,想来,那家伙也差不多该落网了。
邱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他睡衣上的扣子,“这次欠孙建国大发了!”
人家气量若是稍微小一点,褚韵和她那个情人都是死刑。
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褚辰大学毕业,想进一个好单位,难了。便是昭昭和她肚子里的这个,日后的前程,只怕都会受些影响。
褚辰握住邱秋拨弄的手,“她的病好治吗?”
“不知道,我对精神疾病没研究。明天带她去医院找施医生看看。其实,”邱秋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让她去香港也好。史大智一身肥膘减下来,再长出头发,把病情控制住,人应该长得不难看。当然,她要不愿意,只要史大智还用得着我,她随史大智去香港,亦不会差到哪里。”
褚辰一听,就知道,邱秋怕是从见到史大智那一刻,便已打定了主意。
将人拉进怀里,拿被子捂好,褚辰头一低,唇印在了她额上:“听你的。”
邱秋动了动,让自己在他怀里躺得更舒服点,“我想让采采随二姐一起落户在街道办。一是,我觉得有一个大城市户口,对她未来肯定有帮助;二是,孙建国这边的关系还需要维持。”
先不管他日后的成就如何,光看人品,难道不可深交吗?
“落户之前,跟孙建国打个电话,把话说明白,别让人心里有疙瘩。”
“好。明天我就打。”褚辰的手顺着邱秋的头发,目带沉思道,“别落户在街道办了,明天我抽空找下爹爹,让二姐和采采落户在宜兴坊,日后给采采要一间房。”
邱秋一愣,看向他:“总共三间屋子,那么多人……”
“整栋楼呢。”褚辰解释道,“不过,年前奶奶把房产证过户给爹爹了。原本第三层给二姑了,只是没过户,运动期间,她为了跟奶奶和爹爹断得干净,跟人换房搬走了,现在楼上那家和楼下的三家,算是租咱家的房子住,先前每月都有交房租给房管所,那边又偷偷给了奶奶。”
邱秋:“既然采采能占一间,昭昭呢?”
“给你看一样东西。”褚辰说着下床,打开衣橱,拉开下面的小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邱秋。
邱秋打开一看,是份股份转让书,转让方:吴兆晗,受让方:邱懿昭。
“解放初,国家财政困难,鼓动大家参与一些项目的投资,爷爷选了山西煤矿。目前这个股份是动不了,得看政策,也许……只是一张废纸。不过,我还是替昭昭选了它。”
邱秋要的是褚辰将昭昭放在首位,东西多少倒无所谓。
材料装进文件袋,邱秋系上线绳,递给他:“既然能帮采采争取一间房,那更应该跟孙建国把话说清楚了。”
“嗯,他同意后,我再带采采和二姐去办落户手续。县城那边,我让大哥帮忙照顾着些。”褚辰放好东西,上床,再次将邱秋拥在怀里
怀孕血热,邱秋有点躁,双手探出了被外:“他已经能坐起来了,我拿两瓶人参丸和几瓶补气血的药给采采,让她给孙建国带回去。”
“人参丸是不是没几瓶了?”
“嗯,快用完了。得采购些人参,再配个二十来瓶,奶奶的身体得好好调养一番。”邱秋想了想道,“改天我们仓库再采购药材,我跟着去看看,别的常用药,家里也得备些。”
想睡了,邱秋起身去厕所。
睡前不去一趟,总觉得有尿意,心思全在这上面了,梦里都在寻厕所。
褚辰不放心,今儿人多,洗漱时,卫生间的地上,难免会洒些水。
一出被窝,还是冷,褚辰拿了大衣给她披上,扶着人去厕所。
上完厕所,一洗手,那个凉啊,邱秋刚一上床,就将手伸进褚辰睡衣里了。
褚辰被冰得一个激灵,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掖好邱秋身后的被子,“我明天带舅公、张叔在市里转转,这样一来,事就多了,中午便不去给你送饭了。”
“明天周五,食堂有鱼有肉,钱主管请我们仓库的员工吃饭,家里有鱼票吗?”
“有一张。”
邱秋的手从他小腹一路往上,停在胸口,无意识地划动着。褚辰隔着睡衣,捉住那只手,声音暗哑道:“想了?”
邱秋被他这么一问,刚酝酿的睡意散了,盯着他的喉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把褚辰逗乐了,松开她,转身抱起昭昭,扯过羽绒被上的厚毛毯,给小家伙仔细裹在身上,下床,将人放在窗前的沙发椅里,回身便开始解睡衣扣子,一颗一颗……性感又撩人。
邱秋慵懒地倚靠在枕上,支着头,看他一步步走来,近了,张开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吻上了他的唇,手跟着覆上了后背,一路顺着椎脊骨往下滑去。
痒意似一根羽毛在心尖尖上拨动,神经末梢如烟花般绽放开来……
邱秋醒来,直哼哼,腰酸,让褚辰揉。
褚辰揉着揉着就变味了,刚要有所行动,昭昭一骨碌从里侧的被子里爬起来,扎着两手要爸爸,去厕所。
邱秋看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咯咯直乐。
褚辰给她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拿起军大衣包住昭昭,抱着出了门。
张丰羽三人醒得早,这会儿都从外面遛达一圈,端着早餐回来了。
沪市的四大金刚:油条、豆浆、大饼、粢饭。
“醒了,赶紧洗漱吃饭。”张丰羽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桌上,招呼褚辰道。
“怎么起这么早?”褚辰问着,抱着还有些迷糊的昭昭进了厕所。
“年纪大了,觉轻。”
张丰羽这话一落,引得张成文和王争侧目,老头子真不要脸,说谎都不带脸红的,昨晚是谁头一挨枕头,呼噜震天响?
两人好不容易熬不住了,刚要睡着,好嘛,身上一凉,被子全叫他卷去了,叫都叫不醒,跟头猪似的睡得死沉,这还叫觉轻?!
张丰羽白眼一翻,斜晲着两人道:“看我干嘛?”一早上都怪怪的。
老太太、褚韵、俞佳佳听到动静,先后走出卧室,跟三人寒暄起来。
邱秋也睡不住了,跟着穿衣起床。
接过褚辰抱回来的昭昭,给小家伙穿戴。
昭昭要穿新衣,年前买的两套,过年穿了一套,还有一套没上过身,邱秋找出来给她套上。
头发梳顺,一分为二,从头顶开始辫起,一直辫到发梢,拿带有红色小绒球的皮筋一扎,好了。
昭昭拉开妆凳爬上去,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发型衣着,“妈妈,我是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宝宝?”
“是不是你的小心肝?”
“是不是你含在嘴里的糖?”
邱秋笑,弯腰揽着小家伙,亲她的脸蛋,边亲边道:“对,你是天下间最漂亮的宝宝,是妈妈的小心肝,是我含在嘴里怕化的糖、捧在手心怕摔的宝。”
昭昭开心得不行,“咯咯”直乐。
邱秋将人抱下妆凳,牵她走出房门,刚跟大家打过招呼,小家伙就被张成文抱去餐桌旁的椅子上了。
邱秋洗漱后,拉开椅子坐下,打量圈,不见采采。
一问,还在床上睡着呢。
邱秋示意二姐去看看,褚韵夹了油条在吃,俞佳佳过去了。
没一会儿,领着打扮一新的采采出来了。俞佳佳不知道,给拿的是老太太昨天刚买的新衣服。
还没分呢,她眼光好,挑了套适合采采的粉红色运动装,十分好看。
采采跑到昭昭跟前,显摆地转个圈,觉得不过瘾,双手一撑地面,来了个连翻。
“哇——”昭昭握着筷子,竖起了大拇指,惊叹道,“好牛啊!采采,你是这个!教我、教我。”说着丢下筷子,扶着椅子就要往下跳。
张丰羽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先吃饭,吃完饭,太舅公教你们打太极,比这个厉害多了。”
“什么是太极?”昭昭和采采齐声问道。
张丰羽跟小孩子似的,当下饭也不吃了,撂下碗筷,走到阳台旁的空地上,念着口诀,动了起来。
练了一辈子的东西,那真是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昭昭和采采在旁看得目不转睛,48式结束,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一左一右抱住了张丰羽的大腿,要学、要学。
行吧,留在家里带孩子吧。
吃完饭,褚辰抱起沙发上叠起的被褥、卷起的席子,送去卧室。邱秋拿上给施乐生母亲的药酒,带着王争、褚韵,随来接的小卫先去军区医院。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周惠菇的情绪稳定下来了,邱秋号脉后,让护士长扶着她下床走了几圈。
脚步虚浮,小腿轻颤。
脑细胞有轻微的损伤。
邱秋又给行了遍针,吩咐她按时喝药,便要随提着医药箱的小卫离开。
还没到门口呢,“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要不是小卫反应快,拉了把邱秋,那门就拍脸上了。
小卫上前将邱秋护在身后,抬首看清门口的人,不由喝道:“江大娘,你想干嘛?!”
想到邱秋说的,周惠菇不能再受刺激,忙一把扯了人往外走道:“跟我出去,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江大娘身子一秃噜,躺在地上嚷开了:“打人了、打人了,当兵的打人了……”
邱秋抬脚上前,摸出腰间的针包,打开随身带的酒精小瓶,取出一朵锦球,消毒后,一针扎在哑穴上,又一针扎在了后脑勺上,立马没音了,人也瘫了,不能动了。
挥挥手,邱秋对匆忙赶来、昨晚刚见过一面的戴眼镜少将,笑眯眯道:“抬走吧!”娘的,当她好欺负啊。
试问,哪个中医医生没点保命的手段!
江大娘口水都下来了,扭头看向邱秋的目光充满了惊恐,身子瑟缩着拼命想往那少将身后挪,结果一动,身下便溢出一摊水来,吓尿了。
随少将前来的妇女主任,忙转头要叫医生,她以为江大娘真瘫了,让人赶忙过来抬去急诊室。
穆正卿抬手制止了她喊人的动作,打量着邱秋,轻咳一声,开口道:“邱大夫是吧,她这情况还能恢复吗?”昨晚还觉得秦院长说起此人,未免有些夸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儿一来,就给他亮了这么一手,牛了!
“可以,”邱秋看着江大娘身上的两根银针,笑道,“针一拔,立马就能蹦起来,张嘴开骂。要拔吗?”
那就先不拔了。
穆正卿抬手唤了自己的警卫员过来,让他和小卫一起,先将人抬下楼。
江大娘裤子水湿,一辈子老脸算是丢尽了,眼泪啪啪直掉,扭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的面容。
妇女主任进屋瞧了下周惠菇的情况,见人只是惊了下,没犯病,这才松了口气,跟在小卫他们身后,下楼去做江大娘的思想工作了。
“邱大夫,”穆正卿背起双手,严肃道:“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邱秋一看他要说教,忙先一步板起了小脸,发难道:“首长,你知道周惠菇的情况吧,昨天的昏迷,已经造成了她脑细胞损伤,现在双脚走路虚浮,完全使不上劲。你说,一旦再犯病晕倒,便是救回来,会怎么样?”
穆正卿一怔,担心道:“脑损伤能治好吗?”
邱秋双手插兜,看向天花板:“治好又怎样,江大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还不是早晚得死。再说,治病不花钱啊,周惠菇兜里一分钱没有,这钱谁出?”
穆正卿笑道:“你放心治,后继事我来解决。”
邱秋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身穿过走廊,步下了楼梯。
穆正卿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抬脚进了病房,跟周惠菇讲他们对此事处理的结果。
她和江睿的户口,上午就能落实,研究院考虑到他们母子的情况,以及江文敏的贡献,分了套两居室给他们,离江家有段距离。
工作也解决了,分在军区托儿所,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帮忙给小朋友准备米糊或是冲泡奶粉,只等她身体好了,便可以去上班。
江文敏一共补发工资16789元。
“你爱人的意思是,按国家养老年龄支付给他父母养老钱,基于他们每月有退休工资,养老费便每月给三块。他姆妈今年62岁,50岁退休,12年,一共是432元。他爹今年61岁,60岁退休,补一年,36块。”
“鉴于你婆婆领了江同志这月的工资票证,二老的养老钱,我做主一共给了他们300元。”
“这是存折,扣除他父母的养老钱,还有16489元,你看看。”穆正卿说着将存折、江文敏的印章递了过去,另有一些票证,是他们几个将领凑的。
周惠菇听得脑袋发蒙,接过存折、印章和票证,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一万六千四百八十九,有零有整,好大一笔啊,咋跟天上掉馅饼似的,那么不真实呢。
一个没忍住,周惠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穆正卿笑笑:“能让上面把事情解决得这么干脆利落,你该谢一个人。你的主治医生,邱大夫。”
周惠菇眼圈一红,点点头,没有邱大夫,她昨天怕是已经到阎王殿报到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找妇女主任或是找我也行。”
“谢谢您。”周惠菇坐在床上,弯腰躬身。
穆正卿嘴角微勾,心情颇好地出了病房,大步朝楼下走去。
邱秋叫上在小花园里转悠的褚韵、王争,拔下江大娘身上的银针,已经坐小卫的车走了。
妇女主任正扶了人,送她回家。
穆正卿抬脚过来,凌厉道:“江槐花同志,周惠菇脑细胞受损,走路无力,你要是再敢过来闹,我亲自打发你们一家滚出军区大院。我们军人、研究人员在前面保家卫国,容不得你在后面胡搅蛮缠搞破坏,带坏一院风气!”
“你是看我们老江退休了,没价值了是吧,这么欺负人。”
“他贡献再大,也抵不过你谋害儿媳的罪责!”穆正卿肃容道。
“我怎么谋害她了,从她带着孩子过来,你打听打听,到处问问,看我动过她一根手指没有?我还没告她打婆婆呢,昨天下午,大家可都瞧见了,是她给了我一脚……”
“江槐花!”穆正卿真的怒了,“我和周主任有没有跟你说过,周惠菇昨天昏迷两个多小时,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不能再受一点刺激,否则神仙难救。说没说?!”
江槐花脖子一缩,气焰瞬间下去了,不敢吭声。
“你方才的行为就是谋杀!听明白了没有?”
江槐花佝偻着身子,只觉下身凉飕飕的,似跌入了冰窟窿,浑身发寒。
“周主任,麻烦你送她回家吧,跟她爱人老江把话说清楚,再有下次,别怪军区严惩。”
妇女主任点点头,“江睿我给送托儿所了,他年龄有些大,不在人家职责范围内,是不是得给照顾他的老师补贴点钱票?”
“送完江槐花,你过来跟周惠菇说一声,让她看着办。”
“好。”